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吱吱
郁棠心里顿时怦怦乱跳,还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声音带着几分警惕地道:“你要干什么?”
裴宴脸一沉,伸手从她头顶取下两片树叶,摊了手给她看道:“你以为我要干嘛?”
郁棠呵呵地笑,忙道:“您什么时候过来的?用了午膳没有?我们出门晚,车上还备了茶点,我吃了好几块茯苓糕,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又软又糯,很好吃,比我们家做的好像还好吃一点。”
裴宴对郁棠怀疑他的用心是有点生气,但看着郁棠这样笑嘻嘻地讨好他,他心里的一点点火气又很快地散去。
他道:“我虽比你们晚点出门,不过我骑马过来的,和你们差不多时候到。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再过一个时辰就用膳,然后大家各自回房间里歇了,晚上就各在各院子里用餐愿意吃什么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这样大家都能舒服自在一点。不过从明天开始,就一日三餐定时了,最好别吃宵夜,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不说,年纪大了,还容易生出很多的毛病来。”
裴宴给她讲了一堆养生的知识,说来说去,就是少吃多动,她听得都要犯困了,只好趁着个空档打断了裴宴,道:“我听说骑马挺累的,你要不要去我屋里喝个茶?我这次带了些岩茶过来,肯定没有你收藏的好。不过,我做了点心,是那种微微有点甜又不腻口的味道,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把他的喜好还摸得挺熟的。
裴宴满意地在心里点头,并没有意识到郁棠打断了他的话,反而考虑到她和二太太住的近,二哥回去之后肯定会跟二太太说起他和郁棠的事,他要是去郁棠那里被他二嫂看见了,怕他二嫂会对郁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他决定还是暂时别去拜访郁棠了。
“我把青沅带过来了。”他道,“你等会把点心让她带过去就行了。”话说到这里,他叮嘱郁棠,“我二嫂陪我母亲过来住几天就会下山,我二哥要准备起复的事了,有些打点应酬的东西还得我二嫂亲自准备才行,你到时候多照看点我那个小侄女。”
这样于郁棠也有好处。
郁棠明白了他的用意,感激地望着他“嗯”了一声,不免猜测起这次裴老安人请她上山的用意来。
裴宴望着她波光粼粼的双眼,觉得自己仿佛望进了一汪秋水中。
真是漂亮!
他在心里感慨着,就有点晃神,语气迟缓地道着:“也不是其他什么意思,你早点熟悉了解我们家里的人和事,以后就能轻松点。我们家说大也不是很大,说小也不是很小,主要是那些姻亲很多,又错综复杂的……”
郁棠也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看过徐小姐点评那些世家就知道厉害了。
“我知道了。”她朝着她甜甜地笑,道,“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还顽皮地冲着裴宴眨了眨眼睛。
那模样,像个小孩子似的俏皮。
这都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是郁棠不仅没有恼他自作主张,非常高兴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裴宴非常的高兴。
他看中的小姑娘果然与众不同。
裴宴忍不住上前抱了抱郁棠。
郁棠被吓着了。
她全身僵直,脑筋都不转了,一片空白,直到裴宴放开她,她才感觉到四肢渐渐有了力气,脸上火辣辣的,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裴宴抱着她时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他身上月白色细布那柔软的感觉……她甚至不敢抬头看裴宴一眼。
裴宴看着郁棠的样子,这才惊觉自己失礼。
他脸上红彤彤的,尴尬地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松的脚步声,还有青沅小心翼翼的声音:“郁小姐,郁小姐,您在这里吗?三老爷特意差了我过来看看。”
郁棠抬头。
裴宴更觉得尴尬了,他又做了一件事后他很久都不能理解的事。
裴宴低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拔腿从另外一边跑了。
郁棠目瞪口呆。
青沅出现在她的眼前。
“郁小姐!”青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面露欢欣地道,“可找到您了,老安人那边派了人来传话,说一个小时之后用膳,我瞧着山下刚送了新鲜的鲥鱼过来,让她们给您炖了碗汤,您先垫垫肚子,歇一会,免得等会没有精神。”
郁棠笑着向她道了谢,脑海里却抑制不住浮现出裴宴有些狼狈的身影,她没能忍住,大笑起来。
青沅不明所以,满脸懵然。
郁棠笑得更厉害了。
——
喝了点热汤,休息了半个时辰,郁棠感觉自己又神彩奕奕了。
她梳洗打扮一番,去了裴老安人那里。
二太太早已在那边服侍了,见着郁棠不由上下打量她。
湖绿色的素面褙子,镶了圈细细的银红色牙边,素雅中透着几分活泼,皮肤白得像在发光,偏偏面颊带着淡淡的红润,像朵盛开的芙蓉花,鲜活恣意得令人要心生妒忌。
难怪三叔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了。
作为她婆婆的裴老安人可能会不满意裴宴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可作为妯娌,她却很高兴。不说别的,郁棠至少不会像大太太那样非要压着她不可。不然当初她相公也不会想尽了办法才找了个机会让她跟着他去了任上了。
她笑吟吟地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了郁棠的胳膊,道:“饿不饿?这个时候说是午膳晚了点,说是晚膳又早了点,不过好歹先陪着老安人用一点。你那院子里有小厨房,晚上回去的时候你再让丫鬟婆子给你熬点粥什么的当宵夜好了。”又想着郁棠出身不显,怕她身边的人胆子小,不敢烧火,又道,“要不你也别麻烦了,你晚点去我那里,和我们家阿丹一块儿用一点。”
第三百零五章 打牌
如果郁棠不是要嫁裴宴,也就是和她女儿一块儿玩的小伙伴。
二太太这么一想,对郁棠的态度就越发的和软了。
郁棠能感觉到二太太对她的善意,她笑吟吟地向二太太道了谢,和二太太肩并着肩进了厅堂。
裴老安人见两人一个端庄秀丽,一个明媚鲜妍,如两朵花似的,眼睛都笑弯了,朝着两人笑眯眯地招手:“来,过来我这边坐。”
两人笑着给裴老安人请了安,坐在了裴老安人的下首,裴老安人就问郁棠:“山上有点冷,你带了披风没有?要是冷了,记得做声,别硬挺着,要是生病了就不好了。”
郁棠恭敬地道:“带了披风。还带了夹衫。”又笑着看了看二太太,“我要是要什么,就去找二太太。”
二太太笑着朝她点头。
裴老安人则满意地颔首。
几个人正说着话,裴二小姐带着杨大小姐和几个妹妹过来了。
屋里响起了欢声笑语。
陈大娘忙指使着丫鬟婆子上茶。
众人在裴老安人屋里用了晚膳,又移到了西梢间喝茶。
裴老安人就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有长辈在身边看着,我带你们来呢,也是想你们高高兴兴地玩几天。”说着,叹着气笑道,“等你们出了阁,做了主持中馈的主母就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难得了。我呢,也不拘着你们,你们自己玩自己的,我呢,也玩我自己的。就是有一样,不能去后山玩水,天太冷,浸了冷水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姑娘家的,也不能受了寒气,于以后不好。”
四小姐听着喜上眉梢,朝着五小姐使着眼神,却和众姐妹们一起恭顺地应着“是”。
裴老安人看着好笑,特意点了四小姐的名字,并道:“你要是顽皮,我就把你送下山,交给你祖母管教。”
四小姐顿时泄了气。
杨大小姐等俱抿了嘴笑。
等从裴老安人那里回来,已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郁棠打着哈欠,先去睡了一觉。谁知道这一觉睡得沉,等她睁开眼睛,已是翌日的清晨,朝阳透过雪白的高丽纸晒了进来,照得屋里亮堂堂。
青沅早已经到了,还带了青萍和青莲过来。
一个帮着青沅在准备早膳,一个正和双桃等着服侍郁棠梳洗。
青莲和青萍不管怎么说也是裴宴的丫鬟,郁棠笑着朝她们道了谢。
两个丫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谁的吩咐,若说从前是敬重,现在就有些拘谨了。
郁棠也没有多说什么,还是像平常一样的对待就是了,青萍和青莲这才渐渐的随意起来。
只是她去给裴老安人问安的时候,被裴老安人留了下来,说是要打叶子牌,三缺一。
郁棠并不擅长也不是很喜欢打叶子牌,闻言不由指了自己惊讶地问陈大娘:“我吗?”
陈大娘笑道:“正是小姐。”
众人诧异不已。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之时,天气渐热,大家都换上了夏衫,别院里绿树成荫,走在林间,清风徐徐,凉爽而舒适。裴老安人不允许女孩子们玩水,裴二小姐就约了去后山采花。
几位小姐听了不禁都面露同情,却生怕自己也被老安人抓了壮丁,同情归同情,却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郁棠笑着直摇头,跟着陈大娘去了裴老安人的牌室。
只有杨大小姐心生困惑,悄悄地问四小姐:“裴老安人为何单单留了郁小姐?郁小姐很会打叶子牌吗?”
四小姐惦记着后山那片野紫荆,一面快步朝前走,一面不以为意地道:“可能是因为郁姐姐在我们这里面年纪最大吧?老安人怕我们不耐烦。”
就算是不耐烦,也不敢丢了牌就跑吧?
打牌与年纪有什么关系?
何况她看不出郁小姐有多喜欢打牌的样子。
杨大小姐挠了挠头。
郁棠则在计大娘的指点下,专心致志地学着打叶子牌。
裴老安人明显的是有心要教她,牌打得很慢不说,还不时指点郁棠几句为什么要这么出牌。好在郁棠学什么都挺快的,不过半个时辰,她已经摸得着些门路了,打起牌来有模有样,也能偶尔胡上一把了。
“看样子你算术应该还不错。”裴老安人满意地道,“你可会打算盘?”
“会!”郁棠笑道,“我祖父是做生意的,我小的时候他老人家闲着无事的时候,曾经告诉我打过算盘。后来我母亲身体不太好,精力不济,有时候就会叫了我去帮着算账。”
裴老安人就更满意了,道:“正好府上端午节的年礼都送出去了,你明天早点过来,帮着二太太把家里端午节礼的账目算一算,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郁棠心中一跳,隐隐有个想法,可她看了看裴老安人,又看了看二太太,却都没有在两个的脸上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是她猜错了?!
郁棠在心里纠结着,面上却不显,笑着应了下来。
接着裴老安人就跟她说起家里哪些人喜欢打叶子牌,都是些什么品行。
裴家的长辈们在郁棠的心里从名字变成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的困惑越发重了,就寻思着是不是找裴宴问问。
裴宴回到自己的住处,却是辗转反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又天还没有亮就起来了。
他黑着个眼圈,回了临安城。
裴宴怕自己忍不住会去找郁棠。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拥抱的感觉这么好,真如书上所说的软香暖玉般,柔柔的,像棉花,又像云彩,使劲怕坏了,不使劲又怕抱不住。
他怎么就那么没有出息地跑了呢?
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景,他就应该落落大方地再多抱一会儿。
反正阿棠很快就是他妻子了,他抱一抱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