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将军的白月光 第20章

作者:袖侧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妹妹还有一事托你。”于氏对丈夫说,“父皇答应了给她五百卫士,这些兵丁都要从京畿兵营抽调。宝华担心下面的人糊弄她,尽给些老弱病残拖累人的。她听说胡人部落之间常有战火,动辄劫掠财物妇女,很是惊惧不安。唯有这五百卫士让她心里稍稍安宁……”

  “晓得了。”太子说,“你给她说,这事我亲自盯着,给她整整齐齐地挑些好的。”

  于氏吁了口气。

  第二日谴了身边人去朝霞宫回复了谢玉璋。

  谢玉璋的心,又安定了一分。

  “宫娥內侍,无非是让我的生活更舒适一些罢了。便是徐姑姑,也不是非她不可。拧着她的心意强留,她也未必就能将我照顾好。倒不需特意做什么,只需要不做什么、少做什么,便足够令我难受了。”她对林斐说,“真正重要的不是她们。是我手里有多少资财,又有没有足够的力量护住我的人和我的私产。”

  她对林斐说的话带着刻意的解释和明显的宽慰,但这恰是林斐此时需要听到的,她便没有注意谢玉璋在说这些话时的态度。

  五皇子也来看望谢玉璋,他宽慰她说:“我跟父皇说了,到时候我送你。”

  皇帝还活着的儿子们,太子行三,后面是五、七、八、九、十一、十二一共七位皇子。

  大部分皇子都是夭折。大皇子活到了成年,并以皇长子得封为太子,孰料前年薨于一场时疫。而后三皇子作为还活着的最年长的皇子,得封太子。

  太子之下便是五皇子,他的生母只是个昭仪。年纪最小的十二皇子则是陈淑妃所出,安乐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弟。

  五皇子这段时间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妹妹自从上次午睡被魇着后,对他便不如从前亲昵了。

  果然谢玉璋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总让他觉得怪怪的。说不出是怎么回事,总之与从前大不相同。

  “哥哥。”谢玉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喝酒误事,以后哥哥少喝些酒吧。”

  五皇子莫名其妙:“最近没喝醉过啊。”

  谢玉璋也不解释。

  五皇子问:“你就成日里这么憋在宫里一直到出嫁吗?”

  谢玉璋微怔,道:“也不是存心憋在宫里,不过无事可做罢了。”

  宫妃觑着皇帝的脸色,发现皇帝似乎对她心存愧疚,便纷纷做嘘寒问暖状,又是探望又是添妆的,来示一波好。最终的目的无非还是为了讨皇帝的欢心。

  那些往日里来往的名门贵女们,顶多送些东西进来,人却不见了踪影。往日里的宴饮出游,也不再喊她了。

  谢玉璋反应过来,问:“外面以为我怎么了?”

  五皇子道:“还能怎么了。”自然是以为宝华公主在以泪洗面。

  谢玉璋懂了,无语。

  五皇子道:“不如出去散散心去罢。”

  谢玉璋闲着也是闲着。且她这一去,怕是又好多年见不着大赵风物了。

  “也好。”她道。

  云京人听闻了宝华公主要和亲漠北的消息,莫不以为这位公主殿下日日躲在宫中以泪洗面,哀哀戚戚呢。不料这一日一群贵族少年男女相约冶游,到城外打猎烧烤,宝华公主谢玉璋竟然现身了。

  大家无不惊异。

  和想象的不同,宝华公主并没有一派愁云惨雾,正相反,她像全然无事一般比谁都悠然自得。

  众人先还略绷着,说话有所顾忌,待见谢玉璋眉间淡然平静,渐渐也放松下来。

  “宝华。”有个圆圆脸庞的少女和谢玉璋并辔而行,“我送的东西你收到没?”

  谢玉璋不动声色地说:“收到了。”实则一时想不起来这少女是谁。

  “这些天一直担心你,可也没机会进宫。”少女说,“母亲昨天进宫给淑妃请安,我说叫她去看看你,她叫我别添乱,说你这会子定不愿意见人。我担心死了,今天看到你,总算能放下心啦。”

  她说着,轻轻松了一口气。

  谢玉璋趁她说话的功夫,拼命在记忆中搜索,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之所以想不起来,是因为她从漠北归来后,既没有再没见过她,也没再见过她的家人。那些年的动乱中,多少钟鸣鼎食的人家无声无息地消失。牌匾委地,华宅易主。一个姓氏,一个家族,从此没人再提起。

  谢玉璋想起来这圆脸的女郎是她少女时代的一个朋友,唤作阿梅。她既后来再没见过她,要么死了,要么远嫁了,要么……不知道家破人亡后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之此生,再没有机会相见。

  谢玉璋的眸中闪过一丝哀色。

  阿梅觉得,谢玉璋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她没有从前那么爱笑、那么无忧无虑。她们明明同岁,谢玉璋却给她一种大姐姐的感觉。

  路上,她忍不住问:“宝华,我祖父说那日宫宴,是你主动请嫁是真的吗?”

  主动不主动,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只不过顺势而为,在这场表演中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更好看姿态而已。

  谢玉璋嘴角扯扯,道:“是。”

  阿梅道:“宝华,我万万想不到你这般勇敢。祖父那日回来后,好生夸赞了你一番呢。哥哥也是对你敬佩有加。”

  阿梅圆圆脸庞,眼睛清澈明亮。谢玉璋想到这少时的朋友将来不知生死不知去处,心中便格外地难过,对阿梅便格外柔软。

  “不过尽一个公主该当的责任罢了。”她柔声说,“没什么好称赞的。以后不能在父皇膝下尽孝,我甚憾恨。”

  阿梅叹了口气。

  祖父哥哥虽然盛赞谢玉璋,母亲却私底下悄悄搂着她说:“傻儿,莫学她。你将来定要嫁得近近的,可不要离我太远。”

  阿梅生得喜庆可爱,叹气的模样颇有几分好笑。谢玉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眼睛圆睁:“摸我作甚?有东西吗?”说着伸手小心地摸摸自己的发髻,却也没摸到什么树枝草叶之类的。

  谢玉璋微笑收手。

  所谓打猎,无非就是象征性地放几箭,能中则中,射不中也无妨,随行的仆从中自有好手眼疾手快地补上一箭。总不会叫小郎君、小女郎们空手而归。

  一只兔子后腿中箭,仆从驱马追赶过去捡起来,仔细辨认了箭杆,大声报出来:“又是公主殿下射中的!”

  一众少年男女哗然。

  “宝华你什么时候箭法练得这么好了?”

  “连着三只都是你射中的,这是好兆头。”

  也有人跟身边人说:“我怎么感觉今天宝华的骑术也比以往精良许多呢?”

  谢玉璋挂了弓,不置可否地说:“运气好罢了。”

  在草原,经历的事太多了。

  刀弓马匹,都是能救命的。胡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女人亦然。

  谢玉璋在那里生活了十余年,无论是箭法还是骑术,都没法跟胡人比,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好。不料在云京的权贵家子弟中,竟也能出个彩。

  真是矬子里面拔将军了。

  少年少女们不过图个开心,真正打猎还是靠仆从们。待差不多了,一行人便寻了处合适的地方,准备烧烤野味。

  仆从们正铺毡毯、架烤炉的功夫,马蹄声响起,又一队人朝这边来了。

  “咦,这里被人先占了。”新来的这队人中有人说。

  待两边互相看清,阿梅先跳起来喊:“哥哥!”

  这边便有人喊“二哥”、“五哥”之类,那边则喊“六郎”、“三娘”之类。竟认上亲了。

  谢玉璋这边年纪小些,男女参半。后来的这一队年纪大些,一水的青年男子。不仅比谢玉璋这一群大个好几岁,各自的弟弟妹妹还都在谢玉璋这边。

  云京城顶级的权贵圈子,本来也就是这么些人。

  谢玉璋坐在毡毯上,抬头望去。

  一群鲜衣怒马的贵族子弟中,李固一身青色骑装,身姿如松如豹。

  风轻云静,郎朗碧空,那青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铁血阳刚的气息。

  他勒着缰绳,随着五皇子一声“宝华”,寒潭般的眸子望过来。

  宝华公主谢玉璋骑装绯红,裙摆散在毡毯上,像盛开的花朵。

  她的肌肤在阳光中莹莹生辉。

  李固那时候想到了他们河西出产的无暇的羊脂玉,大约……都不及她美丽。

  正这么想的时候,那少女昳丽的眉眼忽然展开,微弯,对他笑了。

  李固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候心脏突如其来的冲击,是谢玉璋在他心上刻了一刀,把她自己的模样刻在了那里。

  以至于后来,他能清楚地回忆起她和亲之前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第18章

  五皇子既在那队伍里,谢玉璋便不是身份最高的人,她随着阿梅起身,唤了声:“五哥。”

  “你也出来玩啦?”五皇子见她听了他那日的劝,真的出来散心,很是高兴,“景山也在呢。”

  谢玉璋手拢在额头遮着阳光看过去,果然她的表哥杨怀深也在那队伍里。

  “二哥哥。”她唤了声,“你们也出来游猎吗?”

  五皇子一怔。

  从前谢玉璋也管他叫“五哥哥”的,从那次魇着之后就改口叫了“五哥”。听起来没大错,但当事人自己自然可以感受到,从前那股子亲昵没有了。

  有着杨怀深做对比,那种感觉就格外鲜明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她马上要远嫁了。

  五皇子没放在心上。

  杨怀深已经下马,马鞭扔给从人,大步走过来:“宝华。”

  他细看她,见她眉目舒展,并无抑郁之色,稍稍放心,道:“子义、辅诚他们送了几匹凉州马给我们,我们出来跑跑马。”

  既提到凉州,肯定跟李固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子义、辅诚又是谁?谢玉璋自然而然地向李固看去。

  李固见她目光投过来,叉手:“臣字辅诚。”

  李卫风忙跟着叉手:“臣字子义。”

  谢玉璋恍然。

  后来人们对李固只称“陛下”、“圣上”,谢玉璋是当真不知道他的字是什么。

  她抿嘴淡笑,问:“是李大人起的吗?”

  李卫风习惯性地正要回答,李固已经答道:“正是。臣出身微寒,蒙大人收为义子后方才有了字。”

  李卫风睃了李固一眼,识相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