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司岂不明白泰清帝的意思:他是真的喜欢纪婵,还是想逼着他娶纪婵。再或者,他要确定自己不娶,再想办法纳了纪婵?
这叫什么事呢。
到刚刚为止,他从不曾想过要娶纪婵。
且不说别的,单是祖母和母亲这一关就过不了。
泰清帝说完自己想说的,不再逼问司岂,提笔批阅奏章。
司岂心事重重地告退了。
刚回大理寺,左言就来了。
他一进门就问:“司大人,仪贵人如何了?”
司岂收拾了所有的心思,打起精神,说道:“纪大人说,刀口大,现在谈如何还早。”
左言颔首,真心实意地说道:“以往还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如此看重纪大人,此番算是领教了,巾帼不让须眉啊!”
他的眼里有光,那光是赞赏,也是兴趣。
对了,这位是鳏夫!
司岂扶额,好像又来了。
他心里莫名地有一种紧迫感。
当天晚上仪贵人就发烧了,先微烧,再高烧,然后昏迷不醒。
纪婵和太医院的太医们没日没夜地奋斗五日,仪贵人终于退了烧,刀口也慢慢开始愈合。
纪婵彻底打赢了这一仗。
回到家里时,小马夫妇来了,司岂也在,大家伙儿还张罗了一桌好菜,准备在刚刚竣工的饭厅里庆祝她凯旋。
“娘!”胖墩儿助跑,跳进纪婵怀里。
纪婵把他抱起来,他便搂着脖子在纪婵脸上“啾”了好几下,“娘,你可想死我啦,你想我了没?”
纪婵也亲了他一顿,“想,当然想,差一点儿就想死了。”
“嘎嘎嘎……”胖墩儿笑得像只胖鸭子。
小马夫妇和纪祎早就习惯他们娘俩了,跟着哈哈笑。
司岂觉得没眼看,想转开视线,又觉得心里痒痒的——一起生活好几天,胖墩儿除了拿他当了一回马,都没让他抱一下。
一大家子一起用了晚饭。
饭后,秦蓉帮孙妈妈捡了碗筷。
纪婵留司岂在堂屋稍坐,又亲自沏茶表示感谢。
司岂道:“我找来一位姓闫的举人,四十五岁,学识不错,大体满足你的要求。”
纪婵道:“试讲了吗?”
司岂看向纪祎。
纪祎点点头,“姐,闫先生很好。”
“你觉得呢?”纪婵看向胖墩儿。
胖墩儿也道:“娘,闫先生是个和善幽默的老头,我很喜欢他。”
“幽默?”司岂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他看着纪婵,“什么意思,有出处吗?”
纪婵一怔,“幽默”不是古代词汇吗?
好像是舶来的。
她拍拍脑门子,“我从师父那儿学来的,大概意思就是有趣可笑,还能引发思考,意味深长。”
胖墩儿同情地看着司岂。
司岂太熟悉这种表情了,这几日他经常在纪祎的脸上看到。
关于纪婵所谓的师父,他一开始是相信的,但自从罗清从襄县和吉安镇回来,他就一个字都不信了。
司岂常常自问,如果纪婵没有师傅,她的这些玄而又玄的技艺从哪儿来的呢?
有些时候,答案越荒诞就越接近真相。
第39章
司岂细细回忆过那一晚,纪婵撞墙前和撞墙后有着明显的不同。
他当时以为纪婵经历过生死和背叛,有所变化也是正常。
但事实证明,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
司岂有答案,却又不敢深想。
不管怎样,她都是胖墩儿的亲娘。
“虽然毫无道理,但也是很有趣的一个词。”司岂看了看纪婵浓黑的眼圈,站起身,“你回来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这就告辞了。”
“好,我送司大人。”纪婵早就等着这句话了。
她很累,想好好睡上一觉。
胖墩儿和纪祎起身送客。
“咚咚。”罗清敲门进来,“三爷,莫公公来了,请三爷和纪大人随他走一趟。”
纪婵有些错愕,眼看天就要黑了,小皇帝怎么又出来了,这么闲的吗?
司岂也吃惊不小,问罗清:“知道什么事吗?”
“莫公公说顺天府又出大案子了。”罗清从衣帽架上取来斗篷。
司岂接过来自己系好,对纪婵说道:“辛苦你了,一起走吧。”
纪婵道:“不辛苦,命苦。”行吧,在现代时就习惯了连轴转,法医就是这种命。
有秦蓉和孙妈妈,她倒不担心家里,嘱咐纪祎和胖墩儿两句,同司岂出了门。
“司大人,莫大人。”莫公公迎过来,朝二人拱了拱手,“皇上在顺天府等着呢,咱们快着些吧。”
纪婵还礼,上了小马赶出来的马车,关车门时,她忽然探出脑袋,“司大人一起吧。”
司岂示意罗清跟上,他看了莫公公一眼果然上了纪婵的车。
莫公公扯了扯嘴角,心道,孤男寡女两个人突然要坐一辆车了,怎么着,是想杂家给皇上过个话儿吗?啧啧……也不知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司岂大概能猜到纪婵为何叫他,这让他对纪婵的身份有了进一步的确定——若是之前的纪婵,只怕不会轻易放弃攀上皇上的大好机会。
纪婵点亮车里的气死风灯。
司岂下意识地看着她的手。
“皇上……”
“皇上……”
两人同时开口。
司岂道:“你先说。”
纪婵也不客气,“皇上为何经常出宫,他对凶杀案很有兴趣吗?”
司岂心里紧了一下,“皇上确实对凶杀案感兴趣。他在跟家父学习时,我们就经常参与地方上的凶杀案的审理。”
“哦……”纪婵轻轻吐了一口浊气,脸上也有了笑意,“那就好。”
只要不是冲着她来的就成。
灯下观美人,松弛下来的纪婵有种别样的美,不同于女人的漂亮,也不同于男人的潇洒,那是一种什么都不太在乎的慵懒。
“你想说什么?”纪婵问道。
司岂别开眼睛。
他想问‘如果皇上让她进宫她会不会去,又及,如果去了宫里孩子是不是可以给他。’
然而,他发现纪婵刚刚没有即将见到皇帝的欣喜,只有防备,以及得知皇帝出现在顺天府与她无关的释然。
“你很不错,当初我不该那样对你。虽然晚了,但一句道歉还是应该有的。”司岂说道。
不管纪婵是不是原来的纪婵,他都必须道歉。
——为他当年的年轻气盛,也为当年的冷硬无情。
纪婵笑了笑。
她作为现代人,完全理解那时的司岂。
“易地而处,我做的未必比你好,至少,我没你那么有钱,呵呵呵……”她笑了起来。
一万两啊,在襄阳县养十个儿子都够了。
“这几天胖墩儿听话吗?”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提没有意义,她直接转了话题。
司岂叹了口气,摇摇头,“那小子脑子太好使,也不知打哪听来那么多古怪的谜语……”
“他考你脑筋……罢了,这个坏小子。”纪婵一摆手,“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逗逗旁人倒也罢了,哪有让自家亲爹当猪做狗的呢?
“不不不,不用了吧,谜语还是挺有意思的。”司岂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跟孩子打好关系了,这一打再打回原形怎么办?
纪婵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她虐儿子,儿子虐他,省略中间步骤,约等于她虐他。
感觉还挺不错的!
司岂发誓,他在纪婵眼里看到了“活该”二字。
但他无话可说。
马车在顺天府外停下。
推官李大人小跑着迎上来,“司大人、纪大人,辛苦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