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理风
卢质耳朵被一震,直接不悦的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连最基本的这点都不懂么,粮官永远是最先动的。”
卢程瞪着大眼,张张嘴,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找了理由,一路风尘仆仆到这,还得再求他堂兄,还不一定能跟着去战场,可临清那些人,什么都不做,却早直接去了。
卢程突然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那我还跑来做什么……”
*
随着冬季的到来,泛滥的黄河渐渐进入枯水期,在冷了几天后,又开始结起冰来。
在派人探查黄河上的冰终于可以撑人后,晋王李存勖迫不及待的开始调兵遣将,打算和大梁进行最后一场生死决战。
而早已晋王的部下,知道这可能是定天下的最后一战,也早已摩拳擦掌,得知晋王终于要决战了,也纷纷踊跃要求参加。
于是,李存勖开始了人生规模最大的一次调兵遣将。
李存勖将自己所领的五万精锐组成中军,自己的五千骑兵和银枪效节军更是安成了亲卫,又让周老将军将带来的三万幽州兵为左翼,由周老将军统领,然后把剩下的各部将兵马加起来大约也有两万,交给李嗣源,由李嗣源统领右翼。
安排妥当后,李存勖统帅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渡过黄河,准备和梁军一战定天下。
在李存勖调兵遣将准备一战定天下时,朱友贞也明白如今到了大梁生死存亡之际,这一战若再败,大梁再无屏障,也拼了命开始从各地调兵。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朱友贞在三个月里,居然硬是抽调出七八万兵马,再加上原来的逃回来的败军,居然也凑齐了接近十万兵马。
只是光有人数还不够,朱友贞咬咬牙,放下心中一直以来的忌惮,启用了他爹当年打天下的两个老将贺瑰、谢彦章。
贺瑰昔日跟着朱温打天下时,被誉为朱温手下步兵第一,无数名将在遇到贺瑰步兵,尤其是战阵时,都折戟沉沙。
谢彦章是昔日朱温手下第一名将葛从周的养子,“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说的就是葛从周。谢彦章身为其养子,尽得真传,而且谢彦章极擅长指挥骑兵,与善领兵的贺瑰有梁军“双绝”之称。
有了这两位名将统帅,梁军在黄河南岸的防御终于又撑起来了。
于是,在晋军踏着冰面越过黄河,两方共二十万就对上了,整个决战一触即发。
只是还没等两军打起来,梁军自己这边突然起了内杠。
贺瑰和谢彦章虽然被称为梁军双绝,一个步兵第一,一个骑兵第一,可两人关系并不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再加上骑兵天生看不起步兵,步兵也素来不鸟骑兵,贺瑰和谢彦章两人更是面和心不和。
所以自从两人领兵从汴州出来,一路上就大小摩擦不断,等到了黄河南岸,两人驻扎在一起,更是矛盾升级,结果等李存勖领大军来,两军还没开始对峙,就因意见不合闹了起来。
李存勖渡过黄河,在选择扎营时,贺瑰和谢彦章也领着大军刚到,正在选地方扎营,贺瑰看上一个地方,就对谢彦章说:“前边两边是山,中间是平地,易守难攻,又有水源,是扎营的好地方。”
结果贺瑰说完第二天,李存勖赶到,就在贺瑰说的地方扎了营。
贺瑰顿时怀疑是谢彦章走漏了风声。
两军扎营后,贺瑰是急脾气,就想趁着李存勖刚来,远来疲惫,一鼓作气打过去。
可谢彦章却不同意,表示晋军远道而来,行军疲惫,可咱们也是远道而来,同样也疲惫,应该先休整,再靠骑兵进攻。
两人因为作战理念不同矛盾再次升级。
恰在此时,军中有个偏将被谢彦章处罚,心怀不满,就向贺瑰举报谢彦章私通晋军,贺瑰本来就对谢彦章不满,又厌恶谢彦章和自己一起称为双绝,居然直接在一次帐中议事时,埋伏下了亲卫,直接取了谢彦章性命。
于是,梁军还没开始打仗,先因内杠折了一个统帅。
……
晋军中,晋王李存勖听到梁军还没开打,就先因内杠折了一个统帅,顿时大喜道:“还没开战,梁军将领就自相残杀,看来大梁离灭亡不远了。”
众晋军将领也纷纷恭喜李存勖,所有人仿佛都觉得:
这一战,晋军赢定了!
第55章 胡柳陂之战始
濮阳城
冯道站在粮仓门前,看着大大小小的马车依次将粮草送入粮仓, 眉头微皱。
旁边掌管押送的李将军见状, 忙开口:“巡官大人可是觉得卑职手下兄弟干活太慢,卑职这就去呵斥他们。”
李将军作势就要过去。
冯道伸手一拦, 微微摇头,“将军和一众兄弟费心费力押送粮草大半个月, 才从临清转运到濮阳, 已经很是辛苦了,濮阳这几日天气晴朗, 粮草早一日入库晚一日入库也不打紧,将军不必逼得太紧。”
李将军本来就没打算训斥自己手下的兵,不过是刚才看着冯道皱眉,以为冯道嫌慢,故意先说出来, 给冯道一个面子,如今听冯道这么说,自然不坚持,笑道:“还是巡官大人仁厚, 让这些兵蛋子偷偷懒。”同时又有些疑惑,“不知大人刚才因何皱眉,可是我等有何不妥, 大人不必顾虑,我老李是个粗人,大人直说就是了。”
李将军本名李存诚, 也是李克用的百名养子之一,只不过比起骁勇善战的李嗣源和智勇双全的李存审等名将,李存诚就暗淡多了,不过李存诚虽然领兵打仗不大在行,做事却十分谨慎稳妥,而且身为李克用养子,也勉强算是李家嫡系,这次大战也混了个押送粮草的差事,只是李存诚也知道,他一无才干,二无军功,这次凭着押送粮草的功劳也就勉强能升一级,所以除了仔细押送粮草,李存诚还决定和冯道拉拉关系,其实李存诚的官职要比冯道高不少,按理说没必要鸟冯道,可谁叫冯道掌管粮草,而且晋军中谁不知道,虽然支使院的支使是卢程,可真正说的算的却是巡官冯道,所以为了自己和自己手下的兵以后要粮草顺畅点,李存诚一路上没少捧冯道,如今一看冯道面有难色,李存诚当即来卖好。
冯道正想着事,闻言转过头,看着李存诚,想到这次押运粮草都是李存诚的兵,不由问:“将军这次带了多少兵马?”
李存诚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老实说:“三千骑兵,五千步兵,一万运粮的粮夫。”
“将军进城后,可让手下亲兵接手了濮阳城的布防?”
“这是自然!”
“那城中原来的梁朝官员,将军可曾派人看守?”冯道问。
李存诚面露难色,“这……那些都已经投降了,也很安分,不大好吧!”
冯道叹了一口气,心里直想骂娘。
一个多月前,他接到晋王手谕,大战将起,移临清粮仓到濮阳,本来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等他和押运粮草的李将军带着所有粮草浩浩荡荡来到濮阳时,才发现:
濮阳他妈的居然是刚刚打下的城池!
换句话说,濮阳在前线!
更仔细的说,晋王李存勖正带着大军离濮阳五十里外和梁军干仗!
冯道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熟悉兵法的人都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粮草对于军队的重要性,所以每次打仗的粮仓,都不是随便安的,都是有讲究的,而其中最大的讲究,就是粮仓一定要安置在自己军队可以控制的,非常安全的地方。
昔日三国时,就因为袁绍战线拉的过长,对乌巢掌控弱了,才让曹操袭了乌巢,最终一败涂地。
所以是凡是打仗,一般把粮草安置自己大后方,并且选原来就属于自己的城池,这样既方便给前线运粮草,也能保障粮仓安全。
可冯道到这一看,城池是刚打下的,旁边就是战场,城中官员还是梁朝降臣,冯道都不敢想象,这晋王万一要是败了,晋军一跑,他这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冯道都想跑晋王面前,使劲晃晃他,您打这么多年仗,有见过粮仓不在后方老实呆着,跑前线的么?
冯道当即就给晋王去信,言濮阳离战场太近,一旦战场战事有变,濮阳作为晋军粮仓,只怕首当其冲。
只是这信送去,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濮阳离晋王打仗的地方只有五十多里,又是亲卫去送的信,冯道自然不会认为晋王没看到,没有回信,那只能说明晋王看到信没在意,没觉得他说的是个事。
而不在意的原因,冯道也明白,一向战无不胜的晋王殿下,压根就不觉得自己会败!
既然不会败,粮仓在濮阳就很安全!说不定晋王还觉得等自己胜了,接着攻打汴京,濮阳离汴京近,正好不用再麻烦的移粮仓呢!
冯道没有晋王的手谕,不能私自更换粮仓驻扎地,只好按原手谕把粮草安置在濮阳。
所以如今看着粮草进入濮阳粮仓,想到以后这里就是此次战场的粮仓,冯道只觉一道利剑悬在头上。
“李将军,派你手下精锐全面接手濮阳城防,至于城中那些降臣,你暗中派些亲卫监视起来,如今濮阳已是我军粮仓,万事马虎不得,一切就拜托将军了!”
冯道搁下一句,转身回郡守府,打算亲自接手濮阳城政务。
如今晋军上下,早已被晋王赫赫战功迷了眼,觉得此次定可一战得天下,可天下的事,哪有定数,未言胜先言败,才是兵家之道。
*
濮阳东南五十里,胡柳陂。
晋王李存勖站在不知名土丘上,看着后面远远追来的梁军。旁边周德威、李存审、李嗣源等一众将领侍立其后。
李存勖估计了一下梁军脚程,大约明日可到,不由笑道:“这贺瑰也是个名将,打起仗来却畏手畏脚,还号称天下第一步兵统帅,我看也有些言过其实,之前本王屡次挑战,他却闭营不出,如今本王做出要绕道直攻汴京的架势,他果然上当,急急带大军追来,想要阻止本王。这次,这家伙肯定不敢再做缩头乌龟了!”
后面众将听了,顿时七嘴八舌说起来。
“殿下说的没错,这姓贺的就是属乌龟的,咱们这个月和他干了上百仗,他不是闭营不出,就是只怕步兵打退咱,连追击都不敢。”
“就是,还好意思称步兵第一,我看是缩头乌龟第一吧!”
“哈哈哈”
“哎呀,老袁,你说话还是这么直!”
众人大笑。
旁边周德威老将军却皱了皱眉,开口说:“殿下,贺瑰为人虽然性子暴躁,却有勇有谋,统领步兵更是真材实料,这次虽然屡次据战,却也是自知手下骑兵不多,以步兵对殿下骑兵,会吃亏,才如此,殿下万不可小瞧了他。”
李存勖正和一众将领说笑,闻言有些不悦,“老将军有些言过了,他若是朱温,本王还忌惮他一二,就凭他贺瑰,难道还能阻了本王不成!”
李存勖这话说得甚是有底气,他自二十三岁承袭晋王,一路阻朱温、斗梁将,次次以少胜多,从一个晋阳城,打下整个北方,这天下,有谁能挡他,如今他兵力充足,哪怕朱温再世,他又有何惧,何况只是朱温手下一大将!
周德威一听晋王这么说,顿时急了,他素知李存勖什么都好,就是年少成名,有些自傲,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哪个天才不自傲,可偏偏李存勖如今是一军统帅,万万骄傲不得。
周德威就劝道:“殿下还是小心为好,现在正是争霸天下的时候,可不能轻敌。既然梁军如今追上咱们,并且想阻咱们绕道汴京,不如趁着对方刚来,还未扎营,咱们先派小队骑兵前去骚扰,让他们无法扎营,无心做饭,等到梁军疲惫不堪时,咱们再一举歼灭梁军。”
周德威这办法可以说很是稳妥,后世甚至还有个伟人曾把这个方法总结成一句话“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可李存勖听了却摇头,“昔日我军势弱,如此甚好,可如今我军强盛,若不一战灭掉梁军,如何震慑天下。再说你所说的办法虽然稳妥,却费时较长,如今咱们晋军七八万人,每日耗费粮草甚大,真要持久起来,拖不起的反倒是咱们。”
李存勖最后一锤定音,“传我将令,今日将士休整一日,明日三更做饭,让将士饱食一顿,随我大破梁军!”
众将军抱拳:“谨遵令!”
等李存勖和众将走后,周德威的长子从旁边匆匆过来,走到周德威身边,有些不满的嘀咕,“王爷刚才正在兴头上,父亲干嘛说些有的没的扫王爷的兴。亏得王爷一向尊重您,居然连句重话都没说。”
周德威正因李存勖没听自己劝而忧心,又被儿子这一埋怨,气的浑身哆嗦,用手指着长子:
“我要不说,你我父子都不知道会死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冯道狂摇李存勖:“我一个后勤处处长,干后勤的,你把我弄到前线干嘛!”
第56章 胡柳陂之战起(二更)
天佑十五年,后梁贞明四年, 十二月二十四, 镇星犯上将。
天蒙蒙亮时,饭饱睡足的晋军, 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梁军。
李存勖一见梁军,精神大震, 忙开始调兵布阵。
胡柳陂处于黄河南岸, 地势平坦,只有一高一低两土丘, 并且两土丘之间,有十几里空地,很是适合野战。
晋军凭着先到,已经在高的土丘驻扎成营,如今李存勖站在在营中, 下面地势尽收眼底,李存勖手下多骑兵,平原更适合骑兵奔袭,李存勖当即决定, 率全军出营,下土丘,到空地上摆战阵迎敌。
下了土丘, 李存勖开始摆战阵,为了防止梁军背后偷袭,李存勖指挥大军背靠土丘, 摆成横一字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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