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赵振拿了脚踏凳出来。
裴宴一只脚都踩到了脚踏上,却突然回头对郁棠道:“你们家那个功德箱做得怎样了?我母亲四月初四就会住进昭明寺。到时候令堂也会去参加讲经会吗?要不你和令堂一起提前在昭明寺住下好了。四月初八人肯定很多,能不能上山还是个问题。去的晚了,怕是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顾家的人会提前两天到,他得把郁棠塞到他母亲那里,免得她针对顾曦,又做出什么事来得他来收拾残局——那几天他很忙,他可不想为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分心!
郁棠想着前世昭明寺办法会的时候,临安的富贵人家都得提前预订厢房,不然可真会像裴宴说的,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裴家是临安最显赫的家族,跟着他们家的女眷,肯定能订个好地方。
她姆妈身体不好,如果能托裴家的福订个清静的地方,那她姆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啊!”郁棠立刻就答应了,“我在这里先多谢三老爷了。我明天就去府上给老安人磕头谢恩。”
还算小丫头懂事。
裴宴满意地颔首。
觉得这小丫头虽然有时候挺淘气,挺让人操心的,但也有听话的时候。
裴宴打道回府。
郁棠也回了青竹巷。
她和母亲商量着参加浴佛节的事。
陈氏因为身体的缘故,好多年都没有逛过人山人海的香会或是灯市了,听了自然喜出望外,道:“你阿嫂还在坐月子,你大伯母肯定是要在家里照顾你阿嫂的。到时候多半只有我们一家人过去。你明天去给老安人谢恩,记得多带点黄豆糕过去。你上次不是说老安人把黄豆糕留在了屋里,其它的点心都送了些给别人吗?我寻思着老安人应该是喜欢吃黄豆糕。”
郁棠没有在意,由着姆妈安排这一切,而是回屋摆弄起衣饰来。
在大众场合,顾曦通常都打扮得素雅大方,她可不能输给了顾曦才行。
忙到了晚上亥时,她才把要去昭明寺的衣饰选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往裴家去的时候,她还打了好几个哈欠。
裴老安人是早上裴宴来给她请安的时候才知道郁家的女眷会和她一起去昭明寺,她还故作沉吟地道:“会不会不方便?我们家人多,住进去要占大半的院子,二丫头婆家那边也说要和我们一起进寺。”
裴宴压根没有多想,道:“您说的是杨家吗?他的父母和弟妹不都在他父亲的任上吗?能来几个女眷?郁家人更少,我寻思着最多也就是她们母女加两个仆妇,随意也能挤出间厢房来。再不济,就让宋家让地方!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连家门都不会让他们进,他们就知点足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裴老安人还有什么话说。
她笑眯眯地应“好”,寻思着是不是把宋家的人安排到靠东边的小院里,那边挨着大雄宝殿,昭明寺的师傅们做法事的时候就在那里,每天天还没有亮就会念经不说,还常做些水陆道场……
至于说郁家,如果真像儿子说的,只有郁棠母女过来,那就和他们家的女眷住在一起好了。
裴老安人打定了主意,郁棠来时大家说得就都很高兴了。
他们不仅定了一起住,按裴老安人的意思,到时候她们还跟着裴家的骡车一起去昭明寺。
郁棠回来告诉陈氏之后,陈氏告诉了郁文,郁文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家也买个骡子吧?你们出去的时候给你们拉车。”
临安山多,不出远门根本用不上骡车。
陈氏不同意:“干嘛要和人比?养个骡子干比人吃的还好,还得专门买个小厮照料。有这钱,还不如给我们家阿棠多攒点嫁妆。”
郁文嘿嘿地笑,只得作罢。
陈氏开始挑选首饰。
很快就到了四月初四。
郁棠和陈氏寅时就起来,陈氏把送给裴家众女眷的点心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对陈婆子和双桃耳提面命了一番,这才心怀忐忑地和郁棠去了裴府。
裴老安人已经起了床,听说陈氏来了,就让人把她们带了过去,问她们吃过早膳没有。
陈氏立刻站起来说话,神色有些无措。
裴老安人和气地笑了笑,觉得这样的陈氏还挺好的,至少不自作聪明,不主动挑事。
“杨家的女眷昨天就过来了,是借居在杨家的一位表小姐,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她笑着道,“等她们过来,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陈氏笑着应“是”。
郁棠不知道杨家还有位表小姐。
等大家上了骡车,非要和郁棠挤在一辆车上的五小姐告诉郁棠:“是杨公子继母那边的亲戚,姓徐,比郁姐姐还大一岁。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徐姐姐还挺幽默的。她一来就送了二姐姐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可漂亮了。”
郁棠莞尔,心里却想着刚才见到的徐小姐。
中等身材,穿着紫绿色的缂丝比甲,耳朵上戴了莲子米大小的红宝石,通身的富贵,打赏仆妇出手就是二两银锞子,十分地气派不说,鹅蛋脸,柳叶眉,大大的杏眼忽闪忽闪地,看着就是个活泼机敏的人。
也不知道去了寺里会不会循规蹈矩地不生事。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赶在午膳之前到达了昭明寺。
结果他们在寺门口碰到了宋家的马车。
相比裴家的车队,他们的人更多。
有随车的婆子代他们家的大太太过来给裴老安人问安,说是在外面有所不便,等到了寺里再亲自过来给裴老安人磕头。
第二百零七章 云来
陈大娘掀了骡车的帘子和宋家的婆子说着话,后面的骡车上,陈氏悄悄地撩开了一道帘缝朝外张望。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她不由对郁棠道:“宋家的马车真是豪华!”
郁棠有些意外。
她母亲虽然只是个穷秀才的女儿,却从小跟着她外祖父读书,对钱财并不是十分地看重,怎么今天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慨。
郁棠也好奇地撩了一道帘缝朝外望。
宋家的马车真的是太豪华了。
崭新的青绸夹棉的帘子,马车的四角包着鎏金祥云纹的包角,挂着薄如纸的牛皮宫灯,缀着长长的缨络,拉车的马更是清一色的枣红马,护送随从则全穿着鹦哥绿的绸布短褐,三十几辆马车一字排开,把路都给堵上了。
不仅如此,郁棠还发现其中两辆马车格外地与众不同,其中一辆不过是比其它的马车高大宽敞一些,另一辆马车却在车帘和车窗上都绣着白色仙鹤祥云纹的图样,图样上还钉着各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再看裴家,全是低调的靓蓝色,除了骡车的车架看着比较结实,与他们临安普通人家的车架也没有什么不同。
宋家果然是财大气粗!
宋家的家风也更倾向于享乐。
难怪前世的宋家会败落。
郁棠想着,关了车窗,对母亲道:“等会儿在厢房安顿下来后,得去问问计大娘什么时候去给老安人请安才好。”
裴老安人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不年轻了,这一路劳顿,万一宋家的人立刻就来拜访裴老安人,他们是不是等裴老安人休息好了再过去问安。
陈氏点头,笑着吩咐陈婆子:“到时候你带点儿点心过去。”
陈婆子也看到了宋家的煊赫,心中生怯,道:“还是让双桃过去吧!双桃跟着小姐常在裴府走动,懂规矩。我要是出了错,可不得丢小姐的脸!”
陈氏想想也有道理,吩咐完了双桃,忍不住打趣陈婆子:“还有你怕的时候?!”
陈婆子嘿嘿地笑,道:“我这不是少见识吗?”
五小姐在旁边捂着嘴笑。
不一会儿,骡车就在院落里停了下来。
陈婆子先下了骡车,四处张望了半晌,这才对下了骡车的陈氏、郁棠等人悄声道:“宋家让裴家先走——我看见宋家的马车还在山门口等着呢!”
可见裴宴说宋家有事求着裴家,因而对裴家诸多礼让是有道理的。
郁棠笑了笑。
二太太身边的金婆子快步走了过来,给陈氏和郁棠行过礼后笑道:“二太太让我来接了五小姐过去,让五小姐呆在房里别乱跑。福安彭家的人也跟着宋家一道过来了,彭家的小子多,老安人怕有那不懂事的冲撞了小姐太太们,就算是他们家来赔礼道歉,可人也已经受了惊吓,不划算。”
陈氏吓了一大跳。
老安人言下之意,是指责彭家的人没规矩?
她连声应了。
五小姐也只能依依不舍地和郁棠告辞。
等到郁家的人进了厢房,陈婆子几个开始布置厢房,陈氏则拉了郁棠的手道:“那个彭家,是不是很霸道?”
郁棠想到前世李家对彭家的卑躬屈膝,就把彭家的来头告诉了陈氏,并道:“总之,这家人能不接触就尽量不要接触了。”
陈氏颔首,一时又觉得跟着裴家来昭明寺听讲经会不知道是对是错。
只是没等到她们去找计大娘,计大娘却先过来了,她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手里或捧着果盘或捧着匣子。她笑着拉了陈氏的手:“太太不要见怪。那宋家和彭家的大太太一起去给老安人问安,老安人怕你们等得急了,特意吩咐我拿些瓜果点心来给太太和小姐打发时间。今天大家就各自歇了,明天用了早膳大家再坐在一块儿说说话,正好听昭明寺的师傅说说这几天都有些什么安排?看能不能提前和南少林寺那边的高僧见上一面,给几位小姐祈祈福。”
陈氏听了喜出望外。
她觉得郁棠的婚事一直都不怎么顺利,如果能得到高僧的祈福,郁棠肯定会很快时来运转的。
“替我谢谢老安人。”陈氏说得诚心实意,“我还识得几个字,讲经会也还没有开始,我趁着这机会给老安人抄两页佛经好了。”
这是陈氏的心意,计大娘无权置喙,她道:“难得您有心,我去跟老安人说一声。”又问郁棠:“不是说会送两个匣子过来装经书的吗?那匣子什么时候能送到?”
郁棠不好意思地道:“要先给三老爷看看才成!”
计大娘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你们家的匣子还没有到呢!这事落在了我们三老爷手里,恐怕还有折腾的时候。不过,我们三老爷的眼光也是真好,但凡他能看上眼的,别人就没有不说好的。”
“正是这个道理。”郁棠笑道,“这事我们也就急都急不来了。”
陈氏这才知道裴老安人在郁家的铺子里订了两个匣子。
送走了计大娘,她仔细地问起这件事来。
郁棠又摘了要紧的和母亲说了说,陈婆子那边也就打扫得差不多了。
母女俩梳洗了一番,吃过庙里送来的斋饭,睡了个午觉。
她们再醒过来的时候,一明两暗带个退步的厢房都已经布置好了。陈氏住了东边,郁棠住了西边,陈婆子和双桃住了后面的退步。墙上挂着的是郁棠熟悉的中堂,桌上摆着的是她们从家里带过来的茶盏,就连长案上花觚里插的花,也是应季的火红色石榴。
陈婆子还笑着指了那石榴花道:“刚刚二太太让人送过来的。”
陈氏满意地直笑,拉了郁棠的手道:“难怪你能在裴家一住就是那么多日子,裴家待客真是让人宾至如归。”
郁棠抿了嘴笑。
和母亲用过晚膳之后,就一起在厢房后面的小院子里散步。
她们遇到了同来这儿散步的杨家女眷。
杨家来的据说是杨公子的三婶娘,大家称她为三太太。三十出头的模样,五官端正,相貌秀丽,衣饰朴素却气质不凡。徐小姐虚扶着三太太,言辞间说不出的恭敬。
陈氏和郁棠不免要和她们寒暄几句。
徐小姐一直低眉顺目的,和郁棠第一天见到的时候截然不同。
郁棠不由打量了徐小姐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