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山山
可是现在呢?家家门户紧闭,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萧条极了。
“看来,叫这疟疾闹得,村子里是人人自危!”
走在村子里,瞧着空荡荡的村落,朱松脸上出现了担忧之色:“对了,那些艾草呢?一会,你让外头守卫的兵士们,將那些围着村子的各条路,晒一晒,等到晒干了之后,将那些艾草在村子以及村子外头烧上一圈,好好熏以熏村子里外!”
“是,王爷,下官现在就吩咐下去。”泉州知府殷强点点头,小跑了出去。
实际上,那些艾草已经被泉州卫们集中量晒了,以安溪的天气,那些凉晒了不过三四日的艾草,有些甚至能够直接烧了。
沿着村子一直往前走了有半刻钟的时间,刚刚转到另外一条路上,从旁边的一个宅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位须发斑白,面容略微苍老的老妪。
那老妪瞧见朱松他们,特别见到是安溪县令李坤的时候,就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跪地叩首,老泪纵横地哀求道:
“太爷,县太爷,求求您了,您快救救小的孙儿吧!他今年才六岁,才六岁啊!您救救他,您救救他吧!”
众人停住脚步,李坤上前两步,瞧着老妪,道:“李婶儿,你……”
“李县令,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去她家!”朱松在后头丢出了一句话。
朱松一句话,可比李县令管用多了,带上几名王府亲卫,以及太药督造处包括陈书在内的几名太医,跟着李婶儿匆匆走至一栋宅院里。
进了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摆在里屋大堂门前的一口大瓮,大瓮敞开,上头嗡嗡嗡地是飞蚊遍布。
最让朱松皱眉的,就是那大堂门竟然连个帘子都没有,人任由那些蚊虫在大堂之中飞进飞出。
朱松等人这才一靠近大堂门口,那些绕着大瓮不停乱飞的蚊虫,就立时嗡地一下飞了过来,可是还没等它们近身呢,却又掉头飞向了别处。
废话,朱松他们身上,一个个全都带着艾草袋子,整个就是移动的艾草,那些蚊虫敢飞过来才怪了。
“出去个人,让人多拿些艾草过来,在这院子以及屋子里着实地熏以熏,将那些该死的蚊虫全都驱赶走。”朱松看着那口大瓮,道:“如此多的蚊虫,如果不将他们全都给驱赶走的话,怕是很快就会向着下河村周围的村落蔓延开来。”
命令吩咐了下去,立马有兵士出去去拿艾草。
朱松他们这边呢?则是一边挥手驱赶着大堂门口蚊虫,一边进入了大堂。
进了房间之后,众人瞧见了床榻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他紧闭着眼睛,身上盖了好几层的被子,却仍旧像是得了风寒一养,不停地打着哆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溢出,口中还在无意识地喊着冷。
“陈太医,去给这孩子看看。”朱松吩咐道。
“是。”
陈书连忙快步走了过去,随后摘下了手上戴着的手套,丝毫不避讳地将小男孩的手从被子中拉了出来,然后抬手搭了上去,把起脉来。
几名亲卫,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个大扇子,随后从布褡裢里掏出一些艾草,绑在了扇子上,不停地跟那扇着,明显是在哄着蚊虫,看来这屋子里也飞进来很多蚊虫啊!
过了有盏茶的时间,陈书松开了手,重新将他的手臂放回了被子里面,之后掰开小男孩的眼睛看了看。
低头想了想,陈书道:“王爷,确实是疟疾。”
“哦?”
尽管朱松对于外伤在行,但是对于这种对内的病症,还是多少有那么点了解的,能够瞧出来疟疾的外在病症,他点了点头,道:“陈太医,往日你们是如何治疗疟疾的?”
“王爷,疟疾多发生在夏秋,依旧所得疟疾的症候不同,治疗疟疾的方法亦不同。可和解表里,可清热保津,又或着化浊开窍。”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书的表情有点暗淡:“只是,如此治疗的效果并不佳,可以说,只要这人得了疟疾之后,剩下的基本就是死亡了。”
陈书话音刚刚落地,那老妪就再一次哭了起来:“呜呜,我可怜的孙儿啊,年纪这么小就要……”
朱松立即皱起了眉头:“陈太医,本王虽说知道青蒿能够治疗疟疾,可具体是外敷还是内服,本王也不太清楚。具体的,就需要你们来选定使用方法了,当然了,本王会提出一些方案来,采纳不采纳,就看你们的了。”
“无妨。”陈书摆手道:“青蒿是清热却邪的草药,就算不能治疟疾,也不会对得疟疾的患者,有何不好的影响。”
“如此便好。”朱松点头,“那本王就提出两个意见好了,一个是直接将青蒿给捣碎了,让这孩子喝下去。另外一个就是用青蒿煮水,让这孩子连青蒿带水全部服用下去。”
听了朱松的话,王城立即吩咐自己的手下,道:“快,速速按照韩王殿下方才的法子去弄,另外再去寻一个得了疟疾的百姓,同时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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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有效
过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有泉州卫端着一碗墨绿色的汁液,走了进来。~
陈书接过那一碗墨绿色的青蒿汁,自己先用手指沾了沾,而后放到嘴里尝了一下,随后便让李婶儿小心地喂孩子喝了下去。
“再去弄一碗来。”朱松感觉这一碗可能药效不够,就又让人去弄了一碗,给小男孩喝了下去。
两碗青蒿汁下肚,剩下的就是等药效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朱松还好一些,他知道青蒿是一定会见效的,只是陈书以及安.溪县的一众官员们就不成了,他们烦躁地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躺在床榻上的小男孩,还是像之前那般,不停地呢喃着:“奶奶,冷,小树好冷,小树好冷啊……”
这样看来,似乎一点要好的征兆都没有啊。
陈书是在忍不住了,上前几步捉住小男孩的手腕又一次把脉,可是那结果不尽如人意,仍旧未见好转。
“陈太医,会不会是时辰不够长,青蒿的药效还不曾发挥出来?”左凤鸣见陈书脸上的表情不太好,连忙劝道:“要不,咱们再等等看?”
陈书点点头,没有说话,现在青蒿已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既然青蒿已经服用,那么剩下的除了等待还能怎样呢?
时间继续流逝,眼瞅着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那小男孩是冷热交替过,此时身体更加虚弱起来,之前还能够轻声呢喃,眼下竟然连冷、热都喊不出声来了。
除了傻子,谁都瞧得出来,这明显是病情加重了。
那老妪又有了痛哭流涕的趋向。
“这是怎么回事?青蒿对疟疾很有效果啊,怎么这孩子的病症越来越严重,这没道理啊?”瞧着床上孩子的可怜模样,朱松疑惑了。
陈书又上前给那孩子把了把脉,满含担忧地说道:“哎,王爷,若是青蒿再不见效果的话,这孩子怕是……”
话说到一半,虽说并未说完,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了。
即便是这样,李婶儿依旧开始呜咽起来。
“陈太医,会不会是因为这孩子服用地青蒿太少了?”从太药督造处挑选出来的一名太医,猜测道:“似青蒿一类的草药,本就药性低,或许是不够多,所以才迟迟不见效果?这样,我再去安排人弄一些青蒿汁过来。”
“也未见得是药性不强。”朱松摇摇头,道:“或许是使用青蒿的法子不同。你们寻的另外一个试药人呢?她的症状有没有好转一些?”
朱松话音刚落,正好这时候有一名兵卒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向朱松禀报道:“王爷,不好了,不好了!方才您不是让小的再去寻一个得了疟疾的村中百姓,给他用药吗?咱们熬药的人,在熬药之前没有仔细分辨青蒿,用,用错了草药。”
“什么?”陈书眉头整个拧了起来,怒道:“怎么搞的?那些青蒿都放在一起,直接从车上取一些青蒿不就好了?闹出了人命,你们一个都甭想活了!”
那兵卒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可是,可是这两种草药的外形太过接近了,而且咱们那一百石的青蒿,竟然有七十多石都是另外一种草药。”
“王大人、左大人,怎么回事?”朱松的眉头也跟着一起皱了起来,这下头的人真不靠谱,安排他们做点事情,磨磨叽叽就算了,连事都敢给你办砸了。
人命关天啊,朱松恨不能把这些家伙全都给杀了。
“这……”王城等福.建的官员们,擦了擦额头上溢出的汗水,道:“下官,下官这就出去看看。”
“哼,本王与你们一同出去看看。”朱松冷哼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
出了李婶儿的庭院,来到李婶儿的邻居家。
方才辨药、熬药的人,此刻就正站在小药炉边上,就像是在等着审判似的。
“就是你们熬错药了?”朱松冷眼瞧着这两名泉州卫,道:“你们熬的是什么药,速去拿过来,另外再取过几株青蒿来。”
两人哪里敢说什么,转身就去取药。
没过盏茶的时间,他们就取着两样药走了回来。
朱松从两人的手中接过两样草药,直接递给了太药督造处的人,道:“本王虽说知道青蒿能够治疗疟疾,可终究不曾见过,你们分辨一下。”
陈书从那两样草药里头分别分出了两株,拿在了手中观察了一下,说道:
“王爷,这两样草药同属菊科蒿属的一年生草本,它们味道相近,外形相似。但是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这一种草药的花序较小、近球形,茎下部叶多为三至四回羽状深裂,这种草药名叫黄蒿。”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书顿了顿,指着手中的另外一株草药,道:“这一种便是青蒿了,它的花序较大,呈现半球形,其茎下部叶多为二至三回栉齿状羽状深裂。这黄蒿和青蒿,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陈书一边解释着,还看向了朱松,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透过细纱隐约能够瞧见韩王殿下脸上的呆愣表情。
“王爷,王爷您在听吗?”陈书询问道。
“哦哦,在听!”朱松终于回过了神来,猛地双手一合,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道:“陈太医,错了,错了,全都错了。”
“是错了啊,不过还有补救的方法不是?”陈书看着手里的草药,回道。
“不是,本王说错了,并非是说这些草药?哎呀,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朱松这摇头晃脑的样子吓了陈书他们一跳,还以为这位韩王殿下得了失心疯了!
其实,在方才陈书说出黄蒿的时候,朱松就想了起来,草药内含有青蒿素的并非是青蒿,而是黄青蒿。
青蒿素是从复合花序植物黄花蒿叶中所提取得到的一种无色针状晶体,也就是说,在黄花蒿的茎中并不含药青蒿。
“本王记得,方才你说,这种草药,在送来下河村的草药里有七十石,是!”朱松扭头看着方才去向其禀报的人,抓着他的衣服,道:“方才给那孩子弄的青蒿汁,是这种青蒿,还是这种黄青蒿?”
“回王爷的话,这种黄青蒿确实是有七十多石头。”那兵士连连点头,道:“笑的方才给那孩子弄得,确实是青蒿,而不是这种黄青蒿。”
“你确定?”朱松再一次追问。
“确定!”那兵士认真点头,补充了一句,道:“王爷,小的这便让兄弟们传信回安溪县,让城里的兄弟们重新去采青蒿……”
“不必!”朱松道,“有七十多石的黄青蒿就够了。”
“啊?”那兵士都听傻了,搞不清楚是咋回事。
“王大人,你传令下去,让人将青蒿与黄青蒿区分开来。”朱松扭头看着王城,道:“另外,取一些黄青蒿碾出汁液来,多弄几碗,有备无患。”
“王爷,您确定这次不会错了?”陈书有些犹豫,“那孩子再虚弱下去的话,怕是连两日都撑不住了。”
“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吗?”朱松反问了一句,“你就放心,这次绝对错不了的,你们就信本王!”
听到朱松这话,陈书他们也只能苦笑,因为他们确实没有别的法子。
哎,死马当活马医!
……
一刻钟之后,两碗浓浓的青色泛黄的黄青蒿汁液,被李婶儿给他的孙儿喂了下去。
“王爷,这一次当真能够见效?”陈书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就放心。”朱松微微颔首,“第一次确实是本王记错了,这一次绝对错不了的,你们就放一百个心。”
许是这一次朱松的话起了作用,陈书他们不再纠结,而是默默地等候。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天穹之上的太阳终于从西方落下的时候,孩子的脸上终于开始变好了。
“太爷,太爷,我孙子的情况好像有好转了。”一直守在床边不曾离去的李婶儿,脸上出现了惊喜之色,“您是不是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