作者:赵安雨
洛阳大部分赏花地点在市内,几百万人的大城市,闯进去是不可能的,于是章延广略一研究,率队绕个圈子直奔白马寺。
提起白马寺,雷珊第一印象是唐僧和白龙马,还真没去过,想不到寺里除了白马,还有漫山遍野的牡丹。
是的,白马寺斜对面的庭院被牡丹占据了,一团团一簇簇一树树,视野中满是红红粉粉的娇艳花朵,碗口大小,迎着风傲然怒放,令人移不开目光,空气中满是甜蜜香气。
雷珊想不出形容牡丹的词汇,大概只有诗仙“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最合适吧。
以往被人类修剪、束缚,牡丹中规中矩地长在花圃,如同养在深闺的女子;如今破茧成蝶,肆意绽放的牡丹生满庭院每一个角落,如同倾国倾城的女郎。
奔驰百里、劳心劳力在如此美景面前不值一提。
“老胡。”雷珊屏住呼吸,指着庭院中央一棵看上去颇有年头的大树:那棵树挂满层层叠叠的大红牡丹,风一吹,花朵如同海面的波浪翻涌,如在梦中。
章延广什么话也没说,紧紧握住她手掌。
站在车顶张望的两个女孩子正窃窃私语。
望着和黎昊晨依偎在一起的母亲,诗诗蔫头耷脑的,心里不停打鼓:妈妈要生宝宝了,还会不会爱我啊?
娜娜则关心别的事情。“诗诗。”少女愤怒地说,眼里翻滚泪花:“你真的不知道小原子的女朋友吗?他为什么不肯来?”
换成平时,提起出来玩,刘苍原第一个就跳起来好不好?现在人影都找不到。
诗诗还小,不太明白“女朋友”的意思,却本能地相帮朋友:“也许他很忙。”
大嘴哥和石头都来了,他忙个头啦,娜娜撅着嘴巴。
与此同时,相隔百里之外,刘苍原不知道小女生的愤慨(知道的话也不会放在心上),相反还很惬意。
自从进入石榴苑,“站在地上”就成了大家最迫切的愿望,可碍于不知躲在何方的郝一博,还是低调地躲在地下,彼此笑称“霍比特人”
可此时此刻,刘苍原大大方方地站在阳光下,肆意呼吸新鲜空气,和人生前十一年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代价是从头到脚披满丧尸的新鲜血肉--视野所及的地方,足足十多只丧尸在他身边徘徊、停留,或者呆呆望天。
距离最近的是一只红裙子丧尸,红耳环红指甲红嘴唇,肌肤雪白;说是丧尸,除了通红眼睛,她看起来年轻靓丽,和活人毫无分别。
刘苍原的目光停留在她美丽面庞,久久不愿离去:太可惜了,阿朱为什么不是活人呢?
阿朱是丧尸的名字,他给取的,来自《天龙八部》。尽管没看过原著,各个版本的电视剧足以令十五岁少年把情节倒背如流。
乔峰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刘苍原也是;乔峰有阿朱,刘苍原也有阿朱。
喏,面前这个阿朱,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不会吃饭睡觉洗澡练拳脚.....她什么也不会,唯一能做的事情是茹毛饮血,噬咬活人血肉,可刘苍原还是把她放在心底。
开始也没发觉,他每天上来陪陪阿朱,说说悄悄话;在秦鼎的四个月,刘苍原抓耳挠腮,朝思暮想,就连梦里都是阿朱,好不容易凯旋归来,连夜溜出基地找到阿朱,眼泪差点出来。
临走之前,他怕阿朱被基地或者路过的人打死,把她引到园区外围某处咖啡厅,带上院门;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形单影孤在月光下徘徊,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来?
刘苍原觉得对不起她。
别怕,阿朱,我再也不走了,他想。
喏,他连洛阳都懒得去(牡丹花有什么好看,珊姐也有了章队),就为了每天陪陪阿朱。
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刘苍原忘了雷珊千叮万嘱的话,舒服地靠在墙壁伸个懒腰,阿朱呆呆停在身畔。数只丧尸在他身边徘徊,如同等待将军号令的士兵。
要是....阿朱活着就好了....阿朱本来就是活着的,能站立能走路....和我一样....我们是一样的。
一阵风吹拂刘苍原脸庞,暖洋洋地,带着新鲜血腥,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或者....我已经死了....我和阿朱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刘苍原是个很重要的配角啊....尸语者~感谢在2020-03-05 23:45:04~2020-03-08 01:3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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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2023年4月25日,湖北襄阳,石榴苑
太阳越升越高,两百多辆救护车、越野车和卡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把方圆两公里的石榴苑商区团团包围,防线也一层层布起来。
当中一辆大红牧马人在入口处停稳,副驾下来一位灰衣黑裤的中年男人,摘下头顶的遮阳帽扇风,打量着前方四高一矮五座楼厦和大片商业建筑。
如果雷珊在,就会发现距离上次短兵相接,生死大敌郝一博没变什么模样,似乎更沉稳了些,眉宇有种喜怒不形于色的韵味。
相比之下,他的左膀右臂招风耳和吊梢眼就显赫多了,穿警服戴警帽,枪支警棍也是制式的,腰间挂着手铐,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囚犯当久了,转换角色玩玩也不错,现在招风耳连和女人上床都不愿脱衣服。
“想不到啊。”招风耳敏捷地捅倒一只看着不顺眼的丧尸,甩甩匕首上的血,这才缩回手下布好的包围圈。“有两回跟到过这里,车没停,又被甩开了。”
吊梢眼总结:“离襄阳才几步路?这就叫灯下黑,够阴的。”
足足盯了三分钟,郝一博才把眼睛从望远镜后面移开,面无表情说:“地方挑的不错。”
野草山花肆意生长,数百只丧尸遍布其中,所有楼厦的窗户光秃秃,遍地垃圾废品,纸张飘扬,路边横着数具被碾死的丧尸,苍蝇挥之不去--一句话,看不出住人的痕迹。
若不是杏石口露出风声,七号别墅开始招人,郝一博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雷珊。
去年年底,和雷珊走得很近的六号别墅周凯说,雷珊黎昊晨团队内部大打出手继而被丧尸攻破,俗称爆仓。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可以说很常见,郝一博统计过,内讧团灭的几率大于外部因素,缺吃少穿的冬季尤甚。
“雷珊死了”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并没带给郝一博丝毫喜悦,反而令他茫然若失:仇人死了,妻子的仇不能报了,世上还有什么有意义的事?他还能做什么呢?
枉费他不敢在襄阳出没,带队到其他城市烧杀抢掠,生怕打草惊蛇,心血全都白费。
忠心耿耿的手下、无坚不摧的军火、堆满仓库的粮食和成群结队的车辆,也换不回妻子一缕青丝一个笑容--春风吹拂细雨缠绵,寒风呼啸的时候雪花化成棉被,覆盖住深埋地底的妻子,她冷不冷?饿不饿?有没有想他?
要是雷珊活着就好了。
怎么处置她呢?郝一博想过千遍万遍。
把这个美丽坚强、身手不错的小姑娘挑断手筋脚筋关在车里,每天一碗饭一杯水,车边围满丧尸,沾满血污的手爪从车顶和窗户伸进来,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痛哭流涕乃至崩溃、疯癫。
前阵听说七号别墅的覆灭是假消息,雷珊好端端活着,郝一博隐隐约约有种“正该如此”的想法,继而喜出望外,身体兴奋地微微发抖。
他能给妻子报仇了,双手染满雷珊的血,此生再也没有遗憾。
想到这里,郝一博微微笑着,眉宇难得地舒展开来。他很久没有笑过了。
于是郝一博面无表情地跃到车顶,高高举起一只胳膊,伸出食指向天。
“兄弟们。”他提高音量,望着周围一张张专注的面孔,不远处数十只丧尸正朝这边奔涌,如同涨潮时分的海浪。“两件事。第一,互相照应着,别被红眼病啃了;第二,把石榴苑给我掀过来,掀个底朝天,男人都杀了,女人留着。”
招风耳接口:“那个姓雷的女的,单独给博哥留着,谁也不许碰,听见没有?”
这两年招了不少新人,手段之毒辣卑鄙,银邪下流,令招风耳这种蹲过监狱的人也叹为观止。不止一个基地的女人被当众侮辱,且是车轮战,有些重女色的手下还攀比起来,什么计时录像SM,无所不用其极。
就连郝一博也看不下去,约束过两次,这股风气才逐渐压下去,转入地下偷偷摸摸的干--兄弟们想搞女人,天经地义,老大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有人舔舔嘴唇,兴奋地说:“老大,我来得晚,没见过雷珊,长什么样?”
吊梢眼瞪他一眼,老大的事情都不上心?还能干啥?“不是有画像吗?早上挨个发给你们了。”
那人理直气壮:“手画的和照片不一样,就怕认不出来。”
招风耳只好给他扫盲:“二十五、六岁,会拳脚会打枪,用两把弯刀,又高又白,瘦瘦溜溜,漂亮着呢,本地口音,见面就知道了。”
那人糊里糊涂地应了,同伴用手臂拐拐他:“傻不傻?把女的都拎出来放一边,让博哥自己挑,不就完了?”
说的很有道理,那人无言以对。
郝一博宽容地笑了,朝着石榴苑挥挥手:“行了,我的事放在后边,兄弟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雷珊藏了一年多,敢出头肯定有后手,八成找了援军,小心别中了埋伏。”
与此同时,“援军”正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够会找时候的。”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的董亮也正用望远镜观察来袭的敌人,“老章老冯不走,他们也不来。”
猛虎部队走了1/3,留守石榴园的以他和何禹城吕瀚明为首。
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罗文睿倒很镇定,指着远处不止一辆救护车:“应该就是郝一博,他们爱开这种车。”
董亮嗯一声,自信地说:“老罗,今天把郝一博这枚钉子拔了,省得出来进去还得提防着他,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
“咱们得算为民除害。”罗文睿和他很谈得来,调侃一句就朝门口招手:“来两个人,帮董队长传话,跑得快点;还有,赶紧传出去,后勤别下楼,其他的准备打仗。”
章延广冯嘉师不在,董亮就是代理队长了,老实不客气地说:“老罗,今天让你见见我们的手段。”
几分钟后,守在小区门口的何禹城伏在一座三层餐厅顶楼,面前立着一挺怪里怪气的漆黑枪炮。他叼住弹夹,用长着厚厚茧子的手掌慢条斯理地上锥形子弹。
无后坐力炮。
从十堰Z驻地营房搬过来的,原本打算留给苏慕云;既然秦鼎事情了了,就送给嫂子的敌人尝尝鲜吧。
怎么说呢,一般人还轮不上这种精良武器呢,何禹城有点肉疼地想。
眼瞧乌云般的敌人纷纷钻回车中,争先恐后地加大马力驶向苑区大门,企图来个下马威;何禹城眯着一只眼睛,对准第一辆改装精良的越野车扣动扳机--
爆炸声响彻整个苑区,火光合着烈焰蹿上数米,把附近的丧尸都惊动了。
战斗开始了。
第126章
2023年4月25日,湖北襄阳,石榴苑
刘苍原是被爆炸声吵醒的。
准确地说,他没睡着,而是靠在墙壁进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在睡梦里,他长大成人,每天太阳升起就像武林高手一样外出狩猎,总能轻而易举地杀死敌人,把他们血淋淋的脑袋挂在腰间,日落时分才踏上归途。
推开房门,母亲周晓露絮絮叨叨,他左耳朵出右耳朵冒,洗干净手就躲得远远的,阿朱正在厨房忙活,案板摆满血淋淋的肉和内脏,围裙沾满鲜血,双手也血淋淋地,回过头望着他笑,嘴唇和眼睛都是火红的....
什么声音?
刘苍原陡然清醒,脑袋微微前倾,保持原来的姿势。身畔呆呆站立的阿朱则发出荷荷声,想也不想便朝那个方向奔跑。
大门方向!
有敌人来袭。
糟糕,珊姐晨哥不在!章延广和石头哥大嘴哥也不在!
刘苍原本能地紧张起来,也像丧尸似的摇摇晃晃迈开步伐,跟着十多只不死生物朝大门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