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庭饮茶
“天地人伦,阴阳有序,不过是各司其职,男尊女卑,卑却不贱,张大人说那样的话,可还记得我等为人子,母亲生我养我?”
勤政殿中,文武百官分占两侧,身姿挺拔的青年官员紫袍玉带,不见厉色,却使不远处站着的那人面露窘然,脸色通红。
“我……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这位张大人向九重玉阶上的帝王拱手一礼,又看向罗明,急急道:“罗大人何必曲解在下的意思,阴阳有序,人伦之理,在下自然知晓,也并未鄙夷女子,不过是想希望罗大人能道明缘由,好说服我等。”
他想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或子女孝道来争论,岂料罗明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干脆利落地认了错,“那便是在下误会张大人了,在此致歉。”
“……”张大人憋屈地大方原谅了他,刚准备开口,又被罗明抢去先机,“天下万民皆是陛下子女,溺毙女婴,便是杀害陛下子女,如何不能治罪?”
张大人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绝不是这个,却还得捏着鼻子投下赞同票。
罗明笑微微看了一圈,才道出真正原因——人口。
古代生产力有限,人口受限,并不稠密,也难增长,若遇战事,更是需要数年方能缓过劲来。
《韩非子》记载:“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女婴一出生,便面临生死危机,太多女婴甫离母腹,便入鬼门。
然而人口繁衍靠的是女子,性别比例失调,许多男子无法娶到妻子,人口难以增长。罗明粗略统计了每年各地被溺死的女婴,做了一个推演,如此多的女婴三五代之后后代数目。
御座之上,皇帝身躯前倾,人口对一个皇帝的吸引力是惊人的。
罗明顺势提出有关女子的一系列新律法——立女户、和离、寡妇再嫁、妻妾,凡是他能想到的都提了出来。
朝上又是一番激烈争论。
这已经是罗明提出且被采纳的第二十条新律了,若任由他如此下去,势头难挡。不管是为了打击他的气焰,还是觉得此一系列新律不合礼法,连许多中立派都提出了反对。
但也许是人口对皇帝的吸引力太高,又或者是皇帝本就支持罗明,七日后,关于女子这一方面的新律新鲜出炉。
若有溺杀婴儿者,比照祖父母、父母故意杀害子孙罪,仗七十,徙一年半。
若父母双亡,无兄弟者,允立女户。
又有允许寡妇再嫁的律法,另外,对各阶官员纳妾数目进行严格规定。
新律一经布告,引起轩然大波,除了溺杀女婴及官员纳妾这两条外,其余几条无疑是对世俗礼法的挑战。
哪怕罗明事先抛出了为社稷好的理由,还是有士人激昂陈词,痛斥罗明为昏官,皇帝为昏君。
长林郡,白寄霜捏着下人抄写来的新律,蹙眉久久不言。
裴雅儿在一旁轻声道:“老师不欢喜吗?”这几条,都对女子大大有利。
白寄霜将新律放下,语气平淡:“太快了。”
裴雅儿默然,不错,太快了,数千年的礼教,不该如此急切地去挑衅,否则容易适得其反。
可她们又不能说罗明是错的,他这般做也有他的道理,一味的潜移默化,真正起到效果将是数百年之后,此时激进一些,有皇权庇佑,正可打开一道缺口。
数日后,御书房,罗明汇报完事情后垂首而立,皇帝扫一眼他恭敬的面容,淡声道:“你那个师姐,白驹元的女儿,皇后想要见见。”
罗明一怔,随即道:“那是家姐的荣幸,微臣会告知家姐,让她好生准备。”
皇帝点点头,“嗯,等她来到京都,皇后会宣她入宫。”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重男轻女、男尊女卑传统源于儒家成立之前,早在《诗经·小雅》就有对男婴为璋、女婴为瓦的等级区分,女婴一经降生就因其性别而低贱,性别就此成为划分、决定人尊贵卑贱的一个基本尺度。
古代溺毙女婴的现象十分严重,《韩非子》记载,“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可以说中原自古以来就有溺女婴传统。女婴呱呱坠地,不论性情,不辨体貌,只要父母默认不留,接生婆便用盆打水,将婴儿按入水中,任其挣扎啼哭,直到溺毙。
直到清军满洲入关,满洲人才制定法律严厉禁止,按照《大清律例》的规定,溺杀女婴,比照祖父母、父母故意杀害子孙的条例,“杖七十,徒一年半”。康熙时代,不仅按照杀子孙条例治罪,还对家长、邻居、保长实行连坐。光绪再次下谕:“溺女必与严惩”。
(以上节选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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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是妖25
紫清山。
“祖宗,你终于来了!”岳章看到穆清,简直是老泪纵横,恨不得扑上来抱着她的大腿嚎啕哭泣。
穆清闪身躲开,她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岳章。
两人眼睛对上,岳章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在一个孩子跟前撒泼,咳了几声,若无其事起身,正色道:“娘娘奔波千里,可是劳累?小道这就命人来侍奉娘娘。”
穆清一言难尽看了会儿岳章,慢吞吞道:“不急吗?”
当然急,但话已经说出了口,岳章总不能自打脸面,哽咽着道:“不急。”
“呵,”穆清白了他一眼,将沈晴放到地上,纵身入云,蛟身在空中展开,狰狞的蛟首仰天长啸,狠狠撞在紫清山的护山阵法上。
护山阵法肉眼可见出现了道道裂缝,似乎脆弱得一击即碎,紫清山内,大殿中,山主擦了擦冷汗,连声吩咐弟子:“快,快,将东西都填进去,别管是什么!”
数名弟子手里捧着亮闪闪泛着灵光的宝物,一股脑丢进面前的宝鼎中,宝鼎吐出霞光,一缕缕编造成网,轻飘飘飞出,修补阵法上的道道裂缝。
外面蛟龙长啸,殿内宝物流水一般被投进去,山主心疼得只抽抽,楸着胡须满脸郁色,口中喃喃道:“都没了,都没了!我紫清山一千多年的珍藏啊!”
弟子们低头恍若未闻,心中也觉凄凉,想紫清山平日何等强势,如今竟被人堵在自家山门外,只能依靠消耗珍藏来避祸。
紫清山的镇山之宝名曰天地鼎,名字很响亮,事实上它也不负这个名字,只不过要驱动它需要大量的资源,不拘是天材地宝还是灵石灵矿,哪怕是灵宝也是可以的。
天地鼎吃得多,吐得少,唯一的优点是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来调整天地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紫清山拿它来修补阵法,却也是到了没有办法的地步了。
山门外围着上万妖族,数十位大妖,如今那一位蛟王也到了,硬拼胜算渺茫,只求同道能快点赶来支援。
“山主,严师弟不见了!”这时有弟子急急从外面而来,高声禀报。
“什么?!”
山主又惊又怒,“他做下如此错事,连累山门至此,如今不过让他关上几日禁闭,竟也敢违抗师命!”
刚才还在忙碌的大殿也似乎停滞了几息,只有山主的怒吼声在回荡。
梁忆蓝衣高冠,腰悬长剑,护持在山主身后,不知怎的,竟觉得此情此景分外讽刺。
山主的打算别人也许不知,但做为护山弟子中的佼佼者,跟随山主左右,他却对山主的心思有几分了解。
严师弟少年心性,嫉恶如仇,贸然杀了长林山的道士,招惹来这一场祸事,山主将严师弟关了禁闭,却是存着必要之时将他交出来化解灾祸的心思的。
不过梁忆对此并不看好,二十年前,他也是跟随姜羽师伯一同去围剿大妖穆晴的一员,姜羽师伯和郎梅师姐都已身死,紫清山为避大妖锋芒,紧守门户多年,低调行事,而他也一夕长大。
近日的事让他有不好的预感,难免怀疑起穆晴是不是打算赶尽杀绝。
妖族的睚眦必报,是血与骨堆积出来的名声。
“去找!”山主气得跳脚,脸色潮红,“山门紧闭,他跑不了多远,立刻去找!必须要将他找到!”
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弟子一怔,心中升起异样感觉,强压下来,道了声是,退出去召集人手寻找去了。
……
紫清山外,庞大威武的蛟龙耀武扬威的飞了几圈,却不再攻击护山阵法,蛟尾一摆,俯冲下来,烟尘滚滚,灵光裹身,自里走出一袭黑金长裙的女子,金线勾勒出蛟龙花纹,眼尾冷厉,艳丽尊贵。
“娘娘?”
一身邋遢道袍胡子拉碴的岳章抱着满脸不情愿的沈晴,歪头面露疑惑。
为什么不继续攻击了?分明看着要支撑不下去了。
粉嫩嫩软糯糯的小女孩眼看救星到来,手脚并用从岳章怀里挣扎出来,扑到穆清怀里,抱着香香软软的姑姑,劫后余生般舒出一口气。
穆清嘴角抽了抽,拍了下她的脑袋,抬头回道:“紫清山里有宝贝,能快速修复阵法。”
天地鼎是紫清山的镇山之宝,最大底牌,并不为人所知,但穆清攻击护山阵法,阵法的变化却瞒不过她。
岳章也不瞪沈晴了,吸了口气,面露愧色,“小道竟连这都没探出来,实在无能。”
穆清拉着沈晴往湖中行去,波光粼粼的湖水在她面前服服帖帖,乖觉散开。
“是挺无能的,”指望穆清安慰人,起码岳章还不够格,把好奇心旺盛的沈晴拉回来,她道:“先围着吧,急的不会是我们。”
没有什么宝贝是不需要代价的。
岳章秒懂,“那我去安排。”
“等等,”穆清扶额,这是气糊涂了?
“知道你报仇心切,但那些妖是你指挥的动的吗?”就算长林山的妖给他面子,上云江水府群妖可不认得他。
岳章挠了挠头,惯来嬉皮笑脸的人身上流露出悲伤的气息,垂下头,蔫蔫道:“我知道了。”
沈晴好奇看看穆清,又看向岳章,犹豫了会儿,松开抓着穆清的手,迈着小短腿走到岳章面前,拍了拍他的腿。
虽然没说话,这个动作也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安慰的意思却表露无遗。
岳章眨眨眼,与她对视,下一秒就嬉笑开来,“小丫头真乖!”
然后他道:“娘娘,这丫头是你闺女吗?”
穆清:“……”
系统:“……”它抽了口凉气,“岳章是眼瞎吗?!”
这一人一妖,哪儿点看着像是母女了?
小丫头扯着他的衣袖晃了晃,认真道:“不是的,清清是晴晴的姑姑。”
岳章:“……你说啥?”
两岁多的孩子,尽管沈晴已经尽量咬字清晰了,但主观因素无法改变。
沈晴翻了个白眼,看着岳章的眼神有些鄙视,胖乎乎的手指指向穆清,吐字格外清晰:“姑姑。”
闹了半天,岳章还是没明白她和穆清是什么关系,仅凭借姑姑两个字,实在是不能说明什么。
水府之中,迟乐已经从不远处的湖泊赶来,青衣温雅,眉目温柔,敛袖一礼:“娘娘。”
他又看向岳章,颔首道:“岳道长,”目光最后落到沈晴身上,却是一怔。
穆清快步往里走,坐在最上首的玉座上,明珠生辉,宝石琉璃闪耀光芒,映衬得她华美无双,她托着腮道:“吩咐下去,先围着,明日本座宴请群妖。”
“是,”迟乐压下心中异样,却还是在退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晴。
一身粉嫩嫩的女童坐在高高的玉座上,紧紧握住身旁人的衣袖,眼睛亮晶晶不由自主追随着头顶闪烁的宝石明珠。
冷不丁穆清问道:“可认得他?”
沈晴乌溜溜的眸子眨了眨,“不认得。”
她又扯了下穆清的衣袖,巴巴问:“晴晴该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