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山山
解祯期奇道:“他们是?”
“应该是方家的车子,还有跟在那驾马车后面的几驾,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可驾车的人我却是见过,那是黄家的人。”解祯应努力辨认着马车上的标识,“方孝孺、黄子澄这两位儒道大家的族里,竟然都派人来了,这次可真是有意思了。”
“怕是咱们长江南岸,数得上号的世家大族都派人来了,这次韩王殿下的面子可真够大的!”解祯期那张嫩嫩的小脸上,带着孩童罕见的严肃,“二堂兄,不过是一个诗会罢了,至于如此吗?”
“咱们大明朝有多长时间没有如此热闹过了?怕是就算除夕守岁,都不一定有这般热闹。”
解祯应解释道:“而且现在这个形势,朝廷已经太被动了,整个长江南岸的百姓甚至是官员们,都感到人心惶惶。韩王殿下此时举办诗会,为兄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得了万岁的旨意!韩王殿下此举,说地轻些,是知礼重义;说地重些,就是大仁大义,为国为民了。”
听杜解祯应的一番话,解祯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毕竟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想叫他听懂这么多大道理,还是有些困难的。
解祯应继续说道:“当然了,这些都和咱们没什么关系。咱们此行的目的,主要就是长长见识,另外看看能不能在诗会上给你找个夫子!”
“我不要夫子,那些老先生一个个就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除了伯伯,没人能教我!”解祯期性子很傲,不过他有资格傲,谁能够在七岁的时候,就敢跟翰林学士比诗词歌赋的?
“这可由不得你了!”解祯应笑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道:“父亲可是早就给寻摸好了一位夫子,只是不知道此次诗会,他会不会参加!”
“那是谁呢?”解祯期,道:“咱们整个大明朝,除了那些已经作古的老夫子之外,还有谁的才华能够超过伯伯?谁,我不要!”
“行,你小子有志气!”解祯应被小家伙的话给逗乐了。
等到这二十来驾马车陆陆续续地入了城之后,解氏兄弟也驾车入了城,往诗会的召开地点而去。
很快,兄弟俩就到了韩王府门口,韩王府一切都准备好了,负责接待的人是一些也能够识文断字的仆从下人,至于那些侍卫们,早就已经被朱松安排进了会场,穿上了便衣,暗中护卫。
按照朱松的话来说,此次诗会来了太多的士子名流、王公大臣们,一旦这些人在韩王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就算朱松是亲王,就算朱允文肯保他,怕身上这官爵也得被撸掉。
解氏兄弟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递出请帖呢,原本正蜂拥一般向着王府大门前凑的士子人群,突然从中分出了一条道,随后两道小小的身形,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这俩人谁啊?”解祯期好奇地询问解祯应。
解祯应哪里知道这俩小孩子是谁,他又没来过应天府。
两兄弟身旁有一名年轻的蓝衫士子,他看了解氏兄弟一眼,道:“连亲王府两位小公子都不认识,想必两位的请帖,都是族中长辈帮着弄来的吧?”
“嗯?”解祯期从蓝衫士子的口中听出了不屑,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请帖不是来了就能给吗?”
“来了就能给!”蓝衫士子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诗会的请帖是大白菜呢?想找就能找到!若是本身才华不够的话,就只能倚靠族中长辈的能力了!”
“行了,行了,甭跟他们解释这些了!”跟那蓝衫士子似乎是一起的另外一名士子,拍了拍蓝衫士子的肩膀,道:“韩王殿下出来了!”
随着这名士子话音落地,穿着一席士子长衫的朱松从府内走了出来,此刻正不断地向围在王府大门前的众人抱以笑容。
“诸位!”
朱松站在朱红色大门前,朗声道:“感谢诸位能够在百忙之中来应天府参加诗会,奈何本王府中已近人满,诸位若是想入府的话,请将人数限定在两人。今日没有入府的也不要紧,此次诗会将会召开三日,待明后两日再入府亦不迟!”
说到这里,朱松转身让出了大门,一摆手道:“请吧!”
“韩王殿下想得还真是周到啊!”
“是啊,此次诗会人确实很多,韩王殿下这般安排,确实合理。”
“我怎么瞧着韩王殿下与外界风传的情况不一样啊!”
朱松还真是够聪明的,出来表现了一把,竟然就赢得了一众士子名流的好感,虽说无法改变之前众人对他的恶评,至少也能添些好感。
“这就是韩王殿下?”看着朱松的背影,解祯期的小脸上带着浓浓的好奇之色,“我怎么看韩王殿下的样子,与外界相传的不一样啊?”
“小孩子,你懂什么?走了,进去了!”
解祯应拍了拍解祯期的小脑袋瓜,将请帖递给守门的仆从,抓着解祯应就进了王府。
“下官方唐镜,见过韩王殿下!”朱松带着两小才刚刚出现在中院,就有人过来行礼。
朱松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原来是方大人,眼下离巳时还有些时间,方大人来得倒是挺早啊!”
这个方唐镜,可不是清朝那个‘广东四大状师’之一的方唐镜,他是大明国子监博士厅的五经博士,正儿八经的从八品官职。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方唐镜是方孝孺的远房侄子,典型的儒家保守派,别看官职不高,在儒家保守派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哈哈哈,殿下召开如此盛会,下官若是来晚了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说完这句话,方唐镜就拉着朱松要往台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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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马屁精
“唉,方大人,你拉本王做甚子?”朱松瞅着有些奇怪,问道。
“殿下,这诗会眼瞅着就要开始了,您还不入座吗?”方唐镜有些奇怪地问道。
朱松有些无奈地说道:“可是,本王的座位可并没有在前面!”
“唉?”方唐镜道:“殿下,不论是朝中的王公大臣们,还是那些士子名流可都安排在前面了,您作为主人,难道不与我等坐在一起吗?”
“本王”这边朱松刚要说话,突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
低头一看,是朱徽煣正伸着小手不断拽着朱松的衣衫下摆,小家伙身手至胡子和前面,道:“松叔父,松叔父您看呐,在对面的亭子里还有一个小孩子呢!”
朱松往前一瞅,还真是,前面亭子里,一个看起来如同女子一般的清秀男子,正拉着一个小孩子,坐在一张椅子上。
“殿下和小公子是在说那两位公子吗?”方唐镜注意到两人的谈话,不由得插话道。
“哦?”朱松道:“方大人知道他们吗?”
“这两位”方唐镜道:“殿下可知道翰林待诏解缙?”
谁不知道解缙啊!
解缙,字大绅,一字缙绅,号春雨、喜易,明朝时吉水人,洪武二十一年中进士,目前官至翰林待诏。
解缙自幼便颖悟绝人,他写的文章雅劲奇古,诗豪宕丰赡,书法小楷精绝,行、草皆佳,尤其擅长狂草,与徐渭、杨慎一起被称为明朝三大才子。
“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这两位与解大人有何关系?”朱松问道。
“那位年纪大一些的,看起来十七八岁的青年,名叫解祯应,乃是解大人的次子,至于那个小孩子吗,乃是解大人的亲侄解祯期,其父解伦亦在朝中为官,官至翰林院侍讲学士!”
尽管方唐镜脸上带着淡淡的鄙夷之色,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了妒忌之色,“不得不佩服这位解大人,这两位公子自小便饱读诗书,不仅全部考中了举人,更是隐隐成了清流寒士的领袖!”
“嗯,若是解缙的话,却有这种能力!不过”朱松一指那个坐在凳子上,还摆着一副严肃脸的解祯期,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孩子看着不过六七岁的样子,他也是举人?”
“当然!”方唐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听说解祯应三岁可做诗,五岁就能出口成章,六岁写得一手精绝小楷,到了七岁的时候竟然就可以写策论了。这孩子,足以称之为神童了!”
“世上还真有天才!”朱松心中惊讶无比,“看来还真是不可小觑了天下人呐!”
“松叔父,我们坐过去吧!”朱徽煣听着方唐镜说得这么神奇,心中不由得有些痒痒的。
“松伯伯,我们只是上去看看,小宣都想认识认识这位小哥哥了!”朱瞻基也好奇啊,这世间怎么还有如此天才?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吧!”
朱松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反正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坐上去,大不了做一回华夏诗词文抄公也就是了。
这王府中院所设的诗会会场,其实都在一起,只不过最上席分为了两个部分,并且是有数量限制的,最中央,一个是男宾所在湖边的小山凉亭,另一个则是女宾在花园的花棚之中。
湖边的小山凉亭,拢共才三十个座位,其他的都是一些小长桌子,长桌上摆放着瓜果鲜蔬、果汁美酒以及笔墨纸砚,许多的士子名流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彼此攀谈。
此刻,三十个座位已经坐了二十个,还有十个空着。
按照朱松对诗会座位的设定,前面二十个都是有名有号的,除了王公大臣、名流士子以及寒门清流士子之外,只剩下了十个位子。
这十个位子,需要园中的男宾们进行斗诗,唯有三轮斗诗之后,得前三名者方可坐到这里。
当然,现在多了朱松、朱瞻基以及朱徽煣,只需要再进行两轮斗诗就可以了。
至于女宾那边的花棚,则是王妃徐妙锦以及王爷妾侍徐婉君在主持。徐氏姐妹在应天府名媛才女之中颇有名望,有她们俩镇场子,朱松也不担心。
眼瞅着朱松走了过来,亭子中的众人赶忙起身相迎。
朱松也没在意,只是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而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上。
坐下之后,其中几位看起来大概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在再次站起身来,对朱松恭敬叩拜:“下官杜燕松,黄龄,黄开复见过韩王殿下!”
喝,亭子中一共才坐了二十人,除了解氏兄弟之外,其他的十八个人里面,竟然有十一个乃是来自当代儒学大家的亲族。
比如方孝孺的方家、黄子澄的黄家、杜景贤的杜家这些人全部都是大明朝坚定的儒学保守派,更是朱允文的死忠派。
这十一人,是纪纲他们那些锦衣卫的必选目标!
“诸公不必如此多礼!”朱松对一众跪拜的官员摆摆手,道:“今日只是单纯的诗会,诸公今日能够前来,已经给足了本王面子,这些礼节都免了吧!”
“谢殿下!”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缓缓起身。
“殿下,咱们应天府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这般热闹了,这可都是拜您所赐啊!”年龄最长,亦是黄子澄亲族的中年男子黄开复,一脸笑容地对朱松说道。
“是啊!”
黄开复的堂弟黄龄跟着一起恭维道:“眼下燕军占据长江北岸,应天府中人心惶惶,殿下举办诗会之举,不仅解除了紧张氛围,更是让百姓们看到了我朝廷士子们的强大,可谓是一举两得!我大明朝有殿下,真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啊!”
“是啊”
紧接着,就是一片赞扬之声起。
这些家伙还真会说话,尽管朱松不喜欢他们,可是被恭维地还是有些飘飘然。
“哼,马屁精!”
这个时候,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尽管声音稚嫩,但是语调透着股子轻蔑。
朱松的嘴角一咧,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心说:这什么路数啊,敢当面挑衅朝中的儒学大家们?
正在恭维朱松的众人,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僵在了那里,就像是吃了苍蝇屎一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众人阴着张脸,循着声音望去,却发现正是解缙家的小士子,解祯期。
此刻的解祯期,小脸上满是鄙夷之色,同时屁.股下的椅子好像也往边上挪了挪,好像不想与这些人为伍一般。
“小祖宗哎,你倒是在心里嘀咕啊,别给我说出来啊!”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解祯应的脸色很尴尬,拉着堂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哈哈哈,无妨,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就在众人琢磨着如何整治解祯期的时候,朱松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小孩子罢了,诸公不会生一个孩童的气吧?”
“殿下说得在理!”
拉着朱松来凉亭的方唐镜打起了圆场,“方才诸位大人净谈及国事,诗会诗会,自然是来作诗的!这亭中都是我大明有名的文学大家,眼下距离诗会正式开始尚有两刻钟的时间,不如我等来个抛砖引玉?”
“方大人好提议!”黄开复第一个响应,“不过咱们亭中这么多人,是不是应该定下一个题目?”
“殿下在这里,让殿下定题就是了!”方唐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