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的确,三爷的名头比起她陈小暖的来,可好用多了。
秦氏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有点担忧地问道,“小草的谎话怎么张嘴就来,这样下去可不成。”
小暖笑道,“这叫兵不厌诈,没事儿,小草知道分寸不会乱来的。我爹这次回去,定又要被贺王责备了。说起来也巧,今天女儿去脂粉铺子里遇到了郡母,她要从咱们铺子里不花银子拿最好的珍珠粉呢。”
秦氏立刻生气了,“她哪来的脸!给她便宜点就不错了,还想白拿!”
小暖翘起嘴角,“便宜点儿都不行,我的东西,凭什么便宜了她!”
昨日朝廷下了一纸公文,将矾列为了禁榷物品,以后就算是民间作坊炼出的各类矾块也得经由官方买办的途径发售,矾的出货由官方垄断后,价格自然要涨了。
大周女子抹面擦身的脂粉配料里大都有矾,所以这次价格上涨会对小暖的脂粉铺子有点影响。所以小暖在检查了棉坊和绫罗霓裳的分号后,打算去永宁街的脂粉铺子转一圈,问问掌柜如何应对。
虽说皇后这脂粉铺子已归入小暖名下,但铺子实际上还是左相家的下人帮着打理,然后将每月将账册和进项给小暖送过来。小暖对这个铺子的打算是等到皇后所出的七公主大婚时,她再将铺子转给她做嫁妆。
七公主只比她年长一岁,皇家女都晚嫁,待七公主成亲时,小暖应该是实打实的晟王妃了,帮她添妆也在情理当中。见小暖没有真正接手铺子的意思,这一点左相家的人也看出来了,所以铺子里一切照旧。
不过,怎么说小暖现在也是东家,她不在京城也就罢了,现在她人就在京城,怎么也该去转一圈才是。关心铺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是想跟铺子的掌柜学些管理铺子、应对官家采买的经验。
只是没想到,她到了铺子会看这样一出戏。柴玉媛居然腆着脸跑到铺子里,要仗着她是小暖继母的身份要拿几盒上等珍珠粉!
秦氏问道,“你不给她,她没闹?”
“她哪敢,女儿现在可是恶名在外。”小暖洋洋自得地道,本来颐指气使的柴玉媛见到小暖去了,哪里敢跟她闹,灰溜溜的走了。方挽离死后,小暖的恶名又往上飚了一节,现在在京城可以横着走了。
秦氏想到那场面也觉得解气,正这时,春花进来报事,“二姑娘那边传来消息说,宁候家的二公子和皮场街的柴二爷跟着二姑娘一起去林子里玩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秦氏有点摸晕,方子宁也就罢了,柴智岁怎么也跟小草跑到一块去了?
玄舞解释道,“今日方子安离京赴任,方子宁二人应是送了方子安后,与二姑娘相遇了。”
“今天处处都是巧事儿呢。”小暖乐呵呵地站起来,安抚忧心的娘亲道,“就柴智岁那样的,仨捆一块也斗不过咱家小草,娘不用担心。再说不是还有风露他们在么。”
“他是斗不过,娘是怕小草跟他学坏了。”秦氏忧心忡忡道,小草还是个孩子,正是见什么学什么的年纪。
小暖笑了,“柴智岁在林子里能教小草什么?爬树他比不过小草,抓兔子比不过大黄,娘放心吧。”
林子里,弯腰居然能够到地面的干树枝的柴智岁,真真觉得自己瘦了。这要是放到以前,他连腰也弯不下去。他说怎么最近走路不觉得后脚跟疼了,原来是瘦了。
见拿着一根树枝就傻乐半天的柴智岁,叼着草穗的小草摇头叹气,抱着一捆柴的圆通直念阿弥陀佛,见跟树枝都能如此喜悦,这是个很有佛性的胖施主。
待到跟大黄一起去追兔子,追得气喘吁吁的方子宁回来后,圆通要挑着两捆柴回永福寺了。
目送圆通走后,小草也与方子宁和柴智岁告别,带着大黄蹦跳跳地回了第四庄。方子宁看着远去的两个孩子,擦着汗感慨道,“秦安人家这样的日子真好,是真正的无忧无虑,干干净净。”
“是啊。”柴智岁回了一声,转头问方子宁,“一块去吃几杯?”
三姐死后,一蹶不振的不止方子宁和卧床不起的宁候夫人,柴智岁也大受打击。柴智岁没想到他娶回来人人羡慕的美娇娘,居然是个心如蛇蝎,不对,是心比蛇蝎还狠的毒妇。
柴智岁怪自己没眼光,更怪方家人隐瞒真相,所以在方挽离死后就没有与他们家往来。今日过来送方子安,还是他爹拿鞭子抽他来的,来了后见到方子宁的模样比他还差劲,柴智岁就不恨了,甚至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已经成熟不少的方子宁微微点头,“走吧,子宁请姐夫吃酒。”
酒入愁肠人易醉,两人吃了几杯便醉了,柴智岁便卖起惨来。说他娶了个媳妇没给他露过笑脸,还狠心要毒死他。他死后还要跟这毒女人睡一个坟坑,吓得他天天做噩梦不敢死之类。
柴智岁大着舌头,拍着桌子道,“要真论起来,柴严晟才是明白人啊。他那小白脸咋就能看出方挽离有问题,死活不娶呢!”
方子宁苦笑着,如果不是晟王,他们谁能想到二姐的死是怎么回事儿,他不知该感激晟王还是怨他。
待柴智岁抱怨够了,方子宁才让小厮架起他柴智岁出了酒楼,却没想到迎面正碰上晟王的马车。
方子宁的酒立刻醒了一半,赶紧捅身边还在叨咕晟王如何如何的姐夫,“别说了,晟王就在前边呢!”
酒壮怂人胆,喝多了的柴智岁推开方子宁和小厮,晃悠悠跑到晟王马车前嚷道,“柴严晟!”
柴智岁这一声就将方子宁的酒都叫醒了,赶忙上来拉这惹祸精。这厮喝醉就忘了几年前,他是怎么被晟王砍得流了一街的血的!
第八零零章 大师有何要求
车帘挑开,马车内一身紫袍玉带一品大员官服的三爷身体微微前倾,冷冰冰地看着车边的柴智岁喝得通红的胖脸。
一时间,醉眼迷离的柴智岁又被三爷的美貌惊呆了,大着舌头道,“这是……”
“这是哪家的小娘们儿,怎生得如此俊俏?来来来,跟爷回去,让爷好好地疼你。”这是当年柴智岁当街调戏晟王时说的话,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时今日,又喝大了的柴智岁,面对着比当年越发俊俏的晟王,莫非要重演当年血染长街的场面?
方子宁吓得酒劲儿都顺着汗毛孔蒸发出来了,他立刻上前右手捂住柴智岁的嘴,左手在他腰间的肥肉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几乎是对着柴智岁的耳朵重重吼道,“‘晟王’,您这是要回‘王府’吗?”
三爷面无表情地看着柴智岁,“子宁放开他,让他说完。”
方子宁不敢违背晟王的意思,右手放开,下边的左手却更用劲儿了。柴智岁疼得打哆嗦,耳朵也听了方子宁吼的“晟王”,他抬起惺忪的醉眼望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晟王的脸。不想这厮又嚷嚷道,“以前小爷觉得你不过仗着皇子的身份和好皮囊欺负人,现在才知道你还挺有眼光……你咋就能看出方挽离是个毒妇,去娶了陈小暖呢?小爷我后悔啊……呜呜呜……小爷……哇……”
众目睽睽之下,柴智岁拍着三爷的车帮,哭得好不伤心,好似辜负了他的不是方挽离,而是马车上的晟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儿。一脸黑线的方子宁立刻命小厮上前将他拉开,可喝醉了的柴智岁手劲儿却大得很,两个小厮都拉不开。
三爷开口了,“玄散,派人把他送回去,莫让他在此丢人。”
“是。”玄散一招手,立刻有暗卫上前一个掌刀劈晕了柴智岁,抓着他的腰带将人轻松拎走,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没想到晟王不只没有怪罪,还解了他的围,大哥说得没错,晟王不会小心眼地记恨他们,反而会帮着他们。方子宁弯腰一躬扫地,“多谢三爷。”
方挽离和柴智岁的亲事是太后保的媒,若是从柴智岁口里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损得不只是两家的名声,保了一对怨偶的太后脸面也不好看。三爷问方子宁,“你自己回府,还是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听了这话,方子宁觉得自己的后脖子凉飕飕的,赶忙道,“不敢劳烦侍卫相送,子宁自己能回去。”
三爷这才放下车帘,马车继续缓缓前进,玄散轻声问道,“三爷,出城还是回王府?”
天色已晚,小暖姑娘应该睡下了,明日有早朝,三爷还要早起,按说是该回王府的。果然,三爷隔着帘子吩咐道,“回王府。”
“是!”玄散开心应了,打道回府。
这一场热闹散了后,围在酒楼前的众人立刻展开热烈的议论:
“柴智岁为啥说方挽离是个毒妇,方挽离干了啥?”
“他后悔娶了方挽离?”
“晟王眼光好,陈小暖比方挽离还强?”
“……”
第二日一早,小暖就听说了这一出,忍不住扶额。昨日,她们母女和三爷分别偶遇了柴智岁和陈祖谟夫妻,这是要干嘛?
正在临摹华嫔娘娘的字的小草抬起小脑袋,“姐姐,多亏柴家二舅舅瘦了两圈,否则侍卫大哥一定拎不动他。”
瘦了两圈?小暖捏了捏额头,看来柴智岁对方挽离还是动了真情的。不管男女,当付出的真心被错待后,总会神伤憔悴。柴智岁虽然不学无术,但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也不算个真正的坏人……
“不过,他很快会胖回来的。”还不等小暖想明白,小草就笃定地道。
小暖……
秦氏好奇问道,“为啥?”
“因为他们一家都很胖,所以他也会胖;咱们家里人都瘦,所以小草吃多少也不会胖。娘,晌午咱们吃红烧排骨成不?小草好想吃肉呀。”小草一脸可爱地望着娘亲。
大黄也竖起耳朵听着,啃排骨什么的,它也喜欢。
秦氏笑了,“好,今天是东边田家庄的集日,娘这就赶集买排骨去。”
小草跳了起来,“小草也去,姐姐?”
“汪!”大黄也跳到小暖身边。
的确是好几天没陪娘亲和小草一起出去了,小暖合上邸报,“走。”
“好耶!”小草立刻跳了起来。
于是,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出门赶集买排骨。第四庄东边不远的田家庄因临近京城,百姓日子过得比别处要滋润,集市也很是热闹,小暖一家足足逛了一个时辰,买了不少吃食才心满意足地返回。
待回到庄口,远远地瞧见小和尚圆通拉着一个大和尚站在庄子口。见到她们一家子回来,大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
秦氏赶忙低声吩咐,“和风、春华,你们快把肉藏起来。小暖,这位师傅是?”
小暖低声道,“那是圆通的师傅,永福寺主持慧清大师的首弟子智真师傅,是真正的高僧。”
小草也小声分享秘密,“智真大师对圆通可好了,还给他做僧袍补袜子呢。”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小圆通听到小草的话,不好意思得脑袋顶都红了。智真摸了摸弟子发热的小脑袋,慈爱地笑了,“这位女施主生得眉眼清明,难怪。”
小圆通见师傅也喜欢小草,立刻开心地笑了。
待小暖一家走到近前,双方见面寒暄后到第四庄会客厅落座。虔诚信奉诸天神佛的秦氏立刻招呼着上好茶、做斋饭。
智真单手行礼,道谢推却了饭,然后道明来意,“听闻郡主南山坳中的寺庙还缺僧人打扫,您看贫僧师徒可成?”
圆通咧开嘴,与小草一起露出满嘴的牙齿。
智真说话的声音如晨钟暮鼓,似是蕴含着佛性,让人听着便觉得安宁,可比他师傅慧清那刁僧好多了。小暖见到他带着圆通来这里时,就知道这事儿应该是成了,没想到她那南山坳的小庙真能引来永福寺的大师入住。这下不用愁香火了,小暖热烈欢迎,“大师肯去,小暖万分欣喜。大师有何要求,尽管吩咐。”
智真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僧与徒儿都是出家人,只要有片瓦遮头足矣。”
“小僧会砍柴烧水煮粥,我师父会炒菜蒸馒头。”圆通笑得极为开心。
秦氏满眼怜悯地看着圆通,这慧清是多穷,才让他们师徒这么过日子。
没有条件?小暖一方面开心,一方面又觉得有点奇怪,她笑道,“遮头的瓦咱有,大师放心。”
智真颔首,又问,“郡主何时启程归南山坳?”
小暖:???
第八零一章 烧了伙房的小和尚
智真解释道,“得知郡主归期,贫僧和徒儿也好提前准备行装。”
小暖听得一脸问号,怎么感觉他们比自己还着急去南山坳呢?“不瞒大师,南山坳的寺庙的屋子还没有全部封顶,虽然上冻前能够全部封顶,但刚建好的屋子潮湿不暖和,还得晾一晾,明年入夏前搬进去为宜。”
“无妨,用烟熏一熏去潮气就好。”智真含笑道。
这可有点不对劲儿,上次问圆通,他说他师父还不同意去南山坳呢,怎么忽然这么着急了?小草悄悄问圆通,“你是不是惹祸了?”
圆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小光头,“昨晚小僧烧火时打瞌睡,不小心把灶房烧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晨,全庙师叔、师侄和诗孙们都只能喝粥吃不上饭。智藏师叔生气了,要赶小僧去苦崖洞修行百日,师父舍不得圆通进去,所以就带着圆通出来了。”
烧了?小草眼睛亮亮的,“厨房是不是你故意烧的?”
圆通立刻双手合十,万分真诚地回话,“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真是不小心睡着了,才没看住火。”
他们的悄悄话声音不小,大家听得清清楚楚的。智真一粒粒地数着自己的念珠,秦氏心疼地看着小圆通,这孩子也才十岁,咋就天天挑水、捡柴,晚上还要烧水、做饭?永福寺这么缺人干活吗?
永福寺里和尚不下几百,伙房僧定也不少,这么多人看着却能让圆通把伙房给烧了,这事儿有点蹊跷。不过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笑道,“厨房烧了可以重建,圆通小师傅没烧伤就是万幸。大师,我们此行进京还有一事未办妥:我娘写的《暖农经》正由工部屯田郎中审核,待审核无误后,咱们就可以启程了。肯定用不了十天,大师这几天不如先带着圆通住到第四庄来?您也看到这里地方大,有的是屋子。”
圆通一听眼睛就亮了,拉着他师父的僧袍晃悠着,“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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