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好多
说着,李庆国带头领着李唯一就要离开,就在俩人抬脚迈步之时,只听到后头有别于刚才闷哼动静的嘭咚一声巨响,两人齐齐回头一看,倒是吓了一跳。
再打倒,再批斗,也没有见过场面这么失控的。
人再不好,只要不是坏心眼的敌特,不是反动派,不杀人放火,不出卖国家,不损害危机国家与人民的利益,再大的罪名,总罪不至死吧?
可是眼前一群小兵小将们斗的红了眼,失了分寸,一个踢打推搡之下,那老头儿摇摇晃晃的一个重心不稳,脑子嘭咚一声,重重的磕在了门口的上马石上,那力道……
李唯一都倒吸一口凉气。
“庆国哥……”。
老头儿瞬间脑门就溢出鲜血把石头染红,李唯一心里跟着抖了抖,莫名的就想到自家爷爷。
都
是老人家,不容易啊……
李庆国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长大,在骨子里,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是什么心善心软的人。
他不在乎的人,在自己的面前不要说是受了欺负,就是立时死了,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是冷心冷肺也不外如此。
只是面前是自己最最在意的人,没有之一,李庆国被拉着停滞不前。
此刻,身后那群义愤填膺,群情激奋的小兵将们,在看到他们打倒的人,居然那么不抵事,轻轻跌倒一下而已,居然那么废的跌破了头?
领头的小兵将面面相窥,语调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卓同志,单同志,你们看?”。
被问起的两小兵将互相看了一眼,那叫什么卓同志的小年轻,看着老头脑门上还在淌的血,他干咽了咽口水,强制镇定。
“那,那什么,这是地主资本家阶级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错误!是在拿自己脏污的鲜血,洗涮他脏污的思想,嗯,对,就是这样,造反有理,革命万岁!”。
“革命万岁!”……
大家伙心里虽然虚,但是面上还得端着,他们可是小兵将,怎能被一个破阶级份子给吓到?
大喊着口号,边上的单同志就问,“卓同志,那我们撤不撤?”。
还撤不撤?当然是撤啊,不撤等着老头咽气染晦气不成?
卓同志咬咬牙,一挥手,振臂高呼,“撤!”。
声音落下,一大群小兵将们跟来时一样又不一样的,人人手里几乎都有收获,带着刚才从老金家里抄出来的好东西,一群人又呼啦啦的眨眼消失了个无踪影。
在场剩下的人,即便是平日里跟老金关系好的老邻居们,一个个的也是被刚才小兵将们的疯狂给吓到了,怕疯子们再杀个回马枪,不敢上前帮忙不说,也是怕老金就这么死了,到时候惹祸上身,一个个的,闪人的速度可不比小兵将们慢多少。
明明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宽巷子,顷刻间就清冷了下来,只剩下远处李唯一与李庆国,看着前方乱糟糟的大门口,有个老头匍匐在哪里不知是生还是死。
“庆国哥哥……”,李唯一扯了扯李庆国的衣袖,想上前去看看,老人家到底有没有事。
李庆国被身边在意的人看的心里不由的软了三分,最后他叹了口气,定定的看着李唯一问她,“真要管?”。
李唯一郑重的点头,“嗯,管!庆国哥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爷爷有教过
的……”。
好吧,好吧,乖乖妹妹要帮,那就帮吧吗,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爷爷在自己入门前就授予过自己一个任务,就是要尽可能的做善事,帮乖乖妹妹积德。
再后来,用爷爷的话来说,乖乖妹妹身怀异宝,福气太大也不一定是好事。
毕竟上苍都是公平的,给与予之间必定要平衡。
为了乖乖妹妹的将来好,在爷爷说明这些后,即便不用爷爷吩咐,他也是愿意做好事帮他的乖乖
积福报的。
只是眼前?
嗯,不愿图惹事端的他,内心还在犹豫。
毕竟好事时时刻刻都能做,没必要搭上自己。
不过妹妹坚持,好在四下无人,妥协了的李庆国快速上前,俩人接近前头的老人。
李唯一走到跟前蹲下的时候就发现,老人外表看着不大好,可胸口还在起伏,耷拉着的眼皮子抖了抖,看着像要清醒的模样。
李唯一顾不上喊话,问人家好不好,赶紧指派着李庆国把人往身后乱糟糟的家里抱,自己则跟在身后,嘎吱一声把大门带上,顺道插好了木栓。
李庆国看着几乎没地下脚的院子,瞄了瞄四合院的构造,看着敞开着的屋子,抱着老头快步朝着屋门敞开的正屋走了进去。
北边的屋子再与南边不同,大环境也是差不多的,屋里没见着床,李庆国看到临窗那叫炕的玩意,抱着老头上去,顺手把上头砸烂的东西扫开,忙就把人就放了上去。
跟着进来的李唯一也没闲着,顾不上乱糟糟没地下脚的屋子,左右打量,瞄到门口的架子边,有个被丢在地上倒扣着的搪瓷盆。
她上前忙捡起来端到外头,从刚才见到的院中水井里,提溜了一桶水上来,倒入盆子里,扯过自己背着的挎包,装样子,其实是从空间拿了条干净的白毛巾出来。
“庆国哥哥,老爷爷怎么样了?严重不?要不要送医院?”,端着水进来,眼睛都没看到炕上的人呢,李唯一就急忙问。
“额,额……闺女,呼……呼……,好闺女,我没事,不,不比去,去医院……”。
没等到李庆国的回答,反倒是听到一声明显气息弱,中气不足的年迈声音,李唯一端着盆加快速度。
见到李庆国正专心致志的,给炕上已经清醒过来的老头把脉,李唯一顾不得问情况了,两步上前,把手里的盆放在炕沿上,自己站在炕边,低头看着脑袋血肉模糊的老头。
“这位金爷爷,您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您家里还有什么人不?不行的话,我跟哥哥送您去医院吧?您伤的可不轻。”。
“没,没……,不,必啦……”,金老汉喘着气,本想说自己家没人了,两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提也罢,至于去医院?
就他这样的身份,就他这样是身子,就他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算,根本看不见的未来,还去什么医院呢?
他这一生,富贵过,风光过,辛苦过,落魄过,算是尝遍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咸。
只是没想到啊,他一个堂堂留洋回来,发誓要为国家做贡献,在兄弟们都鼓动他同去海外时,自己依旧坚持留下的选择,会让自己落到如今的境地。
会害得妻子郁结于心的去了,会让两个儿子跟自己断绝关系,成了日夜惦记着要咬掉自己一块肉的白眼狼。
这些是自己当初怎么都无法预料到的。
罢罢罢……
人情冷暖,不过如是,能在临死之前,还叫他遇到好心人,
够了,他这一辈子,知足啦!
“小闺女,谢谢,谢谢你们……”。
“金爷爷,您先别说话,好好休息,多保重,我先给你清理下伤口。”,说着人就动了,完全忘记了先前还信誓旦旦的三天不洗手。
拉过背包,从里头掏出消毒酒精,棉签棒,云南白药,纱布等等的东西,都是借着军挎包的掩饰从空间拿出来的。
这还得感谢批发市场在大客户接待部,以及员工休息室内,都配备了医药箱,不然眼下她也抓瞎。
先拧着盆里的毛巾,准备给老人清理污血,不料才摸到毛巾,毛巾就被已经把完脉的李庆国给夺了过去。
“我来。”。
他们家娇养大的乖乖,都没有伺候过自家人呢,怎么能让她伺候外人?这些糟污活计,还是他来。
李庆国不由分说的动手,等到最后把老头额头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他把装着血水的盆端出去倒掉,再走进来到炕边上,才说起了金老头的病情。
“老爷子,您额头上的伤口看着严重,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包扎好了,后续估计会出现头痛恶心等后遗症,这是脑震荡,到时候多吃点好的补补,多卧床休养就好。”。
老头身上的伤看着渗人,其实真没多大的事情。
脑袋磕破了包扎好,好好养养就没事了,就是脑震荡而已。
至于身上?估计是营养不良饿的,加上被殴打批斗,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痕,这些都能治。
唯一不能治的,李庆国心里自然清楚,一看老头的模样他就知道,不外乎哀默大过于心死罢了。
没了求生的**,他不死,谁死?
乖乖再想救人,也救不了一个不想活的人。
“好了,老爷子,你好好歇着,我跟妹妹也该告辞……”。
李庆国说着话就要走,不料话还没说完,金老头及时伸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的拉住了李庆国的衣摆。
“别,别走……”。
李庆国皱眉,脸黑回头:“还有事?”,他是真不乐意多管外人的生死、闲事。
“庆国哥哥!”,额,虽然明知小倔孩的为人,可也不能这样,总感觉有点那什么。
李唯一扯了扯他的衣袖,看的李庆国抿紧了薄唇。
李庆国这样的态度,人老成精,什么风风雨雨没经历过的金老头如何不知?
他看着小兄妹俩的互动,他苦笑一声。
倒是没怪李庆国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想想也是,他的亲生儿子都对自己避之不及,人家小兄妹能在此刻救助自己,就已经是很心善了。
“呵呵……小伙子不错,知道护着妹妹,很好!咳咳咳……算来今日我老金得了你们兄妹的帮助,我老金又从不欠人情,你们就容我有恩当场报了吧。”。
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李唯一团团转的想找暖水瓶什么的,给金老头倒点水顺顺嘴来着,金老头看出她的意图,难得露出微笑,喃喃道:“咳咳,小闺女啊,别忙了,来,你过来。”。
被点到名,李唯一看了眼木着脸的李庆国,心里叹气,自己却依旧走了上前,“金爷爷,您说,有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是有事!
他刚才都跟小伙子说了,他老金荣耀一生,自来都是人欠他,从来没有他欠人的道理。
加上这群疯狂的小兵将们,如此丧心病狂的来自家打砸,不就是听了他那俩白眼狼说过,自己家有宝藏么?
呵呵呵,宝藏啊……
什么宝藏,那是他们老金家几代人的积藏!是传家的根本!
只是啊,如今他要传的后人都是那般模样,他还传什么家?
与其不知哪一日便宜这群疯狂的妖魔鬼怪,与其将来便宜两只白眼狼,他还不如一股脑送给面前的孩子,当还救命之恩了。
嗯,比起白眼狼,他宁可给心善的孩子。
至于他为何不怀疑,面前的俩同穿绿衣的小孩是小兵将?
呵呵,他老金一生阅人无数,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再说了,前前后后到自家打砸抄家的小兵将不知有多少,今天前来的那十几号人,他可是看的真真的!
重头到尾,自己也没见到过面前这俩面生的孩子,更是没有在他们兄妹的身上,闻到那种叫疯狂,叫冲动,叫眼红的因子。
更重要的是,别看他脑壳着地,可是从自己倒下开始,他并未晕厥,身周发生的一切,他都是有感知的。
正是因为有感知,他才觉得心凉,才觉得面前俩孩子,哪怕这个男娃面再冷,他们也比几十年的老邻居心热……
“小闺女啊,你我素未平生,你喊我一声金爷爷,说明我们有缘,来来来,咳咳咳……好孩子,来扶我一把,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