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理风
孙县令看了李嗣源一眼,觉得不像是寻仇的,就说道:“不瞒李将军,冯道乃下官小女的夫婿。”
“呃?”李嗣源愕然,他也没想到随便问个人正好问到人家岳父头上,一时有些尴尬。
“可是小婿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得罪了将军?”孙县令问道。
“这倒没有,只是我家中一个长辈非常喜爱令婿的才华,想要见上他一面,不知令婿现在在何处?”李嗣源实话实说。
孙县令知道李嗣源是李克用的养子,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长辈是谁,不过肯定位高权重,想到如今呆在家里冯道,权衡了一下,当即笑着说:“他如今在家种地呢,你们去他家就能找到。”
李嗣源:………
种地?
“这就是小婿家。”
孙县令领着一众人到了冯道家门前,敲了敲门。
门打开,丽娘从里面伸出头来。
“亲家公,您怎么来了?”丽娘惊喜的说了一句,忙打开门。
“有人来找大郎,正好我也来看看我闺女。”孙县令笑着说。
丽娘这才发现后面还跟了好几个人,不由看向孙县令。
“这几位都是来找大郎的,先进去再说。”孙县令摆摆手。
丽娘明白不该多问,于是请几个人进去。
正院
“爹,您来了!”正好从屋里出来的孙茹一看到他爹来了,当即挺着肚子走过来。
“哎吆吆,闺女别急,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孙县令忙走上前,扶住闺女。
孙茹笑着刚要和他爹说话,突然看到后面几个生人,不由疑惑的看向他爹,“这几位是?”
“这几位是来找大郎的,想请大郎去做官的,”孙县令低声给女儿介绍道:“这位是代州刺史,李嗣源,李将军,李将军可是先晋王(李克用)的养子。
这位是张监军,张监军姓张名承业,这位可是昔日僖宗皇帝派去晋阳的监军,深受先晋王和如今晋王的信任。
他们后面两个,一位是李将军的儿子李从珂将军,一位是李将军的女婿石敬瑭。”
孙茹微微点头,先走到太监张承业面前,轻轻施礼,“民妇孙氏见过张监军,张监军万福。”
张承业扶起孙茹,笑着说:“夫人有孕在身,不必多礼。本监军昔日在成德曾见令冯巡官一面,深爱其才,今日正好路过,特来见一面,冒昧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监军是长者,能来看夫君是夫君的福气,妇欢喜还来不及,岂敢相怪。”孙茹笑着说。
张承业看着孙茹对答得体,对旁边孙县令赞道:“孙家不愧是瀛洲名门,果然家教了得。”
孙县令忙客气两句。
孙茹又走到李嗣源面前,轻轻施礼,“将军安。”
李嗣源点头,“尊夫人客气”。
孙茹又对后面两位年轻的小将微微施礼。
李从珂和石敬瑭两人抱拳,“夫人有礼。”
双方见过礼后,孙茹让婢女端来茶果,在院中的石桌上招待几位贵客。
张承业接过孙茹亲手奉的茶,喝了一口,问道:“不知冯巡官可在家中?”
“监军来的不巧,夫君刚刚用过晌午饭,又下地去了。”
“下地?”张承业疑惑的问。
“夫君当初挂印而归,如今不过是一百姓,自然要下地干活,才能养家糊口。”
张承业突然和之前的李嗣源一样,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凭冯道的才华,哪怕不在刘守光手下干,也应该很轻易的能找到一份差事,据他所知,赵王王镕就对冯道很是喜欢。
张承业开始还以为冯道在家只是赋闲,可谁想到居然………
下地干活?
张承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索性连茶都不喝了,直接起身打算亲自去看看。
一炷香后
张承业带着李嗣源和两个小将去了冯家的农田。
而冯道,正一身短褐打扮,正在地里给麦苗锄草。
“一个文人居然真在地里干活!”李从珂看着远处认真锄地的冯道,很是吃惊。
石敬瑭点点头,也很是惊讶,文人向来清高,平时进个厨房都吆喝君子远庖厨,想不到今儿真见到有放下架子下地的。
李嗣源和张承业倒是没说话,只是两人眼中也露出一丝惊讶,他们之前就听说冯道在家种地,可他们只是以为冯家有田,雇了工,可没想到冯道亲自躬耕农田。
张承业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走上前去。
“冯巡官,可还认得老夫不?”
冯道正在锄草,听到有人叫他,转过头,就看到张承业正站在地头上。
放下锄头,冯道拍了拍身上的泥,走过去拱手道:“原来是张监军,道不知监军前来,有失远迎。”
“冯巡官之事老夫已经听说了,燕王不听你之劝,才有今日之祸,此事过不在你,巡官又何必在此如此自苦。”
冯道听了一愣,突然笑了,摇摇头,“监军误会了,道在家耕作,并非自苦,也并非想不开,只是道未入仕前,就是一种地的。如今,不过是又回来种地而已。”
张承业一噎,准备好的劝词突然说不出了。
小子,你这么安贫乐道,又不心生抱怨,老夫咋劝你改换门庭啊!
不过好在,老夫早有准备,张承业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李嗣源。
李嗣源点头,走上前去。
第33章 被坑的刘守光
沧州到幽州的官道上, 大军正缓缓的前行。
冯道骑着马,晃悠悠的走到李嗣源身旁。
“李大将军, 早啊!”
李嗣源微点头,没有说话。
“素来听闻李大将军为人沉默寡言, 忠厚老实,今日一见, 沉默寡言倒是名副其实,只是这忠厚老实……”冯道笑了笑, “李大将军,我冯某自认不曾得罪过将军, 将军那日做的, 不觉有些过分么?”
李嗣源扭过脸, 不看冯道。
冯道笑吟吟的调转马头,走到另一侧,看着他。
李嗣源脸皮抽了一下, 终于开口:“我那日,是靠自己绑的。”
冯道笑了,“难道将军绑了就算将军的不成?”
却不想李嗣源肯定的答:“是!”
李嗣源伸出手,“我自幼父母双亡,在义父军中做亲卫,后来因护义父有功,被收为养子, 从此跟着义父南征北战, 我的一切, 都是靠我的手得来的。”
冯道嘴角一抽,“可冯某是人。”
“人有何不同,”李嗣源不在乎的说,随手一指后面骑马的儿子,“我二十八时,因为穷,还没有妻子、儿子,然后我打仗时见到他娘、他,他娘正守寡,我就绑了回来,然后我有媳妇,有十岁的儿子了!”
冯道目瞪口呆的看了看李嗣源,又转头看了看后面的李从珂,默默的骑着马回去了。
回到张承业的马车旁,张承业从里面伸出头,笑着问:“冯巡官可是向嗣源讨教了一番?”
冯道憋了良久才憋出一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张承业哈哈大笑起来。
冯道无语望天。
李嗣源一行人本来以为沧州的主人是刘守光的长子,会是个难啃的骨头。
却不想刚到沧州,沧州的副将就开城门投降了。
是副将张万进,不是刘守光长子。
而刘守光长子,这位十七八岁的公子哥,早已成为张万进的刀下之鬼。
据说刘守光这位长子从小风流成性,曾不小心睡了张万进的媳妇,张万进早就对其恨之入骨,以前有刘守光镇着自然没办法,而如今刘守光一倒,张万进自然趁机发难。
所以李嗣源不费吹灰之力,收了沧州城。
在例行慰问了一下张万进,将张万进上表为沧州节度使后,李嗣源带着大军朝幽州赶去。
听说刘守光已经被周德威围在幽州城快好几个月了,刘守光多次派人请求投降,周德威都不肯答应,后来周德威实在被刘守光弄烦了,才传信给李嗣源,让李嗣源快点送张承业来幽州,毕竟对于同不同意刘守光投降,除了晋王,其他能说的算的只有最受晋王信任的张承业了。
李嗣源于是一改之前的慢行军,带着大军一路除了攻城略地,火速朝幽州赶去。
幽州
李嗣源带着大军赶到时,周德威正骑着马在城下,陪着城墙上的刘守光例行“一日一投降”。
刘守光扒着城墙对下面的周德威大喊,“周将军,我一时头脑发昏,才不小心得罪晋王,如今 知道错了,还望周将军替我解释一下。”
周德威坐在马上,用手挖了挖耳朵,“大燕皇帝您还没去南郊祭天,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
刘守光一噎。
周德威接着说:“老子是来打仗的,燕王您要降就直接开城门,天天在城墙上喊有什么用,老子又不管投降。”
刘守光看着缓兵之计不成,灰溜溜的下去了。
周德威撇撇嘴,骑着马回营。
张承业刚进晋军大营,正好看到这一幕,摇摇头,“想不到刘守光到了今时今日,还想着用投降来拖延时间。”
冯道也暗暗叹了一口气,要是刘守光能当机立断投降,晋王得了幽州,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杀刘守光,毕竟要杀了,以后还有谁敢投降,可刘守光一次次诈降,坏了名声,等到晋王攻下幽州城,只怕刘守光十死无生。
周德威走到营门前,看到张承业,下马抱拳:“监军来了!”
张承业从马车上下来,拱手:“老将军这一路攻城陷阵,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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