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棠岁
蒋词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庭院阴暗处,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匆匆走过了。而她依旧凝视着方才那太监走过的地方,只一会儿觉得脑中的思绪纷繁杂乱,毫无头绪,一会儿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只剩下一片空白。
——小喜子悄摸地走出庭院,回到大殿服侍诸位离席的大人出宫上马车。
豫王燕寻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仿佛这连日来的失败、燕华成为太子,都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打击,他依旧在和诸位大臣谈笑风生——不过为了避嫌,不少大臣都是说了寥寥三两句就告辞了。
燕寻似乎不以为忤,依旧在笑。他身侧的楚止水却把他眼底的阴鸷看得分明。她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从前她或许会安慰,但是后来她发现,她越是安慰,他便越是愤怒,仿佛是丢了天大的人一般。
之后她便不再在这种时候说话。
小喜子走上前,提着灯笼殷勤地为二人照亮前路。烛光被风吹得微微摇晃了两下,映出他一开一合的口:“他喜欢姜氏。”
明明暗暗的光线里,燕寻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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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商议
窗外的雪依然在纷纷扬扬地落下。
豫王燕寻虽一时失势, 但豫王到底还是豫王, 掌握一府人的生杀大权自然不在话下, 是以府上诸人并不敢有所慢待。甚至因为他近来心情不好, 这些人还更恭敬了些——韩子儒看着面前毕恭毕敬地端上茶水的小厮,目光轻轻扫过他微微颤抖的手指,默默想道。
他索性直接抬手接过了茶盏, 一手执盖, 撇了两下上头的茶沫, 却并不喝,只是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燕寻坐在韩子儒对面,静静地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忽然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妙龄少女。
虽然低眉敛目, 但那般杏眼桃腮的相貌, 那般光华如流水的锦衣,绝非寻常侍女。更何况……她的眉眼与姜予辞足有七八分相似, 连那身仪态气度也给模仿了个七七八八, 仅仅在细看时才会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那这位必定就是蒋词姑娘了。
韩子儒还真是走哪儿都要把她带着, 生怕弄丢了, 两个人弄得好似连体婴一般……燕寻忍不住在心里轻嗤一声, 他对姜予辞,还真是用情颇深。
这样也好,更方便他推行那个计划。
屋子里对坐的两个男子一俊如青松,一温如静湖。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火盆尽职尽责地散发着热度, 将屋子烘得温暖如春,博山炉中升起的袅袅烟云在空气中渐渐消逝,只留下浅而缠绵的余香经久不散,盘旋过屋中人的衣角发梢,最后一头撞上紧紧关闭的窗户。
外头的风呼呼地刮着,卷得漫天的雪花四处乱飞。在又一朵雪花落下的时候,被雪压弯了腰的青松似乎是终于不堪重负,猛地直起身子一弹,霎时间,满枝的雪簌簌落下。
雪落下是没什么声音的,韩子儒却几乎是它落下的那一瞬间抬眼看向了对面:“不知豫王此番邀在下前来,究竟所为何事?”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平淡得甚至有几分冷淡,一双眼睛也是黑漆漆暗沉沉的,莫名透着几分死气。
燕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青瓷茶盏,刚刚沏好的茶温度还有些高,透过茶壁传出来,直烫得他手心微微发痒。
却又意外地很暖和。
燕寻轻轻笑了一下:“我有一事愿与韩小将军相商。”
韩子儒微微皱了眉:“豫王殿下不是说今日邀在下前来,与她有关?若是只是为了骗在下上钩,商量些旁的事儿,那恕不奉陪。两国要员私通,到底是大忌。”话音刚落,他便有起身之意。
燕寻看在眼里,倒也不阻拦,声音甚至还变得有几分慢慢悠悠的:“原来韩将军也知道,两国要员私通乃是大忌?那为何此番还要前来?莫非……韩将军心目中的那个人,便重要至此?”
韩子儒猛地望向燕华,却只望进了一双含着再温柔不过的笑意的眼睛:“你!”
“天下三分,择一与之。”
韩子儒瞳孔微扩。
“久寻洛神,北昭当还。”
韩子儒的瞳孔剧烈颤抖起来。
燕寻看在眼里,笑得越发温和。
——他是喜欢姜予辞不错,可姜予辞虽美……不过和这天下比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更何况,给了韩子儒,他就不能再抢回来吗?
燕寻低眉,抬手端起茶盏,宽大柔软的袖子拂过紫檀木的桌面,流转出奢丽的光彩:“不知韩将军意下如何?”
“你当真会把她给我?”韩子儒定定地盯着燕寻,眼中又显现出如那日宫宴对着姜予辞一般的偏执和疯狂。
燕寻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燕寻话音方落,韩子儒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一来一回,这个劝服诱哄的时间都没花到一柱香的时候,他竟然就已经应承了……实在是爱惨了姜予辞。
这当真是他燕寻的,一大优势。
外头大如羽毛的雪花不间断地落下,将地上的那层纯白铺得越来越厚。低眉顺眼站在韩子儒身后的蒋词双唇轻轻颤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
-
“咳咳咳!”被重帘深掩的床榻里,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坐在床边的燕华几乎是立刻伸出手拍了拍姜予辞的背,另一只手适时端上一盏温茶:“喝点水……当心点儿,别呛着了。”
姜予辞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盏茶,总算压下了喉咙里那股子痒意。她轻轻舒了口气,倚回床榻。
她只穿了件雪白的中衣,不过外头却被燕华强行要求罩上了一件狐裘,身前还拥着厚厚的锦被——但即便如此,姜予辞依旧是一副手脚冰凉、面色苍白的模样。
那日宫宴回来后,姜予辞便病倒了。
她本就畏寒,而那日又格外的冷。再加上她刚从暖意融融的大殿里出来不久,就被韩子儒拉到了小庭里去,这般冷冷热热地一交替,回府就咳嗽了起来,接着还发起了热。
不过虽然病得有些重,姜予辞的精神头倒是很好,还兴致勃勃地指使着燕华给她端来这样那样的吃食。燕华轻轻瞥她一眼,她便立时摆出一副娇娇的虚弱模样:“我好想吃那个呀……”
燕华:“……”
他笑乜她,最后还是认命地出去给她端来了各色吃食。
姜予辞在他背后把一双杏子眼弯成了月牙儿。
吃饱了东西,喝过一碗苦涩的中药,在酒足饭饱和药力催眠的共同作用下,姜予辞很快便有些昏昏沉沉的。燕华询问地看了她一眼:“困了吗?”
姜予辞有点儿迷糊地点了点头。
燕华放下手中的书册,俯身替她拉了拉被子,又细细地拈了被角,防止冷风灌进去,最后俯身轻轻抱了抱她。
他温热的身体和柔软的衣料拥上来,声音轻而温柔,像一片羽毛自心尖划过,带着微微的酥麻痒意:“乖,睡吧。”
姜予辞软软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却是几乎在沉入梦乡的那一瞬间,就心头一惊。
她看见了什么?
天边的残阳浓艳得像是温热的血迹,随着金光被黑压压的山峦吞噬而缓缓滴落下来,最终隐没于黯淡斑驳的城墙之上。昏黄的天色下,为数不多的士兵振臂长呼,嗓音虽然嘶哑,却犹如震怒雷霆,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还我河山!”
饱经风霜的青砖城墙之上,士兵手执长戟,沉默而立,仿佛对下面的喧哗叫闹声一无所知。忽然,一个身披甲胄、长官模样打扮的人走上城墙,遥遥望了一眼下面一片黑漆漆的人头:“他们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自辰时三刻至今。”旁边的士兵立刻回话。
那长官微微颔首:“那就让他们继续站着。”
说着,他勾了勾唇,冷笑一声:“一帮子南绍的残兵败将,也妄想攻打我北昭城池?不如随便找个什么草垛子钻进去睡上一觉来得更快些!”
姜予辞心头一震。
她再度把目光转向城墙下的那片士兵。他们身上的盔甲或许有残缺破碎,他们憔悴疲惫的脸上或许还残留着血迹和灰尘,但那一双双眼睛却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南绍残军!
姜予辞看在眼里,几乎要落下泪来。
是他们姜氏一族无能……保不住南绍百姓的家国。
但是,这一帮残军,又是谁带领的?
姜予辞怔怔地看着远处的营帐。不知过了多久,只盯得她眼睛都开始发疼了,终于看见营帐里走出一个有一丝熟悉的身影。却又因为逆着光,这人整个都沉进了黑暗里,看不清容貌。
她刚刚试图努力探过去看看,忽然听得身后一声震天巨响。姜予辞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无数巨石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将她的梦境砸了个七零八落。突然间,一块硕大的石头当头落下,眼看就要重重落到她身上……
“啊!”姜予辞尖叫一声,猛地坐起身子。
坐在书桌前的燕华立刻回过头。看见姜予辞醒来了,他连忙起身过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姜予辞直视着前方,眼神一时间还有些木木的。只是听到问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燕华伸手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见没什么变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顺势坐在床榻边,替她理了理鬓边稍有凌乱的碎发:“好了好了,没事了。”
烛火安静地照亮了室内,昏黄的光影带着一种无言的静谧,桌上还散乱着卷宗书册,香炉中的香烟袅袅升起,清浅而缥缈,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常和熟悉。
更何况她面前还有一个最最让她感到熟悉和安心的燕华。
姜予辞渐渐平静下来。她抬眼,一面伸手揪住燕华的袖子,一面对着他浅浅笑了笑:“嗯。”
燕华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扬了扬眉,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有我在呢,别怕。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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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惊雷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日, 天总算是放了晴。明晃晃的日头落在白皑皑的雪上, 亮得有几分刺目。
楚止水下意识地伸手遮了遮这过于明亮的光线, 随后继续朝前走去。身旁的丫鬟红袖还在絮絮叨叨, 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麻雀一般:“王妃,您当真不去探视太子妃?虽说从前有些……可,她现在毕竟是太子妃了, 旁的有身份地位的贵族女眷都去探视过了, 您若是不去的话, 怕是不大好吧。”
本来有一个人在耳朵边上叽叽喳喳的就已经足够惹人生厌了,更何况她说的还是这么不讨喜的内容。可哪怕楚止水越听越厌烦,也始终没有开口打断她——红袖是从小和她一道长大、后来又陪嫁过来的贴身侍女,论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况且虽然红袖常常话说得不大合她心意, 却实在是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 楚止水偶尔采纳的几个建议最后都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楚止水便也按捺着性子听着她唠叨。但是听归听,她还是没什么表示。
——她和姜予辞是真的不对付, 也是真的不想去探视她。
红袖也看出来自家王妃这是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顿了顿, 她话锋一转:“虽说豫王和太子是亲兄弟俩, 但到底现在身份有别, 再加上之前二人相争……若是王妃您不去的话,有心人难免以为这是王爷指使的,到时候不知道旁次里又要生出多少枝节来。”
听到“豫王”二字,楚止水明显一怔。片刻,她微微点了个头:“好, 吩咐人准备一下,我明日便去。”
红袖顿时喜笑颜开——总算是劝动了王妃了,果然,搬出王爷来就是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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