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上楼
旁边是大片大片的松林,空气中传来风的气息。
她没有立碑。
只是在旁边插了束小花。
“伊迪丝,抱歉。”柳余将匕首和他们一起埋入土里,“……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
“但我并不认为,你必须为此殒命……”
柳余想,她还是无法习惯。
也许,将永远无法习惯。
这个世界,对生命没有敬畏。
他们敬畏的,不是冰冷的法度,而是一个有着憎恶与喜好的神。
这伊甸园就像是一片温柔静好的湖泊,可平静的湖面下,却布满了礁石与暗流。
她此时,才看到触礁的尸首。
她……会是那其中的一员吗?
柳余有点悲伤。
那感觉就像是活泼跳动的心脏,在慢慢地、慢慢地沉入湖底,所有的期待和喜悦,仿佛阳光下的泡沫,一晒,就被现实蒸发了——而明明,在这之前她都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地、认真地追求他一次。
就在这时,一匹白马以闪电般的奔势穿过这条小路,往神宫而去。
马上一男人风尘仆仆。
柳余认出,正是莫里艾。
他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深受什么困扰——
她跟了上去。
冥冥之中有种声音在告诉她,跟上去,你会发现新天地。
柳余使出浮空术,悄悄地跟在了马后。
莫里艾一眼都没有往回看,不过,即使他回头,他也看不到她。
当那张织网形成时,所有学过的、未学过的神术都成了浑然一体,她触摸到了属于自己的规则——那感觉相当玄妙,仿佛天地间中充满了蓝色细线。
而这些细线全都归她所用。
柳余小心地用隐匿的细网罩住自己,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进了神殿。
而后,她看见了神殿内所有人身上的网。
莫里艾的。
圣子圣女们的。
神官的。
所有人的,唯独——
她看向神座。
那穿着白袍的华美神祇高高地坐在他神座之上,手抵额头,绿眸半敛。
莫里艾单膝跪地:
“拜见父神。”
神抬起了头:
“莫里艾。”
仿佛感应到她的视线,那水绿的眼眸朝她的方向瞥来,可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就又收了回去。
柳余轻轻舒了口气。
“莫里艾有罪。”
莫里艾将头磕到了硬邦邦的地面。
“莫里艾办事不利,不小心放走了比伯先生……莫里艾有罪。”
圣子圣女们在神官的带领下,无声退出神殿。
“比伯?……他不重要。”
神面色温和,一绺银发从他的肩头滑落。
“你再派一队人,去那人的世界一趟。”
“是,莫里艾遵命。”
莫里艾顿了顿,“……那人十分狡猾,我和伊登花了许多时间,才将他抓住。更奇怪的是,他的语言、行为,都与这里的世界不同,即使他小心掩饰……我和伊登打听过,这个人是突然出现在一座岛上的,他出现时伴随着风雨雷电……信徒们称他为天神降世,有些叛变了……”
“他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全世界找不到他的来处,还说过类似‘愚蠢的传教士’,这样对光明大不敬的话……”
柳余越听越熟悉。
难道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异界来客?
神似乎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只是道:
“…破坏秩序之人,终将死去。”
他的语气温和而平静,好像这只是件最寻常的事。
“父神您已经审判他了吗?”
莫里艾敬慕地看着他的父神。
他的父神慈爱又伟大,但同时也冷酷而坚毅,他的强大和冷酷一样迷人。
“他已在梅尔岛永世沉眠。”
“这是父神您的仁慈。”
莫里艾整个匍匐下去。
那人死了。
柳余的心,一路往下沉,直沉到最深最暗的海底。
那里,看不见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异界来客一定是身穿,所以才会被发现。
而当他被发现的那一刻,就被盖亚,像灰尘一样从这个世界轻轻抹去了。他的语气那样轻描淡写,那样理所当然,好像一切都不值一提——
可不是这样的。
那她呢?
那她呢?
当她被发现的那一刻……会怎么样?
柳余不寒而栗,彻底清醒。
她仿佛置身于冰冷的荒原,被那风霜雪雨浇了个透彻。
美丽的伊甸园,真正向她展露权利之下的铁与血,它建立在层层的尸骸之上,而她,怎么就……忘了呢?
怎么就忘了呢?
“谁?”
就在这时,盖亚的视线投来,柳余只感觉一股力量轻轻一拨…
她就被拨了出来。
金发少女狼狈地滚了出来。
神座上之人眉头紧皱:
“贝莉娅·弗格斯?”
第一百二十八章
柳余一撑地就站了起来。
灵巧的动作, 让她看起来像只轻盈的小鹿。
她看着神座上之人,发现,即使这样, 她依然很难讨厌他。
人的情绪, 为什么不能像行李, 一样,干干净净地整理清楚呢?
该丢的丢, 该留的留。
几乎是在一刹那, 柳余就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那在笑着的、微带窘迫的表情下:
“啊, 被发现了。”
她羞赧地道。
神座上之人并未被她迷惑,只是用那静湖一样的绿眸看着她:
“所以, 贝莉娅·弗格斯, 这次……你躲藏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伊迪丝?”
柳余选了个相对安全的问题开口。
“伊迪丝?”他似乎想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谁, “贝莉娅·弗格斯——这些事……我从不过问。”
“您的意思是, 这些都与您无关喽?”
柳余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他看着她,眼神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种子在不同的土壤,会生长出不同的模样……也许好, 也许坏……共同的约束,不会让这一切乱了套……就像一棵树,要健康地成长,势必要剪去不必要的、坏死的枝丫……偶有牺牲, 在所难免。”
“可作为被牺牲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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