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192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八岁的李固从邻居的嘴里听明白了一件事,他的母亲被薛屠户“欺负”了。因那薛屠户并不遮掩,还洋洋得意,对别人吹嘘。大家都知道了。

  八岁的李固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摸进了薛屠户的家。前面是铺子,后面是宅子。

  李固从前面的铺子里摸了一把刀,摸进了薛屠户的卧室里。

  “那刀是切肉的,很锋利。”他说,“并不需要很大力气,只在他喉咙划一下就行了。血喷得很高,帐子顶上都是。”

  “我身边的人都以为我从十一岁开始杀人。其实不是,我八岁那年,便开始杀人了。”

  八岁的小少年便带着那把刀走上了逃亡之路,一路流浪。

  他杀过抢夺他食物的乞丐头,杀过想把他卖到小倌馆去的人拐子,杀过欺负落单女子的地痞。

  他带着那把刀流浪了三年,入了河西军,遇到了李铭。

  人生从这里走上了拐点,一直走到了云京的含元殿。

  “玉璋,这就是我。我是这样一个人。”他说。

  他这出身和往事,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今日,他想告诉她。

  他父亲是乡间小贩,母亲曾为仆婢,还曾受辱。而他八岁就开始杀人。

  ——知道了这些,她会怎么看他呢。

  琴音嗡嗡两声,

  “哦。”谢玉璋道,“知道了。”

  李固的身体忽然放松下来,犹如浸在温水中一般。刚才的那些紧绷感都没了。

  “玉璋。”他唤她。

  谢玉璋:“嗯?”

  李固道:“我常恨我父母。”

  谢玉璋叹息。

  李固道:“他们都是懦弱的人。一个,只敢对柔弱的女人和孩子动拳头。一个,挨打不敢反抗,受辱不敢报官,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我这一生,都恨这些懦弱的人。”

  “玉璋,我在河西,每思及自己累你二嫁,便痛苦不堪。”

  “我怕你会受不了那些苦,我怕你会撑不下来。”

  “可我错了,你比谁都勇敢。你回到云京的时候,眉间全是勃勃生机。”

  “我再没见过一个女郎,像你这样耀眼。”

  帐子外的琴音停了许久。

  谢玉璋的声音响起。

  “什么叫作……”她问,“你累我二嫁?”

第173章

  李固的眼皮开始发沉。

  他道:“因我杀了老头子,你才二嫁。玉璋,我对不起你。”

  许久,帐子外面响起谢玉璋的声音。她迟疑地问:“你……杀了阿史那俟利弗?”

  帐子里传来李固的声音。

  “是。”他道,“我知杀了他,你必将二嫁。但我遇到了这样千载难逢的狙杀机会,我还是选择了杀他。玉璋,你可以恨我。”

  谢玉璋望着那顶丁香色满池娇纹样的帐子,感到茫然。

  她并不奇怪李固为什么要杀阿史那俟利弗。

  两方敌对的立场决定了李固杀阿史那俟利弗,或者阿史那俟利弗杀李铭、李固,是太天经地义的事。给他们中的任何人一个能杀死敌人的机会,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拔刀或者张弓。

  根本无需去问为什么。

  她感到茫然的是,那个时候,云京已经乱了,河西正要乱,李铭该正是身死的时候,而阿史那俟利弗被狙击的地方,却离阿史那氏祖地只有一日的路程,是草原腹地了。

  李固怎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方?

  一个她想不到的人,在一个她想不到的时间,出现在她想不到的地方。

  倘不是李固亲口说,她根本不会信。

  谢玉璋站起来走过去。

  李固看到一个袅娜的身影投到帐子上。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她问,“那个时间,你根本不该在那里。”

  是啊,那个时间他根本不该在那里。

  后来的日子里,李固也回想过很多次。如果那时候义父召唤他的命令一到,他立即便赶往凉州,霍九还敢对义父下杀手吗?二郎还会被逼到这一步吗?凉州还会血流成河吗?

  他自然不知道,谢玉璋的另一世里,他因为不想和李二郎相争,也并没有立即赶去凉州。李铭的命运,其实在两世都是注定的。

  但对于这一世的李固而言,除了狙杀了漠北可汗这一件事之外,晚归致李铭一世英雄却死于阴谋,半途放弃致谢玉璋金尊玉贵却背负二嫁之名——这些东西,他一直独自背负着。

  若不是青雀之死太令他心痛,他也不会剥夺李珍珍的一世尊荣,将她从权力核心驱逐。

  李固说:“我去接你。”

  谢玉璋重复了一遍:“接我?”

  李固觉得眼皮很沉。

  他闭上眼睛,道:“那个时候,云京陷落,大赵注定要亡,只大人还没开始动作,还是大赵臣子,我……这个间隙的时间转瞬即逝,我决定去接你回来……”

  “只我没做到。半路上被人追上,才知大人没了。又巧遇了老头子……千载难逢……”

  “玉璋,我……抛弃了你。”

  “玉璋……”

  投在帐子上的那个影子沉默了许久。

  李固好像听见了谢玉璋的声音,只他渐入睡,那声音便听着缥缈。

  “谁让你去接我了?”

  “我陪嫁逾千人,你接得走吗?我怎么样,也不会单独与你逃走的。”

  “你又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抛弃’?”

  李固吃力地睁开眼。

  朦胧中看到一只纤秀素手撩开了帐子。美丽的女郎走进了帐子。

  她没有生气愤怒,好像还在对他笑?

  隐约听见她叹息:“你好像一个傻子……”

  李固做了一个梦。

  从前他常做关于她的梦。

  一个男人对她,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呢。他对她的欲望,从来炽烈如火山潜流。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如此。

  只从前,他与她离得远,便可以放肆地去想象,去做梦。而现在,他与她如此之近,于他,其实是唾手可得。

  他便不敢轻易触动那些欲望,唯恐哪一日再克制不住自己,做下令自己后悔的事。

  一日复一日地,让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心头清明,摒弃杂念。

  因为唯有如此,她在他身边才会心安,她才会放松地笑,真心地笑。而不是揣摩忖度,惴惴不安,强颜欢笑。

  那些做过的关于她的梦自是不能与人说。

  只今夜这个梦与以往的都不一样。

  从前的那些梦也香艳,但梦中她都是含羞带怯,柔顺承欢。

  今夜这梦,却是从未见过的糜丽。

  梦中人肌肤晶莹,青丝如瀑,那眸子似笑非笑,那唇角似嗔非嗔。

  她驰骋时仙姿缭绕,毫不掩饰对他的贪求。那身前一点嫣红的朱砂痣,在他的视野里恣意跳跃。

  李固从未想象过谢玉璋竟敢如此放肆。

  她俯身亲吻他。

  似乎叫了声“将军”,笑了。又唤了声“陛下”,再吃吃地笑。

  双颊潮动着他从未见过的红晕,鸦青发丝迤逦在他的胸膛,一双漾水凤眸妩媚得勾魂摄魄。

  罢了,不过是一场梦,便放肆些又如何?

  只他怎能让她如此猖狂。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按下来,那殷红的唇他想了十年。

  热力在身体里炸开,将军的战场岂能容别人掌控。刀在手,箭上弦,不服便杀。

  反正是梦,不必怜惜,不必克制。没有将军,不是皇帝,只是男人和女人。原始冲锋,野性厮杀。

  看最后,谁缴械,谁求饶?谁咬着唇嘤嘤哭泣,泪眼迷离,脚趾蜷起?

  李固醒来的时候,帐子里竟然朦朦胧胧地透着晨光。

  李固颇吃惊,因他不管睡得多晚,总是会在天亮前醒来。晨光亮起才醒,对他来说已经是懒觉了。

  睡眠足了,精力便饱满,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

  谢玉璋这个息神香,的确是很厉害。

  屋中弥漫着好闻的香气,遮住了其他的气味。只是与昨晚的似乎不太一样,他睡着后,她还给他换了香吗?

  李固穿上衣服,轻轻推开槅扇的门,走到了次间里。

  次间的榻不靠窗,靠墙,位置与内室的床一样。一面绣屏挡住了人的视线。他占了谢玉璋的床的时候,她便睡在次间的榻上守着他。侍女们晚间便在这里放一面绣屏,好歹遮挡一下。

  实是委屈了她。

  前几回到这时候,她都该醒了,披着衣裳、趿着鞋子问他“可睡好了”。今天她却也起晚了,到现在还毫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