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郁棠在心里琢磨着。
她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几分茫然。
裴宴看着在心里叹气。
这小姑娘有时候挺机灵的,挺有意思,可有时候挺傻的,非要他把话说清楚了她才能明白。不过,她长得漂亮,就算是傻的时候也还能入眼。
他只好道:“到时候我准备让苦庵寺制个比较特别的香,比如说,脚盆大小的盘香,或者是儿臂粗的线香,说不定能让苦庵寺制的香一举成名。”
说的郁棠眼睛都亮了。
她觉得她还应该和郁远说一声,让郁家铺子也做个类似五百罗汉图案的剔红漆功德箱献给昭明寺,肯定也能让郁家的漆器大放光彩。只是不知道铺子里还有没有这样的图样了?万一没有,找谁画好?
而且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到浴佛节了,这件事得早做打算才行。
脑子里想着事,郁棠说话不免就慢了半拍。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三老爷说的有道理。我昨天还跟二太太说来着,最好是把制香的步骤分开,一个人学一点,应该能赶在四月初八之前做出佛香来。您又赶着给苦庵寺修路,苦庵寺以后肯定会香火很旺盛的。”
不过,香火旺盛了之后,世俗的事就多了,不知道以后苦庵寺是否还会继续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孺了?
因为她的关系,苦庵寺和前世大不一样了。
这样的改变对于苦庵寺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郁棠就有些无措。
裴宴看着有些摸不清头脑。
他看着她们几个小姑娘行事太儿戏了,像闹着玩似的,想着他母亲的性子,这件事最终恐怕还得着落在他的头上。他不想给她们收拾烂摊子,想着堵不如疏,干脆提前接手,把这件事办稳妥走上正轨了,以后也就可以丢手不管了。这才指点郁棠一二的。郁棠倒好,不仅没有听明白,还露出一副很是感慨的样子。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裴宴略一思忖,道:“怎么?苦庵寺里做不出我说的香吗?”
脚盆大小的盘香和儿臂粗的线香可都是很考较手艺的,有些制香的铺子开了几十年也做不好。
郁棠只惦记着自家的铺子了,把这一茬给忘了。
她忙道:“这件事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在负责,我得去问问她们才行。”
裴宴点头。
郁棠想了想,把自己昨天晚上去跟二太太说的话告诉了裴宴。
她寻思着,若是裴宴也觉得这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她也就撒手不管了。前世没有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苦庵寺的众人虽然清苦,却也能暖饱不愁,也许这样的苦庵寺才能保持本心和原意,继续收留那些可怜妇人,未必不是件好事。
裴宴听着却脚步微滞,想了想,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你且先别管,我自有主张。”
郁棠整个人松懈下来。
交给裴宴果然是对的。
看来他也觉得这样不妥当。
就看他能不能调和众人的想法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毅老安人和二太太住的地方。
有小丫鬟远远地就看见了裴宴,忙去通报,得了信的毅老安人居然领着二太太和裴家的几位小姐亲自迎了出来。
“遐光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差了人来跟我说一声。”毅老安人望着裴宴,满眼的慈祥,“快到屋里坐!虽说已经立了春,可这天气还是挺冷的。”
她说着,热情地领着裴宴进了门。
众人行了礼,裴宴客气地问候了毅老安人和二太太一声,说了自己的来意。
毅老安人和二太太显然也很意外他的到来,迭声道谢,又说起制香的事来。
众人都露出忐忑的神情来。
显然是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按裴宴的要求做出能送到昭明寺的香来。
裴宴就道:“那你们就先把香方给家里香粉铺子的大掌柜好了。让寺里派了人跟着香粉铺子里的师傅先学着,若是有人来苦庵寺订香,她们能拿得出来就行。”
这不是做弊吗?
裴家的几位小姐面面相觑,却不敢质问。
毅老安(人)几次欲言又止。
郁棠则心生嫉妒。
要是她们家也能有人这样帮衬一下就好了。
裴宴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但他走的时候叫了郁棠送他,却在郁棠把他送到门口的时候漫不经心般地道:“听说顾小姐擅长制香,想必浴佛节那天她也会去昭明寺,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跟我想的一样,给昭明寺敬香。”
原来那个大坑在这里等着她啊!
郁棠斜睨了裴宴一眼。
裴宴挑了挑眉,扬长而去。
郁棠心里的小人气得直跳脚。
他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去和顾曦斗吗?
这有什么好斗的。
裴宴怎么这么幼稚。
实际上,只要顾曦不损害她的利益,她根本不会去针对顾曦。
郁棠朝着裴宴的背影撇了撇嘴,随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对啊,裴宴不是个随便说废话的人,那,那裴宴跟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郁棠简直食不下咽,要不是双桃跑来告诉她,在寺里没有找到她说的那个人,她都忘了她不死心,还想在寺里找到大伯母所谓的表姐的事。
至于香方的事,毅老安人的确比二太太想得多,但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而是笑着对郁棠道:“那我回去和大嫂商量商量,我不怎么管庶务,也不知道应当不应当。可这香方是郁小姐给的,郁小姐这么考虑肯定是有原因的。”
好歹有件事让郁棠心里好受了点。
回到家里,她立刻去见了郁远,把四月初八浴佛节的事情告诉了他。
郁远眉头皱得紧紧的,道:“现在现做肯定来不及了。今年春天的雨水多,家里的那些漆干的太慢了。但这么好的机会,我也不想失去。这样,你先回家等着,我去和阿爹说说,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再就是昭明寺那边,既然今年有高僧讲经,肯定会有人捐大笔的香油钱,一定会准备捐赠大典,如果我们能搭上这个大典就赠他们个功德箱,要是搭不上,就捐点银子好了。毕竟是做善事。“
郁棠也是这么想的,兄妹俩又说了些细节上的事,这才散了。
可郁棠心中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又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疏忽了。
好在是赠给昭明寺的功德箱解决了——上次走水,铺子里的东西都烧完了,郁博从家里的库房找出了个八百罗汉图案的箱笼,他们决定在这个箱笼的基础上改一改,把它改成个功德箱。而且昭明寺那边也答应了让他们家在捐赠大典上送出功德箱。
这样一来,郁家的漆器也可以趁机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但郁棠还是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裴宴是什么意思?
顾曦会来参加昭明寺的浴佛节吗?她是个从来不做无用功的人,她如果来参加浴佛节,难道仅仅就是来赠个香之类的这么简单吗?
郁棠有点烦裴宴的神神叨叨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主事
郁棠想找个机会见见裴宴,问问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没有等她想好借口,裴家的三小姐和五小姐差人报信说明天要来拜访她。
陈氏喜出望外,亲自上街去采买吃食,郁棠拉都没能拉住。
等到三小姐和五小姐过来,陈氏做的糕点小食摆满了桌,灶上炖着老鸭汤,蒸笼里蒸着大肘子,油锅里炸着肉丸子……香气四溢,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还要丰盛。
郁棠无奈地笑着摇头,等三小姐和五小姐见过陈氏之后,就拉着她们去了自己的厢房里喝茶。
茶叶是陈氏昨天去市集上新买的岩茶,配着陈氏做的茯苓糕,再美味不过了。
三小姐和五小姐都迭声夸赞,还问起了那天去苦庵寺时郁棠送给她们的吃食:“当时也说是伯母做的,伯母的手可真巧啊!”
郁棠就推了推她们面前的九攒梅盒,笑道:“那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让双桃给你们装一点。”
两人没有客气,笑盈盈地道了谢。
郁棠就陪着她们说了会儿闲话,郁棠这才知道,顾曦和裴彤的婚事一波三折,这几天又出了点事。
“也不知道大伯母是怎么想的?”五小姐低声道,“非要把大堂兄送去顾家读书,为这件事,不仅找了我姆妈,还找到了毅老安人和勇老安人,还好两位老安人都没有答应去做这个中间人,帮着她到三叔父那里去说项,不然岂不是个笑话。”
三小姐却若有所思,道:“可杨家也是这样的说法。好像大堂兄在我们家读书读不出来似的。我瞧着,大伯母不像是急着给大堂兄找岳家,而像是在急着给大堂兄找读书的师傅。”
郁棠听着心中一动。
前世,裴彤好像是在杨家读的书。
今生难道就不能去了吗?
还是前世也有很多这样的曲折,只是她不在其中,不知道而已?
难道这才是大太太选了顾曦做儿媳妇的缘由?
郁棠思忖着,五小姐已转移了话题,道:“反正我是不知道大伯母要做什么的。我姆妈也说了,遇到大伯母的事让我避着点,等祖父除了服,我爹就该出仕了。等到三叔父娶了婶婶,我姆妈就会带着我和阿弟跟着阿爹去任上了。”说到这里,她有些依依不舍,道,“可我不想跟着阿爹去任上,可我也不想跟我姆妈和我阿弟分开。”
三小姐好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她惊讶地道:“那你,岂不是很快就要离开临安了?”
“我也不知道。”五小姐迟疑道,然后“哎呀”一声,对三小姐道,“我们别把正事忘了!”说完,还朝着三小姐使了个眼色。
三小姐立刻正襟危坐,还咳了两声,这才正色地:“郁姐姐,我们来找你,是为了苦庵寺的事。”
郁棠很是意外,和她们开着玩笑:“我还以为是你们放假,想我了,来找我玩的呢!”
五小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们是想来找你玩的,可功课有些紧,这些日子都没有长假,原本得等到过端午节的时候才能来找姐姐的。”
三小姐也在旁边点头,道:“是真的,郁姐姐。你要是不相信,遇到二姐姐和四姐姐的时候可以问她们。”
“我知道。我是和你们开玩笑的。”郁棠哈哈地笑,道,“你们是为了苦庵寺的事来找我的,是苦庵寺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五小姐和三小姐就交换了一个眼神,五小姐才道:“从苦庵寺回来,我们把苦庵寺的事禀了祖母。结果祖母说,这件事让我们姐妹几个自己拿主意,以后不管是我姆妈还是叔祖母她们,都不会再插手苦庵寺的事。香方是全都给苦庵寺的人还是只给一部分,浴佛节献不献香,都由我们自己决定。”她说着,愁容全都浮现在了脸上,“郁姐姐,我们从来都没有处置过这样的事,心里没底,想请郁姐姐和我们一起……”说完,她睁大了眼睛,哀求般地望向郁棠。
郁棠被她看得心里软成一团水,很想立刻就答应她们,可正如她们所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也从来没有处置过,万一处置得不好,连累了苦庵寺怎么办?
她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们的意思是?”
三小姐见五小姐的话没能让郁棠立刻答应,忙道:“郁姐姐,我和五妹妹都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佛香的配方对我们来说可能没什么,可对有些人来说却是发家的秘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原本苦庵寺虽然清苦,却平安清泰,如果因为我们的缘故给苦庵寺惹出什么麻烦来了,那岂不是我们的罪过!我和五妹妹都觉得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做决定。”
郁棠莞尔,觉得自己很幸运,认识了裴家的几位小姐。她道:“那三小姐和五小姐有什么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