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昔我晚矣
待萧函陪着母亲说了好一阵子话又吃完点心才回房后,周氏脸上更显愁容,“溪儿这一天天的对求仙问道入了迷,连国公府那样好的婚事也一点
心思也没有,这可怎么办呀。”
她怕改日女儿就要挽了锥髻到山上道观清修了。
周氏身边的嬷嬷婢女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们家小姐这明显就不正常啊。
若是寻常的痴迷兴趣顶多惹人笑话罢了,现在却是连嫁人都不愿意了,试
问问这永江府的姑娘小姐们,听了这种金贵婚事哪个不动心,她们家小姐
不会是傻了吧。
一个嬷子说起前朝有位才女,痴迷诗词,最后婚嫁不幸郁郁而终,她父
母都认为是那些诗词害了女儿,将她的诗文词稿尽数焚毁。
周氏狠不下那个心,但也不想女儿有朝一日清心寡欲抛却红尘,尤其是
像她二叔那样一去不归。于是心中更加坚定要将女儿嫁入国公府,断了她
去追求那缥缈无妄仙道的心思。
………………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太谢氏也在为儿子犯愁呢。
去岁老国公驾鹤西去,她两个儿子的婚事都须往后一拖就是三年,府里
最为上心的是她的长子,也是前国公嫡长孙现在的世子顾焕的婚事,定的
是左相的嫡女。那孩子她也见过许多回,品貌出众,堪称天作之合。谢夫人是极为满意
谢夫人心里对左相家的姑娘还有些愧疚怜惜,那姑娘已经十五了,再拖
个三年,十八就算老姑娘了,说出去不好听。等以后进了府她再好好补偿
大儿媳。
至于次子顾祐,谢夫人想想就有些头疼,他这门婚事定的比他兄长还
早,还是老国公亲自定下的,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变。
她知道公公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在世最后那几年还常念起贺太医的救命
之恩,说贺太医的孙女肯定是个好孩子,顾祐能娶了她是他的福气。这话
都说到这份上了,谢夫人还能怎么说,哪怕挑剔一句贺家姑娘的不是,都
能背上不孝的名声。
老国公去世后,她身边的管事嬷嬷也有撺腾过她,做主退了这婚事,好
为二公子再寻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谢夫人有点动心,只稍稍在给婆婆国公老夫人请安时透露点意思,以为
老夫人向来宠爱顾祐,应该也是愿意的。结果被二话不说打回来了。比起
疼爱的小孙子,老夫人更在意的是老国公的遗愿。
就凭这一点,她也不能怠慢了贺家的姑娘。以后娶进门了也得好好供
着。
第224章 仙缘
无论是老国公夫人,还是如今当家作主的定国公,她的夫君,态度都十分明确。先人遗愿加孝道这道招牌压下来,谢夫人再也不敢多言,只好作罢收了所有的心思。
这些年,先是老国公身子不好,后就是国公府大办后事,夫君承继爵位,还有向朝廷请封定下世子。整个国公府都处在风口浪尖上,主持中馈的谢夫人忙得不可开交,也腾不开手去江南打听一下那位贺家姑娘人品性情如何。
难得有了空闲,谢夫人想起老国公葬礼时,远在江南的贺家还送了奠仪过来。她身为国公夫人正二品诰命,还不需要去亲自接见几个远方亲戚友人派来的仆役,当时就打发底下人好生招待了。
身边伺候的岳嬷嬷,就是内宅的大管家,对谢夫人私下道,“……那贺家瞧着像是眼皮子浅的。”
与这京城里的勋贵世族相比,格调自然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尤其是进了国公府后还撒了不少银子给府里的下人仆婢,为那江南的贺姑娘营造名声。
但这种浅薄手段,长年浸淫在高门大户里待着的岳嬷嬷哪里看得上,也就碍于国公府的主子们顾念旧情,交待下来不能怠慢了未来的亲家。岳嬷嬷才忍了没做什么,等到国公夫人一问,她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据他们说,贺家的小娘子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喜欢在家读书写词绣花,性子十分温柔和顺……”这都快夸出花来了,可这话里有多大的水分,就不知道了。
二公子顾祐也是岳嬷嬷看着长大的,也是希望未来的二少夫人能是个好的了,不然实在委屈了。
谢夫人揉了揉眉角,叹道,“要真有说的一二分也就好了。”
顾祐虽不如他兄长顾焕承继世子之位,却也是极为出挑,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就是年轻气盛性子桀骜了些。若贺家姑娘真是那种贞静柔顺的大家闺秀,倒也还算相配。
既已改变不了的婚事,谢夫人只能往好的想了。
贺家底子薄,虽听闻前两年向朝廷献上了几个方子,博了些名声,但根基依旧不够,也没什么亲族,好像贺家姑娘还是独女,连个旁支帮衬的兄弟都没有。哪怕京中稍次一点的人家也看不上这样的亲事。
谢夫人也不能埋怨已逝的老国公,也希望日后夫君和老夫人能多照顾一些顾祐。
………………
周氏的心思愁肠百结,还费心的睁眼说瞎话,生怕错过了国公府这个看上去不错的冤大头。国公府那边依旧鲜花着锦,富贵无双。
这些都暂时与萧函没什么关系,恰逢十五月圆,萧函又一次见到了开启了她对修仙世界认知的龙鱼。
那夜它携宝珠投入萧函怀中,不仅是念着救命放生之恩,也是为着她说的那一句‘独一无二。’。
在敖泽懵懵懂懂的记忆中,它生来就与其他鲤鱼不同,那些同类也不与它亲近嬉戏。尽管它潜意识里的本能也在暗示着它好生修炼,终有一日,它是要离开所生长的那片大湖。但那不知多长久岁月的孤寂,还是影响了它。它更没想到,它离开大湖的方式会是被渔夫所捕。
那日其实是它修行积累下的一次脱胎换骨,不想熬过了痛楚,却昏沉沉随水波卷到了芦苇丛中,遇到捕鱼人也无力反抗。
萧函和芸儿要不是临时起意,它运气好点还能成为某大户人家的观赏鱼,差了就是别人腹中食了。至于龙王的报复,大抵也是没有的。经过三年修行,又有萧函送了一门修炼功法,敖泽苏醒的传承记忆也越来越多。
比如,“这世上早就没有真龙王了。”
萧函初听时,微微一愣。
敖泽十分亲近她,既有放生之恩,还给它取名教它修行,它如今就算再回到那大湖里,那些鱼虾蟹,不管开没开灵智的,都会乖乖的服从它,龙族的血脉天生对其他水族有着威慑力,哪怕只有浅薄的一丝,一旦觉醒了,便与那些凡鱼不同了。
它对萧函知无不言,说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全天下的龙族都飞升上界了。世间也再无真龙的气息,也正是没有龙族前辈的庇佑,不然像敖泽这样怎么说也承继了一丝的血脉,却落得被捕上岸差点被宰的下场。
萧函猜测像龙族一样举族飞升的仙妖肯定不在少数,说不定仙凡壁垒就是在那时定下的。
像敖泽这样没能上去的,被留在凡间的,自然更加艰难。
吸收日月精华,耗费了三年之久才炼化了横骨能与人言,觉醒了体内的一丝真龙血脉。
在苏醒了那些传承记忆后,敖泽也有些郁闷,哪怕它的心智并不完全,尚且如幼童懵懵懂懂,但也知道天下再无真龙是什么概念。它闷闷的在水下吐着泡泡,这还是它做鲤鱼时的习惯。
萧函笑了笑,低头轻声道,“也许你能修成这世间唯一的真龙。”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
鲤鱼尚能跃龙门,何况敖泽觉醒了真龙血脉,假以时日修炼又遇上大机缘,成为这世间唯一的真龙。
后来萧函在惊觉这不是个普通世界之下,指点了它几门修炼功法,敖泽也迅速入门了。
对比起来,萧函还没摸到修仙的门槛。
这尾小小的龙鱼,说不定是真有气运在身。它自出生以来并无名字,萧函思及龙族有敖姓,上古有大泽,便取了这个名字。
看敖泽的修行进度,甚至都已经无师自通掌握了传承记忆里的一些控水之术,萧函也没什么好嫉妒的,许是过往世界里顺风顺水了些,这世就给她提高了些难度。
敖泽是个知恩图报的龙鱼,许是第一次经历生死之危,被人以钱财买卖,给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对萧函示好的方式就是不断送珍贵的金银珠宝。
起初是那枚价逾千金的宝珠,后来随着它修为渐长,掌握了不少术法,附近的江河湖海都有去过,带来的金银珠宝也就越来越多。
这井底一片亮晶晶的,都快沉满了。
也就萧函比较警醒,早早封了这处井,也不让府里的下人靠近此处,不然第二日就要传遍永江府,成为奇闻了。
旁人关注的不会是贺家得了什么样的奇遇,而是贺家家财万贯珍宝不计其数,惹人嫉妒眼红了。
想想萧函昔日还动过经商当个富贵闲人的念头,龙鱼敖泽不过来了三次,就足够达到这个小目标了。要是萧函不去研究这世界的修仙之道,想要平安富贵一生也可以满足了。
但容易实现的事情,总是会让人厌倦的。而且明知这世上有神仙妖魔的踪迹,让萧函不闻不问,装聋作哑当作不存在,也实在太难为了。
穿越了这么多世界,萧函懂得的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难为自己,何必憋着心痒痒呢。
……………
相比起来国公府素来厚道念旧情,嫁过去日子总不会太差。后一句是她与老爷贺璋说的,周氏倒是想在女儿耳边念叨,但也要她听得进去才行。
但新戏想要红遍整个永江府,甚至江南之地,也是很慢的,一天戏园子从早至晚,也只排几场戏,场场爆满也只能容纳一定的看客,唱得也不是什么名角。
辛先生却好似习惯了一般,依旧闭门不问外界的事,只顾饮酒,写故事,戏班上下待他是冷落还是热情都是如此作派。
又是一日戏园里桃艳曲绵,曲词婉转。
不,是个乔装过的豆蔻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辛先生一眼便认了出来,他微挑了挑眉,“此地不是姑娘该来的,还是回去吧。”
辛先生想应是哪家贪玩好新奇的小姑娘,女扮男装闯了进来,或许还买通了给他带酒的伙计。戏园子在世俗中人眼里是什么,他也知道,于他可有可无,只是对这小姑娘的名声会有影响吧,也不愿沾染上什么多余的是非。
“我是来向你求教一些事情的。”萧函笑了笑。
她放下酒壶,又在辛先生疑惑皱眉之间,将袖中一样东西贴在了身后闭合的门上。
灵气微散间,四周气息骤变,院子里的风,鸣叫的蝉也停滞了一般,一动不动,任外面戏园再热闹喧嚣,也不会有人察觉这里的异样。
辛先生脸色微变,不由得脱口道,“问什么?”
萧函微微一笑,“问成仙之道。”
第225章 仙缘
无论是萧函以符箓布下结界,还是她道出的那句话,都成功地将辛先生给吓住了。
原来是他错看了,
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压根就不是一般人。
辛先生知道自己的几两本事,这封锁了四周气息的结界,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他其实是想得严重了,萧函不过是免得有人打扰他们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萧函虽至今未能摸到如何成仙的门槛,但过往的一些修真手段还是能用得上的,三年下来也耗费时间精力炼制出了一些可用的符箓,要不是为了与这位辛先生见上一见,她还舍不得浪费一张结界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