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理风
孙鹤此时却顾不上冯道,他失态的看着地上的茶盏,突然起身,匆匆朝使君府走去。
冯道直起身,端起旁边的茶盏,走到窗边,望着孙鹤慌忙进了使君府,慢慢喝起来。
*
县衙后院 书房中
孙六将自己在沧州打探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双手把名帖呈上。
孙县令收回名帖,“你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小的谢过明府君。”孙六一喜,匆匆下去。
等孙六走后,孙县令拿着名帖揣怀里,朝夫人住的内院走去。
“明府君安,”门口打帘子的丫鬟看到孙县令过来,忙行礼,然后掀开帘子。
孙县令低头进去,就看到屋里榻上,自家娘子和闺女正头对头看着一卷书在那乐。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孙县令走过去,笑着问。
“这不正看《世说》么,郎君来了。”
母女俩从榻上起身,孙夫人过来帮孙县令把官袍脱了,孙茹从旁边丫鬟那接过茶水,递给她爹。
“这是什么,咦,这不是你的名帖么!”孙夫人拿着脱下来的官袍本来想抖抖放架子上,却不小心抖出一张名帖,还想着是谁的,结果一打开居然是他夫君自己的。
在自己怀里放自己名帖,他家郎君这是犯什么病了?
孙县令却一手端着茶一手接过名帖,在她女儿面前晃了晃。
孙茹看着她爹戏谑的表情,转身走到旁边,拿起《世说》,回榻上接着看她的小说去了。
“哈哈哈”孙县令开怀大笑。
孙夫人看着打哑谜的父女俩,满头雾水,把新袍子往孙县令手中一塞,“你们父女俩这是打什么哑谜?”
孙县令把袍子穿上,笑着说:“这不是笑你闺女关心则乱么!”
说着,将之前的事给夫人讲了一遍。
“那现在冯家大郎怎么样了?”孙夫人忙问道。
“好着呢,也不知道冯道那小子给孙鹤说了什么,回去孙鹤就去面见刘守文,倚老卖老把刘守文训斥了一顿,说他只顾和弟弟争胜,却罔顾使君的命令,实在是不忠不孝,刘守文素来喜欢做孝子,愣是被训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只好让孙鹤快点督促粮草转运的事,现在孙鹤已经把冯道请到了节度使府,相信转运粮草的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冯道居然能说得动孙鹤!”孙夫人惊讶不已,景城和沧州不远,身为县令夫人和世家女的她可是知道孙鹤那老头有多迂腐。
“不仅说动,孙鹤那老头还对冯道那小子一见如故,大赞冯道才华横溢,是咱沧瀛两州百年一见的俊才,拜他所赐,冯道这小子这次可算出名了!”
孙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孙鹤向来不是最注重出身的么,上次还嫌咱们瀛洲一位才子不是世家出身,把人家变着花样羞辱了一番,这冯家小子给他灌了什么迷汤,让他连冯家小子的出身都不在意了?”
“这我哪知道,”孙县令也想不明白,“不过冯道那小子素来人缘好,这么些年,我还从没听过有谁和他不合或者说他不是的。”
“那是,冯道这孩子孝顺、懂事、又节俭,还才华横溢,文章写的也好,还不花心,谁见了不喜欢,和咱闺女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孙夫人立刻赞道。
孙县令无语,心道夫人你还说别人,你自己原先不也是最重家世的,还放言咱闺女非世家子不嫁,这才多久,你就将自己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过他夫人喜欢总比不喜欢好,毕竟他也很中意冯道,就说道:“娘子既然也中意冯道这孩子,那我过些日子就和冯良建露个口风,毕竟是咱闺女嫁,总得他家三媒六聘才显得有诚意。”
“那是自然,咱家养这么大的闺女,他自然得拿出些诚意才行。”
孙县令和夫人说定,又转头看表面正在看书,实际上一直听他们说话的女儿,笑着说:“我家闺女意下如何?”
孙茹放下书,起身对孙县令微微行礼道:“女儿任凭父亲做主!”
孙县令嘴角一抽。
闺女啊,做人要实诚,三个月前,为父给你介绍李家嫡子时,你不是还说:
爹,女儿年幼,想再侍奉您几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世说》:《世说新语》,笔记小说,咱们课本中学的那个“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故事,就是出自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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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婚配
义昌节度使府
冯道在账簿上写完最后一划,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记完了?”坐在旁边榻上悠闲品茶的孙鹤对冯道招招手。
冯道起身,走到孙鹤对面坐下。
孙鹤给冯道舀了一盏茶,又从旁边拿出一卷书,抱怨道:
“老夫让你进府是为了让你多读读书长长见识,你倒好,把时间都耽搁到这些琐事上,咱节度使府又不是没有账房先生和管粮草的属官,这些杂事丢给他们不就行了。”
冯道双手接过书,笑着说:“毕竟是二公子吩咐的事,总要尽职才行,再说晚辈在此次转运粮草中也所学颇多,受益匪浅。”
这话冯道说的真心实意,如果不是这次亲自参与粮草转运,冯道真不知道只是送个粮草,居然需要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更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猫腻。
孙鹤却不以为然,反而□□冯道,“这些琐事不过小道,就算做好了又怎么样,身为谋臣,替主公出谋献策才是正道!”
事关民生,岂算小道,冯道想要反驳,只是张了张口,却无奈闭上,他知道,孙鹤说的,才是此时大多数读书人的想法。
出谋献策,羽扇纶巾间,樯橹灰飞烟灭,一计闻名天下知。
而处理政务,却只能劳于案牍之间,默默无闻。
所以读书人,尤其是世家子,无不以出谋划策,高谈阔论为荣,而耻于伏案处理杂事。
可是,案牍虽劳,却可安百姓,而百姓,才是天下根本啊……
孙鹤看着冯道默然不语,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心道果然是初出茅庐,还是不懂官场规则,不由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冯道:
“身在官场,家世和名声才是最重要的,你既然没有家世,那就该在名声上下功夫,你天天弄这些杂事,有谁看的见,别人除了赞你一声能干,对你名声有什么好处?你该把心思多用在文章和天下大事上,你若能一篇文章天下知,你看哪个节度使不争着聘你。”
冯道虽然不大认可孙鹤的说法,可也知道是为了他好,于是起身对孙鹤谢道:“晚辈多谢孙公教诲!”
“这才对嘛,你文章写的这么好,要是只用在这些小道上,岂不暴殄天物!”
孙鹤满意的点点头,让冯道坐下,又问道:“如今最后一批粮草已经上路,这里的事也快完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晚辈已经接到二公子手令,让晚辈去瀛洲见他,然后一起跟着回幽州。”在瀛洲快活了两个月的刘守文,见粮草转运完成,终于想起自己也该回去了,大概是见他这次做的实在好,居然想着派了亲卫来叫着他一起回去,冯道刚见到亲卫时,差点受宠若惊的被吓到。
孙鹤听了却皱了皱眉,“你真打算以后跟着二公子?”
冯道疑惑的说:“晚辈被二公子所聘,除了跟着他难道还能跟别人?”
“二公子那个人吧,”孙鹤顿了一下,“要不我跟大公子说一声,你干脆留在沧州好了。”
冯道顿时明白了,孙鹤是觉得刘守光这人不行。
在节度使府的这些日子,冯道也听了不少关于刘守文的传言,无一不是凶残,厌文喜武、极厌文人,这其中虽然有刘守文和刘守光不合的原因,可也只怕相差不远。
说实话,要真能从刘守光手下弃官,冯道绝对愿意,可弃刘守光选刘守文?
还是算了吧!
哪怕他没见过刘守光,也知道那位是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能负我的主,他又没孙鹤的家世,到时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就算刘守光不是明主,可刘守文更不是啊,在节度使府的两个月,冯道虽然和刘守文接触不多,可也足以看出他是什么人。
所以冯道对孙鹤认真的回道:“二公子无论人如何,毕竟是聘了冯道,对冯道有知遇之恩,冯道岂能随意改弦易张。”
看冯道如此坚决,孙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既然执意如此,那就自己保重吧!”
*
“嘎——吱”冯道推开大门,牵着马进来。
正在前院做饭的丽娘听到动静,从厨房伸出头来。
“大郎回来了!”
丽娘一惊,立刻丢下手中的瓢,从里面跑出来。
“姨娘,我回来了!”冯道笑着说。
丽娘把冯道围住,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看着没碰着磕着,更没挨打,这才放下心里,双手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好歹没出事。”
冯道哭笑不得,“姨娘放心,我在节度使府好着呢,好吃好喝还有书看,一点委屈都没受。”
“那就好,那就好,我和你爹光收到你传的信,生怕你报喜不报忧,你爹还说你再不回来他就去沧州看你呢!”
“让爹和姨娘为儿子担心,是儿子不孝。”冯道听了很是愧疚。
“你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走,快去见见你爹,我这正做饭,马上就熟。”
“那我先去拜见父亲。”
冯道把马栓在前院,朝正院走去。
“爹,儿子回来了!”冯道一进门就喊道。
冯父正在屋里,听到冯道的声音,忙从屋里走出来。
“儿子拜见父亲大人,儿子不在时,父亲安否?”冯道看到冯父,立刻上前叩首问安。
“安,我儿快起。”冯父忙把儿子拉起来,看着儿子无恙,也松了一口气,带着儿子回屋。
两人在屋里坐下,冯父就急忙问道:“快给为父说说,你这些日子在沧州过的怎么样?”
“父亲放心,有孙公照顾着,一切都好。”冯道就将这两个月发生的大小事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冯父听着儿子是如何蛇打七寸劝动孙鹤的,既高兴又骄傲,只是有些疑惑,“你很敬佩孙公,爹怎么不知道,你不是最佩服管仲、萧何么?”
“咳”冯道直接被口水呛着了,尴尬的说,“孙公虽然迂腐些,其实人还不错。”
冯父成功埋汰了一下儿子,眼角也有了一丝笑意,“所以你是仗着自己过目不忘哄那老头?”
“这也是没办法嘛,儿子要不下点功夫,别说去说服孙公,只怕不等儿子开口,就被撵出来,您是不知道,大公子和二公子近些年争斗的厉害,简直势同水火。”
“唉,明明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弟,却为一个位子争成这样……”冯父摇摇头。
冯道知道他爹年纪大了,最是见不得这种手足相残,索性也不再说这些,问起家里最近怎么样了。
一提起家里事,冯父顿时来了兴致。
“道儿,前些日子孙县令请我过去叙旧,有意招你为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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