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久安
楼清昼笑了起来,抬手指向青苔上的脚印。
云念念警觉:“难道她提前来了?”
楼清昼摇头,指着纷乱的脚印和脚印旁的小圆窝说道:“是祖母和爹娘。”
果不其然,云念念他们拨开草丛,看见了挤在小凉棚中的楼家人。
胖乎乎的楼老爹拍着肚皮,瞧见他的孩子们,高兴道:“远远的听见你们的声音,我就与你们娘亲说,到底是咱家的孩子,连找好地方的本事都一样!念闺女快来,爹请你尝尝这好茶!”
云念念双眼如灯,快活地钻进凉棚,谢了楼老爹,接过茶碗干了。
楼万里扯了扯她手上垂下的发带,胡子一翘,拍桌道:“这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之兰之玉把事给说了。
云念念放下空碗,总结道:“没事,清昼已经替我出过气了!”
楼万里紧绷的脸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拍着楼清昼的肩膀,递来一碗茶:“这才像我楼家男人!”
楼之兰道:“只是,夏远江还堵在山脚,说要和哥哥比试比试,给妹妹出口气。”
楼万里:“无理取闹!难道不是他妹妹先来欺负我们念念吗?”
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卷银票,塞给楼清昼:“拿着,压惊钱。”
楼清昼顺手给了云念念,“爹给的压惊钱。”
楼万里白眼一翻,又取出一叠:“要你做这个传话人?给,念闺女,压惊钱!”
云念念捏着厚厚两打银票,打了个嗝。
楼清昼问:“茶水如何?”
云念念失落道:“不如茶颜悦色。”
楼清昼好似明白了那是她那个世界的好茶,眸光黯淡了些许。
卖茶的老头不仅卖茶,还卖竹扇,竹子是普通的竹子,糊扇面的纸也是普通的纸,两文钱一把,图个凉爽。
楼之兰还在担忧等会儿下山,夏远江还在该怎么办,楼清昼则拿起一把纸扇,随手扇了扇,收入袖中,付了钱。
“哥,你听见我说了吗?等会儿下山,你就在马车里别出来,我和之玉应付。”
楼之玉:“只是咱们两个出手的话,两个打一个,打赢了他也不会服。”
楼万里吹胡子:“怎么?你们一个人还打不过?”
楼之玉:“那是自然,他可是有家传的游龙枪,而咱们又不能伤他,还要提防他,自然是难应付的!”
楼之兰:“不,我说的应付可不是打,总之咱们不能出手,最好还是好好讲道理,了却他这个念头……”
他们争执不下,楼清昼却淡定饮茶,末了,才开口道:“用不着那么麻烦,他找我比试,我就让他心服口服就是,你们不必插手。”
云念念来了精神:“你现在还会武?”
“从前应该会。”楼清昼平静道,“现在也应该差不多。”
他这话,十分没有说服力。
大病初愈,又懒散,宽袖散发在这里喝茶,怎么想都不像是会武的,再说,武不似文,武不练,又如何能用?
楼之兰把塞进袖中的银票又取了出来,叹息道:“我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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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远江握着他的游龙枪在山脚下等到太阳偏西,终于等来了楼家的马车。
夏远翠挑开车帘喊了一声哥,一双肿似桃的眼睛还在流泪。
夏远江枪一竖,如小山一样站在道路中间,说道:“小翠放心,哥哥一定替你出气!”
楼家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紫衣男人,从容不迫,气韵如仙,他轻声与车内人说了句不必担心,握着一把竹扇慢慢走来,开口道:“等我?”
“你就是楼清昼?就是你,在花仙庙前辱我妹妹?!”夏远江枪尖指着他。
“慎言。”楼清昼道,“是你妹妹出言不逊,又故意绊倒我夫人,使我夫人受伤,从始至终,皆是你妹妹行为不端自取其辱,与我和我夫人无半点关系。”
旁边观战的夏远翠想起今天的丢脸事,打了个响亮的哭嗝,又哭了起来。
“我不管那么多!你一个大男人,少在这里斤斤计较!”夏远江怒道,“我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只是和你夫人不对付,说了两嘴,不小心把她绊倒了而已,你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你还算男人吗?!”
楼清昼沉眉道:“不小心?”
夏远江下意识一抖,他自知理亏,但妹妹当众出丑是真,让他被朋友瞧不起也是真,这般一想,这个理亏就不能认了。
夏远江气血上头,“你护你妻有理,我护我妹妹也有理!今日咱们一对一君子比试!我要不把你按在地上道歉赔罪,我夏远江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一横枪,上前就扫腿。
游龙枪就是把枪抖动着打出去,枪身如龙游动,这便需要舞枪的人力气大,能驾驭这几十斤重的精铁好枪。
可夏远江抖肩送枪而出时,却见对面的紫衣玉人不紧不慢展开手中的竹扇,这之后,他眼前一花,手中的枪就脱了力,回过神时,枪已在紫衣人手中。
夏远江刚要夺枪,忽见紫衣人合了纸扇,扇头就悬在他眼前,离他的眼珠子只差咫尺。
夏远江咽了咽口水,愣愣看着面前的紫衣人。
他长身玉立,外表看起来纯善无害,就这么站着,看起来悠闲自得,可那蒙着薄怒的漆黑眼眸,和他周身散发的威压感,令夏远江莫名的害怕。
夏远江的汗珠顺着眉毛滴落下来,可他不敢眨眼。
夏远翠尖叫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哥哥引以为豪的游龙枪就到了楼清昼手中,而他哥哥在楼清昼的纸扇前抖如筛糠。
云念念从马车中伸出一双手,轻轻抚掌,小声赞了句:“牛!”
她知道,楼清昼能听见。
夏远江的喉结抖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楼清昼微微扬眉,向前送了竹扇,轻飘飘开口:“告诉我,是谁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合一吧,我字数多一点,更个六千,算是把两节课合并在一起上大课了~
那么课后小测试,第二题(本题计入总分):
根据上上上上文,我们得知,天君有两把剑,那么大家猜一下这两把剑的名字是什么类型的吧:
A 昵称型,类似于小X,大X这样的名字,可爱系。
B 钱财型,类似于金xx,招财进宝、金银堆等,富贵系。
C 性格型,类似于,淡泊明志等,志向系。
D 天君不走寻常路,武器没有名字。
第32章 自在夫妻
夏远江被楼家的病秧子一招拿下, 低头认输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黄昏时分, 六皇子和云妙音从山上下来, 听说此事后,疑道:“楼清昼会武?不能吧。”
随行侍卫道:“问过了,是借力打力, 并非会武。夏远江学艺不精, 也不精于用力, 下盘虚浮,故而一出招便被不会武的楼清昼用一把扇子卸下兵器。”
六皇子若有所思,“倒是个聪明人, 这招也就对夏远江那样的莽夫有用。”
云妙音柔声提醒:“夏远江再学艺不精, 手里握的也是游龙枪啊!楼清昼这个人……很不一般, 文能过目不忘,武能一招卸游龙,我听父亲说,二十年前,楼家长子出世那天清晨,日光璀璨朝霞夺目,天象很是非凡。”
她句句暗示,是想在六皇子心中埋下一枚刺。
六皇子先是一震, 而后又松下劲来,笑道:“再非凡,他也不过是商门俗子, 不能入仕为官,也不能从军入伍,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惦记上了。
过了好久,云妙音见他脸色沉沉,低声道:“下月京华书院,孤一定要好好会一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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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夫夏远江一招被制后,输得心服口服。过后有人说楼清昼只是用了巧力,唬住了他,夏远江嘴上承认,可心里回想起当时楼清昼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感,仍是恐惧,那把扇子离他的眼珠子就半寸距离,而他有一瞬间,认为楼清昼手里并不是一把扇子,而是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利剑。
他的命,就悬在楼清昼的手上,动弹不得,任他处置。
夏远江彻底败了,他也认了。当他看到楼清昼放下手,卸了那层压迫感后,他宛若重生,甚至想跪下来谢谢楼清昼不与他计较,给了他一条生路。
夏远江大口呼吸着,双手撑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汗水滴在尘土中,滴出一个个圆弧。
“去照顾你妹妹吧。”楼清昼收扇入袖,操手道,“只是记住,护人也要讲道理。此事归根结底,是你妹妹品行不端引起的。若她只是心生妒忌抱怨几句,我夫人不计较,那我也可以不与她计较。但你妹妹从伸脚害人那一刻起,就已注定要为她的恶意背上惩罚。”
夏远江咬牙,低声说了句:“我……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妹妹挑起的事端,可妹妹是他夏家捧在手心的嫡小姐,竟被一个商户教训,他不服。
即便妹妹有错在先,也不是楼家能训斥的。
这样的想法……夏远江从此不敢再有。
“自取其辱,如是也。”楼清昼说罢,将游龙枪还给夏远江,转身时,提点他道,“这柄枪比普通的要重,你需练的不是力气,而是精度。”
夏远江愣了好久,忽然大叫一声,扔了枪,脸上的表情从纠结不甘变为了佩服。
他快步追上楼清昼,却也不敢伸手拉他的衣服,只摆出徒弟姿态大声道:“我夏远江今日输给兄台,心服口服,多谢兄台指点!”
见楼清昼并不理会,夏远江也未放弃:“明日起,我一定日日到府上拜访,恳求兄台不吝赐教!”
楼清昼坐回了马车中,一扫刚刚的挺拔姿态,倚在云念念身上,懒懒散散道:“真是个麻烦,我半点武功都不会,能指教什么?”
云念念笑他:“你就装吧!”
夏远江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提着枪到楼家求指点了。
楼之兰头疼不已,快步到大院请哥哥支招,一推门,见楼清昼和云念念蹲在花圃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根光秃秃的花枝。
两个人的衣服都拖在地上,看衣服上落的碎花瓣,在这里待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大院幽静,仿佛世外桃源,楼之兰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楼之兰上前:“哥……”
楼清昼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
楼之兰闭上嘴,也蹲了下来,轻声问道:“哥哥嫂嫂在看什么?”
云念念眼睛睁得圆圆的,阳光下原本黑色的眼眸映成了琥铂色,小声说道:“蝴蝶蛹,我还从未亲眼见过破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