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弯腰捡月亮
穿着黑金曳撒的人回神,他面上几分憔悴,却不改如玉颜色,奚鹤卿蹲下身,看着狼狈的太子冷笑,“你急什么,嗯?”
鸣金正认真的在一旁给铜锅底下加柴,锅里的热水正“咕噜噜——”的冒着泡。
奚鹤卿眼神诡异又兴奋,他盯着太子,又看了眼那口铜锅,声音低低的,“水开了。”
“太子可是饿了?”
奚鹤卿嘴角勾着,手上匕首猛地刺在太子手臂上。
“啊啊啊啊——!”
手起刀落,第一片肉切下来的时候,奚鹤卿抬着匕首看了看,阴森的笑,“不知太子这只手,能不能喂饱你自己。”
鸣金闻言走到太子身边,抬手捏开他的下巴。
贴着肉片的匕首在翻滚的热锅里涮了涮,奚鹤卿面不改色地捞出来,直接塞到了太子的嘴里。
“呕——”太子拼了命地摇头,可鸣金哪会让他得逞,他死死捏着太子下颚,这口肉几乎是活活塞进太子的嗓子。
“呵。”奚鹤卿讥笑,幽幽道:“味道可还好?”
“奚鹤卿!你阴损做尽!想必报应不爽,如今你那妻子可是为你赔了命?”太子死命挣扎着讽道。
奚鹤卿仿若未闻,只是依旧笑得阴柔,“看来太子是喜欢这味道的。”
话落,再一次手起刀落。
“啊啊啊——!”
“奚鹤卿!哈哈哈哈!就是报应!你那妻子因你而死!都是报应!!”
奚鹤卿笑意全无,他满手满身的血,可却丝毫不在乎。
“奚鹤卿!!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啊——!”
这一天里,控卫司中惨叫不断,热水锅沸腾了一天,太子的一条手臂,被奚鹤卿刮了上百刀。
太子痛晕过去,奚鹤卿便会命人泼醒他,反反复复,直至将这被活剐的滋味体会完。
日复一日,粘稠血液染了一遍又一遍的地面。
直到太子被活生生的凌迟干净,控卫司的人才卷了他的尸体扔到乱葬岗。
周围有野兽的吼叫声,控卫司的人离开,那些野兽才迈着步子从暗处出来。
那副尸体很快被吃了个干净,而尸体的胃袋里,还留着他自己身上割下来的未克化的肉。
第54章 奚鹤卿(7)
奚鹤卿洗去一身血腥,回到司府时,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眼里情绪成漩,薄薄勾起一个笑,“知你在等我,我便立刻往回赶了。”
浅色床帏里,卷耳面色安宁,呼吸匀静,只是沉睡的模样。
奚鹤卿抬手解了青蟒披风搭在一旁,这几日他大半时间呆在诏狱不见日光,苍白的脸上带了憔悴,眼底淡淡青黑。
那日大火舐天,卷耳与沈素薇被奚鹤卿发现时已熏了太久的浓烟,医治许久,也只堪堪保性命。
没人知道,她何时会醒。
已到了掌灯时分,奚鹤卿没让下人进来,只兀自坐在床边,借着不慎明亮的月光,垂眸看着床上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许多事情浮浮灭灭,留下来的,是一颗愈渐明朗的心。
四下昏暗寂静,压在奚鹤卿眼里,便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
看了她半晌,奚鹤卿忽而低低的笑“衍帝和太子都死了。”
伤害过蓬莱的人,都死了。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奚鹤卿声音沙哑,有些疲惫地按了按额角,“公主殿下,你不要和我闹了,醒一醒,好不好?”
我不要做司主了,我们回蓬莱,像你说的那样,放下仇恨离开这里,好不好啊?
天地空旷而寂静,自是无人应他。
奚鹤卿缓了口气,脱靴上榻,在她身边躺下。
“喵呜~”
那只白猫趴在床头,懵懂的眼睛看了会儿卷耳,头凑过去轻轻蹭了蹭她。
一瞬,或是许久。
奚鹤卿终于忍不住,伸手连人带猫圈进怀里。
心跳声缓慢喧天,他眼里悲苦,面上得愿笑意却压也压不住。
奚鹤卿缓缓顺着她背脊,喃喃出声,“幼时你常说,每长一岁,便会有不同的欢喜。”
“卷卷,马上就是除夕了。”
“你可不可以,做我新岁的欢喜呢。”
安静片刻,他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尾音忽而哽咽,“我求求你。”
求求你了,好不好。
自卷耳昏迷以来,奚鹤卿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也一日比一日憔悴。
新帝登基,朝都人人都以为二位司主必会尔虞我诈的继续夺权。
可令人意外的是,奚鹤卿竟然整日留在司府,谢绝所有恭贺与唾骂。
外面的人不知为何,可司府上下却清楚。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然世事沉浮,恐大梦一场。
冬初冬末,除夕而至。
沈素薇醒了。
风贤几乎喜极而泣,沈相也老泪纵横,背着人偷偷抹了许久的眼泪。
消息传到司府时,奚鹤卿正在给床上的人换下衣袍。闻言只是让鸣金备了礼送去,其他再未说什么。
奚鹤卿着人裁了许多朝都时兴的衣裙,他在一堆衣服里翻了翻,挑了一套赤色长袄给卷耳换上,温和道:“今日便穿这件吧。”
他脸上笑着,可那笑像是安在面皮上的纱,只扯动着唇,却感染不至眼底。
卷耳闭目软软靠在他怀里,孱弱又温和的模样像个娃娃,奚鹤卿又给她披上雪白狐裘,就这样抱着人出了门。
长空明月高悬如圆盘,月光如清辉般悠扬散落在广袤城池上,像是撒了一把莹润珠光。
衍朝许多风俗都与蓬莱不同,唯有这月光缠柔,千百年来见证几多王侯将相,红颜枯骨,于长空之端窥这人世缕缕悲欢,却顾自熠熠生光。
司府最高的阁楼上,摇椅里躺着两个人。
奚鹤卿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用广袖为她挡去澈澈凉风。
他抱着卷耳,双手扣着她的颈她的腰,舍不得松开半点。
女孩面色苍白,而男人枯水般的眼眸里,星点散落着温柔。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很有些诡异。
神魂潺动里,奚鹤卿絮絮出声。
“我少时常听闻,蓬莱的兰江里有鲛人,她们模样妍丽,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姑娘。”
他声音散在风里,绵绵缠缠,都是化不开的情意。
“可父亲带我去朝明殿那次,我看到了你。”“我想,那鲛人再美,定也比不上眼前的姑娘。”
奚鹤卿偏头,轻轻在她头顶蹭了蹭,哑着声说,“是你先招我的。”
“不是我。”
“你不能就这样扔我一个人。”
静了片刻,奚鹤卿声音幽幽,“我知你爱咕噜那只猫,你睡着,府里没人照料它,你若再不醒,它就要活活饿死了。”
“你还喜爱兰壶那丫头吧?她时常为你哭,眼睛快瞎了。”
“水一的的工钱已经许久没付了。”奚鹤卿像是威胁,“我是不会替你收烂摊子的。”
夜色里,朝都家户中传来贺岁的声音,可独独没有他期盼的那一缕。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我好像,有些喜欢你。”
奚鹤卿眼里有些湿,风里留下细微的哽咽,他话里撑着的凉意淡下来,化成一团揉不开的思绪。
他没刻意压低声音,声调便柔和清澈到了极致。
“你若醒来,可会怪我这样的心思?”
可能容忍我,以残败之躯,却恋慕你,这样肮脏的心思。
我不期望你能给我相等的感情,可我只求你能睁开眼睛。
看我一眼。
新年伊始,八岁的傀儡皇帝自叹德行不足以治理国家,三次强调能者上位。
放眼满朝,这能者,指的自然是风贤。
二月初,风贤百般退却后,无奈登基为帝。
新帝改国号‘卫’,颁新政,废二司制,并令沈相辅国,立沈家长女素薇为中宫皇后。
自此,衍朝彻底覆灭。
二月末,奚鹤卿向新帝请辞,远赴蓬莱。
二月末的蓬莱,正是好时节。
“主上说这偃月楼唯一的要求就是舒适,舒适你懂不懂呀。”兰壶揪着鸣金的耳朵,嚷嚷着说,“你看看你拿着的这些摆件,不是金就是银,真是跟你的名字一样,俗气死了!”
鸣金哄着她,脸上笑得像朵花,“是是是,我这就换这就换?”
鸣金自觉自己跟正常男人比,终归是矮了一截,是以自从兰壶跟了他,鸣金对她的话基本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