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理风
一片破旧的帐篷中,横七竖八绑着一片俘虏,旁边,一群如狼似虎的晋军正拿着兵器在看守。
这一片俘虏又明显分成一大一小两拨,大的一拨一看就是衣不蔽体的普通士卒,而小的一拨只有几人,却明显穿的不错,看着就知道是官员。
不过此时,两拨人表情却恰恰相反,士卒那拨虽然被绑着,却态度随意,脸上一点惧意也无,甚至还有心情和看守的晋军插科打诨,而周边的晋军对这些俘虏也不错,有要水的还丢个水囊来。
而官员那一拨就差远了,几人被绑得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稍动一点,就有几个带兵器的晋军呵斥。
几个偏将和官员顿时苦不堪言。
其中一个文官忍不住了,对其他人抱怨,“这晋军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俘虏,那些泥腿子反倒受优待,咱们却在这受苦。”
其他几人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
废话,这些士兵都是官府强征的,在梁军阵营是打仗,在晋军里也是打仗,士卒又不管给谁效力,现在正是打仗的时候,被俘的梁兵打散后就可以直接编入晋军,晋军自然对他们不错,毕竟说不定过两天就变成自己一个战壕的兄弟。可他们这些偏将、官员,晋军接收起来却有顾虑,有名气的,还能送个投名状投降改换个阵营,而没名气的,那就只看能晋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活路了。
不过看如今晋军的态度,几个偏将心里打鼓,只怕凶多吉少。
这个文官看众人都不说话,也察觉到不对,渐渐慌了起来,“那个,咱们不会是要被砍头吧,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么!”
其中一个偏将呸了他一句,“你当我们不想投降,不想投降谁做俘虏,可现在是人家稀不稀罕咱们投降。”
文官一听,顿时傻眼了,直接蹭到赵凤旁边,“赵凤,赵凤,你快想办法啊……”
赵凤此时也一身狼狈,他们身为节度使府的文官,还不像偏将一样,李嗣源打进去时还能逃一波,他们是直接堵在屋里就被绑了,又淋了大半夜雨,才被一路拖到这。
赵凤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如今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是阶下囚了,有什么计策也没用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听天由命还能怎么样。”
文官这次是真的慌了,直接哭了起来,“我不要死,我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刚出生的儿子,我不要死……”
其他几人看着文官哭得一把鼻涕两把泪的,罕见的没有笑话他,反而无声的叹气。
毕竟他们也是一起要死的,谁不怕死。
就在文官哭得打嗝时,一个看起来很有身份的将军领着几个人从外面过来。
几个俘虏忙看过去。
就见将军身后,一个紫袍文士领着几个护卫、内侍走来。
这莫非是晋的宰相?
几个人脑中闪过,顿时眼睛一亮,就要求饶。
这时候,哪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
只是还没等几人开口,那紫衣文士扫了他们一眼,就朝赵凤走去。
“赵凤,果然是你!”
紫衣文士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一把拉起赵凤,“你可还记得我?”
赵凤一吓,看着眼前的紫袍文士,“你,你是谁?”
其他几人顿觉不好,难道这人和赵凤有仇?
好在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紫袍文士就笑起来,一拍赵凤,“好你个赵凤,果然不记得道了,还以为你跟着三公子跑契丹去了,想不到居然在这见到你。”
紫袍文士正是冯道,冯道看到被俘的人正是昔日在幽州节度使府的赵凤,很是高兴,只是他生性诙谐,就吓了赵凤一下,果然把赵凤吓了一跳。
赵凤看着给他松绑的紫袍文士,这才缓过神来,犹豫了一下,“你是可道?”
“不是我是谁,今日勾名时看到赵凤,还想着是不是你,就特地跑来看看,一看果然是你。”冯道给赵凤松了绑,“你当初不是跟着刘守奇么,怎么跑梁军那了?”
赵凤活动了一下手腕,叹气,“一言难尽啊!”
原来当初刘仁恭在时,刘守文、刘守光、刘守奇三兄弟就为幽州节度使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后来刘仁恭一死,刘守文刘守光两好兄弟就打起来了,而刘守奇,因为年纪小,没什么兵力,也没法和两个哥哥争,就带着手下偏将刘去非和谋士赵凤逃跑了,跑去晋阳投奔了李存勖,后来刘守光夺位成功,骄傲自大,想要攻打定州,李存勖就派周德威去灭刘守光,当时刘守奇正在周德威军中,大军到达涿州,涿州刺史姜行敢登城固守,刘去非对姜行敢大声说:“河东小刘郎领军来为他父亲铲除凶贼,你怎么胆敢抗拒!”刘守奇取下头盔问候姜行敢,姜行敢就在城墙上遥拜刘守奇,然后就开城投降了,周德威一见刘守奇在幽州居然还有如此声望,顿觉得不好,就去信给李存勖,说明刘守奇身份的不妥,李存勖也察觉出不妥,就召刘守奇回晋阳,结果刘守奇却担心回去晋王容不下他,就带着刘去非和赵凤逃到契丹,再后来,又逃到梁,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刘守奇又回到契丹,于是刘去非和赵凤就被落下了。
此次刘去非被派去别的地方守城了,赵凤就在戴思远手下做了节度判官,谁想到被俘了。
冯道听完,很是感慨,在刘家三兄弟手下的文官都挺不容易的,他当初因为刘守光通奸庶母,跟着刘守光被发配到平州,呆了好几年,后来还被刘守光下过狱,最后气的挂印而去,韩延徽至今还流落契丹,跟着耶律阿保机混呢,而赵凤则连刘守奇都跟丢了,自己成了俘虏。
昔日幽州节度使府仅有的几个文官,真是仕途够坎坷的。
冯道感慨两下,就看向赵凤,“如今既然三公子都没了,你有何打算,陛下为人不错,不如我帮你说说,你跟着我家陛下吧!”
赵凤其实和冯道不算相熟,两人一个刘守光麾下,一个刘守奇麾下,刘守光和刘守奇两兄弟还不和,两人最多算见过几年,所以开始赵凤连冯道都没认出来,如今却见冯道不但救他性命,还这么替他打算,自然是万分感激,再加上他主公现在都不知跑到那个旮旯去了,当下很顺溜的拱手,“一切有劳可道了。”
收了赵凤,冯道心情大好,看向其他和赵凤一起被俘的偏将和官员,几个偏将和官员忙看向赵凤,希望赵凤能帮忙求情,赵凤也很讲义气,果然开口:“这几位平素待凤都不错,还望可道和陛下求个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几个不过是梁军下层将领,只要不留在黄河这边私通梁军就行,冯道连请示都不必,直接对旁边将军说:“调他们去北边军中安置。”
几个偏将和文官顿时大喜,忙叩谢冯道的救命之恩。
冯道摆摆手,带赵凤回去。
等回去后,冯道先带赵凤洗漱一番,然后领着赵凤去见李存勖。
李存勖问了几句,发现赵凤果然才学很好,就封赵凤为护銮学士,让其进了翰林院。
至此,后唐翰林院规格初成,其成员:翰林承旨卢质、翰林学士冯道、护銮学士赵凤。
作者有话要说: 冯道:终于又来了一个干活的,开心!
冯道副手、亲家赵凤上线。
第96章 王彦章三日破德胜!
和晋军这边占下郓州欢天喜地不同, 梁朝这边, 就乌云密布,天快塌下来了。
郓州可是在黄河南面,郓州一失, 晋军就在黄河南岸有了一个据点, 这让一直把黄河当天堑的梁朝怎么能不惊慌,所以在朱友贞一怒撤了戴思远后,梁朝朝廷就对任谁做新的北方招讨使展开了激烈讨论。
毕竟这也算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了。
朱友贞的一帮宠臣赵岩、张汉杰首推段凝, 段凝原本只是渑池的一个小小主簿,昔日朱温领兵和李存勖打仗时, 经过段凝的治下,段凝不仅把朱温伺候的好好的, 还把自己亲妹妹献给了朱温,在这层关系下, 段凝日渐受宠,渐渐成了军中大将,而等朱友贞登基后,段凝又通过他妹妹段太妃巴结朱友贞宫中之人,还结好朱友贞身边一众宠臣, 所以这些年更是屡次升迁,这次更是做了戴思远的副将, 如今戴思远一下台,段凝自然想上一阶,而赵岩、张汉杰平时深受段凝孝敬, 自然要举荐一下。
而朱温原来一帮老臣尤其是以敬翔、李振为首的却力推王彦章,这帮老臣可是当年跟着朱温打天下的,一眼就看出段凝这家伙拍马屁还行,指望他抵御晋王李存勖,那真是门都没有,所以这些老臣就把希望放在曾经成功抵御过李存勖的王铁枪王彦章身上。
按理说王彦章无论战绩资历都要比段凝强,名声也比段凝大,朱友贞在这种紧要关头,理应选王彦章,只是朱友贞素来不愿听敬翔一帮老臣的,又宠信赵岩等人,最后商讨下来,更倾向于段凝出任新北方招讨使,这一下,可急坏了一帮老臣。
这帮老臣平时可以对皇帝宠信谁不在意,可如今国家都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地步,一不小心大家就跟着完蛋了,这帮老臣怎么能不管,于是,老臣中的敬翔出手了。
敬翔,这位朱温打天下时的掌书记,登基后的枢密使,现在朱友贞的宰相,弄了一条绳子藏在靴子里,就进宫了。
进了宫,见了朱友贞,敬翔也懒得打马虎眼,直接开门见山得问朱友贞此次打算任谁做北方招讨使抵御晋军。
敬翔都这么问,朱友贞也不能推脱,只好说出打算任段凝为招讨使。
一听朱友贞真要让段凝当招讨使,敬翔也没废话,二话不说从靴子拿出绳子,就在大殿找横梁上吊。
这一下可吓坏了皇帝朱友贞,朱友贞虽然不喜他爹这些老臣,可也没到逼着自己爹老臣上吊的地步,吓得朱友贞忙拉敬老爷子。
敬翔却拉着绳子大哭,“昔日先帝打天下时,老臣出什么主意,先帝都听,如今到了现在这紧要关头,陛下却不听老臣进言,老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与其等到国破那日苟延残喘,还不如今日先吊死在大殿上。”
朱友贞哪见过这个阵仗,忙带着一帮内侍上前劝阻。
最终,在敬翔这位老爷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下,朱友贞下旨,任王彦章为北方招讨使,抵御晋军。
*
魏州
冯道拿着一份密信匆匆进了李存勖寝宫。
“陛下,汴京急报,梁军的新统帅定了,是王彦章。”
正躺在床上的李存勖咕咚一下坐起来,“王彦章?”
“是。”
“立刻写信通知守德胜的朱守殷,让他守好德胜浮桥和两城。”
“朱守殷只怕挡不住王彦章。”
“没指望他挡住,让他守好,朕亲率大军随后就到。”李存勖直接从床上跳下来,摸了衣服就往城外大营赶去。
冯道忙回去写信通知德胜的朱守殷,然后跟着李存勖大军朝德胜行军。
汴京
朱友贞看着下面即将去黄河南岸赴任的王彦章,随口问了一句,“将军此次出征,何时能给朕捷报?”
王彦章抱拳,“三日!”
朱友贞错愕,殿中内侍纷纷捂嘴偷笑。
这新上任的北方招讨使还真能说大话!
……
王彦章虽然口出狂言,可带着大军从汴京出发,却走得甚是缓慢,一直走了两天,才到了离德胜还有百里之远的滑州。
而一到滑州,王彦章居然带大军停了,不仅扎营休整,还派人进城买了许多猪羊美酒,然后杀猪宰羊,打算在大营里大摆宴席,庆贺自己升官上任。
众将虽然一头雾水,不过升官请客庆贺是自古以来的习俗,大家也没觉得奇怪,都高高兴兴准备好份子钱,打算晚上一起去吃酒庆贺。
傍晚,一众将领都提着钱去了。
……
“来,喝,明儿众将随本帅一起去德胜上任,今儿正好无事,大家不醉不归!”王彦章豪爽的拍开一坛酒,大声说。
众将顿时叫好,也纷纷直接抱起酒坛,和王彦章拼起酒。
喝到一半,王彦章突然捂着肚子,笑道:“本帅先去如厕一下,各位继续。”
众将正喝到兴头上,谁管主人去不去如厕啊,直接摆摆手让王大帅自便,王彦章见状,就起身出去。
一出营帐,王彦章脸色一变,问旁边亲卫,“都准备好了么?”
亲卫低声说:“大帅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王彦章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帐,直接转身,带着一众亲卫朝黄河边赶去。
……
德胜北城
朱守殷看着冯道传来的书信,问旁边偏将,“王彦章走到哪了?”
偏将回道:“斥候回报,王彦章带大军刚走到滑州,听闻王大将军有意庆贺一下,所以就在当地休整一日,现在八成正在滑州城摆酒庆贺呢!”
朱守殷顿时放心下来,滑州离这还有百里,王彦章这又一停,到德胜怎么也得明天了,到时陛下带大军就到了,有陛下在,王彦章算什么东西。
所以朱守殷把冯道的信一丢,回后院搂自己小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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