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拾玖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我跟我爸,但是这么多年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今年过年,我父亲喝醉酒了和我说,他信用卡还不上了,我才知道他欠了很多钱,我问他多少他也不说,然后说不用我管。
然后到了三月初,他打电话过来说,他吃不上饭了,我给他转了钱才知道,从我结婚远嫁到现在,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各种信用卡欠款有几十万。
他国企公务员,收入尚可,不赌,除了喝酒以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这些钱基本就是这两年吃喝玩花掉的,一直高消费一直倒各种信用卡月光,然后到了去年退休资金链断掉,越滚越多直到还不上。
我从十八岁开始就没有问他要过钱,一直一个人住,到后来一七年结婚也没有问他要嫁妆,包括前年生孩子,从孩子奶粉到吃穿还有我坐月子,一切费用全是我婆家在承担,我爸没有给过我帮助,也没有给我孩子买过一件衣服,我不怨恨他,一直觉得他能找个伴好好过日子就是他对我最大的祝福,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上周开始我陆续接到很多催款电话,我不明白一个父亲为什么能在女孩儿怀孕生子的时候毫无负担的欠下那么多钱。
从小时候周围人就和我说,比我生活艰难的人有很多。对,我明白,世界上那么多单亲家庭,我不是独一份,我父母没有再婚生子,我比大多数人要幸运,我一直觉得他们是爱我的。
然而上个月我公婆吵架,我老公躲回房间哭,我才知道原来父母离婚孩子是会害怕的,我老公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都知道害怕,过了这么多年的我居然不知道。
我很努力的在好好生活,但我没想到我父亲会在我最幸福的时候给我一刀。
我怀疑他对我的感情,我花了那么久才从过去走出来,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把我打回原形,真的不明白。
让我一直活在梦里不好吗。
不想面对。
第74章
冰凉的气息萦绕在耳廓, 乔玥一抬头就看到了男人略微暗沉的眸子。
没有易容的他气势很足, 哪怕一个微微眯眸的动作也让乔玥的肩膀蜷缩了一下, 嫩生生的脚尖从男人掌心轻擦而过, 像只鱼儿似的就要溜走时,却被他轻易地捉住了。
季长澜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自己想溜的小心思暴露了, 乔玥只能眨了眨眼, 全当没听见他刚刚说要收拾自己的话, 抬起一双水盈盈的杏眸,很是无辜的问:“要不……要不我先自己回去?”
“嗯?”季长澜唇角勾起的弧度浅淡近无,轻垂眼睫很是随意的问:“不想跟我一起回了?”
身体被限制住的乔玥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是,我是担心打扰到你……”
小姑娘水盈盈的杏眸里写满了无辜, 见他不说话, 她还用那双小手轻轻扒着他的衣领,绵软细腻的触感糅杂着少女温软的气息萦绕在鼻间, 他似乎还能闻见她唇间蜜梅清甜的滋味儿。
说不出的勾人。
季长澜眸色深了深, 原本还想将这边琐事处理完的他忽然就改变了主意。抬手拿起一旁的氅衣盖在乔玥身上, 起身对裴婴吩咐:“让周玉言过来, 你在这看着他审。”
“是。”
季长澜抱着乔玥离开了亭子, 莲香和青荷匆匆跟在后面,没听清两人对话的她们只当季长澜宠极了乔玥,不过一句肚子不舒服,他就抱着她回了房间,只有窝在季长澜怀里的乔玥忐忑不安。
虽然他面上未表露出太多情绪, 可想起他说的那句“是不是觉得你来了癸水我就拿你没办法”的话,乔玥忽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之前的她确实以为女人来了癸水男人就没办法了。
可自从半年前,她看完了孔柏菡带给她的那本书以后,就不这么想了。
书里的男人在妻子来了癸水后,要么去找小妾,要么去烟花柳巷寻乐。而季长澜只有她一个女人,更不会去什么烟花柳巷之地,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法子了……
乔玥不知道季长澜懂不懂这种法子,不过她记得书里说过,心情不好的男人特别喜欢施.虐,尤其像季长澜这种控制欲很强的人。
想起那些缠.绵暧昧的桥段,乔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看完了这本书,自己待会儿会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子。
她巴眨着杏眼儿想个不停,在季长澜抱着她跨过门槛时,终于惴惴不安的问了一句:“侯爷,我之前留下的那本书你看完了没?”
季长澜问:“哪本?”
乔玥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咬着唇瓣嗫喏了半晌,才小声说了一句:“就是……就是孔姐姐送我的那本。”
季长澜似乎有了些印象,轻抬眼皮嗓音淡淡的问:“你是说《风月拂柳》么?”
乔玥点了点头,像是急于确认什么似的,抬起一双水盈盈的杏眼儿问:“侯爷……侯爷没看吧?”
季长澜视线扫过她紧绷的小脸,过分漂亮的双眸随着眼睫处的阴影一阵明暗,犹如一块摄人心魄的美玉。
他微微弯唇,吐字极轻的问:“你觉得呢?”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无疑给了乔玥一个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但她还是垂死挣扎似的说了一句:“我、我觉得没有……”
季长澜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
清润的嗓音又轻又冷。
乔玥忽然有了一种被宣判死刑的感觉。
青荷与莲香燃好熏香后就退出了房间,乔玥被他放在床上,雨后的光线照入帘幔,在男人绣纹繁复的衣摆上勾出浅浅流转的光。
除了在梦里,乔玥其实很少见他穿白色衣服,但不得不说,这身白衣与他气质最搭,连轻解衣带的动作都清冷至极,瞧不见半点儿欲.色在里面,优雅的好似一副细细勾勒的画。
然而一想到这个男人接下来可能要对做的事,乔玥忽然就觉得眼前的画面不那么美好了。
她悄悄缩到了墙角,咬着唇瓣可怜兮兮的问:“侯爷,我乖乖听话了,你能不能……”不欺负我啊。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问出口,她觉得向来心软的季长澜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季长澜搭在衣带上的手一顿,转过眼眸静幽幽的凝视着她,衣袍轻垂间,他薄唇轻启毫无感情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怎么就这么狠心了。
乔玥垂下杏眸婆娑着泪眼像是要哭,站在床侧的男人忽然倾身将她下巴抬了起来,微凉的指腹缓缓擦过她眼睫上悬挂的水珠,嗓音淡淡道:“你惹我生气了,哭也没用的。”
乔玥小巧的鼻尖抽搭一下,眼尾微红的样子看上去很是无辜,“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季长澜没有回答她的话,修长的指尖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帘影微晃间,他的吻如潮水一般,不动声色的朝她漫了过来。
这个吻寻不到半点欲.色,就连扣住她后脑的动作也不似以往那般强势,乔玥能嗅到他发间淡雅清润的香气,也能感受到他掌心中深深浅浅的痕,那些本该愈合的伤口再度暴露出来,明明是轻缓温柔的一个吻,却让她有种溺入水中的窒息感。
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一样。
不是他所说的生气,而是蔓延到心口的疼。
他从来都是这样,哪怕不高兴了也只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很少向她表露情绪,记忆里他对她说过最重的话,也不过是这句“你惹我生气了。”
乔玥眼睫颤了颤,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面容轻垂的男人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姑娘转变的态度,清凌漂亮的眼瞳对上她的视线,撤开唇轻悠悠的问:“不躲了?”
乔玥点点头,软绵绵的小手从男人的腰一直搂到脖子上,清甜的嗓音又软又糯:“侯爷不是要欺负我。”
季长澜淡色的眸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修长的指尖轻轻点在她唇瓣上,长睫微敛很是温和的问:“嗯?那我是要做什么。”
乔玥将脸贴在他胸口,听着男人沉缓有力的心跳,她微闭上眼睛,很轻很轻的说:“侯爷是想离我近一点点。”
窗外的雨丝又细又密,树梢上的鸟儿悄悄躲进了房檐里,微微晃动的帘幔内,季长澜一垂眸就看到了她唇角恬静温柔的笑意。
总是这么的有恃无恐。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让他恨不得捧在心尖上,怎么宠都不够。
偏偏她又那么不听话。
多想关着她啊。
让她日日夜夜守着自己哪也去不了,让她心里眼里只装着他一人,让她的占有欲变得和他一样强,哪怕他多看旁人一眼她都会嫉妒到发疯。
可偏偏又是她在关着他。
早在四年前小姑娘就将自己牢牢锁在了他心里。
让他再也容不得旁人,自己却走的潇洒,甚至刚才还在凉亭里给那个丫鬟机会,要她说感谢自己的话。
多可恨呐。
季长澜垂眸,宽大的手掌轻轻捧起小姑娘的面颊,看着她清澈明亮的杏眼儿,低声问:“那玥儿知道怎么才算离得近么?”
这样都不算近吗?
窝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愣了愣,又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秀眉微蹙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疑惑。
季长澜微微弯唇,下一秒,就将小姑娘推倒在了床上。
*
七日后,乔玥被季长澜接走的消息传到了靖王府里。一同传来的还有云泽县四大家族纷纷倒戈的消息。
钟锐将信件递到谢景手上,低着头看都不敢看谢景的面色。
若说乔玥被季长澜接走只是令王爷烦心,可四大家族倒戈才更是将事情推向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季长澜这半年来一直在暗中扶持备受冷落的七皇子,虽然七皇子年纪尚幼根基不稳,可皇帝旧疾愈发严重,即使宠爱二皇子也有心无力,倘若皇帝突然驾崩,有季长澜扶持的七皇子就成了最有望登上帝位的一个。
而谢景藏在暗处的牌,正是南孟。
南孟与大缙语言不通,谢景这些年与南孟联系全靠四大家族暗通书信,季长澜完全可以利用其中关系瞒天过海让南孟在关键时候按兵不动,谢景远在京中,再想将命令传到南孟,已是为时晚矣。
雪白的信纸轻悠悠落在桌上,谢景指间润玉裂出细小的痕。
一片寂静中,他语声微沉的问:“季长澜不在京中,那呆在侯府里的人是谁?”
钟锐轻声道:“属下昨日刚派人去探,可侯府看的紧,属下未得到多少消息,不过据属下推断,侯府里的那位“侯爷”应该是衍书。”
衍书身高与季长澜最为接近,又跟在季长澜身边多年,对季长澜的性格习惯十分了解,让他假扮,确实是最为妥帖的。
谢景问:“这次跟他去云泽县的亲信,只有裴婴一人?”
钟锐道:“是。”
“没有旁人知道此事?”
钟锐思索半晌,道:“虞安侯这事做的十分谨慎,除了侯府里的亲信,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
谢景缓缓摘下手中扳指,嗓音淡淡道:“派人去七百里外的嵘阳关严加把守,既然侯府里季长澜是假的,我们想办法让他变成真的便是。”
第75章
乔玥又同季长澜在云泽县逗留了半月, 辞别了青荷与莲香后, 便动身回了大缙。
许是山路颠簸的缘故, 季长澜最近的睡眠状况很不好, 总是断断续续做着一个又一个不连续的梦。
他梦见了幼年时的自己。关于父母的记忆,他一直都很模糊,唯一记得的, 只有母亲在大雨中抱着他, 将他托付给府中嬷嬷的场景。
秋风扯落满枝枯叶, 梦里的他回头只看见母亲带血的裙摆,和那股甜腻刺鼻的血腥气。
往后的很多年里,他都伴着这种气味儿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