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拾玖
“侯爷!”乔玥软绵绵的小手抵着季长澜的胸口,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跑开。可男人手轻轻一勾,没怎么用力,乔玥就被他带到了榻上。
入冬的床褥极软, 被面是她喜欢的海棠色, 上面绣着雍容华贵的牡丹绣纹,她小小的身子一倒下便陷进半边, 被那被褥缠着, 半天也没爬起来。
季长澜抬手落下帘幔, 榻上光影朦朦胧胧黯淡下来, 他缓慢褪去外衫, 里面的白衫衣襟凌乱微敞,全然不见平时的优雅自矜。即使神情极为冷静,可微微侧眸时,乔玥仍看到了他眼尾流泻出的的点点光华。
危险而阴鸷,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沉色, 与他平时清冷淡漠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好像真的要吃了她似的。
比她落水那天晚上还要骇人。
乔玥吓得往后缩了缩,有些懵又有些不敢相信道:“侯爷,你……”
“嗯。”季长澜轻轻应了一声,嗓音低低撩撩十分好听,微微倾身用指尖触碰着她紧绷的小脸,眸底深色渐浓,毫不遮掩的回答道,“早就想这样了。”
早就不想忍了。
什么冷淡,什么禁.欲,根本就不值一提。
从五年前小姑娘站在他面前怯生生唤他“阿凌”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好了。
无数次梦里缱绻温柔,醒来却空无一人的感觉他早就忍受的够够的,四年来的孤独压抑就像一条条毒蛇似的反复纠缠着他,那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恐惧他根本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本想着等她彻底喜欢上自己再做这些事的,他甚至不需要她多么爱他,他只要需要一点点喜欢就足够。
可如今竟然连这一点点喜欢都变成了奢求,既然她无法喜欢上他,那他不介意先得到她的人。
他本就是个自私又极度贪婪的人。
她只能是他的。
清清浅浅熏香从帘幔外一点点透了进来,床幔内满是馥.郁清甜的香气。
自从乔玥上次说了檀香气味儿不好闻以后,屋子里的熏香都换成了带有一点点儿甜味儿的依兰香。她记得季长澜当时还说这香味太甜腻,可是见她喜欢便也允了,包括床榻上的颜色摆饰也算换成了她喜欢的样子,从小到大很少有人这般顺着她。
可现在这个顺着她的男人却变成了她从未见过的强势样子。
乔玥被他迷醉中又透着隐隐疯狂的神色吓到了,背脊抵在墙角上,急的睫毛都挂上了泪珠儿,晶盈盈的直往下坠,微红着杏眼儿啜泣开口道:“侯爷您到底听到了什么……那些、那些和尚说的都是假的您……您不要信。”
“与和尚没关系。”
季长澜眼睫轻敛,掩住他眸底暗沉的郁色,原本苍白的唇泛起了极淡的水红,轻轻吻去她面颊上的泪痕,气息灼灼在她耳畔道:“我就是想要你。”
“……”
他感情表达的毫不遮掩,乔玥不明白季长澜为什么几天不见就完全变了个人。
纤细的手腕被他扣住,生杀予夺的反派想要控制住一个小姑娘是何等容易,乔玥踢他小腿的动作根本不像是在挣扎,反而像是一只收着爪子的猫儿在和主人闹脾气。
见踢他不动,乔玥眸底蕴起浅浅水汽,呢喃似的啜泣声钻入季长澜耳朵里,他指尖扣紧,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绽起。
“再哭?”
乔玥抽搭一下,被他眼中燥戾的神色吓到了,忙将乱动的脚尖从他小腿上遛了下去,轻轻柔柔的,羽毛似的在他心尖挠了又挠,偏偏又婆娑着杏眼儿道:“不、不哭了。”
又娇又怯,绵软的让人恨不得将她生吞进肚里。
季长澜缓了口气,才堪堪将心里翻涌肆虐的情绪压了下去,薄薄的唇轻擦过她面颊,感觉到怀中女孩儿的颤栗,他低声说:“不会让你太疼的,但是今天必须这样。”
“倘若你真觉得受不了……”他的语声稍顿,下一秒乔玥手上就被塞进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一把精致的墨玉柄匕首。
乔玥瞬间不敢动了,生怕季长澜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可季长澜只是弯了弯唇,将刀柄递到她手上,寒芒落入他眼里,他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温柔与痴迷:“倘若真的受不了,就杀了我。”
乔玥眼睛里的泪顿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看着她被吓傻的呆愣模样,季长澜忽然笑了,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到时候衍书会帮你善后,我留下的东西够你今后吃穿不愁,我不会怪你的。”
墨玉的凉意从掌心传来,乔玥愣了半晌,才呆呆问了句:“侯爷你疯了吗?”
连命都不要的,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季长澜只是极轻的“嗯”了一声。即没有反驳,也没有生气。
他早就疯了,从小姑娘离开那天起他就疯了。
对他而言,日日夜夜的渺茫等待比死还要可怕的多。
他宁愿死在她手里。
季长澜俯身,两人距离拉近。
乔玥看到他眸底炙热的火星,绝望又肆意。
眼前暗影罩下,乔玥下意识闭上了眼,疼痛传来的时候,季长澜轻轻吻住她的唇。
“如果受不了就杀了我。”他拨开她面颊上的碎发,漆黑的眼睫微微濡湿,微哑的语声带着与平时不同的细微颤音,低低在她耳旁说,“不然哭也没用。”他不会停的。
强势的令人生气。
墨玉匕首骨碌碌滚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青丝散乱黏在雪白的肌肤上,少女含水的杏眸朦朦胧胧,像只小兽似的被男人困在臂弯里,避无可避。
晚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帘幔上的穗子微微摇晃。
他呼吸急促。低头吻在她锁骨上。
“记住我给你的疼。”
“不许再忘了我。”
*
雪一夜未停,乔玥很快就昏睡过去了。
卷翘的睫毛湿漉漉的搭在眼睑,雪白的面颊微红,上面挂着几滴泪珠儿,正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的。
季长澜用手巾将她的脸擦净,抬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除了比往常热一些外,倒不像刚才那般烫了。
明明没怎么折腾她,可小姑娘到最后就像团泥巴似的贴着他,软绵绵的连骨头都没了似的,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实在太娇弱了。
若不是体温降下去,他甚至以为她会发烧。
季长澜将被子盖在她身上,眸光触及她淡粉的脖颈时,呼吸不自觉又重了些。
那种滋味儿,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从指尖到心尖都跟着颤栗。
陌生又难以抑制,和梦里的感觉全然不同。
她刚刚将他抱的那么紧,就好像永远不会与他分开似的……
季长澜眼睫微颤,正要吩咐丫鬟打水给她清洗时,门外忽然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
衍书在门外恭敬道:“是属下。”
季长澜的眸色微凝,抬手将帘幔掩好,披上外衫走了出去。
风雪从门外灌了进来,驱走室内暖意,长廊外的天色依然黑沉沉一片,只有门前挂着两盏宫灯。
季长澜墨发披散,身上还带着辗转后的热意,房间内浓郁的依兰香气扰的人昏昏欲睡,他垂下眸子微微理了下衣襟,语声淡淡的问:“人抓到了么?”
他气场并不像往常那般强烈,可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衍书面颊时,仍让衍书微微地下了头,他语声僵硬道:“人跟丢了。”
季长澜宽大的衣袍被风吹起,嗓音幽幽凉凉重复了一遍:“跟丢了?”
衍书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季长澜的眼:“属下已经十分谨慎了,看到那老和尚回房间就跟了进去,可是那老和尚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屋子里半点儿也寻不到踪迹。”
寻不到踪迹……
半年前就是这样,半年后还是这样。
寒风呼啸而过,季长澜眸底沉郁暗含戾气,老和尚三天前说过的话又回荡在耳旁:“小夫人没有情根,很难产生感情,能在侯爷身边伴着侯爷就好,侯爷切莫强求。”
没有情根?四年前她明明对谢景脸红过,那懵懵懂懂的娇羞模样至今犹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没有情根。
倘若不是半年前见过那个老和尚,他也不会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偏偏那个老和尚每次都丢下只言片语,他与皇帝同行也不好直接抓人,只能派衍书先行跟着,却没想到人还是跟丢了。
凭空消失。
还能就地圆寂了不成。
季长澜轻轻闭眼,本能的察觉到这老和尚似乎知道些什么。
四年前的乔乔明明是有感情的。
可是如今哪怕他那样亲吻她,哪怕与他做了那样亲密的事,她的心脏依然是毫无波动的。
不会像他那般心跳,也从未对他脸红过。
哪怕嘴上说着喜欢,也仅仅是可怜他而已。
她并非懵懂,而是彻底没有感情。他所有的投入都像是落入大海中的顽石,惊不起她半点儿涟漪。
倘若她要走,甚至会比四年前还要绝情。
……他根本就留不住她。
门外冷风翻涌而入,零零碎碎的雪花落在他衣摆上,带着刀锋般冷冽的寒意,季长澜缓缓睁开眼睛。
他淡声吩咐:“接着找,下次若见了直接将人绑了,不用汇报我。”
衍书道:“可是皇上和靖王或许已经看出异样了,侯爷您……”
季长澜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不用管。”
衍书沉默了半晌,轻轻道了声“是”,俯身退下。
房门应声关上,季长澜身上风雪浸透的寒意并未散去,衣袖下的五指缓缓收拢,眸色沉的可怕。
切莫强求?
他偏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