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弯腰捡月亮
“你......你,是......蓬莱人?”冯崎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断断续续的一个个字眼往外蹦。
“错了。”奚鹤卿甩了甩手上的血,接过鸣金递过来的帕子净手,“奚某是衍朝控卫司司主,哪儿是冯大人说的什么蓬莱人啊。”
他把帕子扔在地上,扶膝起身,低柔道:“既然冯大人不想说,奚某也不强求。”
奚鹤卿漫不经心,“送冯大人上路吧。”
“对了,冯府离这儿有些远,舟车劳顿,我就不接贵府小公子来这诏狱了。”
“我看您家那口枯井,便是您长孙的好去处。”
“奚鹤卿!!”冯崎目光定在他身上,嗓音一瞬间苍老许多。
“我......说。”
婚后的三日,卷耳出不了司府,也没见过奚鹤卿。
只是听下人闲聊时,说起个不小的事儿。
骠骑将军冯崎坠马,当场毙亡。
这消息传来时,卷耳正对着铜镜,在发间簪上朵玉白琉璃珠花,闻言只是对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
她这婚成的莫名其妙,可司府上下却并无异常,这几天也未听到宫内有什么消息。
这年头,嫁错人都没人管了。
“夫人,今日您回门,可要打扮的鲜艳些。”
卷耳看了眼身旁侍女,莞尔,“你知道我是谁吗?”
侍女兰壶眨了眨眼,刚要答,门口便响起一阵男声。
那人音色幽低,淡淡道:“你自然是司府的夫人。”
卷耳抬眼看着门口站着的人,“舍得回来了?”
奚鹤卿脸色一般。
这几日他忙着清洗冯崎查出来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合眼。
兰壶行礼退下,房间内只剩奚鹤卿和卷耳两人。
奚鹤卿看了两眼坐在妆台前的姑娘,迈步缓缓走过去。
卷耳看着他道:“回门?”
奚鹤卿目光在她瞳眸上停了一瞬,移开视线,道:“新婚三日,确是要回门。”
他头上玉冠雕着繁冗花样,是朵芙蓉。
她轻轻蹙眉,声音凉凉,“我回的哪门子的门。”
“我也不知。”奚鹤卿走过来,在匣子里给她挑了对玉钗,“我们都不知,不如去沈相那求个解释。”
奚鹤卿把玉钗丢到她面前,“带这个。”
“......”
奚鹤卿站在她身后,卷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料味。
太监因自己的阴私,身上惯用些香料盖着味道,卷耳在成婚那日就闻到过,只是不如今日离的近。
卷耳跟在奚鹤卿身后出门,司府离沈府不远,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下来。
“司主,到了。”
奚鹤卿睁眼,与正看向自己的姑娘视线对个正着。
卷耳眨了眨眼,镇定的移开视线。
奚鹤卿撩开车帘下车,卷耳抿抿唇,跟在他身后出去。
沈府门外站满了人,沈相在前,他身边的夫人正眼眶含泪,兴奋地盯着下车的卷耳。
卷耳脚步一顿,奚鹤卿若有所觉,转头看了她一眼。
“欸呦喂我的女儿啊!”沈夫人像是不能自抑,眼眶通红的扑到卷耳面前。
“为娘的可算找到你了啊!”
卷耳:?
作者有话要说:
社会我奚哥,人狠话不多。
第50章 奚鹤卿(3)
卷耳看了眼沈夫人,声音寡淡,“夫人,想必您是有什么误会,我哪里来的您这样的母亲呢。”
奚鹤卿压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盯着沈镇川。
沈府门口,一些不怕死的正对着沈相一家指指点点。一阵南风从背后吹过,沈振川后知后觉,背脊衣料内,冷汗湿了一片。
“先进去再说。”沈相侧身,沉着脸给奚鹤卿引路,“司主里面请。”
沈振川本不用如卑躬屈膝,他和奚鹤卿在官位上算是平级,只这一次,到底是沈振川处了下风。
奚鹤卿讥笑,回身向卷耳伸出手,“小夫人,走吧。”
卷耳抬眼,把手放入他冰凉手里。
厅内暗潮涌动,气氛僵硬到极点,卷耳只乖顺的坐在奚鹤卿身边,倒真像是个刚成婚的新嫁娘。
“沈相这意思,我这小夫人是您流落在外的女儿了?”奚鹤卿抬眸,他头上黑金玉扣泛着冷光,俊逸脸上挂着疏冷的笑,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沈夫人抬手擦了擦脸上硬挤出的眼泪,“让司主见笑了。”
“这姑娘,确是我们流落在外的女儿,这些年我与老爷也是边寻未果,论身份,她也是我沈家嫡出,身份也算配得上司主。”
卷耳听的好笑。
婚宴那晚,桌上的茶水,想必是沈振川着人准备的。
再加上今日莫名其妙的认亲,这家人为了解释这场莫名其妙的替嫁,可还真是煞费苦心......
“呵。”奚鹤卿眉目阴冷,凌厉地盯着沈夫人,“沈夫人是把我奚某当傻子,还是觉得我控卫司都是无能之辈?”
这世上,敢自称卷耳母亲的人,早就死了。
死在他们衍朝人手里。
手里的茶杯不转了,奚鹤卿随手扔到桌面上,发出“叮当”一声。
谁都能看出,奚鹤卿此刻心情不好。
沈振川面色一僵,“奚司主……”
“司封处,考功处,这两个地方,我要我的人上去。”
奚鹤卿面色森然,看着沈振川道:“沈相若应下,我便认了你们这不知道打哪蹦出来的小女儿。”
他直截了当,没有一点在这虚与委蛇的意思。
卷耳淡淡看着奚鹤卿,极力压着唇角。
这人肚子里全是黑水。
这哪是回门,这就是敲诈。
沈振川脸色难看,头上焦灼出汗水,“司主,这实在是……”
司封处,考功处,这两个地方掌着天下文官勋封调动,是沈振川手里最有权势的辖处。
奚鹤卿这是让他交权。
“嗯?”奚鹤卿挑目,神色淡淡,“沈相觉得,你家的女儿不值这两个位置?”
“我不介意再娶一位。”
奚鹤卿话落,沈夫人脸色一白。
替嫁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在于奚鹤卿肯不肯认。
他若肯认,控卫司足以平息此事。
他若不认,这事儿要是闹上去,还不知那个草包太子会怎么处理。
沈振川面色难看。
奚鹤卿扯了个笑,“沈相不必忧心,我选的人必然是干净的很,必定和我没有一丝瓜葛。”
卷耳喝了口茶掩盖自己的笑意。
沈夫人扯了扯沈振川的袖子,悲戚道:“老爷,我们可只有素薇这么一个女儿!妾身求求您了。”
四下寂静,卷耳坐的端庄,围观敲诈现场。
奚鹤卿也不急,长指敲在木桌上,发出的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
半倾,沈振川咬牙,“我答应你。”
回去的马车上,奚鹤卿依旧靠着车壁阖眼,卷耳看了眼他的姿势,也默默往后靠了靠。
别说,挺舒服的。
“沈府看着像是未曾怀疑过你。”奚鹤卿淡淡开口,眼睛却未睁开。
“嗯。”卷耳应声,神色自若,“沈相老了,许多事情不如年轻时通透了。”
卷耳扫奚鹤卿一眼,“跟你这只狐狸比起来,他拍马也追不上。”
“……”
鸣金在外赶着马车,途径瓦子,外面传来热闹地叫卖声,烟火气很浓。
卷耳捏了颗小几上的葡萄放入口中,“所以你都算计好了?那日迷晕我的明铜,表面上是沈相在司府的细作,但其实他是你的人,对么?”
奚鹤卿唇角勾起,坦荡极了,“是。”
卷耳好笑。
谁都精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