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郁棠忍不住扑到窗棂前,悄悄地朝外窥视。
寂静的庭院,皎白的月光,墨绿的果树,还有站在月光下的裴宴。
他长身玉立,如竹猗猗,却看不清面容。
郁棠咬着唇,背靠在了窗棂上。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何要管她家的事?
这样暧昧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到他俊美至无瑕的面孔,又转过身去窥视庭院中的情景。
莹莹月色下,静谧院子,空无一人。
郁棠愕然。
他,这就走了吗?
她忍不住“腾”地打开了窗棂,探头往外望。
真的没有一个人!
是,是她误会了吧?
郁棠此时才发现她两腿软绵绵的,像煮熟了的面条,支撑不住她的身体。
果然是她想多了。
郁棠扶住了窗棂,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发白,被青沅叫起,这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是她,接触的贵人越多,心就越大,想得就越多,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郁棠深深地吸了口气,想到今天还要和裴宴一起上山,立刻收起那些不必要的绮念,起身由青沅服侍着梳洗。
坐在梳妆台前,她才发现自己像半夜去做了贼似的,眼圈黑黑的不说,脸色也很憔悴。
她吩咐青沅:“你帮我想办法遮着点,不然没法出门见人了。”
青沅还以为郁棠这是认床,忙笑道:“我给您打点遮瑕的,保管别人看不出来。”
郁棠颔首,觉得自己像在画皮,心里实则早已满是稻草,甚为不堪……
裴宴却睡得很好。
他起来的时候不仅神清气爽,而且面色红润,神采悄扬,比平时还要英俊几分,惹得来给他问安的胡兴看了又看,没能忍住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当然是好事!
虽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怎比得上两情相悦,琴瑟和鸣呢!
他笑容虽然不大,却非常的灿烂,对胡兴道:“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样了?“
胡兴忙把那点猜测抛到了脑后,再次保证一切都顺利:“远少爷宿醉,还在睡觉。据说叫都叫不醒。”
裴宴也懒得问那些细节,用过早膳就去了郁棠那里。
郁棠还在用早膳,裴宴决定在院子里等她。
清晨的庭院,薄雾还没有散去,墙角一丛紫蔷薇开得正好。
裴宴走过去,摘了几朵还带着露珠的蔷薇花,等郁棠用过早膳,他将花递给了青沅:“找尊琉璃瓶供起来,放到郁小姐床头。”
青沅笑着应是。
郁棠几近妒忌地盯着他容光焕发的面容,很想问他是不是吃了十全大补丸的,俊美的面孔在晨曦中闪闪发光,像重新打磨了一层釉面似的。
裴宴看见郁棠却吓了一大跳,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一夜没睡?”
你才一夜没睡呢?!
郁棠心虚,又急又气,偏偏又不知道怎么怼回去,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裴宴莫名其妙。
郁棠不想和他说话,问双桃:“大少爷还没有好吗?”
有青沅在,什么事都会安排的好好的,双桃也就有点散懈。
她根本没有注意郁远那边的动静。听了立刻道:“我这就去请大少爷过来。”
郁远当然不可能起得来。
裴宴就和郁棠道:“宿醉过后人很难受的,要不我们先上山,留了阿茶在这边服侍着,等他精神好点了再上山好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上山
郁棠听说郁远宿醉到现在也没醒,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眼。
裴宴觉得自己有点失策,冷冷地看了胡兴一眼。
胡兴几不可见地朝着裴宴点了点头,立刻上前帮郁棠带路:“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了,郁公子昨天就喝过了醒酒汤,可能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所以躺下就起不来了。”
漆器铺子,夏天是囤货的季节,也是铺子里最忙的时候。
加之郁博自从有了大孙子,对铺子的事就没有从前上心了,很多生意都交给了郁远。
郁棠点头,笑着对胡兴客气了一句“你辛苦了”,急匆匆地去了郁远歇息的厢房。
三木正坐在小马扎上给煨着药的红泥小炉扇火,见了郁棠等人,立马就站了起来,道:“大小姐,胡总管让人抓了药,说等少东家醒了就给少东家端过去,是养胃的方子。”
郁棠有些意外。
胡兴没等她道谢已笑道:“大小姐不必和我客气,我和大少爷也是好友,照顾他是应该的。大小姐只管放心和三老爷上山,这里有我派人看着呢!”
郁棠笑着朝他颔首,还是进去看了一眼。
满屋的酒气,郁远裹着薄被呼噜噜睡得正香呢。
郁棠用帕子捂着鼻子走了出来,这才真正放心,对胡兴笑道:“那就麻烦您了。要是他醒了之后觉得不太舒服,就让他歇一天,等我晚上回来了一起用晚膳。”
胡兴连连点头,吩咐留在这里照顾郁远的阿茶:“记得让灶上做些好克化的吃食。若是大公子有闲暇,就带着大公子在周遭转转,钓个鱼什么的,别让大公子等得心急。”
阿茶恭敬地应“是”,倒惹得郁棠一阵笑:“这是我们郁氏的老家,我大兄从小就常跟着我祖父回来小住,他难道还要阿茶带路不成?”
胡兴见她展颜欢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笑道:“我这不是怕大公子无聊吗?”
郁棠嫣然。
裴宴趁机道:“你小时候也经常回老家吗?回来都做些什么?我看田庄前面的小河有好多小孩子在钓鱼,你小时候在河边钓过鱼吗?”
郁棠和裴宴并着肩,一面往外走,一面笑道:“我小时候皮得很,祖父常说我是猴儿转世,加上那时候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倒不怎么带我回老家。我父亲又是个见不着我就心慌的,在我记忆里,有限的几次回老家都是被父亲抱着,别说去河边钓鱼了,就没有落过地。反而是这两年,父亲让我跟着阿兄学习管理家中的庶务,我回来得比从前多了。”
郁家的老宅不过三进,两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大门口。
村里鸡鸣犬吠,郁棠听着还挺新鲜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早晨清新的空气,望着停在门口的骡车,迟疑道:“我们要坐车过去吗?”
从郁家的老宅到他们家山林的山脚,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裴宴“嗯”了一声,道:“还是坐车会方便点。”
郁家通往山林的是条土路,虽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可裴宴依旧嫌弃它灰尘大。
郁棠看着裴宴雪白的细布衣衫,很想让他回屋去换一件,但想到裴宴每次出场时的着装,她又把这话咽了下去。
她由青沅护着上了骡车。
裴宴想了想,也跟着坐了上去。
这还是郁棠第一次和裴宴坐在一辆车里。
她有些不自在地朝里挪了挪,转瞬又想到昨天晚上两人告别之时的气氛,脸火辣辣的红了起来,又朝里挪了挪。
裴宴也有些不自在。
他是第一次这样和个女孩子挤在一个车里。
也不知道郁棠会不会觉得他太娇气。
南边的女孩子都觉得北方的男子有气概,就是因为北方的男子喜欢骑马,不喜欢坐轿子。
他是不是应该带匹马过来的?
裴宴想着,突然闻到一缕香气。
淡淡的,不吸气的时候闻不到,有点像茉莉花,又有点像玫瑰花,像是用几种香调和的,因为很淡,他觉得在他还算可以接受的范围。
他循香望去,就看见了郁棠乌黑的发顶。
青丝泛着光泽,看上去既丰盈又浓密。
郁小姐长着一把好头发。
裴宴在心里想着,这才惊觉车厢里因为没有人说话,彼此的呼吸声好像都能听得到,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这样下去大家只会越来越不自在。
那可不行!
裴宴想了想,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我大兄连韭菜和水仙都分不清楚,我阿爹觉得这样不行。在我小的时候就常抱了我去田庄里玩。我还曾经跟着他们在田里摸过泥鳅,差点被蚂蟥给叮了,把我阿爹吓了一大跳。”
这么亲昵的话题……郁棠觉得脸更红了,又忍不住想起昨天的感觉。
自己应该没有猜错吧?
她忍不住抬头朝裴宴望去。
裴宴正好也望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专注又认真,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有明显的好感。
这可不是普通男子看女子的眼神。
郁棠脑子嗡的一声,两耳嗡鸣,嘴角喃喃,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裴宴却听得清楚。
他听见郁棠道:“难怪您那么精通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