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五小姐不知道,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些。倒是计大娘,悄声告诉她:“三老爷躲在山里,谁都不愿意见,老安人甚至免了他的晨昏定省。我听我亲家说,外面都传三老爷是在别院里养病。”
计大娘的亲家就是佟大掌柜了。
郁棠长长地舒了口气。
只要裴宴这边安稳,这日子想必就能安稳地过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太太不知怎么咳嗽不止,请了大夫,说是常住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太干燥了。
顾曦暗喜,提出买几株金钱桔回来,并道:“金钱桔有止咳之效,如今天气越来越凉,让大家经常出门活动虽然可以减少咳嗽,可这一冷一热之间,又容易受凉。不如常煮了金钱桔喝,即可以平咳又可以养肺。”
老安人是冬天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呆习惯了,几个小辈中只有五小姐从小跟着二太太在任上,冬天是以火盆为伴,今年春上就因此犯过咳嗽,不过那时候地龙很快就熄了,五小姐的咳嗽也很快就好了。这次众人虽然知道这个情况,也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但又怕她冷着了,先仔细地观察着,好在五小姐到现在还没有咳嗽。
老安人心疼五小姐,立刻就点头答应了,并让陈大娘派人下山到裴府的后花园搬了很多金钱桔过来,养在了暖房旁。
顾曦就经常去那边摘金钱桔。
陈大娘遇到了面色通红的顾曦,连声道:“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丫鬟来摘,怎好劳累您亲自过来。”
顾曦笑着擦着手道:“沈太太毕竟是我的长辈,我孝敬她也是应该的。何况我也不太习惯屋里的地龙,太热了。”
陈大娘很是佩服顾曦,能和沈太太都相处得好,闻言不由笑道:“您有心了。我让他们把您?屋里的地龙少烧些炭好了。”
“别,别,别。”顾曦连声阻止道,“屋里太冷,沈太太会觉得冷得受不了的。”
陈大娘不好再说什么,到了晚上,给她送了些枇杷膏来。
顾曦笑着把它送给了沈太太。
沈太太一个人歪在屋里,望着头顶的承尘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曦也没有打扰她,送完东西就退了出去。
第二天,她又去摘金钱桔的时候,如愿遇到了大太太。
大太太看着比她上次见的时候又柔弱了几分,笑着客气地和她寒暄。
顾曦应酬了她几句,赞了她养的兰花才各自散了。
老安人这边立刻就得了消息,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与沈太太不一样。大太太要面子,遇到沈太太了未必会说什么,可顾曦有个做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孙皋入室弟子的胞兄,大太太只会又生出许多的心思来。
她问:“是谁把那些金钱桔放到暖房那边去的?”
陈大娘不安地道:“是我!我看着那边有块空地,就让人放那里了。要不我把它们再挪个地方……”
“不用了!”老安人恹恹地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随她去好了。”
陈大娘不敢再说什么,却私底下又提醒了顾曦一次。
顾曦达到了目的,抿着嘴笑了笑,去见老安人,向老安人陪不是。
老安人呵呵地笑,道:“这与你有何相干?只是从前大太太不怎么喜欢热闹,家里人这才少去那地方的,你们既然聊得来,你能陪着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顾曦应了,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踏足暖房。
老安人暗中点头,对二太太道:“也算是个懂事的。”
二太太顺着老安人的话笑道:“她们家里也很复杂,想必从小经历的这些事也多。”
老安人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这话不知怎地就传到了顾曦的耳朵里,她眉眼间都带了几分笑意。
荷香不解,道:“这样就行了吗?”
“这样就行了。”顾曦道,“如今裴家缺的是宗妇,是听话又有管家能力的媳妇。能给老安人留下这个印象就行了。后面,就是我阿兄的事了。”
接连几天的大雪过后,天空放晴,让人的心情都变得明媚起来。
裴家的几位小姐都坐不住了,一起跑到梅林去赏雪赏梅。
这次没有作诗,而是以茶代酒,盘坐在暖亭里行令。
郁棠想起上次的误会,这次穿了裴宴送的斗篷出来。
老安人虽没说什么,可觉得郁棠这样穿着很漂亮,看郁棠的目光就很欢喜。
顾曦在心里冷笑。
别院里迎来了新客人。
毅老太爷的妻子,二小姐和三小姐的祖母。
二小姐躲在屋里不愿意见人。
四小姐和五小姐在郁棠身旁小声嘀咕:“是不是相看的人就要上山了?”
“为什么不在庙里相看?戏里都是这么演的?”
“这么冷的天,去庙里,要是万一受了凉怎么办?”
“那就等到春天再相看呗!二姐姐这么漂亮,想嫁谁不行!”
“你又胡说八道。”四小姐道,“就算二姐姐想嫁,那也得别人看见她才行。我听我祖母说了,那户人家的公子明年要进京参加大比,不等过年就要出发往京里去,得现在订下婚约才行。”
五小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要是他们家真想娶二姐姐,早干什么去了?”
“你怎么总是和我抬杠?”四小姐不悦地道,“人家从前跟着父兄在任上,刚刚回来老家。要不是为了和二姐姐相亲,就直接去京城了。”
回老家?那就是附近人家的公子了?
不知道和二小姐相亲的是谁?
郁棠非常好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发火
前世,因为李家的缘故,郁棠对临安周边几个县府的世家都有所耳闻。因而毅老安人和裴老安人说起二小姐的婚事时,她就竖了耳朵在旁边听。
“是我表姐的外孙,自幼失恃,在我表姐家里长大,也是跟着我那表侄开的蒙,后来年纪渐长,才跟着父亲去任上的。就到现在,身边服侍的也还是我表姐家的人,那孩子的人品、德行都信得过,年纪也相当。就只看她们俩有没有缘分了。”毅老安人道。
她和裴老安人差不多的年纪,却不像裴老安人那样保养得像二太太的姐姐。她头发已经花白,用额帕包着,眼角额头都已经有了皱纹,一双眼睛却含着笑,目光慈爱。
看得出来,裴老安人和她的感情很好,闻言直白地道:“那他家里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形?就算那孩子再好,有个继室的婆婆,也挺麻烦的。”
毅老安人轻声地笑,道:“这孩子的继母也不是别人,是你们钱家的姑娘,虽是旁支,但教养品行都不错。我说出来你说不定还认得。”
钱家是大家大族,老安人从前是宗房的姑娘,旁支家的姑娘未必都认得全。
“是哪房的姑娘?闺名叫什么来着?”裴老安人感兴趣地道。
“是你们钱家外八房的旁支,闺名叫晓娥来着。”毅老安人料着她就会这样,笑道,“她说认识你。这次那孩子过来,她也会陪着一道过来,想给你问个安。也有想和裴家搭上话的意思。”
裴老安人想了又想,实在想不起娘家有这么一个姑娘了。
她歉意地道:“我这就派人回娘家问一问,免得见了面什么也不知道。”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毅老安人点头,道:“那孩子的父亲也不是糊涂人,找人来给那孩子保媒的时候就说了,除了他生母的陪嫁,他是家中的嫡长子,该是他的一分不会少。想找我们家二姑娘,就是想着以后二姑娘进了门能主持中馈,让那孩子身边有个照顾的人。我寻思着,是想让那孩子回乡读书。”
科举几次不成的人多得很,不可能都住在京城里备考。估计那家人是想让儿子娶了二姑娘之后留在老家读书管事,自己带了继室在任上生活。
这样也是不错的。
不用在继婆婆面前立规矩。
郁棠想着,和她一起在碧纱橱后面做绢花的五小姐悄悄地凑了过来,低声和她道:“郁姐姐,我们不告诉四姐姐。”
四小姐一直想知道和二小姐相亲的是谁。
郁棠抿着嘴笑,点了点头。
又听毅老夫人说那男子叫“杨颜”,她寻思着不知道这个“杨颜”是不是就是她前世知道的那个“杨颜”。
前世她知道的那个杨颜,是桐庐人,他们家有片茶山,出产一种名叫“雪水云绿”的茶叶,那茶叶形似银剑,茸毫隐翠,汤色嫩绿,入口甘甜,是林氏的最爱,每年都会派人去杨家买茶。
她去世前,杨家的茶成了贡茶。
而办成这件事的,就是杨颜。
郁棠印象非常深刻。
可见这个杨颜是个有本事的。
若是说的正是这个杨颜,郁棠觉得应该还不错。
等裴老安人送了毅老安人去休息,她问在屋里亲自服侍茶水的计大娘:“杨公子家是不是种茶的?”
计大娘“哎哟”道:“郁小姐也知道这户人家?”
郁棠忙道:“我是听说他们家的茶好。”
计大娘没有多想,笑道:“就是他们家。他们家产的茶清香甘甜,这次毅老安人过来,就带了不少他们家的茶过来。等会我让茶房拿些送到您屋里,您也尝尝。”
一旁的五小姐道:“二姐姐的婚事还没成,我们家就喝他们家的茶,合适吗?”
老安人身边的人都很喜欢有些稚气、内向的五小姐,生怕吓着她似的,每次她问话都会轻声细语详尽地回答。这次也不例外。
计大娘道:“是毅老安人拿过来的,那我们就只记得毅老安人的好就行了。若是杨家送的,我们自然不能要。”
五小姐点头,和顾棠说悄悄话:“那家人姓‘杨’,跟我大伯母娘家一个姓呢!”
郁棠一愣,不知道五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五小姐已转移了话题,道:“郁姐姐,除了茶叶,你还知道杨家一些别的事吗?”
“我不知道。”郁棠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是偶尔喝到他们家的茶,才知道杨家的。具体的,恐怕得问毅老安人了。”
“我姆妈肯定也知道。”五小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小声道,“郁姐姐,我们去问我姆妈去。”
与其说她在关心二小姐的婚事,不如说是想多知道些男方的情形,好在四小姐面前显摆,让四小姐着急。
郁棠莞尔,不愿意陪着她胡闹,道:“若是这门亲事成了,你想打听,我肯定陪着你去。可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我们这样问来问去的,万一不成,于二小姐脸上也无光啊!”
五小姐想想,不再坚持去打听杨家的事了。
可她们没打听,顾曦却打听了个清楚明白。
晚膳,老安人给毅老安人接风洗尘。大家用过饭后,移去了东边的次间里喝茶,老安人和毅老安人由二太太服侍着,和沈太太低声说着话,几个小辈则窃窃私语地自成一隅。
老安人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毅老安人把二小姐叫了过去,四小姐立刻就跳了出来,颇有些得意洋洋地问五小姐:“你知道二姐姐要嫁给谁家吗?是桐庐杨家。他们家的嫡长子。”
五小姐失了先机,觉得脸上无光,小脸涨得通红,眼神很委屈地望着郁棠,好像在说“就是你不让我打听,现在可好了,四姐姐比我知道的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