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神
她的脸上带着那一股倔强,眼熟得很,抬手擦去血迹的动作,更是和她当初一模一样。这个姑娘,是可以让放弃妻女的奉常令惦记了几十年的人。
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伸出了手,而那姑娘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站起身轻轻的唤了一声。
“师兄......是你吗?”
她见过他少年时的画像,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带着些稚嫩的少年,眉眼间掩不住的英气,而如今,他从来都是以不惑之年的形象示人,也难怪她会认不出来。听到师兄二字后,奉常令便是当即蹲下身扶起她。
“欢儿,是谁伤的你?”
久别重逢,没有问候,只有简单明了的一句询问,好像只要她一句话,奉常令就可以去杀了那个伤她的人。
被称为欢儿的姑娘站起身,随即苦笑道。
“我没看到他的模样,今日是我生辰,我只是想回来看看的,不过是偷喝了几口酒玄力不稳,不然也不会被伤到。”
她的生辰就是当初被捡回来的日子,他竟然都快忘了......他没再说什么,只将她扶进内室,擦洗着她的脸颊之际,随着灰尘被擦去,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便和昔日的那个慕曦欢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候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小脸圆乎乎的,总是喜欢跟在几个师兄身后跑,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被养的像个假小子,从不认输的倔强性子,还有那动不动就动手的小脾气,说起来,还真是怀念那时候。
“欢儿,这些年你都跑到哪去了?你当年就经常和我喝酒,也是最懂我心思的,我下山之后不知道找过你多少次,却也都没见到你,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师兄你留在长泾以后我就打算去找你的,都要出来了还是被师父抓回去受审,挨了五十鞭子之后把我关起来,说要敢找你就打断我的腿。师父对我也有养育之恩,他铁了心这样说,我也就没再敢动逃跑的念头。再后来师父去世,我和几个师兄就都下山了,只留下慕决师兄一个。我和几个师兄混迹在一起,后来因为你的事大吵了一架,就自己在令岚生活。”
原来,竟是错过了。奉常令暗自叹口气,将慕曦欢的手擦干净放好,帮她盖好了被子,看向窗外陷入回忆中,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师兄如今养得起你,他们不懂是他们肤浅,只要我们过得如意就好,当年师父为你取名曦欢,就是想让你如同晨曦一般带给人希望和欢喜。先好好休息,一切都等睡醒后再说。”
慕曦欢轻轻点了头,看着他离开房间后才闭了眼睛安心休息。好在她提前做了足够多的功课,否则随便一句话就会穿帮了。
如今她到了奉常令身边,自然是不方便再随时传消息,这件事有追风来代劳。没有多久的功夫,就已经传回了琉玥宫。
郝连玥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难得眼下的事情有解决完的一刻。歪倒在君攸暗怀里伸了个大大懒腰,却忽然被君攸暗捉住了手。
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疤,看起来时间不久,好在伤口不深,已经不剩多少痕迹。不过君攸暗还是对此十分介意。
“手上怎么伤的?这么长一道,难不成是锦猫抓的?”
坏了,过去两天时间,这件事竟然忘记告诉他了。眼看着锅就要扣到小猫咪身上,郝连玥尴尬的轻咳一声赶紧将腰间的绫纱交给他。
“不是锦猫,是这个。我跑出去的时候见到的,别看它现在是一截绫纱,只要我握在手里一用力就变成剑了,轻薄灵巧,像什么都没有一样。不过呢,它认主人,我第一次握住它,就被它划伤了,不过也就是因为它有了我的血,才是我的东西。”
听着她说完,君攸暗伸出手动用玄力将她掌心的伤痕抹去,不留半点痕迹。
“出去随意逛逛给你自己找了件武器,给小梧带了玩意儿,我呢?”
郝连玥一时愣住,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伸手要糖的小孩?竟然连小梧的醋都吃。
礼物定然是拿不出来了,不过补偿的方法到还是有的,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在他脸颊印下一吻,出了声,还留下一个淡淡的吻痕。
“这个礼物好不好?”
“很好。”
君攸暗轻声回应之后便笑着将她抱在怀里,绫纱也被放在一旁。目光却是迟一点才收回来。
“日后它就放在那边,床榻之上,它万一变成剑伤了你就不好了。”
郝连玥不再反抗,只是点了头靠在床头软枕上,一脸享受的看着窗外的融融日光。
“皇叔,崇淮的冬日里似乎很少有晴天,就连今日这样的天气我都还是第一天见到。还是东翎好,冬日的午后冰雪消融,阳光温和的很。”
不知不觉秋天就已经过完,东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虽说惦记,却是不想在那里继续生活了。相较之下,还是崇淮更为安稳一些,待到日后就可以直接撑起个结界住在里面,没人打扰。
君攸暗早就知道她的想法,也和她想的一样。有机会也许会回去看看,但却不会在那里度过余生。
“你倒是会说,如今冬季才过了几日?说不定日后的晴天会慢慢多起来呢,若是你说错了,可要受罚。”
第699章 死囚之
岚泽宫内,慕曦欢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自己竟然和长泾权臣之一奉常令成了师兄妹。原本,她住的地方只是个通铺,男男女女挤在一起,能够躺下睡一觉就已经是好的,如今,竟住上了这样大的一个房间。
沐浴之后换上了侍女送来的衣裳,站在镜前好好整理了一番,而后,去执行她的任务。
“师兄,听说近日一连几人丧命,不知是何人所为?”
奉常令当即便是一声轻叹,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那个人似乎是冲着我来的,趁我不在令岚连杀数人,用残骸引我倒剑庐,还特意留下尸体的手足,一定是故意为之。”
长泾的事郝连玥他们早就告诉了她,连同慕曦欢这个人的过去一起烂熟于心。她过来不仅仅是作为一个眼睛,也同样是作为一个引子。
看到奉常令为难的模样,慕曦欢便直接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多年的杀手素养,加上窄袖衣衫,动作干净利落,茶杯里的茶水都不见半点摇晃,比奉常令身边的辛寅要好得多。而后,她也直接坐在奉常令身边,装作思索片刻之后轻轻开口。
“这样一说,倒像是同门所为,知道剑庐,还知道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打伤我那人手里虽说没有拿着剑,但我和他过招时也认出来了,他的招式和我们当初学的很相似,不过早已经没了师父当时教授的那股正气,显然是剑走偏锋。只可惜他带着一个恶鬼面具,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样貌。”
奉常令最是谨慎多疑,一听到慕曦欢这样说,当即便搓弄着手指,开始从当初师门中同辈的师兄弟里甄别。慕曦欢也不做打扰,只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品茶观景。
不出半刻,他果然直接说出了一句话。
“师妹,不如我们一同去一趟剑庐,再去看一次那里究竟是如何景象。”
这一趟,慕曦欢和月影宫死士一起演了一出戏引奉常令还有他的近侍们出手,亲眼所见,他的身边并没有一个和凶手相似的人。
回到岚泽宫后,奉常令果然是显得十分失望。原本以为可以手刃了那个人的,却想不到还是没有碰上他,杀掉的不过都是些无名小辈。不过如今这件事闹得长泾和令岚满城风雨,总是要给出一个交代来的,哪怕是个假的,也可以让人安心了。
奉常令独自一人来到令岚关押死囚的密牢,密牢位处地下,遍布机关阵法,每一个死囚也都是单独关押,多年来从未有人逃跑过。
直到奉常令到来,机关门层层打开,密牢的最深处,有一个死囚正跪在地上。他身上刺满了刺青,同时也说明他已经成为过很多次的死囚犯了。
“兄弟,这一次,是一个逃走的好机会,我会让你顶罪到长泾受审,面见域主之后你就可以想办法离开了,谁都不会阻碍你。你的玄力三域之内少有敌手,若非是当初幻境将你困住,你恐怕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去吧,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三域之内任你走动。”
死囚离开地牢,木鸢飞离令岚。
郝连玥看到慕曦欢传来的消息后,当即便是松了一口气,这奉常令还算是有良心,没有为了一己私利伤害长泾百姓。
不过片刻,奉常令派人将凶手押回长泾的消息就传遍了两域,郝连玥自然也是好奇这凶手到底是何许人也,拉着君攸暗就一起赶去了灵域殿内。
殿内的气氛十分凝重,殿中跪着的那个所谓凶手也是十分的高大,跪着的时候也比郝连玥矮不了多少。谢余墨也在场,毕竟这些事都是他来负责的,当着何傅卿的面便开始了审讯。
“你是何人?为何要伤我长泾数人性命?”
令岚的事有蹊跷,奉常令便索性将事情一分为二,说并不是一人所为,这样一来,令岚的事归他自己解决,另一个凶手送来长泾,也算是个交代。
那死囚被身后的护卫压制着,跪在地上,也不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
“是他们该死,当年我在长泾躲避,要不是他们直接供出我的藏身之处,我怎么会中了圈套再次入狱!”
郝连玥看得出来这家伙必然是个亡命之徒,说不定身上背着多少人命,不过这样一来,似乎就和那个白发红衣的幻影不一样了。郝连玥打算上前询问的时候,却被君攸暗拉住手臂将他往后拉了拉。
谢余墨当然记得所有尸体伤口处都有蛊毒,而面前这个死囚的双手,根本就是灰黑色的,手腕处还带着鳞片一般的痕迹,一看便知是和毒物长期接触的表现。或许是看到他情绪激动,谢余墨没有再继续追问,看似随口一说。
“看来,那小男孩的命是你故意留的了?”
这句话的意思意义就是为了兜他的底,若真的是他,一定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哪里知道他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便直接动用玄力断了腕间的桎梏,就连他身后的几个高手也被气浪冲击一连后退几步。
眼看他就要挣脱控制,在场所有的侍卫第一反应就是保护何傅卿,站在侧面的郝连玥和君攸暗倒是暴露在了危险之处。
谢余墨召唤之下,竹灵和雪狐便已经出现,直接出手和那人较量,但明显是不敌。那死囚仗着断裂的锁链当作武器,竟直接逼近谢余墨。
眼看着谢余墨和那死囚打的越来越吃力,郝连玥便直接和君攸暗分开站成阵法,加上锦猫和翎儿从旁协助,以人为阵压制着这死囚。
也许是人之将死,原本已经站不起身的死囚竟在忽然间大吼一声,殿内的物件尽数开始断裂破碎,竟直接朝着几人布阵的位置飞来。
“该死的......只管保护他,就让咱们顶着?”
郝连玥的位置背对着的正是一块一人高的峄山石,眼看着那石头断裂,君攸暗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放弃原本所在的位置转身护住郝连玥。
第700章 赐婚
君攸暗在东翎时就拜师修习,自然是不是白辛苦的,碎石靠近他身子半尺之内便尽数化作粉末。待到郝连玥发觉异常时,石块早已消失无踪了。
只是君攸暗这一走,阵法便不再完整,死囚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出,便因为杀气被灵域殿内的法器镇住。早知道这么简单,就直接把他往门口引了。谢余墨别开目光去看他们二人,只和手下一起押送死囚离开。
这时候郝连玥才转过身看向君攸暗的背,刚刚他就是赶在最后一刻抱住她的,那样带着冲击的力道一定会受伤的。
“傻不傻,完全可以挡住石头的......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来挡?”
“因为站在身边的是你,容不得半点差池。”
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却是清晰无比的落到了郝连玥的耳朵里,君攸暗背上的衣物干干净净,半点灰尘也没有,显然是根本就没有被碎石砸到。差点又被他随便一句话给撩了,郝连玥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嘟着嘴绕到他身前一脸的不乐意。
“原来是假的英雄救美啊,我差点就上当了。”
君攸暗也是不让她走远,拉着她的手加了些力道,两人虽然各自把头别向一边,一句话也不说,两只手却是紧紧地牵在一起。
就在两人玩闹之间,何傅卿却是笑着走了出来,坐在主位之上看向二人,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和郝连静姝。先前就看出他们二人之间情分不浅,如今看来,更像是一对璧人。
“好一个容不得半点差池,丫头,你算是遇到一个可靠的男子啊。我和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曾遇到过喜欢的姑娘,只可惜和她错过了。世间美事之一便是寻得一心人,倚案画眉。你二人既是情投意合,我今日就点一回鸳鸯谱,为你二人赐婚。”
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听得郝连玥当场一怔,按着她的想法,该是她或者君攸暗提出来才对,想不到竟然如此轻易的被赐婚!这大概就是运气吧,勉强算得上因祸得福,看来这个何傅卿也不是什么窝囊废,还是可以看清很多东西的。
君攸暗也是心中暗喜,原本以为想要娶她还要费很大周折,却未想到竟然就是他的随口一句。不过也好,成为夫妻,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护着她了,免得日后还要注意在人前不能亲近。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谢过何傅卿的赐婚,郝连玥也是一向胆子大得很,当面提出了她的问题。
“叔父,既然已经赐婚了,是不是该让他免了溧阳城主的职务?新婚夫妻,两地分居可不好玩。到时候我们俩吵架,说不定还得怪到您头上呢。”
果然是个小机灵鬼,趁着这个时候提出来的事情,何傅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无伤大雅,也对他们有利,何傅卿也是高兴,也就直接准了。
“好,溧阳城这段时间也被治理的不错,君攸暗这个城主也可以就此功成身退,好好的和你一起过日子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回去准备?晚点时候让天官署从这个月中挑个好日子,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就把你们的喜事给办了。”
这个月,那可真是时间紧迫了,郝连玥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然是喜笑颜开。
“谢过叔父,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君攸暗握紧了郝连玥的手,缓步走出宫外便直接将她横抱起身回了琉玥宫。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总算是可以把这只小猫儿据为己有了。将她禁锢在身下低头吻上她的脖颈,在衣物遮不住的位置留下一个吻痕。
“这是回礼,也是聘礼之一。玥儿可满意?”
回礼她倒是可以接受,但作为聘礼之一未免太简单了。虽然说求婚什么的可能实现不了,但戒指可是她一直以来的小心思,既然都打算结婚了,不如就提出来让他来伤脑筋。
双手抵住他的胸口不让她再往下压,一脸认真的对上他的目光。
“聘礼有多少我都来者不拒,但是一定要有戒指,就是......指环一样的,要细一些,上面镶嵌着喜欢的宝石。它的存在就是一个证据,证明我是属于你的了。但从此,你也要以此为戒,不再关注其他女子。”
君攸暗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些奇怪东西,经她一番讲解之后倒是觉得不难做到,不如就直接应下好了。
“此前本王也从未注意过其他女子,你从小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两人正在床上说着悄悄话,慕梧便忽然跑了进来,乌溜溜的一双眼睛将什么都看了个清楚,还没来得及跑出去便被被发现了。君攸暗挥手关了门,看向站在门前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