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109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谢玉璋看着他,轻轻地说:“咥力特勒,振作起来,你已经是可汗了。”

  青年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他问:“那么告诉我,至少在这件事之前,你爱过我的父汗吗?或者我的祖父,你又爱过他吗?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谢玉璋的脸上出现了难以描述的奇怪的神情。

  “在问我这样的问题之前,得先定义什么是爱吧?”

  “一个女人身如飘萍,只能全心全意托付于一个男人而活,算不算爱?一个男人把女人视作漂亮衣服上的美丽宝石,他还想在衣服上缀上更多的宝石,算不算爱?”

  “甚至在你问我爱不爱的时候,你的手都还握着刀。我生活的每一天,都陪伴着手里握刀的男人。你却并不想从我这里听到‘不爱’的答案。”

  “咥力特勒,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咥力特勒闭上眼,终于放开了刀。

  “回去,还会嫁人吗?”他问。

  谢玉璋说:“若无不可抗之力,能不嫁,便不嫁。”

  咥力特勒说:“骗人。”

  谢玉璋叹气:“中原是和草原完全不同的地方,绝不会父死子继,兄死弟承。我和俟利弗虽然没有合账,但我二嫁父子,已经可以想象回去之后要面对的嘲笑了。”

  咥力特勒说:“你却依然不愿意留下嫁给我。中原那么好吗?”

  谢玉璋微笑,眼眸中流露出梦幻般的光彩:“你得见过,才会明白。”

  咥力特勒说:“终有一日我会打到云京去,到那时,要你为我一个人跳舞。”

  “好呀。”谢玉璋踮起脚,在青年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温柔地提醒,“但首先,先打败天山的处罗,还要小心你的叔叔伯伯。”

  她解下了腰间的金刀,放到了咥力特勒的手里:“这是俟利弗的,以后,是你的。”

  咥力特勒盯着她看了片刻,霍然转身,大步离去。

  到了扎达雅丽的大帐,他见到自己的母亲。从父亲死去,他未曾在她脸上见过一丝一毫的悲伤。

  “咥力特勒,去哪了?”她见到他,眼中便绽开了笑意。

  “去跟赵公主道别了。”他说。

  “哦。”扎达雅丽说,“她可以回家了,一定很开心。”

  咥力特勒沉默了许久,说:“母亲,我们阿史那氏要立一个规矩。”

  扎达雅丽眨眨眼。

  咥力特勒说:“从今以后,阿史那氏的子孙,再不许娶中原女人。”

  扎达雅丽欣慰地笑了。

  咥力特勒说:“现在,先跟蒋敬业一起去打处罗。等以后……迟早有一天,我要打到云京去。”

  扎达雅丽说:“到时候,把那些中原的公主都抓来给我们做奴隶。”

  咥力特勒咬牙说:“合该这样。”

  谢玉璋微笑目送咥力特勒离开,但当那高大青年的背影一消失,她立即迈开步子,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帐子!

  外面虽然寒冷,但阳光绚烂刺眼。

  执戟的卫士们就挺拔地站在帐前。不远处,林斐和杨怀深正站在那里说话。

  赵人们都在收拾东西,人们脸上带着笑容,脚步匆匆,干得热火朝天。

  没人知道谢玉璋在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包围之中,刚刚与扼住她喉咙的死神之手搏斗了一场。

  谢玉璋大口地喘气!心脏跳得难受!

  林斐向大帐瞥了一眼,眉头蹙起,丢下杨怀深,径直走了过去。

  “珠珠?”她问,“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她伸出手牵住谢玉璋的手,惊讶:“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寒风吹过,谢玉璋打了个寒颤。

  小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第97章

  翌日,杨怀深护送谢玉璋返回中原。咥力特勒再未同她说过一句话。

  林斐说:“生病了就吃药,念咒到底管用不管用,你自己心里有数。”

  阿巴哈恼火道:“就算是实话,也别说得这么大声!”

  林斐说:“你放心,听得懂中原话的,心里都有数。信你的,都听不懂。”

  阿巴哈哼哼两声,道:“你年纪很大了,回去赶紧嫁个人生孩子吧。”

  林斐说:“不用你管。”

  阿巴哈道:“我是你的老师。你们中原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林斐:“哼。”

  队伍终于启程,跟着赵公主谢玉璋陪嫁而来的人们坐着车,骑着马,向南出发。

  他们望着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望着送行的漠北人越来越远,不知道谁先哭了出来。这哭声很快就连成了一片,且哭且笑,是喜极而泣。

  “当年飞虎军送我们来,今日飞虎军护我们归。”文士望着那迎风招展的双翅飞虎旗,流泪叹息,“这是天意啊。”

  熏儿一直在哭。

  她的夫婿是公主卫队的骑兵,负责护卫队伍安全。他让妻儿坐的车走在自己负责护卫的这一段,以方便照顾。

  他无奈道:“别哭了。”

  熏儿哭道:“紫堇一辈子留在那里了。”

  丈夫说:“那有什么办法,公主亲自去跟可汗说了,可汗只不肯放人。”

  当南归的消息公布了之后,赵人都欢喜得快疯了。

  在这等狂欢的情绪中,也有几家小小的愁。那些娶了胡人女子为妻的男人,可以把妻儿都带走,那些嫁给了胡人的中原女儿却要怎么办?

  在这里生活了八年,到底是有一些人家把女儿嫁给了胡人。

  心疼女儿的父母退了聘礼换回了女儿,可那女儿已经生了儿女,人间生离,哭得撕心裂肺。

  但也有凉薄的父母,家中还有儿子,任女儿在门外磕头磕出了血,也不愿退还聘礼把她换回来。

  宝华公主知道了这事,出钱将女儿交换了回来。袁令让那父母在女儿的契书上按了手印,从此那女儿归了公主。

  好在这样的人家不多。

  但熏儿知道了之后,跑到公主大帐外磕头,哭求谢玉璋将紫堇换回来。

  谢玉璋怜熏儿一片心,去找了咥力特勒,却遭到了咥力特勒的拒绝。

  “她是我的妻子。”咥力特勒说,“阿史那家的男人活着的时候,绝不把妻子让给别人。”

  妻子的身份,像锁链一样,将紫堇囚在了草原。

  “唉,别哭了,就你心软。”丈夫很无奈,“还给殿下添麻烦。”

  熏儿难过,也羞愧。

  却在这时,有别的骑兵喊:“老吴你看,有人追我们!”

  大家都循声望去。

  一人一骑疾驰着追来,只那骑术十分普通。隐隐的,似乎听到女子的尖利嘶喊。

  等我——!

  等等我!

  等等我啊!

  熏儿的心突然揪住!

  “是紫堇!紫堇!”她扒住大板车尺高的车壁,激动得大声道,“郎君!郎君你去接她!郎君!”

  她的丈夫却没有动,他说:“可汗追上来了。”

  另一骑飞快地追了上来,这一骑的骑术极其高超,后发先至,转瞬便拦截住了紫堇的马。那马受惊人立,将紫堇掀了下去。

  紫堇在地上滚了几滚,还没停稳,咥力特勒已经跳下了马大步走过来,鞭子狠狠地抽了下来!

  “你嫁给了我!你是我的妻子!”他鞭打着紫堇,冷酷地说,“你这一辈子,都得待在草原上。”

  火烧一样的疼痛让人晕眩。

  紫堇恍惚间好像回到朝霞宫。

  木质地板被擦洗得光可鉴人,回廊的栏杆从来没有一丝灰尘。常年的熏香让气味浸润了宫殿的每一根木料。

  夏日里槅扇全部打开,小公主坐在殿中便可看着她们在庭院玩耍。

  风吹动纱幔如烟,吹动风铃如梦。

  姐姐们穿着公主赏赐下来的轻云纱、软烟罗,走在廊下,裙裾像水波一样漫过。

  年长的姐姐们有资格陪着公主去冶游,她们一起打猎,蹴鞠,打马球,她们在内卫的保护下随公主一起游逛夜市。步幛隔开了她们与百姓,她们被养得比寻常富户家的女儿还娇。

  她们还会从夜市上带回一包一包的零嘴,给她们这些年纪小,没资格陪公主出行的小宫娥们。

  小宫娥紫堇,从来想不到自己未来的一生都会留在蛮荒的草原。

  她抬起头,散乱的头发遮挡了视线,南归的车队越走越远,没有一辆车为她停下来。

  她向南伸出手去:“等我……”

  “我要回中原!”

  “我要回云京!”

  “等等我——!”

  声音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