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烬霜
他试探着问:“娘子可是不喜我进赌坊?”
“当然不是了,毕竟我也是跟着相公亲自进去观摩参与了一番,以后若是相公归家断了一条腿,我也能知道原因。”
岑行戈:“……”
这浓厚的!带着祖母风格的嘲讽!
岑行戈眼神死,“娘子,你以后还是不要和祖母学了。”
碧荒:?
“你和祖母的年纪不一样,待人接物说话处事也当不同才是,跟祖母学得多了,可是会提前步入老年的!”岑行戈苦口婆心,就差摇着碧荒的肩膀让她别和祖母学了,他不想以后祖母打断他的右腿,娘子打断他的左腿啊!
“我的确与祖母年纪不同。”碧荒的笑容淡了下来,对于她来说,就算是有了孙子的岑老夫人也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差不多,连她年纪的零头都不到。
她和岑行戈的结合,本就不应该。
她尚且有亿万年的未来,可就她所知的大庆最为长寿的老人,也不过百余岁就成了一抔黄土。
百年之后,岑行戈身死,她仍旧如二八少女,到那时候,她所认定的新的家人消亡于天地,她又该如何在这时间自处呢?
能够一直陪伴她的,终究只有系出同源的植物罢了。
岑行戈敏锐的感觉到此刻的碧荒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哪怕她的笑容弧度都没有改变过一分,可他的心却像是落在一片空茫的虚无中,茫然而无措,仿佛要失去碧荒的想法从脑海深处突然袭来,让他害怕的上前一步,紧紧的抓住了碧荒的双臂,将她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娘子……”
“嗯?”碧荒茫然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有几根发丝凌乱的翘起来,温柔却淡漠的模样在一瞬间散去了很多,可爱得让岑行戈心尖都在颤抖。
他抱着碧荒,心却浮在空中,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
“你不要离开我。”
碧荒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岑行戈竟然这样敏锐。
不过是刚刚有了一个疏远他和祖母的想法,就已经被他察觉到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难受,像是最开始在地底无论如何也汲取不到半点水分的将要枯萎的无力。
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她能够感觉到岑行戈肌肉下那颗忐忑而紧张的心。
他在害怕吗?
碧荒说不出自己现在的想法和情绪究竟是为何,只是双手却比思绪更快的搂住了岑行戈的腰。
感受着手心接触下紧致有力的肌肤,代表着少年人的健康与活力。
可是这健康活力的身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快的老去。
柔顺黝黑的头发会干枯染上白色,强壮有力的四肢会变得萎缩脆弱一碰就碎,紧致的肌肤会生出沟壑如树皮,就连现在看着她深情且真切的眼睛都会变得浑浊起来。
不过百年而已。
她的人生又何止一个百年。
这短暂的时间,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
那便给了他这一场美梦又如何?
碧荒忽略了心底那一分突如其来的难受,在岑行戈的怀里舒服的蹭了蹭。
郑重的许下了自己的承诺。
“在你死去,消亡于天地之前,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天真的以为毕业典礼结束了就可以宅了,万万没想到各种聚会践行都来了_(:з」∠)_
更新时间还是有些不稳,但是会尽可能的恢复以前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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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柔弱
回去的路上气氛不太好。
在得到碧荒肯定的承诺之后,岑行戈本应高兴才是,可他却是控制了很久才能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后面的路他和碧荒牵着手,回家的路不算好走,只不过碧荒走过的地方总能够碾平地上凸起的山包,在留了一地的碎石粉末之后,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条平缓的道路。
岑行戈闷头往前不说话,碧荒也跟着在沉默,一路上就听到碧荒踩碎石子的“咯吱”声,碎一颗,岑行戈的心就一抖。
仿佛被踩碎的不是石子,而是他被打爆的头。
忽然,碧荒的脚步停了下来。
岑行戈一下子没拉动,反而被稳如泰山的碧荒带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他还没站稳,就先问起了碧荒,“怎么了?”
碧荒垂眼不看他。
“脚累了。”
岑行戈愣了一下,他越过碧荒娇小的身躯看到了后面一路和地面颜色不一样的,属于石子碎掉之后的粉末,抽了抽嘴角。
“……这是挺累的。”
“那么你要背着我走吗?”碧荒偏头看他,眼里是温柔的笑意。
岑行戈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就安定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陡然被调戏的羞怯和酥酥麻麻的痒。
他哼唧了一声,动作却比什么都快的蹲到了碧荒的身前,“那就背呗。”
等了一会儿没见后面有什么动作,他不禁催促道,“快点上来!”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却突然被柔滑顺直的黑发所遮挡,然后——
一个轻如蝉翼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却让他的心头泛起了无法平静的涟漪,他张嘴正待说什么,就感觉到了背后忽然一暖,碧荒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从后面伸出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岑行戈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没有过更加亲密的动作。
可更多的时候,他在贴近碧荒的时候,向来是他主动的抱她、亲她,而这些亲密的举动,在碧荒身上所得到的反馈都更像是无所谓的放任,所以他会因为碧荒的一举一动而心生慌乱和不安。
可是今天,在他以为自己惹怒了碧荒而无比忐忑的时候,收到了他们成亲以来的第一个来自碧荒主动的轻吻。
哪怕只是额头而已,也足够他的脑海中炸满了烟花。
岑行戈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疯狂上扬,恨不得背着娘子绕着田野狂跑十几圈。
他双手穿过碧荒的腿弯,腰间还坠了个大包袱,是今天买给碧荒和祖母的东西,喜滋滋的把娘子往上一提——
“咚”的一声,泰山压顶的巨力让他非但没有把碧荒背起来,反而自己往前摔了个大马趴,更重要的是,他还带着他背上的碧荒也砸在了他的身上。
一瞬间,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的痛苦让他的脸色扭曲。
碧荒沉默的从岑行戈的身上爬起来,扶着岑行戈在路上坐了起来,难得心虚的她声音都再度柔和了几分,“相公,都怪我,是我太重了。”
正龇牙咧嘴揉着自己胸口的岑行戈闻言立马不揉了,他硬生生的把痛苦都被表情压了下去,挤出了一个轻描淡写的没事人表情,“娘子你一点都不重的,是我刚刚脚下打滑,没摔着你吧?”
忘了把自己的重量收回去的碧荒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岑行戈一眼。
看到后面的石头了吗,你的下场差点就变成这样了。
岑行戈毫无所觉自己差点也变成了一团碎末,还在心里想娘子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刚刚的话说得哪里不对吗?
他想到了祖母似乎是说过,绝对不能说女孩子重,不能说她胖,也不能说她难看,哪怕是事实。
所以哪怕娘子把他都压趴在地上了,他也要使劲儿夸,疯狂赞美!
“娘子你身形纤瘦,是我所见的形体最为完美的女人,我都担心一阵风过来就将你吹跑了。全怪我脚下不稳,害得娘子跟着我摔倒了。”他捧起碧荒的双手,眼里写满了真挚和心疼,“让我瞧瞧,摔着哪儿了没有。”
碧荒腼腆一笑,收下了岑行戈的夸赞。
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哪怕她是一棵树,也是一棵雌株。
“我只是想说,相公你还是过于柔弱了些。”
过于柔弱了些……
柔弱了些……
岑行戈看了看自己身上结实的肌肉,一个人能撂翻十几个壮汉没有问题,他想从碧荒的眼里找出说笑的痕迹,但是遗憾的是,没有。
碧荒是十分认真的觉得岑行戈很是柔弱。
所以她一锤定音:“所以接下来的日子,相公便跟着我强健体魄吧,还有读书科举也不能落下。”
岑行戈:???
强什么体?
读什么书?
他呆呆的看着碧荒精致的眉眼,哪怕是说着这样魔鬼的话语,她也像是仙女一样的温婉清美,让岑行戈强硬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可是,我得养家。”
碧荒的眼神顿时一凛,“赌坊的话,相公就不要再想了。”
她想过了,既然已经决定和岑行戈过完这百年,那么从现在起,他就要强健身体,能够多和她在一起几年就多几年,而且这百年,也不能让他得过且过,她会帮着他站到高处,看最好的风景。
……
岑行戈垂着头跟在碧荒的身后,像是一棵被无情的风雨打得树叶七零八落的可怜幼苗,蔫头耷脑的。
看得门内的岑老夫人都愣住了。
拉住碧荒问,“他怎么了?”
碧荒正准备解释,就听到岑老夫人不屑的冷哼,“赌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