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所嫁非人 第39章

作者:凤久安 标签: 灵异神怪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明日司嬷嬷要她们卯时二刻到, 若是小姐不回春院去, 她就要再起早些,来给云念念梳洗。

  云念念蹙眉, 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楼清昼在旁边小心吹着炭火,帮她温着粥, 见她噎住, 出声道:“不急, 你慢慢吃,不愿去明日就不必去了。”

  雪柳:“可那是宫里嬷嬷的课……”

  楼清昼捏着衣袖, 小金勾拨弄着炭火,垂着眼淡声道:“吃多了,受惊了,夜凉风寒了, 失足崴脚了……第一天进书院,水土不服,道路陌生, 这都有可能发生。”

  雪柳:“少爷的意思是要骗嬷嬷?”

  楼清昼:“何为骗?只是将会发生的事提前告知她罢了。”

  楼清昼指着云念念:“你看念念这样子,很容易生病, 即便不是她,也会是我,即便今晚无恙, 明早就说不定了,我有骗谁吗?”

  雪柳脑袋转不过来弯,被楼清昼绕了进去,满身问号看向云念念。

  云念念总结:“他的意思就是,我身体不舒服,司嬷嬷的课,我就不去了,你明天好好睡一觉,不必来了。”

  雪柳云里雾里飘了回去。

  云念念这才问楼清昼:“怎么不让我去上课?”

  楼清昼悠悠翻看闲书,说道:“你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这课的不喜欢,既然不喜欢,何必勉强自己?”

  云念念:“你不怕得罪司嬷嬷?”

  楼清昼没有回答,但表情早已说明了他的态度。

  云念念奇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她确实非常不喜欢这种奴化女人的“驯女”课,刚刚吃饭时,满脑子都盘算着想什么借口来逃课。

  楼清昼道:“念念,当有想做的事时,就想一想,此处是书中的假世界,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同样的,当有不愿去做的事时,也要想一想,这里是假世间,既然是假的,何必为了这虚妄的凡俗规矩所束缚?”

  云念念很是喜欢他这番话,当即戏精附体,有模有样朝他一拜,拿腔拿调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妙哉妙哉。那我明日就不去了!”

  她说罢,将那妖精打架一百零八式的朱红小册子扔进了温粥的炭盆,慢慢烧干净了。

  楼清昼拂衣而起,说道:“就是不去,那册子也要留两页。”

  云念念腿一翘,珠花绣鞋踩在凳子上,怒拍桌案道:“居心叵测!你明知我们两人清清白白是同塌而眠的战友,定不会真的在床上打架,你还留它有什么用?”

  楼清昼坦荡荡道:“留个念想。”

  他把那碗滋补粥端到云念念嘴边,柔声道:“先吃饱了再说。”

  云念念壮士饮酒般喝了粥,说道:“明日是你装病还是我装病?”

  楼清昼推开窗,指着明亮的月亮,说道:“一起更好。”

  云念念吃饱了饭,取出厚实的披风,为楼清昼系上,拉着他游园去了。

  楼清昼走得很慢,解释说:“卯时就要开课,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个在主子身边仗权势摆威风惯了的老奴才,想要借此机会欺压贵女,满足做主子的欲`望而已,我不愿你被她欺负,所以,明日我不会让你去。”

  云念念拔了几根狗尾巴草,举起来蹭着楼清昼的手背,说道:“你看东西不是一般的通透。”

  楼清昼微微笑了笑,轻声说:“过奖。”

  云念念说:“书中有此安排,让我很是恶心。实话说,我不喜欢专门给女子上的课,尤其是这个打着管家治下旗号的女德课。”

  楼清昼寻了个僻静地方,脱下披风,搭在石凳上,让云念念坐下。

  “你有何想法,可以全说出来。”楼清昼道,“这里可随意说,若是有人,我能察觉到。”

  云念念想了想,放开胆子道:“那就从司嬷嬷这门给姑娘们开的管家治下课说。我生平最恨,就是把女人当男人的附庸,当繁衍的工具来看。司嬷嬷这课,恰是要教女人,为她的男人努力做一个合格的附庸,要为男人的家族做一个优秀的繁衍工具。”

  楼清昼认真道:“继续。”

  云念念说:“当然,这不是司嬷嬷一个人的错,而是这个世界,自上而下的一种认知,司嬷嬷背后,是皇后,是这个世界女性能取得的最高权力……就是做最有权势的那个男人的附庸,并以此为荣。所谓上行下效,皇后都是如此,这天下的姑娘们,自然也都如此。”

  楼清昼点头:“还有呢?”

  云念念受他鼓励,讲上头了。

  她站起来,背着手,望月踱步,深沉道:“人活这一世,总要有个追求。男人们的追求天然就很多,可这里的女人们,能想到的追求,也就是嫁得好一些,让自己因高嫁而受人尊重,从而自我满足。你看这满书院的姑娘们,她们最终的归宿是什么?”

  楼清昼撑着额角,看向她的目光,渐渐发沉,专注且认真。

  云念念悲愤数道:“夏远翠,嫁了三皇子做侧妃,十九岁难产而死。程叠雪,嫁了淮阳侯世子,最后因偷偷出府看了一眼灯会,被禁足后宅,幽禁一生。秦香罗,费尽心机只为嫁给六皇子,做了侧妃,却被六皇子百般羞辱冷落,最后在云妙音封后那天,吞金自尽。”

  云念念深深叹了口气,道:“苏白婉和亲西塞,李慕雅一生无子,就连沈天香……最后也黯淡嫁人,虽给了个看似夫妻恩爱和睦的结局,却再无光芒,不再是沈天香,而是谁都能替代的一个妇人。就是她云妙音……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副空壳,看似得到了宠爱,实则却早已没了自我,就如你所说,她根本不知什么是爱,也从未得到过,她这一生都在追求镜中花水中月,追求虚妄的光芒,不算活过。”

  楼清昼默然无话。

  云念念声音微颤,叹息道:“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看花人,这么多的女儿,没一个人生圆满,我是心疼可惜大于气愤的……若你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是由天界的司命所创,那我就要骂司命,即便是天上仙,他也是个毫无自觉,毫不留情奴役抹杀欺压女人的烂仙,觉悟尚不如我这异世凡人!”

  楼清昼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有一瞬间的欣喜,仿佛突然从她的话语中,触摸到了天道,隐隐的要突破什么屏障,更上一阶。然而很快,他的表情渐渐落寞,渐渐灰暗。

  他仿佛知道,每一次,云念念给他带来新的惊喜,让他越发喜爱时,也就意味着,她留下的可能越来越小。

  他到底是从何处,把这样的姑娘召来的?他知道,三千世界,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可他从云念念的话语中窥探到的世界,已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毫无疑问,比天界还要更接近天道终极,是高于他们的存在。

  云念念弯腰,手在呆愣愣的楼清昼眼前晃了晃:“卡了吗?”

  “念念……”楼清昼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叹息般说道,“对于我们而言,你才是天上来的。”

  云念念一愣,嘿嘿笑了起来。

  “没错,叫我仙女!”云念念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唯有仙女才能救你。”

  她拉着楼清昼的手,慢悠悠逛回仙居阁,回程路上,楼清昼不发一言,格外压抑严肃。

  云念念不是普通的姑娘,她不会像这里的女人一样,会对被天君迎娶以身相许这样的事感到荣幸。云念念不会被他的宠爱打动,依附于他。

  楼清昼忽然明白了,云念念为何执着于“回家”。

  或许,那样的世界,她回去了,才能做真正的云念念,而不是被世界操控的角色,他人的陪衬,某某天君的救命恩人。

  她要的,和他一样,无非是一个“真”字,一个“我”字。

  他不愿受困于此,就是想寻回“我”,打破虚假,回到“真”。云念念又何尝不是?

  云念念回头问他:“怎么了?气氛有些压抑。”

  她感觉出来了。

  楼清昼轻轻摇了摇头,像呓语般道:“我留不住你的……”

  无论什么手段,无论如何温情对待,她都不会沦陷,她不是凡人,她是比他这个天君还要自在逍遥的仙人。

  若有一天,他彻底认输沦陷,想要留住她,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因为决定云念念去留的,永远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楼清昼笑了起来。

  云念念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就是个永远解不开猜不透的迷,就如天道一般,永远参悟,永远求索,永远得不到答案。

  入夜,楼清昼咳了起来,他从睡梦中醒来,发觉魂魄疼得厉害,使他视线模糊,满喉血腥味。

  突然,他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

  他翻身起来,把手搭在云念念的额头上,滚烫。

  是她病了!

  “念念……”楼清昼咳着,推了推她,“念念?”

  云念念昏昏沉沉,好半晌才虚弱应了一声,烧的眼睛都睁不开。

  楼清昼披衣而起,叫来守夜人,请郎中来看了。

  他亲力亲为,换巾帕,煎煮药,一勺勺喂给云念念,说了好几声对不住。

  云念念倚在他怀里,稍微有了些力气,闭着眼睛嘿嘿笑了起来,说:“楼清昼,真被你说中了。”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赏风赏月,夜色那么美,想同你走走,一起说说话。”楼清昼愧疚道,“我并不是要你真的生病。”

  云念念歪在他身上,轻轻点了点头,皱着眉睡。

  楼清昼抱住她,换了巾帕,捂在她额头上,说道:“是我的错,凉夜勿谈心,言语太沉重,容易让风邪钻了空子。”

  云念念低低笑他的说法奇怪,自己从未听说过。

  楼清昼自己咳着,却将她抱得更紧。

  血沾在云念念的衣襟上,楼清昼盯着那点点殷红,发起了呆。

  到后半夜,云念念退了烧,中间迷迷糊糊醒过一次,耳边听见楼清昼的低语。

  “我其实是想留住你,如果你已经离世,回去,就是孤魂野鬼。我会遵守诺言送你回去,可我不愿你如此……”

  云念念昏沉沉的大脑挣扎了好久,说出了一句话,一歪脑袋,睡了过去。

  “我不会认命的……是死是活,我想看个明白,就算是去画句号,也要我亲手画。”

  楼清昼听不明白,但他却能听懂她的韧劲。

  她的身体像一团火,不屈不挠烘烤着他的仙魂,止住了他因伤而起的寒气。

  书院第一天的课,云念念全旷了。

  好在嬷嬷的重点观察对象并非云念念这个嫁给商户的成婚女子,但因云念念之故,嬷嬷重点敲打了云妙音。

  原文中,在品鉴身材这环节中,因该有的都有且不过分妖媚而被嬷嬷大加夸赞的云妙音,这次却受到了嬷嬷的恶评。

  司嬷嬷甚至直言:“嫁商的,还是上不来台面。”

  听起来像指责云念念,实则是在告诉云妙音,不必妄想什么正妃“台面”了。

  云妙音自己也在盘算。

  云念念嫁楼家,是对她有利的,因为无论是哪个皇子,都需要楼家的财库支撑,但又不能太明目张胆,故而都会要她云妙音嫁过去。

  但她要正妃之位,嫁给商户的云念念就拖她后退了,正如嬷嬷所说,是上不得台面的。

  云妙音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攥着,嘴唇都恨白了。

  她明白,要想一举拿下正妃之位,必须要达到两个条件,一个,是她从这群世家贵女们脱颖而出,获得才艺比试的头名,被皇帝称赞。

  另一个,就要在这三个月内,抓住六皇子的心,让他眼中只有她一个人,认定她是独一无二的!

  云妙音看向司嬷嬷,眼里是跳动的精光烈火。

  我不能做正妃?哼,等着瞧,我不仅要做正妃,我还要做太子妃,做皇后,做宗政信至高无上,唯一的宠后!

  下了课,云妙音借口头昏,甩开闺中密友们,独自回房。

  她从床底拉出箱子,又从里面取出一方匣子,打开锁,里面是一尊白瓷善面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