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有一老太太拿起一块宝石蓝的厚布问道,“这个色儿用来干啥?”
“给我娘做抹额。”秦氏笑容满面。
大家脑袋转了变天才琢磨过来秦氏口中的“娘”是她的亲娘白氏而不是前婆婆皮氏。白氏待她也不算好,没想到秦氏还记得给她买布做东西,秦三奶奶笑道,“好,这色儿你娘带着好看。还是你懂事儿,你二妹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她在城中忙啥呢,又有了?”
秦氏合离后,姐妹俩只见过一面,还不是很愉快,秦氏摇摇头,“我不晓得。”
等一群人专业评论后,小暖三人才回到家中,秦氏也顾不得歇息,立刻量尺寸裁剪布料给两个闺女做新衣裳。
小草坐在边上喜滋滋的看着,小暖帮忙穿针引线。一会儿,一条漂亮的草绿色小裙子便缝好了,秦氏咬断线头,让小女儿换上。
雪白的半袖对襟上衣,草绿色的新裙,嫩葱一样新鲜可爱的小家伙美滋滋地出门了。
秦氏又开始给小暖裁剪新衣裙,并让小暖帮忙封边。
这个活儿以前的小暖做过,现在的小暖有记忆没实践。她捏起针小心翼翼地穿过去,拉线,又按照记忆中的两针之间的距离,穿回去,拉线......
秦氏默默地看着女儿缝了两针,终是忍不住叹道,“小暖,你这手怎生得这么厉害!”
小暖呵呵地笑,“是因为娘亲厉害,所以才将女儿生得厉害。”
秦氏一个爆栗子弹在女儿额头上,“贫嘴,娘是说你手生疏得厉害!”
小暖实在没理由替自己解释,只好嘿嘿地傻笑。
秦氏接过小暖手里的针线,“你这才几日不做活,怎的就忘了?拙老婆才穿长线,缝完两片布都用不了这老长的线,你又不是做被子!还有,连针都不会了?”
秦氏拿着布,针尖在布边上灵活地穿梭十几针,然后帅气地一拉,立刻缝好两寸长,“看到没,这样缝,接着来!”
小暖接过,按照娘亲的动作,刷刷刷地一阵穿,一拉。然后,头上又是一个爆栗子!
“你这缝得什么,你看看这针脚大大小小,线也歪七拧八,比蛇爬得还难看,拆了,再来!”秦氏实在是不晓得女儿这是怎么了,“你这样缝出来的裙子,能见人?”
小暖第一次见到娘亲如此严厉,但她真干不来啊。只好小心商量道,“我给娘扇扇子,娘帮我缝好不?我怕这么好看的布让我扎成筛子,那就只能做渔网了。”
秦氏无奈接过,拿剪刀把小暖刚缝的线拆掉,“娘不用你打扇,你看着娘亲怎么缝。”
小暖一边讨好地打扇赶苍蝇,一边认真学习,然后又被要求在一块碎布头上练习封边。
看明白了,自己上手还是生,想拿捏准每一针之间的距离并缝出一条直线,并不是容易的事。小暖的额头上挨了一下又一下,满头包地她好想哭,好想找机会开溜。
“大妹,听说你给娘和大妮儿买了布做衣裳,拿过来我瞧瞧!”张氏推开门见大黄不在家,放心大胆地走过来,“呦,这色儿真好看,是给咱家大妮儿做的吧,大妮儿这要是知道了得多高兴呐,她穿上准好看。”
秦氏愣了愣,“不......”
张氏自顾自地拉过秦氏手上缝制了一半儿的裙子比划着,“有你这样心疼侄女的大姑真是大妮儿的福气,你就比二妹懂事儿多了,她可啥也没大妮儿买过!”
小暖把手里的布头一放站起来,发回她强项的机会,来了! .
第四十八章 这个人,那个人
张氏早就防着小暖,见她站起来立刻一蹦三尺远,刀片嘴张开大叫道,“你要干嘛!”
小暖活动着捏针捏得发麻地手指头,望着杨氏手腕上戴的银镯子,笑道,“我听说大舅母给我买了对银镯子,您这么急着给我送过来真是让我感动,拿来吧!”
“放屁!”张氏立刻急了,“谁说的!这是我的,谁说这是我给你买的!”
小暖转动低头做针线搞得酸痛的脖子,“跟对你说我们给大妮儿买布裙子的是同一个人!你说巧不巧?”
巧个屁!她是顺嘴胡陬地好不好,“你这死丫头找揍是不?大妹你也不管管,你看她现在成了什么德行,这以后还能有人要吗!”
秦氏继续缝制手里的半片衣裙,一点也不担心被大嫂抢走的那半片回不来,“大嫂生气是因为这话不是一个人说的,那大嫂听谁说的?”
张氏气得牙疼,她就那么一说!这娘俩的车轴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听不懂人话吗?
既然这样,看我不吓死你们!张氏眼珠子一转悠,“陈祖谟他娘跟我说的,我这镯子的事儿听谁讲的?我找她去!”
小暖惊喜地拍手,“我说巧你还不信!”
张氏瞪大眼睛,咋地,还没完了!看谁能撑,“好,你跟我走,咱们找她去,看她到底有没有说过!”
正这时,又有人敲门,娇滴滴地道,“小暖姑娘,老夫人有请。”
秦氏手一抖,指尖立时窜出一个鲜红的小血珠,她的脸吓白了,进了那个院子,她们娘仨只有挨打的份!
张氏得意地笑,“我也去,我倒要问问陈家婶子做什么编排我的镯子。”
“正好,我也要问问奶奶怎么会跟你念叨起我的裙子。”小暖一点不惧,低声对娘亲道,“娘安心在家等着,论嘴皮子她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她们想动手我就跑。
“万一跑不出来呢,娘跟你去吧。”秦氏怕皮氏把小暖留在陈家受罪。
小暖用一小块布头按住娘亲被针扎破的手指,安抚道,“我带大黄去,一会儿就回来。”
对付前婆婆,大黄确实比她有用,秦氏这才坐下,尖尖地小脸满是担忧。
小暖站起身跟着青柳走了,张氏也在后边跟着,要看小暖被收拾。小暖先绕到村南,见小草正和大牛几个玩石子,便叫了正在跟狗干架的大黄,给她当保镖。
秦柳见到气势汹汹的大黄,吓得只敢远远跟着。
皮氏因为儿子给她盖房住的事儿,正神清气爽着。见小暖进来,她右手握着的劫持用力在左手一拍,气势十足,可看到那只喂不熟的死狗,她脸色一变;再看到后边跟着的、用两亩破地换了她三亩良田加一个她儿子门生名头的张氏,脸色更难看了,“你来干什么?”
张氏把半片衣裙往胳膊下一塞,笑嘻嘻地探出自己的胳膊,露出手腕上明晃晃的新镯子问道,“婶子,你说过我这镯子是给了小暖的?”
皮氏皱起眉头,“你胡说什么?”
张氏立刻告状,“你问小暖,她这么说的!”
皮氏便盯着小暖。
小暖摊摊手,飞快地道,“我可没这么说,是大舅母跑到我家,说她听人说我娘给她家大妮儿买了布做裙子,我就说那人还说了大舅母给我买了镯子。然后大舅母说她听说的那人是奶奶,所以她就自己捣鼓出您是说出给我买镯子的那个人,就这么个事儿。”
张氏还没捣鼓清楚小暖说的你我他、这人那人之间都是什么关系。皮氏却听明白了,她扫了扫张氏挽起袖子瑟地炫耀着的手镯,阴阴地笑了,好啊!从自己这里得了便宜,到处去跟人讲她那蠢猪儿子是自己状元儿子的门生还不算,还敢抬自己的名头去吓唬人了!不出这口恶气,她就不姓皮!
琢磨明白了,皮氏抬眼问张氏,“老身说话管用?”
还迷糊着的张氏立刻接话,“那是当然,您是我儿子的师傅的娘亲,说话当然管用!”
“那好,你把这镯子给小暖,裙子你也拿回去吧。”皮氏耷拉下眼皮,淡淡地道。
“什么?”张氏立时跳起来,“我这镯子是用三两银子买的呢,就她这破裙子值得上三两?”
“老身说话不管用?那好,老身答应你的事也不做数,你先别到处说什么师傅门生的,是不是门生还得我儿说了算。”皮氏脸一沉,“青柳,送客!”
“别啊,别啊!”张氏慌了。
“那算数不算数?你不是听老身说这裙子是个你家大妮儿做的,你这镯子是给小暖的?”皮氏又逼问。
“我没......好!”张氏咬牙切齿地把镯子摘下,摔在小暖手上,“给!”
大不了待会儿等小暖出去再抢回来,看来以后要少招惹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婆子,不对付小暖,欺负她干什么玩意!
看到张氏破财,皮氏就心里就舒坦,继续教训道,“我儿是知......状元,老身乃是他的娘亲,老身的名头是你这村妇能随便抬出来压人的?这次是给你个教训,若有下次可别怪我不客气!”
张氏强压着怒火拿着半片裙子就走,趁小暖还没出来,她先去找秦氏,把她那一大包袱布料全抢过来再说!
小暖指尖转悠着镯子,翘起嘴角,“大黄回去看门,别让外人进咱家拿东西。”
张氏差点摔倒在地,转头就骂,“你居然说我是外人,说你亲舅母是外人?”
“怎么会呢,大舅母当然不是外人,我娘正在家给大妮儿做裙子,大舅母还给我打了镯子,怎么会是外人呢。”小暖笑嘻嘻地道,“我说的是回去我家拿东西的外人,大黄听明白没有?回去看家!”
“汪!”大黄叫了一声,晃着尾巴气势十足地走了。
皮氏抽抽嘴角,大黄什么尿性她可清楚得很,不过看着张氏受小暖的气她心里还挺舒坦,这丫头浑身带刺,看来只要顺着毛呼啦,以后用她去扎人也挺好用。
“小暖,她娘哪来的钱,咋买了地后还能给你们买布做衣裳?”皮氏脸上带了笑,哄道,“你告诉奶奶,等你爹回来当上知县,奶奶就让他做主把你许配给赵书彦。” .
第四十九章 给钱!
小暖正在指尖转悠地镯子差点飞出去。
皮氏以为自己抓住了小暖的软肋,继续得意地说道,“赵书彦家世好,模样好,脾气也好,你要是嫁过去,这辈子金山银山就不用愁了,这可是难得的好婆家。”
真不知道她这脑袋怎么长的,小暖气笑了,“我的婚事不用你和我爹操心,我自己会招赘个顺眼的女婿上门的。”
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讲出这么不知羞的话,青柳厌恶地皱起眉头,这样不知廉耻的泼辣村姑居然是陈状元的女儿,难怪陈状元不待见她们!
皮氏冷笑,“你觉得这事儿你能说了算?”
“我说了不算,你说了就算吗?”小暖反问道,“至于我娘哪来的钱跟你无关。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走了?”
皮氏气得跳脚,“有事!你爹叮嘱老身好好教你规矩,你今日来了就给老身学好了规矩再回去,青柳关门!”
小暖笑呵呵地,“说起规矩,我倒想起一件事。”
“什么?”皮氏手里掂量着戒尺,气势十足。
“我爹和我娘的合离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我和我妹妹跟我娘住着......”小暖开口道。
皮氏立刻抢话,“是跟你娘'住'着,但是你俩还姓陈,还是我陈家的姑娘,这一点到哪都变不了,什么时候你们也得归老身管!”
“所以啊,你们得管我俩。我们姐妹俩跟我娘住了一个月了,你们给饭钱了吗,给我们买衣裳了吗?”小暖开始算账,“我爹现在怎么也算个官了,我听人说官家小姐每月除了吃饭穿衣还有月例银子当零花,这部分钱是不是你们也该给了?”
皮氏呆了。
就听小暖又接着讲道,“我俩吃得少,咱按一顿十文钱算,一天我俩就是六十文,一个月就是一千八百文。月例银子的话一人一个月暂且少算点,五百文好了,加上饭钱一共就是两千八百文。我爹当官了,做事要大气,咱凑个整三千文好了!奶奶先把上个月的给我吧,这月的份我下次再来领。”
“你......”就这俩破丫头一个月居然就想拿走她半亩地,休想!
“当然,如果奶奶嫌麻烦,也可以一次给几个月或者一年的,都行,我这里好说。”小暖有商有量地道。
皮氏跳脚了,“你还敢要银子?看老娘不打死你!”
“你不是我老娘,是奶奶!这辈分可不能差了,别说我爹不乐意,我也不乐意啊。”小暖笑容不减,眼神却愣了。
被皮氏欺压苦了的青柳忍不住提醒道,“奴婢听说有些地方的人给外婆叫姥娘。”
“青柳说得有理,不过那您也不是我外婆,您就我爹这一个儿子,这辈子是当不成姥娘了。”小暖颇为惋惜地替皮氏叹口气。
皮氏被气疯了,举起手中的劫持就开揍,被她从小打到大的丫头就是最近欠收拾了,才敢这么招惹她!
小暖不躲不闪,冷冰冰地抬起头,“我爹要在这里当知县了,如果让人知道他把自己的闺女赶出家门,又被他老娘以教养为名叫回来打戒尺,别人会怎么看我爹?还有我那天天讲究以德服人的爷爷,会怎么看你?”
“你......”皮氏被吓住了,尺子收也不是,打也不是。
小暖满眼寒冰,“要不你打一下,试试我爹的官风好不好用,试试我爷爷的手段?”
皮氏的尺子真不敢落下来了,外人不知道,但她心里最清楚,她和秦氏在自家男人面前的地位是相当的,她的男人也瞧不起不识字的她,平时瞅都懒得瞅她一眼,话更是几天说不上一句。若她折腾出不利于儿子前程的事儿来,陈老头会怎样,皮氏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这里没外人,小暖不用顾忌什么长幼尊卑,丝毫不给皮氏留面子,声色惧厉地道,“你们家的事儿我懒得掺和,我家的事儿你也别想插手。我们光脚的不怕你们这穿鞋的,到时候弄个鱼死网破看谁损失大!以后闲着没事儿别找我,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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