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上菡
驿站的条件跟宫里没法比,太后、皇后尚且住的彼此挨着,苏妧这样的身份更是没有独立的住处,她今日和其他两个随驾的贵女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人多嘴杂的,苏妧不想让人瞧见是裴瑧送她回来的,临到院门口,拉住了裴瑧。
“就送到这里吧!”苏妧晃了晃裴瑧的手,示意他松开。
裴瑧不为所动,拉着苏妧往一旁的僻静处走:“别急,我还有话没说。”
方才一路走过来,裴瑧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这会儿偏又拉着苏妧煞有介事的说是有话要说,苏妧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两人到了一棵榕树后,苏妧先开了口:“要说什么?”
“你当真觉得裴珅长得不错?面如冠玉?气度非凡?”裴瑧话说的急促,语气颇有一些质问的意思。
苏妧楞了一下,挣脱了裴瑧拉着她的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顿,睁着一双蕴着怨气的桃花眼,直直望向裴瑧,“你一早就在那儿了?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出来?”
裴瑧被苏妧挣脱开了手,索性一步上前将苏妧整个人揽进怀里,仍追问道:“你先说你是不是当真觉得他长得好看?若是把他同我比呢?”
苏妧一开始只觉得裴瑧话说的有点儿语气不善,听到这儿,方才有些迟钝的品出他这番话里酸溜溜的味道。
“你这人……”苏妧有些哭笑不得。
苏妧在裴瑧面前常常有一种心事总被裴瑧轻易看穿的感觉,也因此,苏妧一直觉得裴瑧是个极善洞察人心的人,这样的一个人,难道听不出她对裴珅说那句话时的敷衍态度吗?
“我这人怎么?”裴瑧不知是急了还是生气了,突然伸手捏住了苏妧的下巴,抬起苏妧脸的同时,缓缓低头,两人越靠越近。
“怎么不说了?”裴瑧一双黑眸如伺捕猎物的苍鹰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苏妧。
苏妧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弯着一双桃花眸,与裴瑧对视。
苏妧原本想逗逗裴瑧,可眼看着裴瑧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苏妧生怕裴瑧真的恼了,忙开口解释道:“你既然一早就在那里了,那一定也听到了四皇子先前和我说的话吧?我说他面如冠玉,气度非凡,不过是话赶话而已。”
“话赶话?就只是这样?”裴瑧又问道。
“就只是这样!”
裴瑧一时没有再说话,苏妧便以为这事解释清楚了,伸手去掰裴瑧揽住她腰的手,“时辰不早了,我真的得回去了。”
“我许你走了吗?”裴瑧再次把苏妧圈进怀里,“你还有个问题没回答我呢!”
苏妧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了裴瑧一眼:“什么问题?”
“你说裴珅面如冠玉,气度非凡,那若把我同他相比呢?”
听这话,苏妧的第一反应不是该用怎样奢华的词句去形容裴瑧的长相,而是,这有什么可比的?
在她心里独一无二的人,为何要拿去跟别人比?
但看着裴瑧满含期待的眼睛,苏妧又觉得她必须要说点什么。
可应该说些什么呢?
苏妧反手抱住裴瑧的窄腰,仰着头,望着裴瑧。
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在朦胧夜色笼罩之下,温柔的不像话,一双沉黑的眸子,恍如苍穹挂的一双明星一样,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苏妧想来想去,竟是想不到一个可以形容眼前这人的词语,踌躇了好大一会儿,方才道:“他自然是比不得你的,”一顿,“这世上哪个男子也比不得你……”
裴瑧的吻轻柔的落在苏妧唇上,接着听他在耳边笑:“真是甜……”
*
从京城到承德的避暑行宫本只有五六日的车程,但因天气实在是热,一路走走停停,到承德时,已过去了十余日,到了七月初。
此行随昭平帝前来承德的,除了皇亲国戚、朝中重臣,还有不少门阀官宦家的贵女,这些贵女名义上是来陪太后解闷的,但实际上,太后召这些贵女到承德来侍驾,是要为裴瑧和裴珅两兄弟遴选太子妃、皇子妃。
随行来的贵女们全都住在行宫西侧的尚碧宫。
苏妧在太后宫中只住了一日,翌日便被太后以尚碧宫人多热闹为由,将苏妧打发到了这里来住。
苏妧倒是无所谓住在哪里,只是眼看着就要到七夕了,苏妧实在是有些发愁该送些什么给裴瑧才好。
依着楚国的旧俗,七夕节时,姑娘们常会送一些诸如罗帕、香囊或是同心结这些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给心仪的男子,男方若是有意,则会回赠梳子、戒指等什物给女方,以此表达情意。节日当晚,不论是未婚或是已婚的女子,都可以把心中记挂的男子名字刻在莲花灯或者长明灯上,不论他是亲人还是朋友,都可以借灯为他祈福祝愿。
这个七夕节算是苏妧和裴瑧在一起后,过的第一个节日。苏妧很想送一样特别点的东西给裴瑧,思量了几日,却也没什么好主意。
尚碧宫住着的贵女们早早的都开始准备七夕要放的灯,可灯做了是要为谁祈福祝愿的,这到底是件私密的事,即便有人问,大都也不会说。
可尚碧宫中偏偏有一个姑娘很是特别。这姑娘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名唤林玉珠。
林玉珠每日一大早起来,但凡没有必须要出门的事,她总会让丫鬟在尚碧宫院子里的葡萄藤下架一张桌子,她就坐在那儿亲手做七夕要放的莲花灯。
若是有人路过同她闲聊几句,不论人问不问她这灯是谁做的,林玉珠都会主动直白的告诉人家,她这莲花灯是专门为四皇子做的。
林玉珠为四皇子做灯这事,很快便在行宫里传开了。
宫里的人明面上虽不会多说些什么,但私下里却是对此事议论纷纷,毕竟林玉珠这样一个尚未出阁的贵女,这样开诚布公的说七夕的祈福灯是专门为四皇子做的,这已是相当于公然告诉大家,她钟情于四皇子。
没过两日,又不知哪里来的流言说,有人见到四皇子和林玉珠私下在花园里见面,有好事者不免开始猜测,这四皇子妃难道已经定下了不成?难道是林玉珠不成?
如此这般,不过几日功夫,裴珅和林玉珠的流言蜚语已是越传越乱。
这个七夕,苏妧想着要替裴瑧准备一件礼物,再做一盏灯,除此之外,又想着也该为苏卓远也做一盏。
两盏灯和一份礼物,若要都亲手做,必然要花很多时间。苏妧白日里还要到太后那里请安伺候,只能等晚上回来了,挑灯熬夜做。
这夜,已是亥时末。
苏妧正坐在窗前给裴瑧做灯,青竹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手忙脚乱的行了个礼,喘着气道:“姑娘,出事了,二姑娘在外头跟林姑娘吵起来了。”
苏妧一怔:“哪个林姑娘?在哪里吵起来了?”
“就是大理寺卿家的林姑娘,”青竹道,“就是那个给四皇子做灯的林玉珠。两人正在林姑娘房门口吵着呢!”
苏妧听是这人,大约也想到苏嬿为何会跟人吵起来了。
自离开家进了宫,苏妧便不想再和侯府的那些人扯上关系,即便知道苏嬿在外面闹事,她心里也不想管。
青竹见苏妧坐在那里没动,犹豫了一下,又道:“姑娘不想去,我也希望姑娘过去,可林姑娘旁边住的几个贵女都出来劝了,劝不住,大家怕事情闹大了跟着挨罚,刚刚特意叫人过来传话,说让姑娘过去瞧瞧。”
苏妧听青竹这么说,放下了手里做了一半的灯,站起身,轻叹一口气:“那就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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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031
苏妧一从房里出来, 便见一个穿水粉褙子的丫鬟正等在门口。
尚碧宫里连着苏妧在内共住了七个贵女, 贵女身边跟的丫鬟更是不计其数, 苏妧平日跟这些人来往不算多, 眼前这丫鬟苏妧虽然瞧着有些面熟,像是之前见过,却叫不上名字。
等在门口的那个丫鬟人倒是个机灵, 见苏妧出来后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忙上前行了一礼, 自己介绍道:“见过苏姑娘,奴婢是孟二姑娘跟前的紫玉。”
这丫鬟口里说的孟二姑娘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姑娘孟颖。
苏妧点点头:“是孟姑娘让你过来的?我那妹妹和林姑娘是怎么吵起来的,你可知道?”
紫玉回道:“回苏姑娘的话,具体的来龙去脉奴婢也说不太清楚, 只知道两人是为了一碗樱桃羹起了争执, 苏二姑娘说林姑娘指示丫鬟打翻她的樱桃羹,林姑娘不认, 说苏二姑娘诬陷她, ”一顿, “至于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就不知道了, 还请苏姑娘过去看看。”
“你带路吧。”苏妧淡淡道。
紫玉提着个灯笼引苏妧和青竹往林玉珠的住处走。
尚碧宫是二进的宫院,苏妧住在前院,林玉珠住在后院。
一行三人才穿过垂花门,苏妧远远的便听见苏嬿那尖细的声音嚷嚷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还不承认?有胆子跟我到如贵妃娘娘面前评理去!”
苏妧听苏嬿这般语气的和人谁这样的话, 转身回去的念头都有了。
她这个妹妹自小在家里被宠溺的无法无天,如今进了宫也不知道要收敛,仍和从前一样蛮横。可在京城这地,又有谁会像在侯府时那样事事由着她、让着她?
林玉珠房门前围了不少人,紫玉快步走上前,从人群中叫出了自家姑娘。
孟颖见苏妧来了,欣喜的迎上前来:“苏姑娘你可是来了,你那个妹妹……”一顿,许是没见过苏嬿这样张扬跋扈的贵女,不知要如何形容,只笑了笑,“你好好劝劝她让她回去吧,时辰都这么晚了,再这样闹下去,万一惊动了太后或是皇后娘娘,只怕大家都要落下不是了。”
旁边的几个贵女连声附和,都求苏妧过去劝苏嬿。
苏妧心里再不想管这事,苏嬿到底是她名义上的妹妹,外人找了她过来帮忙,她既来了,也没有再推辞的道理,提着裙裾几步上了台阶,进了林玉珠的房间。
苏嬿和林玉珠面对面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个瞪眼睛,一个掀眉毛,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苏嬿身边跟着的丫鬟凝香,先看见了苏妧,语气难掩兴奋的唤道:“大姑娘……”
林玉珠和苏嬿双双将目光转至苏妧身上。
苏妧快步走到苏嬿面前,直接去拉她的胳膊:“这么晚了,快些回去吧,别在这儿胡闹了。”
苏嬿哪里会听苏妧的话,用力一摔胳膊,挣脱了苏妧的手,“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瞪了苏妧一眼,“你又知道些什么,说我胡闹?明明是她先找的我的麻烦!”
林玉珠听这话,冷笑一声:“苏二姑娘,你能讲讲理吗?刚刚在外头,明明是你自己往我的丫鬟身上撞的,你现在反恶人先告状,说什么是我指示丫鬟撞的你?你……你简直是可笑!”
“谁可笑,你说谁可笑?”苏嬿一声大过一声,“分明是你心里嫉妒我,才暗下指示你的丫鬟在路上故意冲撞我,打翻我特意给表哥做的樱桃羹,你还不承认!”
林玉珠也不是个性子软糯的人,苏嬿跟她大盛嚷嚷,她的声音也跟着一句比一句大:“我嫉妒你?你可别说笑了,不要觉得你是四皇子的表妹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一顿,鄙睨了苏嬿一眼,“我看是你嫉妒我和四皇子关系好,心里气不过,今日故意来找茬来了吧?”
“你……你胡说八道!”
苏嬿微微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我胡说八道?”林玉珠笑了,“我看是我说中了你的那点心思,你却不敢承认吧!”
苏嬿自小便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这会儿林玉珠几句话说的苏嬿哑口莫辩,她哪里能咽下这口气,眼睛余光瞥见一旁的小几上放在一盏茶,想也不想便伸手把茶端了起来,作势要往林玉珠脸上泼去。
苏妧拉苏嬿,苏嬿不肯走,反又和林玉珠争执起来。苏妧本是想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没立刻上前阻止两人,这会儿眼看着苏嬿端了一杯茶要泼林玉珠。苏妧不知那茶是热的还是凉的,怕闹出事来,慌忙两步上前,推了苏嬿一把。
苏嬿身子一歪,手里的茶全泼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苏妧你疯了是不是,你推我干嘛?这水是烫的!”苏嬿重重的将空了的茶盏丢回到小几上,两手撩来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烫红了的胳膊。
“知道烫着了就赶紧走,若不然你这胳膊还要不要了?”苏妧厉声斥了苏嬿一句,转身冲林玉珠一福,“家年幼无知,今日有得罪之处,还望林姑娘见谅,等过两日我再带她来赔不是,这会她烫到手了,我们就先行回去了。”
林玉珠今日和苏嬿的争执占尽了上风,又见苏嬿自己烫到了自己的手,心里正得意的不行,乐得卖给苏妧一个面子:“苏大姑娘是个明理知礼的人,既然你开了口,我今日便也不和苏二姑娘计较了!”
苏妧道了声谢,回头去拉苏嬿:“你这胳膊烫成这样了,若还想要,就赶紧回去上药!”
苏嬿心里不服气,原本不想这样灰头土脸的走,可她的胳膊实在是烫的有些疼,生怕不处理会留下疤痕。苏妧脸上的那道伤到如今也未曾完完全全的消掉,实在是不想再留下什么别的伤痕了。
“我不用你管,”苏嬿再一次甩开苏妧的手,微微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瞪了林玉珠一眼,“今个这帐,改日我再跟你算!”说罢,冷哼一声,这才转身往外走。
苏妧和林玉珠道了别,跟在苏嬿后面走了出来,同等在外头的几个贵女说了几句话,领着青竹往前院去。
苏妧要回去前院,苏嬿要出尚碧宫回如贵妃住处,两人虽一前一后互不说话,却是往同一个方向走。
出了垂花门到了前院,苏妧本转弯要往自己住的房间去,可苏嬿突然回过身,挡住了苏妧的去路。
“你又想干嘛?”苏妧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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