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山山
且不管朱松怎么琢磨着报复朱楩,那个小侍女莹香呢?
这小妮子被吓傻了,看看桌子上的冰,复又转头看看朱松,漂亮的大眼睛半晌没有合上过。
朱松对三人的反应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要知道,现在的时代可没有化学的概念,那些江湖上的骗子,充其量也就是用个‘磷粉点火’的把戏,由水变冰,对这些江湖术士们来说,还是难度太高了。
过了有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三人陆续清醒了回来。
朱徽煣一边抱着铜盆解暑,一边含混不清地对朱松说道:“松叔父,我听父王说过,当年皇爷爷打江山的时候,武当山的张三丰张真人,曾带着弟子门人协助皇爷爷征战天下,这张真人乃是修仙了道之人,在梦中传您‘点水化兵’之法的,莫不是张真人吧?”
这小家伙还真能扯!
朱松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两句,道:“是不是张三丰,叔不知道,反正肯定是一神人!”
“嗯嗯!”朱徽煣点着小脑袋,看样子是一万个相信朱松。
甚至就连朱瞻基还有莹香都很笃定这个世上有神人了!
“哈哈哈!”
朱松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着就是一副找揍的模样。
就在朱松哈哈大笑的时候,一道清瘦的身影,大踏步地进了朱松所在的花园,同时还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哈哈哈,我还说今天怎么没有见松弟出来迎我,原来是躲在院子里头纳凉呢!”
“嗯,五哥?”看到来人,朱松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过去迎接:“这大热天的,你怎么来我府上了?”
朱橚,明太祖朱元璋第五子,洪武十一年时封为周王,洪武二十二年冬,因擅自离开封地到凤阳而获罪,被太祖下令迁往云南,直到洪武二十四年底,才获准回到开封。
也正是因为这段云南的经历,让朱橚与封地就在云南的朱楩关系相当亲密,连带着朱松自然也是一样。
这朱橚今年也有四十岁了,虽说长得普通了些,但是天生修长的身影,以及始终带着笑容的面容,让他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光彩,整体气质温文儒雅,给人一种和煦如风的感觉。
“怎么,我这做哥哥的,就不能过来看看弟弟吗?”朱橚故意瞪了朱松一眼,脑袋一扭,却是看向了正穿着小肚兜,一脸幸福地抱着铜盆的朱徽煣,“小徽徽,看到伯伯怎么不知道行礼?难不成忘了伯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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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朱橚
“啊?”
听到声音,如梦初醒的朱徽煣,放下铜盆抬头看了一眼,待看到朱橚的时候,顿时丢下铜盆,伸出胳膊向朱橚扑了过去:“橚伯伯,我好想您啊,橚伯伯!”
“你小子,说什么想伯伯,我看你是惦记伯伯府上好吃的吧?”朱橚伸手抱住扑过来的朱徽煣,调笑道:“呦,又重了一点,看来松弟这段时间没给你缺吃少穿啊!”
“那是,松叔父对侄儿可好了!”朱徽煣挣扎着从朱橚怀中跳下来,跑到石桌旁使劲推着那个小铜盆,道:“橚伯伯您看,松叔父还特意为了我们变出冰块来了呢!”
变?应该说拿才对吧?
摇了摇头,朱橚摸了摸冷冰冰的铜盆,道:“松弟,你们倒是会享受啊!”
朱松摇摇头,道:“这么热的天,两个小家伙再中暑了,到时候不就麻烦了吗?”
“两个?”朱橚点点头,看着另外一个小家伙,道:“方才我就想问了,这孩子是谁家的?难不成又是你小子欠下的风流债?”
“呃”朱松脑门上青筋暴起,心说:“这哥们瞧着挺儒雅的,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没辙没拦的?简直跟朱楩一个德性!还有,妈蛋的,他为毛要说个‘又’字?”
“张宣见过周王殿下!”朱松这边还没介绍呢,朱瞻基已经开始自我介绍了。
“橚伯伯,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宣哥哥!”朱徽煣生怕朱橚给朱瞻基摆王爷架子,连忙开始拉关系,“平时我和宣哥哥玩得最好了,他什么事情都让着我呢!”
朱瞻基闻言看了朱徽煣一眼,见自己这位小叔父一脸的认真之色,心中不由得深受感动。
看到朱徽煣的表现,朱松心中也是暗自点头,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朱徽煣虽说性子憨了一些,可是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这一点,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
再看‘张宣’呢,小家伙虽说傲娇了一点,可是对于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是很好的,就像前几天的时候:
两个小家伙撇下护卫,偷偷溜出去玩,被一个比他们大一两岁的孩子给欺负了,‘张宣’见朱徽煣被对方给推了一下,顿时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去揍那个敢欺负朱徽煣的小家伙。
至于后来嘛,好家伙,‘张宣’竟然把那个欺负朱徽煣的小家伙给打折了右腿,足见‘张宣’的凶悍、狠辣以及护短!
而且朱松没感觉‘张宣’做错了,本来嘛,谁敢欺负我的兄弟,欺负我的孩子,欺负我的亲人,欺负我的朋友,就算不要了你的命,也要把你给弄残,弄怕了,叫你长个记性!
“哦,是小徽徽的好朋友吗?”朱橚点点头,道:“免礼吧,你就和小徽徽一样,叫我橚伯伯就行了!哦,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橚开始掏自己的袖口,半晌之后,掏出来一枚玉石把件,递给了朱瞻基,道:“你叫小宣是吧?呐,初次见面,伯伯这里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枚玉石葫芦就送给你吧!”
朱橚手上的这枚玉石葫芦,看材质应该是和田籽玉,其体积只有半个婴儿巴掌大小,通体莹白温润,造型精美,一看就出自大师之手。
“这周,不是,橚伯伯,这枚玉石葫芦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朱瞻基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这枚玉石葫芦价值不菲,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不能平白拿人家的东西。
“小宣,白送的东西,不拿白不拿!”朱松可没跟朱橚客气,一把就从朱橚手里抢过了玉石葫芦,塞到了朱瞻基的手里,道:“再说了,长者赐不敢辞,你这声伯伯也不能白叫不是?”
“臭小子!”朱橚看着空荡荡的右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小宣,你松伯伯说得对,橚伯伯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就拿着吧!”
“如此,小宣谢过橚伯伯了!”朱瞻基紧捏着手中的玉石葫芦,恭敬地向朱橚行礼感谢。
“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先去那边的亭子里去玩,橚伯伯和松弟有事商量!”
朱橚来到朱松府上,就像是来到自己家一样,送完见面礼,就开始打发起两个小家伙来。
“好的,橚伯伯!”朱徽煣和朱瞻基倒是听话,两个小家伙一起抬着那个小铜盆,向着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凉亭走了过去。
“莹香,这里也用不着你伺候了,去看着点那两个小家伙!”朱松对莹香摆摆手,让两个小家伙自己去玩,朱松还是有些不放心,“对了,那盆冰别让两个小家伙吃啊!”
“是,殿下!”对于朱松下的命令,莹香虽然感到很奇怪,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此刻,凉亭里只剩下了朱橚还有朱松两兄弟。
“五哥,你这性子什么时候向楩哥靠拢了?”朱松递给朱橚一杯冰镇的豆汤,道:“特意把两个小家伙给支开,是不是有事要说?”
“嘿,还真像楩弟说得那样,你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变精明了?”朱橚喝了一口冰镇豆汤,笑了笑,继续说道:“怎么样,婚期将近,再有几日礼部还有钦天监的人就要来了吧?府上准备得如何了?”
“能准备得如何了?”朱松翻了个白眼,道:“自从皇帝赐婚以来,我哪里还有什么清闲日子过?不仅每天有很多的应酬,还要准备很多事情!你看咱们这宅子,入眼望去,尽是一片大红之色,这哪里是成亲,分明是除夕守岁嘛!”
听到朱松的抱怨,朱橚笑得更欢了:“你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这次你大婚,府上的各项开支费用,全部都是由户部拨银,你府库的银子可是一两都没有动,我们成亲的时候,可没这待遇啊?”
“即便不动我府库的银子,不得我自己出人、出力吗?”一说起这个,朱松就立马怒了,“这他娘的是成亲还是受罪?每天还有户部的人过来清查财政,我偌大的明朝,难不成还缺这么点银子吗?”
“这也怨不得户部的官员,有咱们大明的律法管制,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让你随意花银子!”
一边这样说着,朱橚像是想起了什么,没好气地说道:“而且,你小子也不想想你前几年做得荒唐事,换了哥哥我,也不敢把让你敞开了花银子!”
“呃”朱松一愣,想起自己的坏名声,讪讪地不再说话了。
“好了,这事我和小楩说了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都不稀地说你了。”
朱橚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其实都是他和朱楩给娇惯出来的,他端起冰镇豆汤一口喝干,似是有意无意地说道:
“松弟,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曾经去了一趟嘉兴府,不知道在嘉兴府有何趣事发生啊?”
“哦?”朱松心中一动,表面上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没什么趣事,就是碰到了个昏官,惹了点小麻烦罢了!”
“那个昏官叫张勋是吗?”朱橚道:“我记得是在你刚刚回到应天府后不久,有个叫张勋的知县,被皇上给直接下令诛灭九族,而且还牵连出了老七,现在老七还被软禁在宅子里呢!”
“这事还能牵扯出朱榑来?”朱松心中眉头微皱,琢磨着这个张勋,八成是朱榑派系的人提拔上来的。
朱榑,明太祖朱元璋第七子,曾在洪武年间参与北征,因此常以军功自傲,所以他的手底下也有些个羌人,在朝中当官做将。
“哦,软禁就软禁了,也算他倒霉了!”朱松耸了耸肩,反正这些事情和他一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爱咋样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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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用硝石撬动历史
“你小子,我的意思是叫你小心点!”
朱橚哭笑不得地说道,“尽管老七被关起来了,可是他的人可一点损失都没有。特别是应天府中,他的势力可比哥哥我要强得多,你最近就安安心心地呆在府上等着成亲,别给我出去招惹是非,让老七的人抓到把柄!”
“哦哦,我知道了!”
朱松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老子巴不得别人来招惹招惹老子呢,这段时间恢复了八极拳的内功以及外功训练,他闲地浑身都快长毛了。
“算了,反正哥哥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看到朱松的表现,朱橚就知道自己白费劲了。
“嘿嘿,还是五哥了解我啊!”朱松摸了摸下巴,看似无意地笑问道:“对了,五哥,你知不知道北面的形势如何了?”
朱橚愣了下,似乎没料到自己这个一向不关心国家之事的弟弟,会问这个问题。
低头想了想,朱橚方才说道:“我听说燕军已经到了松江府外,燕王在江水北岸建了江北大营,若是松江府被破,到时候咱们应天府就岌岌可危了!”
“这么快?”朱松喃喃低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看来我这边也要加快速度了!”
“松弟,你说什么?”朱橚没有听清朱松说什么,下意识地问道。
“哦,呵呵,没什么!”朱松反应过来,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地安排我大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朱橚摇摇头,道:“不过就现在而言,对朝廷大军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北面的天气一向比咱们南面的天气要冷一些,所以燕军多是耐寒的体质,在如此酷热的天气下,燕军处于绝对的劣势。我听说很多燕军士兵都中暑了,若是他们不能尽快拿下松江府的话,怕是想要冲破应天府,又遥遥无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朱松从朱橚的话里面,竟然听出了可惜的意味,似乎燕军不能冲破松江府,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按理说,这大明朝当官为将的,对于燕王朱棣的‘清君侧’,应该感到很恐惧才对,毕竟现在建文帝对这些大臣将军们都还不错,若是换了一个皇帝,指不定是另外一个光景呢!
这朱橚是个什么情况?
当然了,这些都是朱松心里头想的,他可不会蠢得将这些话给说出来,只是随意应付了两句。
两兄弟唠家常,唠了足足一个时辰,中途朱松还留朱橚下来一起用了午膳。
当然了,韩王府的菜式都是按照朱松新创的菜谱做得,吃得朱橚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晌午过后,送走了朱橚,哄着两个小孩子睡下之后,朱松就在凉亭里面呆呆地想方才朱橚说地事情。
忽然,他瞥见‘化水为冰’的那只铜盆,不由得眼睛一亮,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距离松江府外的数里江边,湍急的江水自东向西地滚滚而去。
一座座白色的帐篷立于这一片江北之侧,于北方胆敢厮杀虎狼的燕军,此刻异常地沉寂。
一路从北平征伐至今,燕军兵士们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再加上酷暑难挨,兵士们甚至都没有多少士气可言。
此时,在中军大营主帐,一名雄姿英发的中年人坐于大帐之内,眼睛看着桌上的沙盘,眉头紧锁。
此人生得蜂腰猿背,五官如刀劈斧凿一般,看起来极有威严。
“哎!”
也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子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头却是锁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