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 第28章

作者:第一只喵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穿越重生

  张离忙向树背后藏住,就听糜芜说道:“蜜煎樱桃吃完了,来跟哥哥要点,哥哥要是有热水的话,就给我泡点茶汤吧。”

  “这就给你弄,”江绍飞快地说道,侧身让糜芜进了屋,“妹妹稍等片刻。”

  糜芜反身关了门,屋里亮了烛光,映出窗棂上她玲珑的侧影,江绍很快回来,在她在对面坐下,然而周安就在门外守着,张离不好靠得太近,便只在树后盯着,他们说了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一窗之隔的室内,摇摇的烛光映出江绍欢喜的面容。他原以为经过前次她已经跟他翻了脸,没想到她竟然还肯来找他,真让他喜出望外。

  “哥哥,”糜芜拈起一颗蜜煎樱桃闲闲地丢进水里,声音低的像在耳语,“我要进宫。”

  江绍怔住了,脑中乱哄哄的,一会儿是那些诡异的梦境,一会儿又是眼前的她,纷纷乱乱了许久,才像不敢相信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我要进宫。”糜芜拿帕子擦着手,声音越发低了,“除了选秀,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既然惠妃有能耐让皇帝亲笔加上她的名字,那么皇帝,必定有自己的弱点,她只要有机会见到皇帝,就有机会找到这个弱点,惠妃走过的路,她也可以照样走一遍。

  江绍怔怔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梦里,她会进宫,会成为帝王的新宠,青云直上。他曾经以为世事已经改变,然而,她却在这时候提了出来。

  虽然她只是轻描淡写这么一说,他却笃定了,她肯定能进宫。这些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命由天定,任谁也改变不了。

  糜芜迟迟等不到他的回答,便又拈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笑着问道:“哥哥?”

  江绍猛醒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突然想要进宫?”

  “谁不想进宫呢?”糜芜放下帕子,笑得轻快,“有权有势,有吃有穿,还有皇帝撑腰,至少不必再低声下气去求谁。”

  至少,不必再去求崔恕。

  江绍一阵难过。他从没让她低声下气求谁,可她这么说,分明是心里有怨。说到底,是他不该扣下糜老爹,既于事无补,又白白让她跟他生分了。他低声问道:“妹妹是不是还在怪我?”

  “你放心,我好歹也姓江,”糜芜水波潋滟的眸子睨着他,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要哥哥能管束好太太,咱们就还是一家人。”

  如果不能,她便不会留情。分明是她有求于他,然而她怎么也不会输了气势,总是像停在云端的仙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这些俗世凡人。

  助她,她将一飞冲天,江家却未必得益。不助她,又怎么舍得拒绝。江绍垂了眼帘,在恍惚和纠结中低声说道:“江家如今落魄,旧日的亲友多半是指望不上了,陛下深居宫中,难以触及……”

  “这么说,是没有法子了?”糜芜问道。

  “宫里进不去,但,陛下也不是永远都在宫里。”江绍一字一顿,慢慢地说了出来,“再过几天,陛下要去暮云山秋猎。”

  那些梦里,所有事情的开端,都是秋猎时皇帝与她的相遇。梦里只是偶遇,但今时今日,未必不能是处心积虑的巧遇。

  “暮云山?”糜芜微微抬了眉,启唇一笑,“我从前去过,那山上有一种草药很值钱。”

  是了,也许原本,她就是在挖草药时遇见了皇帝。江绍看着她,低声说道:“御驾临幸时,猎场方圆百里都会戒严,妹妹若真心想去,我来想法子。”

  “戒严么,总还是有小路的。”糜芜笑道,“从前我去挖药的时候,就知道有一条小路,保准神不知鬼不觉。哥哥,你帮我打听打听皇帝什么时候到暮云山,会去哪些地方。”

  “好,我尽力去办。”江绍踌躇着说道,“妹妹……”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却也不催他,只是笑微微地看了他,一言不发。

  末了,江绍闷闷说道:“糜老爹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妹妹福泽深厚,前程远大,只求妹妹念着这些天的情分,不要怪母亲。”

  “我说过,只要哥哥能管束好太太,我们就还是一家人。”糜芜站起身来,道,“天色太晚,哥哥早些睡吧,我该走了。”

  她快步走出门来,在茫茫夜色中嫣然一笑。崔恕的眼线大约还躲在哪里盯着她,不过,她很快就要丢开他了。

第38章

  翌日午后, 江绍匆匆从外面赶回来, 头一个便去了糜芜院里,屏退下人后低声说道:“御驾五日后出发去往暮云山行宫。”

  “这么快?”糜芜嫣然一笑, “好。”

  只要瞒过这几天, 到时候崔恕就是插了翅膀,也赶不回来拦她。

  江绍又道:“那边我曾经去过, 大致知道里面的布置, 可是妹妹,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糜芜笑道,“到时候哥哥找个借口带我过去就行。”

  江绍看着她, 忧心忡忡:“即便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 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扈从的卫队当做贼人抓起来,冲撞御驾又是重罪, 万一陛下不留情面……”

  “总要冒点风险, 不然有什么趣味?”糜芜睨他一眼,眸光流转,“哥哥, 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更要瞒着太太,我不想节外生枝。”

  经过前次的事, 江绍对她, 必定心怀歉疚,她能笃定这次江绍会极力帮她。

  江绍果然叹了口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须得瞒着母亲。只是妹妹,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边周安回禀道:“爷,枣树胡同杨家来退婚,还要讨聘礼,二老爷跟他们闹起来了,爷快去看看吧!”

  枣树胡同杨家像江家一样,也是京中不高不低的人家,杨家的长子早就跟江明秀定了亲,聘礼前个月刚下过,婚期敲定在年后,看来杨家是听见江家夺爵的消息,准备悔婚了。

  江绍虽然早料到夺爵之后,少不了会有这种事,但听周安说的严重,还是忙忙地赶过去照应,糜芜想了想,便也走去看热闹。

  宗祠这边房屋密集,二房一家几口占了顾梦初隔壁的几个院子,糜芜刚走到顾梦初院门前,就听见张氏连哭带骂的吵嚷声:“……杨家好歹也是京中数得着的人家,你们要不要脸?再差几个月就要成亲了,哪有这时候反悔的?”

  跟着是江嘉林的骂声:“就算退亲,聘礼也不退!他娘的,我家一个黄花大闺女白白等了你们这些年,还有脸要聘礼!”

  杨家打发来的听声音是个中年妇人,快言快语:“哎呀呀,当初结亲时,我家定的可是忠靖侯府的侄姑娘,眼下突然成了平民的丫头,换谁也不能答应吧?再说我家少爷也白白耽搁了这么些年,我们也吃了亏呢!那些聘礼原本就是我家的东西,你们江家多厚的面皮,人我们都不要了,还要霸占我家的东西?”

  江嘉林被她呛得气急败坏,叫了声:“臭婆娘,瞧我不打烂你这狗头!”

  跟着就听见那边一叠声的嚷起来,想必是动上了手,糜芜瞟了眼顾梦初这边,院门关着,里头鸦雀不闻的,看来顾梦初根本不准备理会二房的事情了。

  却在此时,隐约听见顾梦初在院里说了句什么,虽然听不清楚,语气却像是气急败坏骂人的模样,糜芜紧走两步,贴在门前留神细听,隐约又听见了苏明苑的哭声,再过一会子,后门却突然开了一条小缝,一个穿青的丫鬟低着头钻出来,躲躲闪闪往外走,看侧脸分明是锦衣。

  从夺爵那天开始,锦衣便一直没有露面,这时候怎么会从顾梦初院里出来?

  糜芜心里一动,忙紧走几步跟上去,眼瞅着四下没人,冷不丁叫了声:“锦衣。”

  锦衣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她,一张脸越发青红不定,结结巴巴说道:“小姐怎么,怎么这会子在这里?”

  “我倒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糜芜带着点笑,慢悠悠说道,“怎么不去见我,倒先跑到这边来了?”

  锦衣最怕她这样笑,吓得连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嗫嚅着说道:“刚,刚回来,本来该先跟小姐说一声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糜芜道。

  “小姐,”锦衣心神不定地说道,“庄子让朝廷收走了,也不准奴婢一家子跟着庄子走,奴婢又听说府里要打发走好些使唤的人,奴婢怕家里人没着落,所以赶着回来,想求王嬷嬷跟太太说说,留下奴婢一家。”

  原来如此,看她的模样,不大像是说谎,但她为什么这么害怕?糜芜笑笑地看了锦衣一会儿,直到看得她脸色发白,这才开口说道:“那你见着王嬷嬷了吗?”

  “没,没见着。”锦衣支支吾吾地说道,“王嬷嬷在太太屋里说话……”

  “太太明明在跟表小姐说话。”糜芜笑着说道,“锦衣,刚刚我也在太太门口呢。”

  锦衣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头上的汗冒的越发快了,强撑着说道:“对,对,太太在表小姐屋里,王嬷嬷也跟着去了,所以奴婢,奴婢没见着王嬷嬷。”

  “锦衣,”糜芜瞥她一眼,红唇轻启,“说实话。”

  锦衣腿一软,不由自主就要跪,糜芜一只手拦住她,轻笑着说道:“我只是让你说实话,没让你跪,起来。”

  “说,你到底有没有见着王嬷嬷?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并没有多高,神色也是平常,锦衣却哆嗦起来,抖着嘴唇说道:“没,没见着,太太院里头没人,奴婢听着声音像是在表小姐屋里,就猫在转角,想等王嬷嬷出来再求她,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糜芜紧追不舍。

  “谁知道,听见表小姐说,她要嫁崔恕。”锦衣满头大汗说道,“又听见太太说,说,说‘那是你亲哥哥’……”

  话一出口,锦衣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腿一软瘫在地上,只喃喃说道:“小姐,我什么都说了,小姐救我……”

  糜芜心思急转,顾梦初一直认为崔恕是江嘉木的儿子,她说崔恕是苏明苑的亲哥哥……难道苏明苑也是江嘉木的孩子?

  糜芜一把拉起锦衣,低声道:“快走,别被人看见了你!”

  她拖着魂不守舍的锦衣,一路奔回自己院里,这才丢开手,低声说道:“要想活命的话,这话再不准告诉第二个人!”

  无意中知道了主子的隐私,多半逃不掉一个死字。锦衣这会子只剩下害怕,腿软的站不住,只是死死拽着糜芜不放,眼泪汪汪说道:“小姐救我,小姐救我!”

  “你只要稳住了,别一幅要死要活的样子,你就不会死。”糜芜拖着她进了屋,倒了一盅水递过去,道,“你先定定神,等过会子能走动了,赶紧回家吧,记住,嘴巴要严一点,连你爹娘姐妹,一概不能透露一个字!”

  锦衣使劲点头,接过水来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一头的汗总算落了点,老半天才哭着说道:“小姐要是听见我倒霉了,一定要救我呀!”

  “好,我救你。”糜芜吩咐道,“这会儿人都在二老爷那边看热闹,你趁着人少赶紧溜出去,今后不管是谁问起来,你都要一口咬定了,从没回来过。”

  锦衣见她沉稳,这才稍稍定了心,瞅着四下里没人,蹑手蹑脚溜了出去。

  屋里又安静下来,糜芜想着方才锦衣的话,蹙起了眉。

  江绍,苏明苑,还有自己,三个人同一年出生,生辰相差不过是十天,有什么玄机?假如她没有理解错,苏明苑真是江嘉木女儿的话,以顾梦初的性子,怎么可能对她这么好?除非,苏明苑是她生的。

  糜芜心下一惊。不,不对,假如苏明苑是江嘉木的女儿,不管她生母是谁,顾梦初都不可能让她嫁给江绍——除非,江绍不是江嘉木的儿子。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苏明苑并不是江嘉木的女儿?也许顾梦初早就知道崔恕的真实身份,也知道苏明苑是他的妹妹,所以才这么说?可这样的话,又没法解释顾梦初对苏明苑异乎寻常的宠爱。

  电光石火之间,糜芜突然想起那夜刘氏跟她说的,顾梦初当年一直怀不上孩子,二房鼓噪着要把儿子江崇过继给江嘉木,继承爵位,直到顾梦初一举得男,生下了江绍——难道?

  她定定神,快步走去刘氏屋里,关上房门,低声道:“祖母,我刚刚听见太太跟苏明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刘氏见她神色诡秘,不由得也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太太说,崔恕是苏明苑的亲哥哥,”糜芜道,“不准她嫁给崔恕。”

  刘氏吃了一惊,脱口说道:“怎么会!崔恕不是……”

  语声戛然而止,刘氏低着头想了半天,再抬头时已经严肃了神色:“你想做什么?”

  “打发人去查查苏明苑的家乡父母。”糜芜道,“十六年前,哥哥、苏明苑和我前后脚出生,没过多久,府里伺候的下人全部被太太换了一遍,祖母,咱们在这边找不到知情的人,可外面就未必了。”

  “好,”刘氏皱着眉头说道,“我这就打发人去。”

  刘氏走到门口,叫来李保家的吩咐了几句,等李保家的一走,刘氏砰一声关了房门,看着糜芜,心事重重地说道:“假如苏明苑是……那么绍儿是谁?”

  江绍和苏明苑绝不可能是兄妹,假如他们中有一个是顾梦初生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苏明苑的可能性要比江绍大得多。

  那么,江绍是谁?

  “他是我的哥哥,您的孙子。”糜芜握了刘氏的手,轻轻拍了拍,“祖母,太太是太太,哥哥是哥哥,哥哥虽然性子软和些,对您对我,都是不错的,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亲人。”

  也许崔恕说得对,她心肠太软,注定成不了大事,可这样,也挺好。

第39章

  江明秀退婚的事闹了一整天, 末了杨家出动了十几个汉子上门, 想要强行抢回聘礼,江嘉林和张氏也不示弱, 叫出家中所有的壮年仆从出来应付, 江绍左右维持,说得口干舌燥也挡不住, 末后两家人还是大打了一场, 杨家人强龙难敌地头蛇,大半都挂了彩,灰溜溜地走了。

  从这天开始, 为着聘礼的去留, 每天都是吵闹不休,两家又是找人评理, 又是私下打斗, 原本僻静的江家宗祠顿时成了斗鸡场,十里八村的闲人都过来看热闹。

  不过一墙之隔的长房,却一直平静无波。顾梦初又犯了头疾, 镇日躺在屋里,紧闭门窗休养,苏明苑也生了病, 躲在屋里谁也不见, 江绍为着打听秋猎的消息,也是整天都在外面奔走,最清闲的就是糜芜, 女夫子已经请辞,她镇日里不是跟小丫鬟们玩耍,就是找刘氏说话,唯一需要挂心的,就是窈娘。

  第三天晚上,张离带回来消息,霍建章因为当众失仪被御史弹劾,又在郭骏阳的运作下被免官,驱逐出京,邓远被城防司释放,已经出城,窈娘一乘小轿入镇国公府,做了郭骏阳第九房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