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16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甜文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翟氏在那之后,一直都延绵病榻,脸色蜡黄如纸。

  那时候她们都陷入惶恐与悲恸之中,并未关注过多的事,只当翟氏受了惊,承受不住丧夫丧子之痛,是以才如此。

  现在想来,那会儿翟氏虽然身上有小擦伤,但是并没有大的伤口,罗裙上头却全都是血……再看如今这般呕吐模样……

  “阿娘,你莫不是有喜了?”谢景衣心情复杂的问道。

  若是真的,那上辈子,翟氏心里该有多苦。

  翟氏呕得撕心裂肺的,有气无力的擦了擦嘴,“你这孩子,浑说什么?也不瞧瞧,你都多大个人了。阿娘当年怀你的时候,过于贪嘴,好家伙,你一出生,就有九斤重!又白又胖的,那小胳膊,比湖里的藕还粗。那小手,跟白面馒头抠出五个窝似的。对了,小时候大家伙儿都叫你谢九斤!”

  谢景衣一囧,什么鬼?什么谢九斤!听起来感觉她和外祖父还有大舅站一块儿,就是三个铁球一起滚来滚去!

  “哈哈,谢九斤……阿娘,你怎么不早说,日后她怼我,我便叫她谢九斤!”

  翟氏瞧谢景音摇头晃脑的要扑上来,一时忍不住又捂住了嘴。

  谢景音讪讪的往后退了一步,悄悄的躲到柱子后头,捂住自己的嘴闻了起来,鱼腥草当真有那么腥么?

  “阿娘生你生了三日方才生了下来……总之,没有的事。准是着凉了。”

  谢景音就觉得奇怪,翟氏嫁给谢保林之后,一口气生了一子三女,他们兄妹四人的年纪都极其相近。怎么到了她之后,便一此都没有怀孕过了,想来是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被大夫说过,再也不能有喜了。

  “阿娘,叫人探探脉吧。明日要去外祖家送年礼,你若是带了病气去,怕是又要被外祖母叽叽歪歪了。再说了,年节就要到了,还有好些事需要阿娘操持呢!”

  翟氏母亲过得早,谢景衣说的外祖母,乃是翟老爷的续弦。

  翟氏心中犯嘀咕,也没有勉强。

  谢景泽赶忙坐了马车,出去请郎中去了。离他们家不远的地方,便有一家医馆,那儿的黄郎中,同他们是老熟人了。

  不多时,那老郎中便背了药箱子过来,一顿寒暄之后,便开始搭脉。

  谢景衣又紧张起来,她一方面,觉得翟氏若是有喜,那是添丁进口的好事,可另一方面,又希望压根儿没有这个孩子,那么至少,上辈子,翟氏的痛苦能少上一分。

  黄老郎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惊奇的看了翟氏一眼,道,“夫人这是有喜了!”

  翟氏老脸一红,手帕掉在了地上。

第31章 阴魂不散

  翟氏慌忙低头要捡帕子,被谢景衣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阿娘,现在可不好随便弯腰了,我给你捡。”

  翟氏闻言,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她都多大年纪了。

  谢景泽若非想着先立业后成家,待春闱之后再说亲,她怕是都要当祖母了,现如今竟然……当真是又羞又喜。

  一旁的黄郎中嘿嘿一笑,今儿个一遭来得好,赏钱跑不了!

  “三娘子说得对。您毕竟以前伤了身子,又隔了这么些年,胎像有些不稳。听闻之前呕吐得厉害,又隐有见红,这孩子怕是个闹腾的。切记多卧床休息,我给开一副安胎药,先吃上一段时日,再看情况。”

  翟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孩子……孩子没事吧?”

  黄郎中笑了笑,他们这些做郎中的,当真是不容易,若是说得轻松愉快,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落了胎,那要骂郎中误人;倒不如说得严重一些,平安生下来了,那叫妙手回春,没有平安生下来,那是唉,老夫一早就提醒过了……

  “什么孩子?哪个孩子有事?”说话间,谢保林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送着翟老爷去了兴南街,顺便看了看那蓝花布,是以这会儿才回来。

  翟氏满脸红云,谢景衣笑而不语。

  谢景音哈哈一笑,“阿爹阿爹,我们要有新的弟弟妹妹了,阿娘有喜了,恭喜阿爹!”

  谢保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快步朝着翟氏走去,离谢景音远了一些,不是他这个做阿爹的嫌弃人,实在是,谢景音这大嗓门子,让他想起了在富阳县坐堂的时候,拿着杀威棍大喊威武的衙役门。

  那种感觉,就是明明休沐了,却好像还在干活,抬起就要拍惊堂木“肃静”!

  略有些心塞。

  “这这……”等谢保林走得近了,又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最后只得瞧着翟氏一通傻笑,“嘿嘿,辛苦你了。”

  翟氏娇羞的摇了摇头,“若是再能为谢郎添一男丁,那我也就圆满了。”

  谢景衣无语的瞅着酸得倒牙的爹娘,给了黄郎中赏钱,又叫人送他回去了,顺便抓了安胎药来。

  “阿娘,郎中既然让您躺着,要不明日,你就别去外祖家送年礼了吧,反正今日也见过外祖同大舅了。”谢景衣等了一刻钟时间,见父母二人还沉浸在欢喜中,眼见着连饭都不摆了,无奈的插话道。

  谢景音一听,忙附和道,“正是,外祖母那个人,惯会挑刺。去年我们送的顶顶好参,阿娘自己个都舍不得用,她偏说是作假的;还有那手镯,又嫌弃花色不好,水头不足。阿娘还特意买了她最喜欢的点心去,她竟然说凉了不是那个味儿!去了也是受气,还不如不去!”

  翟老爷的续弦夫人许氏,娘家是靠养蚕织锦起家的,后娘哪及亲娘好,虽然有翟老爷压着,并未作出什么虐待原配儿女的事,但也十分的刻薄。

  更别提,她也生了一子翟关军,一女翟铜花,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每回他们回去,都要受些乌七八糟的鸟气。

  谢景衣见翟氏还在犹豫,坚定的说道,“就这样吧,我在家照顾阿娘,阿爹带着哥哥姐姐们去便是。现在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孩子最重要,阿娘还要给我们生一个弟弟呢。”

  “为什么是你在家陪阿娘,我也不想去?”谢景音问道,一脸的不服气。

  这厮惯会偷懒,上次腊八节,也称病不起,没有去山庙吹风念经。

  谢景衣胸脯挺了挺,“你想想啊,万一我去,一张嘴把外祖母还有二舅母气哭了咋整?去岁她还气得眼斜鼻子歪……”

  谢保林一听,忙拍了板,“三囡留下。”

  他一想起去岁之事,就实在是头皮发麻。因为是女眷后院口舌之争,等他去到的时候,小小的谢景衣高昂着脖子像是斗胜的公鸡,翟老夫人许氏,翟关军的妻子小许氏,还有翟铜花,婆婆媳妇小姑子哭得抱成了一团,就差伸手要拿救心丸了,插根香换件衣,旁人还以为在灵堂。

  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也不敢问,就同岳父翟老爷一起和稀泥给和掉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一直到翌日一早出门的时候,谢保林都是心花怒放的,嘴都合不拢来。

  待他们一走,翟氏便喝下安胎药,躺在床榻上静养着,谢景衣陪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

  “夫人,三娘子”,青萍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隔壁的柴……柴二公子来了。”

  谢景衣一惊,手中的笔差点儿没有掉下来。

  怎么回事?见面嘲讽不够,这还寻到家里来嘲讽了?

  老虎不发威,还把她当病猫收拾了不成,这人简直有毛病!

  “他来我家做什么?阿爹同哥哥都不在,且让他快些回去吧!”谢景衣绝对不承认,她因为忽悠走了柴祐琛,担心人家上门寻仇滋事来了,要不然,咋这么巧,谢保林同谢景泽前脚刚走,他后脚便来了。

  这分明是趁着她的靠山不在,登门来欺凌弱小啊!

  翟氏一听,拍了谢景衣脑门子一下,“浑说什么?上门是客,再说了,指不定人家有什么要紧之事呢?青萍你请柴二公子去花厅用茶,我们一会儿便来。”

  谢景衣强压下了心中的火气,他是阿爹上司的上司的儿子,要忍。

  ……

  柴祐琛一言不发的坐在花厅里。

  谢府不大,这小厅更是略显朴素,放着茶盏的小桌子,因为许久没有翻新过,带着岁月磨损的哑光。

  并没有因为脸面而整得光鲜亮丽,也没有打起肿脸来充胖子,摆上各式各样的名贵瓷器。只用了最简单的白瓷瓶,斜插着热烈的红梅花。

  这一家子人,是当真在认真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的。

  柴贵偷偷的打量了一下柴祐琛,更是暗地心惊,怕是今儿个起得早,他竟然觉得柴二公子今日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柴祐琛站起身来,对着翟氏行了礼,“小子贸然登门,惊扰了夫人。实在是前些日子在富阳,承蒙谢伯父照顾,今日特意登门致谢。不巧伯父竟然出了门。”

  谢景衣不敢置信的偷偷打量了一下柴祐琛,这个乖宝宝是谁?是哪个狐狸精披了柴祐琛的皮,来这里唬人!

第32章 讨债罢了

  翟氏紧张的手松了松,笑道,“柴二公子客气了。初来杭州,可还习惯?”

  柴祐琛在翟氏看不见的地方,瞪了谢景衣一眼,回道,“旁的都好,就是三五不时的的下雨,有些出门不便。再就是吃食略有些甜,好在我阿爹从京城带了厨子来。”

  他这样一说,柴贵忙将几个锦盒放在了桌上,“公子特意让厨上新做了些糕点,我们公子在富阳,都是在谢知县家中用饭,国公爷本想亲自登门道谢,奈何一大早儿,就被关转运使叫走了。”

  翟氏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这怎么好意思。”

  柴祐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早在国子监的时候,便听说了谢大公子才名,原想着来年春闱能见,不想凑了巧,竟然成了邻居,我们同龄,日后又要同科出仕,怕是以后同谢大公子讨教学问,还要接着叨扰府上。”

  谢景衣发誓,她在翟氏的眼中看到了母性的光辉,一闪一闪宛若星辰!

  早前便说过,翟氏这辈子有三件最在乎的事:谢保林的仕途,谢景泽的科举,以及她们姐妹的亲事!

  柴祐琛是她阿爹上司的上司的儿子,这下子又给谢景泽抬了轿,简直是直戳翟氏的内心!

  原来不是狐狸精,是个马屁精!

  翟氏笑得合不拢嘴,激动得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她摆了摆手,“公子过誉了,我家景泽也就在江浙一代,还算是个读书人,远远比不得国子监那些文曲星下凡的厉害人物。倒是他经常念起柴二公子,说书院的夫子夸你有状元之才!”

  “若是柴二公子愿意指点他一二,那我当真是感激不尽,哪里算是叨扰。我们是邻居,说一句高攀的话,若是在这杭州城里,有什么不熟悉的,尽管遣人过来,我们一家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做个引路人,那是没有问题的。”

  柴祐琛努力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如此便多谢伯母了!之前听府上下人说,伯母有孕在身,那小子便不多留,改日再来。”

  翟氏脸微微一红,见了宛若木头桩子一般的谢景衣,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景衣景衣,你同我一道儿送送柴二公子。”

  谢景衣回过神来,慌忙扶住了翟氏,“阿娘你且去歇着,我送他便是,再说我了,就在隔壁,还怕被人抓走了是怎么地?啊……”

  谢景衣感觉胳膊一疼,赶忙闭了嘴,阿娘啊,你作甚要拧我!

  “柴二公子,请!”谢景衣揉了揉胳膊,不等翟氏回话,就引了柴祐琛往外走。

  柴祐琛对着翟氏行了礼,这才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谢景衣喜欢梅花,谢府里每隔三五步,都有一株梅花树,没有一株是名品,就是普普通通的红梅,寒冬腊月,正是怒放之时。

  “疼不疼?”

  “啊?”谢景衣有些恍惚的回过头去,竟然是柴祐琛在问她。

  “活该,我看到你对我翻白眼了。”

  谢景衣气了个倒仰,猛的一转身,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柴祐琛,明人不说暗话,你意欲何为?你该不会说,看上了我这个乡下野丫头,要娶我?”

  柴祐琛的眼神一瞬间深邃起来,微微笑道,“我可没有黄金万两。”

  谢景衣一梗,这是拿她之前说的聘礼,来怼她呢!

  “你之前问我的事,我也是真心真意的回答了,你既然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就自然知晓,我并没有故弄玄虚,想要知道普通人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正所谓感同身受就是如此。”

  “你先是同我父亲亲近,如今又讨得我母亲欢心,还成日里围着我怼?这不像你。我们可是曾经认识?在哪来见过?”

  柴祐琛折了一只梅花,轻轻的闻了闻,“你学过唱戏么?怎么突然演起来了。若是没有见过,你怎么知晓,这不像我?”

  谢景衣心中一紧,“元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