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弯腰捡月亮
孟庭戈垂头,凤羽般的长睫颤着,在眼底打出一片脆弱阴影。
“……”
跟孩子一般见识做什么。
卷耳叹了口气,感觉两只手终于暖了过来,她走到孟庭戈身边给他解了披风,柔着声音,“我只是担心你。”
他抬眼,很低很低的嗯了一声。
这种欺负孩子的感觉......
卷耳拉着他往床榻的方向走,声音终于温柔下来,“你身上这样冰,先在床上暖暖,一会喝了药再去沐浴。”
她没有伺候人的经验,这也是为数不多的照顾人。
还好孟庭戈给她面子,还算听话。
卷耳给他脱了外层衣袍,扯过锦被给他围成一团,看着脸色苍白坐在床上的人,“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孟庭戈摇头,桃花眼忽闪着,声音又轻又糯,“我还好。”
你好个屁。
卷耳翻了个白眼。
“公主,热水备好了。”落玉端着药过来,“福泉刚刚回来了,我同他说陛下已经寻到了,便让他在外面候着了。”
卷耳接过药,颔首,“你下去吧。”
孟庭戈明白自己今天让阿姐不高兴了,是以他很乖的伸出手,“阿姐,我喝药。”
他目光小心,像是怕惹得她不开心。
奇门六壬、谋略纵横,这是帝王该学的东西。
可孟庭戈这察言观色的习惯,又是怎么学来的呢。
“阿姐?”
“嗯。”卷耳把药递给他,神色轻缓,“喝了吧。”
叮嘱了孟庭戈去沐浴,卷耳去外交的浴房简单洗了下,等她回来时,孟庭戈已经老实地坐在床上等着她了。
他眼睛扑闪着,困极了的模样。
店里有地龙和炭火,卷耳倒是不觉得冷,她用帕子把头发擦了个半干,慢慢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
孟庭戈动了动,没敢凑过去。
帐子里浮着香,卷耳偏头,对上他澄澈的眼睛,缓缓道:“所以那些年,墙外的人,一直都是你?”
那无数个期待的日子里,她不是在等一只狗……而是在等孟庭戈。
孟庭戈看着卷耳点点头。
“那你之前都住在哪里?”卷耳不明。
那糕点每次都被吃个干净,不像是尝个新鲜,倒像是饿极了的人用来果腹。
孟庭戈闻言轻哝,“在家里。”
“……”
卷耳虽不明这个‘家’是在哪,但这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儿,她自然放在心上。
只是……
卷耳突然想起,孟庭戈脑袋没出问题之前,她去给孟庭戈送糕点的时候,好像给他分享了个趣事?
好像……骂他是狗?
“……”
卷耳突然伸手摸了摸孟庭戈的脸,温柔道:“我突然,希望你永远都是阿木了。”
孟庭戈不明所以,只懵懂的蹭了蹭她的手,露出个软呼的笑。
……
前朝有林远顶着,再加上,卷耳也会偶尔诱供孟庭戈去朝会上安静的坐一阵撑撑样子,孟庭戈平日话便少,是以朝臣并未发现什么。
一段日子来,过的倒是相安无事。
直到除夕这天,卷耳刚睁开眼,便见孟庭戈坐在床头,目光疑惑地落在她脸上,显然已经看了半晌。
卷耳一愣,“阿木,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恢复,脑子没有那么快好的。
第61章 孟庭戈(5)
“阿木,怎么了?”
卷耳伸手,习惯地想去顺他冰凉长发,却被孟庭戈偏头躲开。
她一愣。
他细碎漫光的眸子里掺着疑惑与疏离,冷漠的落在她身上,没有半点往日的眷恋依赖。
孟庭戈不会是……想起来了吧?
卷耳吓得一激灵,刚醒的瞌睡被吓了个干净,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撑着身子往旁边躲了老远“皇,皇——”
幔帐被她的动作吹的轻晃,层层明纱外看不清床内光影,卷耳抱着被子坐在床边,孟庭戈靠在床头,幽幽地盯着她。
褪去濡湿水色,换成明灭耀目。
防备又疏离。
半晌,他开口。
“这是哪?”
“......”
卷耳脸上的惊吓一停。
他这个脑子,是不是又哪里出问题了......
孟庭戈看着她白皙精致的脸,声音警惕又诡异。
“你又是谁?”
卷耳目光对上孟庭戈漂亮的桃花眼,有些拿不准他现在的状况。
他这样子……
既不像最近那副稚气未脱的幼年,也不像正常时那个整日拉着冷脸的皇帝。
那这是......他十多岁时的性子?
“你......不记得了?”卷耳抱着被子,坐着往前蹭了蹭,微微凑近他。
孟庭戈偏头,长发滑落肩膀溜进他里襟,眯眼打量着卷耳,“我该记得什么?”
卷耳心绪复杂,她不怎么抱希望的开口,“那你可还记得我?”
孟庭戈幽幽妙目在她脸上顿了片刻,薄唇吐出几个珍贵字眼,“未曾见过。”
“......?”
不待卷耳开口,孟庭戈便继续道:“但声音熟悉。”
听着她的声音,好像便没有那般烦躁。
卷耳明白了。
‘幼年’的孟庭戈与她隔着狗洞,应该是没有打过照面的,之前他能认出自己,应该是根据声音。
因她‘逗狗’的时候,絮絮说过许多的话,并且自称‘阿姐’。
她的声音印在孟庭戈记忆里,不管变成什么样,他好像都忘不掉。
所以那个呆呆的‘阿木’,才会唤她阿姐。
那他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记起了什么?
孟庭戈蹙眉看着卷耳凌乱的长发和微皱的寝衣,半晌皱眉,“你是谁,为何还不告知我?”
卷耳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
她有些失落。
那个软乎乎的阿木,她还没欺负够呢......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如今正被卷耳抱在怀里,孟庭戈穿着雪白里衣坐在一旁,他曲起左腿,左臂撑在上面,看着她忽而出声。
“你是我妻子?”
“咳咳咳咳咳——”卷耳睁大了眼睛,吓了一跳似的疯狂摇头,“不不不,我只是你妹,你妹而已。”
孟庭戈仔细盯着她,“既是兄妹,为何你会睡在我的床上,盖着我的被子?”
“......”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样奇怪呢......
“你生病了,我照顾你几日。”
卷耳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既然孟庭戈还是不记得,卷耳也没打算去告诉他那些记忆。
她未参与他的过去,孟庭戈登基那四年,二人也并没有太深的交集,要是说错了什么,怕是会惹出来麻烦。
孟庭戈漠然看了她半晌,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
两个人起身洗漱穿衣,福泉要过来伺候,结果在孟庭戈倏尔冰冷的目光里再不能前行半步。
不说福泉适应不来,卷耳也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