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安雨
“第二名~第二名是十二组,和四组只差十分,非常可惜,就差一步就拿下了,春季大赛还要努力!十二组组员各加200贡献值!”
贡献值什么的,雷珊以前不稀罕,在秦鼎还是很有用的:此处奖惩制度显然精心设计过,普通人规规矩矩生活,只能吃大锅饭,库房发什么就用什么,住靠近城墙的平房;想吃肉、想去库房挑高级用品、想住进城中两居室乃至别墅,就得努力工作,挣取更多的贡献值。
季军是一组,拿到100贡献值,其他各组唉声叹气,看得出都很失望。
波浪卷就沮丧极了,不停念叨:“十二组组长是农民,专门搭棚种菜,整个山头都是他家的;一组也是开农家院的,前店后村,怎么比啊?”
雷珊觉得师傅有点焦虑,倒也能理解:她有一男一女两个宝宝,住处是雷珊一样的普通平房,再过几年就住不开了。
她安慰:“还有下次嘛!等春天比赛,干掉他们。”
春暖花开,她还在秦鼎吗?
波浪卷一点信心都没有,直到午休都提不起精神,匆匆扒完饭就急着走:“我老公今天值班,我得回去看看:大宝昨晚有点发热,二宝也流鼻涕。”
秦鼎医务室可比不了儿童医院,冬天生病可就糟了。
雷珊伸个懒腰:“走,陪你溜达一圈。”
外城幼儿园在西北角落,很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高高挂着“大风车”招牌和彩色风车。大概技术所限,秦鼎建筑不超过三层,市中心独栋别墅也是二层小楼。
不知内城是什么样子?雷珊望过去,只看见灰扑扑的城墙。
其他宝宝由老师哄着午睡,波浪卷的两个孩子被单独安置在办公室,一位三十出头的妇女正逗他们玩耍。见到两人,两个宝宝嗷嗷叫着扑到妈妈怀里,小的还哇一声哭了,满脸鼻涕喊“回家”
雷珊呵呵大笑。她和小宝宝没打过什么交道,诗诗、娜娜和刘苍原都是很懂事的孩子,马大厨和乔兰的婴儿又太小了些。
波浪卷挨个贴贴额头,这才放心,和小姑娘打招呼,又哄着宝宝喊“雷阿姨”,归程便问:“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生一个?”
雷珊抹一把汗,信口开河:“一直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波浪卷挺当回事,压低声音:“那也别急,不是急的事。你和你老公去医务室找医生把把脉,有个姓丁的老中医挺厉害,咱们组某某也好几年要不上孩子,他开几副药就好了。”
雷珊想了想,“要贡献值吗?”
她刚刚转正,哪有多余贡献?
“别的得要,这个商量商量,要孩子不是小事。”波浪卷左右看看,“我老公认识医务室守卫,到时候和医生打个招呼,你别张扬。”
真是热心肠,雷珊感激地笑笑,开始拖延:“要不等等吧,我朋友帮我介绍了学校的活儿,攒攒再说。”
秦鼎管理很严,各个部门兼职都有名额限制,那个中年妇女也是通过面试才得到幼儿园兼职机会。
波浪卷羡慕极了,悻悻地说:“我倒忘了,你还有外援呢--学校福利是最好的,贡献值可高了,喂,能不能给我也找个门路?”
话一出口她就泄了气:学校不比其他地方,一切凭学历和资质证书说话,还有各位教授层层评审。灾难爆发之前,孙校长是海归教授,985出身,眼光很高,想进学校挣贡献值的统统被刷了下去。
棠棠还挺厉害的嘛。雷珊嬉笑:“等着,等我站住脚,和老师们混熟了,什么都好说。”
也只好如此。波浪卷应了,絮絮念叨“你得提前吃叶酸,还得吃爱乐维~”忽然发现她不走了,奇怪地问:“怎么了?”
雷珊收回望向身后的目光,微微笑着追上来,“没事,看错人了”
果然....就像章延广提供的秦鼎资料,他们过了关;24小时隐藏在周围、仿佛附骨之疽的监视者悄悄撤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间食堂的黎昊晨正拉着钱天骄聊得热火朝天。
“老钱,你这算啥?”他珍惜地把馒头掰开,蘸着菜汤塞进嘴里,“从锅炉厂出来那会,我们那叫一个惨:统共四辆车,汽油一丁点,吃得只够三天。那句话怎么说?”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钱天骄“嗨”了一声,显然被对方的落难经历打动,立刻觉得自己混得不错,安慰道:“得啦,你们这也算是熬出头了,以后踏踏实实吃饭睡觉干活儿,别的让当头的操心去吧!”
望着空荡荡的餐盘,黎昊晨唉声叹气:“不瞒你说,苦是苦了点,也有乐的时候。前年我们养了一窝鸡,到最后一百多只,没闹鸡瘟那会儿,每天一鸡蛋,半个月杀只鸡,一半炖汤一半风干,做饭切一块扔锅里,香着呢。现在~不瞒你说,不够吃啊,昨晚我肚子叫的,把我老婆都吵醒了。”
听着怪惨,钱天骄哈哈大笑,神气活现地点点他“等着”走到食堂窗口用手环领一盘花生米一个花卷,“瞧你这可怜样。也难怪,年轻,等我这岁数就好了。”
黎昊晨千恩万谢接过来,珍惜地一颗一颗吃。“老钱,你给我找个路子。不瞒你说,我老婆托方棠帮忙,能进学校蹭点贡献值,时间长了人家该瞧不上我了--本来我压力就大啊!”
提起年轻漂亮的雷珊,钱天骄顿时同情起来:以前还好,两人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如今进了秦鼎,万一雷珊另寻新欢....
“你可得小心点。”看看左右,王心树和赵元峰已经走了,自己同伴也不在,钱天骄才低声说:“这边还好,内城那帮人什么德行都有,有几个好色的,个个好几个女人,还时不时到外城踅摸新鲜货色呢。也就你们刚来,等时间长了,惦记你老婆的肯定不是一个两个。”
黎昊晨满脸愤怒,恨不得拍桌子:“他敢!谁惦记我老婆,我就和他拼命!”
这话把钱天骄逗笑了。“兄弟,换成平时我信,到了这里就算了吧:人在矮檐下,谁敢不低头?我给你说,以前可出过事:有个男的老婆被里面的人看上了,老婆不愿意,硬被人拽走,男的闹得挺大,后来硬被压下来,俩人都没影了。我问你,远的不说,苏首领看上你老婆,你让不让?宋文看上你老婆,你给不给?林远孟岚你惹得起么?就拿最近的说,熊国良跟你老婆献殷勤,你能把他怎么着?”
黎昊晨目光一闪,身体前倾:“苏首领那是没办法;宋文我听说过,二把手,林远孟岚我还真没见过。哎,老钱,我听说,还有个叫秦文什么的,他负责哪一摊?”
老钱是个话痨,最喜欢聊天侃山,没人理他就对着自家女人说话,好不容易遇到同在北方待过的黎昊晨,幽默风趣又有前途,顿时打开话匣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秦宋秦宋,以前这俩是领头的,现在大秦不行了,小宋说了算。林远孟岚以前是苏政委部下,去年提拔起来,雷厉风行,手段多的很。”
黎昊晨惋惜地说:“咳,我那朋友和大秦聊过,不瞒你说,我还打算跟他套套近乎...”
“过气了过气了。”老钱摇摇手,也把脸凑过来,神秘地说:“去年外出公干,遇到姓章的,回不来了。苏首领亲自出马才把他带回来,听说人废了,不管事了。”
“这你都知道。”黎昊晨满脸“大哥真牛B”的表情,“那完蛋了。老钱,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老钱有什么办法?不疼不痒地安慰几句,黎昊晨愁得花卷都吃不下了,低声骂街:“妈的,要不是姓章的操蛋~对了,老钱,这个姓章的到底犯了什么事?听说玩女人玩大了?”
老钱差点喷了,口沫横飞地纠正:“哪儿跟哪儿啊?这个姓章的是叛徒,内奸,当场被拎出来了,念在他弄回不少粮食,苏首领没跟他计较,赶出去完事。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人不但不领情,还不安好心....”
直到午休时间结束,两人才被食堂赶出来,慢慢往工地溜达。
听了满肚子小道消息兼八卦的黎昊晨把话题拉回来:“老钱,钱哥,您门路广,可得拉兄弟一把。”
老钱这才想起来,正经问题没解决呢!“你这人大毕业的你愁啥?还是正经研究生,高材生呐。我给你说,现在也就是年底,人人都乏了,懒散得很;等开了春,肯定有人找你谈话,你好好表现表现,慢慢就上去了。”
黎昊晨满脸认真地记下,“钱哥,找我谈啥啊?”
“人生理想呗,有啥长远规划,对基地发展有啥看法。”虽然老钱没被基地选中,并不妨碍他从别人嘴里打探消息,其中不少被提拔成管事的:“比如咱们盖房,就这么点地盘,能盖到什么时候?有没有必要建立一个分基地?这两年一直想发电,具体怎么布线?”
见黎昊晨一一应了,他来了兴致,指着内城方向:“我就一句话,外城算个屁,想过得舒坦,怎么也得进内城混混。晨哥,我看好你啊!”
黎昊晨笑笑,“行吧,我努努力,找机会进去开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榜单字数少,我更得也慢点,快完结啦,有点舍不得,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
下一张,陶娇就到学校了,三人见面,慢慢步入尾声。感谢在2020-02-09 01:45:53~2020-02-11 00:1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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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2023年1月5日,陕西西安,秦鼎基地
刘苍原梦到了阿朱。
“阿朱”是石榴苑那只女丧尸的名字,红唇红裙子红指甲红宝石耳坠,细白腰带中央的红宝石闪闪发亮,如同一团软绵绵甜蜜蜜的火红云彩。
刘苍原翻了个身,简陋的木板床咯吱作响--胖子老李的床铺是席梦思,人家来得早,用贡献值去库房挑的,得意洋洋地炫耀:人这一辈子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度过,必须有张好床!
德行。
刘苍原很羡慕。
羡慕个屁,等章队带着石头、大嘴哥把苏慕云拿下,大家齐齐整整回石榴苑去,他的床铺舒适得很!床垫床单枕头都是高级货!还有壁纸呢!家具是红星美凯龙搬回来的!
把这里比出三里地去!
说起来,秦鼎有啥好?
围墙高大坚固,把丧尸拒之城外,却冰冷呆板,毫无人情味;士兵有枪有炮,却高高在上,踩在外城幸存者头上,三个月以来,他可没少从胖子老李口中听过内城人横行霸道的事迹;秦鼎部门林立,动辄贡献值优先,不少人吃不饱穿不暖,哪有石榴苑好,登个记就OK,从首领到队员一视同仁。
说起来,跟着珊姐晨哥,刘苍原日子过的一向很逍遥。
扯远了,他把心思拉回阿朱身上:走了这么久,她还好么?还傻乎乎的在石榴苑地面打转么?
前几天雪下的大,厚达两尺,她有没有被冻成冰雕?
傻瓜,他暗骂自己,阿朱是丧尸,又不怕冷。她不光不怕大雪,也不怕西北风,更不怕炎炎烈日和瓢泼大雨,她早就不是人了。
大雪只能把她的黑发结成冰,红裙子冻得硬邦邦。
想到这里,刘苍原心头不是滋味。
和《生化危机》《行尸走肉》《釜山行》好莱坞不同,被红莲赤炎照射过的人们化成丧尸,除了眼睛如同燃烧火焰,周身完完整整,半点伤口也没有。
就拿阿朱说,活着是个漂亮女孩,死后依然是个漂亮丧尸。事实上,阿朱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比珊姐还讨人喜欢。
可惜她死了。
阿朱....要是活着就好了,刘苍原一定教她打枪、拳脚和兵器,就像李大嘴和石头教导他自己一样;他还会替阿朱去狩猎,给她带首饰和小玩意儿回来,珊姐方棠最喜欢这些;他还会给阿朱唱情歌,就像王心树撩基地女生一样,不会弹吉他?可以学嘛;他还会给阿朱做生日蛋糕,就像晨哥,偷偷摸摸在房间练习,给谭敏诗诗做了个生日蛋糕出来,立刻把母女俩拿下了;他还不满15岁,假以时日,他会成长为威风凛凛、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就像章队、石头和李大嘴那样。
想到这里刘苍原热血沸腾,腾地坐起身,望着隐隐发白的窗洞,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阿朱已经死了。
他颓然倒回枕头,破破烂烂的木板床被压得凄惨无比。
哼,是死是活,有什么了不起?等秦鼎事情了了,他就赶回石榴苑,去找阿朱。
与此同时,几百米外的另一排平房,方棠也悄悄醒来了。
看看表,差十分六点,她轻轻翻个身,望着几米外的地方:一床铺盖铺在墙边,男人面朝里,呼吸均匀,像是睡得很香。
他瘦多了,方棠难过的想。
三年前在十堰初遇贺志骁的时候,方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男人高大健壮,行动敏捷,虽然披着血肉,双眼望过来仿佛能把她看穿,犹如天神下凡。
他是人还是丧尸?与世隔绝已久的方棠糊涂了,不由自主伸出手,被对方紧紧握住--手掌有力,肌肤温热,血液在血管里欢快流淌。
世事无常,不远处的男人,满身满脸“憔悴潦倒、黯然神伤”。
少年读《神雕》,杨过被砍掉右臂,双剑合璧只能在梦中施展,玉女素心剑法亦成绝唱日后成了神雕大侠,自创武功名叫黯然销魂掌--左手不得不砍掉那一刻,贺志骁那颗意气风发的心也死了一半吧?
眼眶湿热,她把脸庞贴在粗糙枕巾上。
他....冷不冷?方棠担忧地看着铺在地板的褥子,虽然下面垫了纸板、塑料布,还是不太可靠。好在那床新棉被厚厚的,是她用多教一门课的贡献点换回来的,应该管点用。
闹钟铃铃响了,睡得正熟的男人动了动,于是她闭紧眼睛,放匀呼吸。
贺志骁搓搓脸,侧头看她在床上“睡”得挺香,无声无息地从被窝坐起身,拿过叠在枕边的衣裳。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耳朵,方棠睫毛轻轻抖动,丝毫不敢动弹。
好在贺志骁动作很快,利索地穿好棉袜和鞋子,站起身伸个长长懒腰。随后他叠起棉被和褥子搬到窗边椅上,又把纸板和塑料布收起来,回头看她一眼,轻手轻脚推门出去了。
房门合拢,方棠也爬起身,被冷空气冻得瑟缩一下,灰溜溜缩回被里。穿好衣裳铺床叠被,把他的被子搬回床铺,枕头并枕头,棉被齐棉被-一床碎花一床深蓝,她心底甜丝丝。
雪水是盛在桶里的,用木勺舀进锅里,方棠小心地点燃简易火炉里的炭火。还是夏天好,直接用雨水洗脸,冬天太冷,必须烧开才行。
洗面奶早过期了,她用的是香皂,干干净净,还带着花香。护肤品也不能用了,锅炉厂那位医生给老婆自制面霜,据说参考古代秘方,具体用玫瑰露、甘油和抗菌剂等等制成,补水、滋润又天然,所有女孩子都喜欢。
可惜不能开店,否则医生一定发大财。
几分钟之后,她对着镜子打量,沮丧地发现自己瓜子脸变成圆脸,都有双下巴了。等回去就好了,可以减回去的,方棠安慰自己,拿起一管BB霜,挤出一团开始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