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理风
还没等老者说完,冯父就光着脚从外面跑进来,一进屋,就直扑儿子床。
“道儿!”
冯父看着清醒的儿子,喜极而泣。
“爹!”冯道艰难的用手碰了一下冯父,沙哑的说:“儿子不孝,让爹担心了。”
冯父一把抱着儿子,“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老者看着冯道醒来精神还不错,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对正抱着儿子哭的冯父拍了拍,安慰道:“孩子年纪小,没经过事,难免被吓到,你也不要老抱着他哭,好好开导孩子一下才是正事。”
冯父擦了擦眼泪,放下儿子,对族长感谢道:“族长说的是,是我平时只教孩子读书,把道儿养的太过纯善。”
老者听了感慨道:“孩子性子纯善是你教养的好,只是如今是乱世,心太软未必是好事。”
“族长教训的是!”冯父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决定等儿子身子好了就狠狠心把当年京城的事给儿子讲讲,一定要让儿子以后不能这么心慈手软。
老者看着冯父听进去,点点头,又看到没什么用帮忙的,就带着一众乡亲出去了。
冯父忙要起身去送,老者却摆摆手,带着一众人走了。
等族长带着人走后,冯父赶忙端起旁边的水,扶起冯道,轻声哄道:“先喝点水。”
冯道扒着碗喝了一口,又有些恶心,不过倒是没吐。
冯父大喜,忙让丽娘去端些清粥来。
很快,丽娘端着一碗清粥匆匆回来。
冯父小心接过,端着碗眼巴巴看着儿子。
冯道凑上去,扒着碗喝了两口,顿觉恶心,不过还是强撑着又喝了几口,最后捂着嘴倚在枕头上。
好在没吐出来!
冯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
就这样,冯道每顿强迫自己吃一点,每天吃多顿,熬了大半个月,终于把那股恶心劲熬过去。
看着儿子好歹不吐了,冯父这才放下心来,也觉得是时候该好好教教儿子。
这日,冯道吃完饭和汤药,冯父提了一个胡床(马扎),坐在儿子床前。
冯道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爹。
冯父咳了一下,开口道:“儿啊,爹就你一个儿子,所以从小到大把你当命根子,也从来不舍得告诉你这世道的残酷,才弄出这次的事来,其实这些事爹也经过,当年黄巢之乱时,甚至有好几个城被黄巢当了……”
“爹,”冯道突然打断冯父,“您是否告诉儿子,儿子应该狠心些,因为这世道就这么残酷!”
冯父一顿。
“因为见的多了,所以就习以为常,而为了不让自己难受,就要狠心,爹,您是要告诉儿子这个么?”
“可是不狠心,难道你还想因为无谓的同情再病一次?”冯父痛心道。
“爹,我错了!”冯道突然说。
“呃?”冯父疑惑的看着儿子,他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儿子病了这一场,明白一个道理,没有能力的同情是这个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冯父:??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杜甫这句诗,听着是忧国忧民,可其实有什么用,他连自己都没一间像样的茅屋,就像儿子一样,看到沧州城的惨事,只能自责的生病,除了让爹您担惊受怕,又有何益于沧州百姓?”
冯父心惊肉跳的看着儿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冯道看着父亲,“儿子从前没想过做官,也不明白为什么做官,但今天,儿子明白了,若说这句话的是房玄龄杜如晦,爹觉得有用么?”
冯父一震。
第20章 抢亲、抢媳妇!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冯道虽然止住了吐,可要想完全恢复,也得养几个月。
而在养病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被冯父提上了日程,那就是成亲!
看着他爹提起时的幽怨眼神,想起孙县令来探病时的欲言又止,冯道羞愧的捂脸。
他的未婚妻,已经被放在老丈人家三年了!
人家一个二八的姑娘,被他拖到快二十了!
罪孽深重啊!
冯道赶忙请他爹去孙家商量婚期,把等了他三年的媳妇娶进门。
*
开平三年(909年) 二月初八 易嫁娶
日头刚西斜,冯父就指挥着本家的子侄把石臼用三升米填上,把井口用席盖上,又在窗户上塞上麻,新房门上挂上箭,然后就去卧房叫冯道。
“嘎——吱”
卧房门打开,冯道一身轻纱红袍走出来。
“哎,我儿果然还是穿红最好看!”冯父看着穿着新服风流倜傥的儿子,喜不胜收。
冯道整了整衣袖,笑着说:“确实好看,只是这天穿着冷了些。”
冯父一巴掌拍儿子背上,大乐,“成亲穿红,做官穿紫,这才吉利,冷点算什么,快跟爹去祠堂拜过祖宗,然后去孙家接亲!”
冯道于是跟着父亲朝祠堂走去。
祠堂中,族长已经穿着盛装坐在旁边,看到冯父带冯道进来,捻了香给冯道,冯道上前给列祖列宗上香。
等上了香,族长在旁边笑着说:“往迎汝妻,承奉宗庙!”
冯道在蒲团跪下,叩首,“唯不敢辞!”
敬告完祖宗,冯道起身,从旁边本家长辈那抱过大雁,然后拉起那帮早在祠堂外嘻嘻哈哈的族兄族弟,骑上高头大马,浩浩荡荡的朝县衙赶去。
……
因着今日是县令嫁女,县衙外一改往日的肃穆,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冯道带着冯家村的一众大小伙子吹吹打打来到县衙前,早已在此看热闹的人群就哄笑道:“新郎官来了!”
本来大开的府衙门立刻被孙家的一众女眷关上、顶上门。
“大郎,孙家女眷这是堵门了,哈哈!”冯道的一个族兄笑着对冯道挤眉弄眼道。
“走,去叫门!”冯道大手一挥,带着一帮族兄翻身下马,直接拥向大门。
众人到了门前,冯道清清嗓子,上前拍门,“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门内的女眷隔着门问道:“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哪家郎君,停至于此,有何贵干?”
这时候就得吹了,冯道咳了一下,对着大门拱手,“本是瀛州子,景城名家,因慕孙家高门,有女温婉端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特来求娶!”
里面女眷顿时起哄道:“孙家有女初长成,一家女子百家求,冯家郎君有何才,竟敢登门来求娶!作诗!作诗!”
作诗自然难不倒冯道,冯道略微沉吟,当即赋诗三首。
“来篇赋!”门后一女眷吼道。
众人大笑。
冯道又当场做了一篇《求娶赋》。
众女眷心满意足,打开门。
冯道刚要进,就见所有女眷列阵在门内,手提棍棒,笑着说:“姑爷请!”
冯道:……
他说孙家的门怎么这么好开,原来刚才只是文试,还有武试!
这个,好像还不能还手!
“冯家儿郎,跟我冲!”冯道大吼一声,带着一帮大小伙子就往里冲。
孙家女眷虽然不少,可是冯道带的大小伙子也不少,众人一拥而上,孙家女眷没打几下,众人就已经突破战阵,冲进了县衙后院。
县衙后院
孙县令和孙夫人已经在正堂端坐了。
冯道冲进门,先整了整衣冠,然后上前叩首:“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孙县令抚抚胡子,端着架子□□道:“老夫生平虽有两子,却只有一女,平时爱如珠玉,嫁到你家,你可要好好待她,要是让老夫知道你怠慢她,可别怪老夫带着你两个大舅哥打上门。”
冯道大汗,立刻保证:“岳父放心,小婿一定会好好待令千金,断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孙夫人则温婉的多,抹抹眼泪,叮嘱道:“两人平时要和和气气的,有事慢慢说,千万莫急躁,夫妻之间,当以和为贵。”
冯道应道:“多谢岳母教诲,小婿一定谨记。”
孙县令和孙夫人看时候不早了,就带着冯道去了女儿的绣楼。
冯道到了绣楼,就看到一个绿衣少女端坐在门里,手持团扇遮着面。
知道这就是自己要娶的媳妇,冯道整整衣冠,上前施礼,“冯道见过娘子。”
绿衣少女手持团扇轻轻起身,微微回礼,“奴乃孙家女,未曾踏出阁楼,不敢以冯家媳自称。”
冯道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做了一首《出阁赋》。
绿衣少女大概觉得冯道做的还不错,提起衣裙迈出绣楼。
孙家把院中的花轿抬出来。
冯道再接再厉,又做了三首《上轿诗》。
孙家大郎走到门前,背起妹妹送上了花轿。
新娘子一坐上花轿,刚才在旁边早已等候多时的冯家大小伙子一拥而上。
而冯道,二话不说,带着冯家儿郎和花轿就往外跑。
历经半个时辰,六首诗、两篇赋,在冯家大小伙子鼎力帮助下,冯道终于成功抢到了自己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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