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雁来燕去
这一年年尾的时候,这个庞大的军工厂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筹建工作,很快就能正式投入运营。
这大半年来,唐沅跟杜政府的联系愈发密切起来,她不止一次前往燕京,给杜孟勋送去最新研发出的杀器。
从枪|支雷弹,到坦克装甲,她拿出来的东西几乎囊括了所有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装备,1088在一旁胆战心惊:【宿主你悠着点啊啊啊,再扰乱科技进程你就真的要被关小黑屋了啊啊啊!】
介于上个世界唐沅的“丰功伟绩”,这个小世界对她采取了更严格的限制措施,她眼下拿出来当胡萝卜哄杜孟勋的这些东西一旦推广开来,绝对分分钟被红牌警告踢出世界关小黑屋一键三连。
眼看成败在此一举了,1088绝不想看到自家宿主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它每天过得战战兢兢,当事人却一脸轻松悠闲,还反过来宽慰它“安心”。
1088悲愤欲绝。
宿主天天这么能搞事,它能安心吗,啊?再这么折腾下去,它都怀疑自己会因为操心太多未老先衰!
唐沅靠着那些图纸,成功挤入了杜政府的核心圈,成为了杜政府内部纷繁林立的党派中耀眼的新贵。
她的崛起迅速而突兀,杜政府内部却没一个人敢给她下绊子。
因为他们清楚,纵使现在吃些亏、让一些利益给唐沅,以后这些损失都会随着杜政府的壮大千百倍地补偿回来。什么是西瓜,什么是芝麻,这些常年混迹名利场的政客比谁都清楚。
对这个军工厂怀有最大期待的就是杜孟勋了,他看着那些图纸,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强盛无匹的帝国。连带着看唐沅这个后辈也越来越喜欢,越来越顺眼。
唐沅在杜政府左右逢源,如鱼得水,靠着这特殊的地位给自己捞了不少好处。宜新在杜政府统率的地盘一路被大开绿灯,分店一直开到了燕京去。
稍有点地位的人都知道,宜新那位戚老板,眼下是杜总统跟前的红人,本事可大着。
唐沅的名声甚至传到了西南那边去,戚老爷子做寿的时候,好些个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上门拜贺,戚家一开始预备的宴席根本不够,不得不往宜城最好的酒楼去临时加订。
来贺寿的人里头不乏从外地特意赶来的高官名流,这群人一些围着戚恕,一些就往戚行砚和苏菀夫妇旁边凑,奉承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抖,着实把戚行砚吓了一大跳,满心都是受宠若惊的惶恐。
他真的有这些人说的那么英武不凡、卓尔不群吗?
“戚老哥,我可真羡慕你,你可有一个好女儿啊!”
“是啊是啊!”
好女儿?
戚行砚不知对方为何突然就跳到了儿女的话题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顺着说下去:“秋籁的确是个乖巧的,但她年纪还小,当不得诸位如此夸赞……”
“什么秋籁?”对方一脸莫名,“我说的是戚九小姐,戚笑敢啊!”
一听戚笑敢的名字,戚行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旁的苏菀重重地哼了一声:“快别提那个不孝女了,父母亲情都不顾,我啊,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我……”
“夫人!”戚行砚低声斥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就算再怎么对戚笑敢有意见,他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如今妻子当着外人的面就说这些,让别人怎么想他这个做父亲的?
苏菀悻悻地闭了嘴,他这才重新对那人笑道:“子女都是债啊,就算他们不懂事,咱们做父母的还能真的怨他们不成?贤弟也是养过孩子的,这其中辛酸,难以对外人道啊。”
“呃,是啊,是啊。”那人勉强笑着附和他的话,心里却叫苦不迭。
他这大老远地巴巴地赶来给戚老爷子贺寿,却因为身份不够没挤得进那些大佬的圈子。原以为能跟九小姐的父母攀上一两分交情也不错,谁知看这样子,九小姐跟父母的关系竟不好吗?
摸爬打滚多年,他怎么会看不懂那戚夫人刚才的表情?这语气神态,分明是和九小姐隔阂颇深,还是难以化解的那种。
那他岂不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一想到自个儿兜这么老大的圈子、花了这么多功夫都是白费了,他的脸色就怎么也好不起来。眼瞧着这戚行砚还兴致勃勃地要跟他谈论什么姚黄魏紫,他心里就止不住一阵厌烦,随意敷衍了两句,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走到开办宴席的前院,正好遇上几个相识的友人,对方忙拉着他打听这九小姐的父母都喜欢些什么,他又想起自己此番竹篮打水一场空,心头火止不住地往外冒,出言讽刺道:“快别提了,那戚家四爷就是个眼瞎的,放着自家这么大座金山不好好供着,还自以为有本事,多了不得呢!”
友人忙追问:“怎么说?”
他便如此这般把今天的经历这么一说,邻桌又有个宜城本地人听到了,兴致勃勃地加入他们的话题,把那戚家幺房如何强逼着九小姐嫁到韦家,韦家又如何辜负九小姐,一番恩怨纠葛波折起伏,精彩得跟话本子似的,听得周围人连连叹声:“坐拥宝山而不知,世间竟真有如斯蠢笨之人。”
可悲,可笑,可叹啊!
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宴席还没办完,幺房那点子破事就在宾客间传遍了。
戚家四爷如此成为了一时笑谈,那些挤不进核心圈的客人们都索性不去白费功夫了,凑在一起聊八卦聊得风生水起。
刚才还团团围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人不知怎的都纷纷避开,戚行砚望着冷冷清清的四周有些发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白天前院发生的事很快传到戚恕耳朵里。晚上宴席散尽后,他叫人把这不争气的幺子拎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痛骂。
戚行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木愣愣地等着老爷子骂完,也不敢还嘴。
戚恕看着他那蠢笨如猪的样子就觉得来气,一本书砸到他脑袋上,没好气地让他滚了出去。
戚行砚这个时候倒比谁都机灵,出门后兔子似的蹬蹬蹬就跑出了老爷子的主院。
气得戚恕按着心口,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一突突地跳。
他到底为什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儿子?!
跟了他多年的老管家连忙上来给他按头,他稍稍平复了心里的怒火,想起今天发生的事,突然问:“宏才啊,你说笑敢那丫头究竟想干什么?”
老管家垂目道:“老奴说不明白,但九小姐是个做大事的人,她心里头有数。”
戚恕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你说得对。”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他们戚家,从九丫头这儿开始,恐怕会变得不一样了。
或成或败,不过数年间便可见端倪。
在此之间,他要做的就是给戚家留出一条退路。
以及,配合他们戚家的千里驹,助她直上青云。
***
这一年的新年来得十分平静,快到年关的时候,廖元诚亲自登门来给唐沅送节礼,不止有他那一份,还有杜孟勋那一份。
大总统千里迢迢地从燕京给下属送东西,换成一般人早诚惶诚恐感激涕零了,可他面前这女人却淡然得很,叫人把东西收好,转头便笑道:“我的节礼前两天才叫人带过去,先生又叫人送了一份过来,这一进一出的,可不是白费功夫么?”
廖元诚笑道:“各论各的,这可是先生的一份心意,一般人还捞不着呢。”
唐沅眨眨眼:“那,谢主隆恩?”
廖元诚哈哈大笑起来。嘴上直骂她讨打,却在心里感叹道,要不了多久,恐怕他们真的得谢主隆恩喽!
先生的心思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个身边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眼下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唐沅的军工厂建起来了。
廖元诚请唐沅除夕那天去参加政府内部的宴会,唐沅却笑着婉拒了,说自己来沪城快两年了,今年无论如何都得回家看看,廖元诚也表示理解,于是第二天,唐沅就带着戚庭光登上了前往宜城的火车。
大街上到处都喜气洋洋的,人们忙着买年货贴福字,连最清贫的人家都会咬牙称几两白面,回家包饺子吃。
活在当下的人们并不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新年里会发生什么,现实与话本子总是不同的,灾厄发生以前不会天降异象,不会电闪雷鸣,平静得就像过去的每一天。
唐沅回想起原身记忆中发生的那些事,也只能叹息一声,加紧了赶路的步伐。
有了戚恕做寿时那些事,戚家众人如今都知道自家这九丫头如今是了不得了,一听她要回家过年,都不敢再寻常待之,纷纷忙活了起来。那严阵以待的样子,倒颇有几分《红楼梦》里元春省亲的架势。
这世间诸事就是如此,人情冷暖,看菜下碟,哪怕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亦不能例外。
唐沅甫一下火车,就受到了戚家上下最热烈的欢迎。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是老爷子压着众人给她办临行宴,如今却什么阿猫阿狗都主动跑出来了,乌泱泱围了一大圈,都想在她面前露露脸,让她带着也能飞黄腾达了去。
就连对着戚庭光这个小姑娘,都没人敢给她半点不快,那亲亲热热的劲儿,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戚庭光是他们亲女儿呢。
当天晚上的洗尘宴上,唐沅端坐在老爷子下首,一众叔伯长辈倒都还排在她后头,却没人觉得不对。宴席间不断有人来给她敬酒,唐沅也是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地干,那爽快劲儿让大家都格外高兴。
原还怕这戚家的金凤凰不好相处,眼下看来,明明就是个很和善的人嘛!
戚家一大家子一齐聚在宴席上,其他人有心讨好,唐沅也不下他们的脸面,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只是这样热闹的氛围里,有些人却就尴尬了。
戚行砚和苏菀在位子上坐立不安。想去跟着旁人一起到前面去敬个酒吧,可他们是戚笑敢的亲爹娘,天底下哪有爹娘给子女敬酒的道理?想安安分分坐着混一晚上吧,却又觉得不甘心。
那明明是自个儿亲女儿,怎么他们做爹娘的还不如那些个外人得脸面?
按他们的想法,最好是这个女儿能主动过来给他们敬个酒,再把他们恭请到上座,这样,看以后戚家上下谁还敢看不起他们夫妇!
但让唐沅给他们敬酒这种事情,想也知道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一直跟幺房不对付的戚家三房正好去敬完酒后端着酒杯走回来,看到他俩这脸色,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三房的奶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明着奉承实则讽刺道:“哎呀,四弟四弟妹,笑敢这孩子真有本事啊,你们可生了个好女儿,叫三嫂我好生羡慕!”个屁!
戚家谁不知道这幺房夫妻就是个笑话?亲手让这么有本事的女儿跟自己离了心,如今不尴不尬的,她看了都替他们臊得慌!
苏菀自然听出了这个妯娌的言下之意。她气得涨红了脸,却不知何言以对,心里不由得埋怨起唐沅这个女儿来。
他们生养她一场,不就是让她嫁了个人吗?哪家姑娘不嫁人?她竟就这么怨恨上他们做爹娘的了,可见是个没有心的!
戚行砚和苏菀一顿饭吃得难受至极,看着前方被众星捧月的唐沅,更觉刺目。
当然,他们的情绪唐沅是感受不到的,就算感受到了也不会care。
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老娘给眼神,他们配吗?
第146章 被牺牲的原配(19)
唐沅特特从沪城回来过年, 自然不只是回家看看那么简单。她跟戚家这群人都没什么交情,只随意敷衍过去, 一连几天都呆在老爷子的书房里, 把伺候的仆人都赶了出去,祖孙俩也不知道都商量了些什么。
到初四那天, 唐沅返回沪城的时候,戚家众人又凑过来强刷了一波脸,唯有戚行砚夫妇别别扭扭地站在一边, 想凑过来又拉不下脸,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活生生把自己涨成了一颗紫菜甘蓝。
戚老爷子亲自把她送出府门, 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到最后却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 家里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 只一点,你一个人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万事小心。”
唐沅笑着点了点头:“我会的,您放心。”
戚老爷子凝目看着那汽车载着人越跑越远, 心里头也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只是他们家这千里驹啊, 是真的要乘风而起了。
对于真正的鲲鹏来说, 地面从来困不住它, 只有天空才是唯一的归宿。
***
军工厂在这一年春天正式筹建完毕, 投入运营,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场改变了人类文明进程的世界性大战终于爆发。
狮子和雄鹰在这颗蓝色星球上拳脚相加,争夺着至高宝座,病弱的东方巨龙却只能蛰伏着,眼睁睁看着战火波及到自己的身躯,灼伤它的鳞甲。它无可奈何。
曾经俯首称臣的弹丸小国趁机赶走了自己的敌人,将太阳旗插在了华国北边广袤的齐鲁大地上。
以杜孟勋为首的华国当局对其笑脸相迎,选择将自己的国土拱手于人。
消息传开,如巨石入水,华国上下都沸腾了。
华国人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风骨,那是五千年的渊源文化和历史传承赋予他们的底气。
这个民族自诞生以来,就在不断地遇到新的挑战,同时期的朋友或者对手都湮灭在了时光长河里,唯有它一直绵延生息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