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安雨
他们像没有子弹了,冲出来救人的三个男人手持大刀,身手都很不错,没费什么力气就砍倒三只丧尸。为首一个臂力很强,丧尸头颅高高飞了起来。
一看就是练家子,雷珊想。
四十多岁,短寸头,小眼睛,鼻梁不高,长得不帅,面相倒还忠厚--像是一个世纪之前,那位男人指点她扎马步的姿势,吼着:半路出家,不下苦功还想出人头地?命都保不住!
前世教她功夫,今生只见了一面就匆匆分离了的师傅,邓成岩。
热泪涌到眼眶,雷珊蹭地跳起来,脑袋重重撞到车顶,哎呦一声又坐回原地。不等别人询问,她就倾到前座之间:“我师傅,老胡!我师傅!”
心疼地回头望来的章延广满脸惊讶,想了想指着外面:“邓成岩?”
不等车停稳,雷珊就径直冲下去,叫着他的名字。
陌生人?正和丧尸对峙的邓成岩愣了愣,相当沉得住气,把注意力集中在左前方和右方:一秒钟后,两只眼睛燃着火焰的丧尸一个疾扑一个跃起,把他夹在中间。
他镇定地砍中左边那只,依旧一刀致命,刀刃砍得卷了,嵌在丧尸脖颈拔不出来,连忙松手,从腰间拔匕首--一柄乌黑弯刀已经抢先刺进右面丧尸眼眶,也是一击毙命。
“是我啊!”陌生人欢喜地语无伦次,跃到他身前:“你去哪里了?怎么在这里?”
他瞪着来援的年轻女人,漂亮且眼熟,像是哪里见过,疑惑逐渐转为惊讶:“你是襄阳那个小姑娘?叫,叫什么来着?”
雷珊激动地比划着:“雷珊啊!我让你别走,你非不听,你不记得了?”
听不听放一边,这里不是叙旧地方,这雷珊太不懂事!邓成岩焦急地把她推到一旁,握住匕首,随后发现不用操心了:三辆军车下来十来位战士,各持□□,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雷霆之势把丧尸剿灭,令人叹为观止。
邓成岩松了口气,也顾不上她,喊了声谢谢就走向翻倒的车子,“劳驾帮把手!”
一,二,三~逐渐阴暗的暮色中,两位伤者被拽出车子,其中一人脖子软绵绵,动也不动。
章延广搂住她肩膀,感慨地说:“运气不错,这都能遇上。”
雷珊欢喜地应了,追着邓成岩生怕他消失似的,后者很有点感动:四年之前分别,小姑娘就对他好得很,送食物送武器,不会看上他了吧?
可他有老婆孩子了呀!
既然开了枪,见了血,这里不再安全,视野尽头能看到被血腥吸引的丧尸高速奔跑。
邓成岩收回目光,“各位,多谢了,是过路的还是新哥们?有落脚地方没?跟我们走吧?”
章延广爽快地应了,邀请他们到自己车上来,还得回去接留守的兄弟们。
坐回原处的雷珊把额头贴在前方椅背,觉得上天还是很照顾自己的。
第131章
2024年4月25日,湖南永州
暮色之下的围墙大约五米高,看上去很结实,不止一名哨兵从里面探出脑袋,用力朝着车队挥舞手臂。
墙外没什么丧尸,显然是经常清场的结果;大片田地被开垦出来,雷珊能看到小白菜绿油油的叶子。
师傅过得不差,雷珊欢喜地哼着歌儿。
一行人还没到,铁铸大门就敞开了,于是十一辆车依次驶入停在场院空地,雷珊兴奋地跳下车。
门口四、五个人围过来,有的惊叫“伤人了,医生~”有的用戒备目光盯着猛虎战士们。领头的是位中年人,精明干练,很有气场,一看就是当惯领导的:“可算回来了,正着急呢,打算出去找你们。”
邓成岩后怕地叹息,指指被担架抬出来的伤员黯然:“老杜的车翻了,小米没事,幸亏遇上这些部队出来的兄弟。”
赵书记嘛!
前世她和黎昊晨跟着邓成岩离开清宁度假村,一路不停遭遇丧尸,弹药食物急剧减少,赵书记活生生被丧尸啃食了,这辈子好端端还在!
又救下一个故人,雷珊满心自豪,施施然过去:“赵书记,记得我是谁?”
迷惘出现在赵书记脸上,随即是恍然大悟和惊讶。
“雷珊!”他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显然记性很好,激动地跨前一步:“你,你怎么来了?哈哈,我想想,还是19年7月底见的你,那个度假村叫什么来着,清宁,对,清宁!一晃四年了,想不到还能遇到。”
雷珊大笑,伸手和他相握,“当时让您留下,您不肯,非要执行任务,怎么样?”又好奇地东张西望:“人都还在吗?就在这里落脚了?”
赵书记也沉浸在兴奋里,唉声叹气地抱怨:“没了不少,剩下的都在,还接收了不少老百姓。你一直在襄阳转?那个跟你在一起的男生呢,黎什么那个,个子很高的?清宁怎么样了?”
老百姓,这种官腔很久没听到了,雷珊记得还把黎昊晨那个二代同学当借口来着。“清宁早就没了,黎昊晨挺好的,当爸爸了,人在襄阳,没跟过来。”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赵书记一拍脑门,笑道:“瞧我,光顾着高兴了。来来,过来走个流程,晚上有的是工夫说话,你们来了多少人?忙着办事还是路过?多住几天,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大声喊人告诉厨房加菜。
雷珊把章延广介绍给他,两位男士握手寒暄,都是体制中人,略说两句就很投机。赵书记称赞两人“般配”,虽然是客气话,章延广依然笑得开心。
像所有基地一样,访客和狩猎归来的队员都要脱衣检查,没有外伤才能自由行动,邓成岩热情地带大家去体检。
出去狩猎的女人不多,体检室男人为主,雷珊便等在一旁。有人喊她的名字,雷珊奇怪地仰头,发现正对着体检室的那个岗哨正骑在墙头朝她招手。
是个三十多岁的高瘦男人,黑皮肤,眼睛不大,不算帅也不讨人喜欢,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那种。他惊讶地盯着她,继而满脸欢喜,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雷,雷珊?你,你不是,不是没了么?”
真不吉利,雷珊在记忆中寻找他的信息,有点眼熟,到底是谁可记不起来了。“你是哪位?”
“彭雁斌。”男人咧嘴笑笑,站在墙头和两边同伴打个招呼,利索地跳到地面,“一号别墅的,老田,忘了?”
啊,是他!雷珊恍然大悟:这人是昔日度假村首领田肖旭下属,听说是专门干脏活儿的,不少人都躲着他走,有点像刽子手。
此时遇到,有点故人相逢的唏嘘:清宁度假村鼎盛时期一千人,一朝遇袭,散沙一般风流云散了。
“真是好久没见。”她由衷地说,“想不到这里碰见你。”
彭雁斌可热情多了,可以用喜气洋洋形容,“我回去找过你,都说你死了,莉莉提起就哭。对了,你还没见着她吧?她快生了,正好...”
正好什么,雷珊没在意,“莉莉”两字带给她的回忆并不美好:21年6月9日,郝一博硬攻清宁基地,她赶回去的时候,可怜的郭莉莉已经湮没在无边无尽的丧失海洋了。
咦?面前这人自来熟地说得热闹,快生了,他老婆也叫莉莉?雷珊很迷惑。
彭雁斌像是不善言辞,哎了一声就挠挠头,站在前面拼命招手:“莉莉一直想你呢!走啊?”
难道?雷珊本能地跟他走,脚底飘飘忽忽,心中希望像脆弱美丽的肥皂泡,唯恐一碰便碎了。
基地像是一处废弃厂房,比锅炉厂可小多了,车间住满了,平房雨后春笋般矗立着,路边随处可见蔬菜和绿草。
前方是个独门独户的小小院落,院墙不高,藤蔓攀绕篱笆,大概养了鸡,离得很远就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
推门进去,竹竿晾着男女衣裳,一位年轻孕妇笨手笨脚地喂鸡,旁边老妇正缝小孩衣裳。
孕妇大眼睛白皮肤,脸庞圆圆,黑发编成辫子盘起来,穿着粉罩衣和平底鞋,不时扶着:她肚子很大,用雷珊不专业的眼光,随时都快生了。
以上一切都和郭莉莉沾不上边。
可话说回来,这个年轻女人虽然变了模样,依然是她的同学兼睡一张床的挚友,重生以来无法挽回的最大遗憾。
她怎么在这里她要当妈妈了她怎么逃出来的她老公是谁--以上问题乱七八糟涌入雷珊脑海,一股似醺似酒的热血把她整个人笼罩了。
“莉莉!”她听见自己大喊,声音都走调了,泪水涌出眼眶:“郭莉莉!”
足足三秒钟,郭莉莉才迟疑地望过来,眨眨眼睛,像是生怕认错了;又用了三秒,她才反应过来,呆呆戳在原地不知怎么办,嘴巴张得大大的,最后才哇地一声哭了。
“珊啊,我的珊啊~”她像三岁小孩似的咧着嘴,一点不顾忌形象地挺着肚子嗷嗷大哭,“你去哪里啦?你不管我了?”
为庆祝故人重逢,外加感谢对邓成岩的支援,赵书记准备了丰盛酒菜款待猛虎部队,还从库里取出仅剩的白酒。
“就这么多了。”他夸张地摊开双手,引得章延广和董亮都笑了。
章延广爽快地说:“今天你做东,下次到石榴苑,我请你喝酒,有好酒。”
赵书记立刻应了,“那就一言为定。”
可惜酒菜再好,雷珊也没赴宴:郭莉莉激动地晕沉沉,有经验的女人喊医生来看,说是有点动胎气,叮嘱她躺着。
雷珊很歉疚,留下来陪她,彭雁斌忙前忙后,又从厨房打来两份饭菜和鸡汤,站在床头看着她吃,又给她削水果。
郭莉莉娇滴滴地靠在枕头上,捂着胸口嘟囔:“我不饿,我胃里堵得慌。”
彭雁斌柔声下气:“不吃没力气。”
郭莉莉白他一眼,拉着雷珊不放:“阿珊陪我,你快走吧,我们很多话要说。”
彭雁斌无奈地望着雷珊,后者立刻站在朋友这边:“我陪她好了,正好我坐一天车,累得很,懒得和男人们应酬,他们还要喝酒。我们好久没见了。”
似乎很有道理。
彭雁斌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好把他那份饭菜留给雷珊,恋恋不舍地走了,临走指着餐厅方向:“有事叫我。一会就回来。还想吃什么?”
直到脚步听不见了,两个女孩子才抑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莉莉,郭莉莉。”雷珊小心翼翼地摸摸她肚皮,软软鼓鼓像个大气球,半点力气也不敢用,“你~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郭莉莉翻个白眼,从枕边拿起个龙猫公仔丢过来:“你就大大方方说:你怎么看上他了?看上他什么了?是不是吃错药了?”
雷珊想戳戳她,却找不到地方,只好捏捏她软绵绵的手臂。“别乱讲。”她郑重其事地说,忍不住发笑:“你老公一看就是老实人。”
“老实人个屁。”郭莉莉哼哼着,八卦起刚才来家拜访、跟着赵书记走了的章延广:“你老公是当兵的吧?看着挺凶,你看他那手那脚,那胳膊--喂,你怎么看上你老公的?什么时候的事?”
老胡脚丫是有点大,雷珊遗憾地耸耸肩。“前年的事了。喂,转移话题,先审的你。”
郭莉莉歪头想了想,伸出左手尾指:“那我先说,你再说,不许赖皮,赖皮是小狗。”
仿佛回到几年前清宁度假村的日子,雷珊有些感慨,也伸出手指:“切,我从来不赖皮,赖皮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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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2021年6月7日,湖北襄阳,清宁度假村
“累死了累死了,我要累死了。”这月轮值清洁,郭莉莉认认真真摘菜刷碗,扫地拖地、用剩饭喂鸡....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五点下班,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揉着酸痛肩膀,饭也不吃便宣布:“我要去等阿珊!”
按照度假村惯例,外出狩猎基本不超过两天,可灾难爆发两年,容易收集的物资早被一抢而空。
有刀有枪、汽油充足的雷珊黎昊晨胆量很大,常常驾驶路虎开出数十公里甚至更远,两、三天才回来。
她的同学兼好友杜莹双手赞成:“走,找我老公去。”
初夏夜晚,天渐渐黑了,路边载满蔬菜野花,到处能听到小虫子鸣叫,一栋栋城堡似的别墅窗口透出亮光,空气中满是饭菜香味。
“六号红烧肉。”天气渐热,郭莉莉穿长长的鹅黄印花T恤加牛仔短裤,白袜运动鞋,站在五号别墅门口吸吸鼻子:“这家喝粥,蒸馒头。”
每天厨师变着花样做菜,可时间长了也就那些菜谱,材料也没几样,七号别墅年轻妈妈和马大厨的饭菜她都吃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