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是啊,所以秦某不敢赌了。”秦三忧伤地望着赌坊墙上挂着的“适可而止”四个字,不再言语。
众人想明白秦日爰这话的意思后,也跟忧伤了。展毅能和吴输给秦日爰后,第二年两家就犯了事儿,两人连同吴家不少人都被砍了头。想到这个茬儿,谁还敢跟秦日爰赌?赢了他还好,万一输了可能是要掉脑袋的!
生意做得越大的人,越是密信。对于这种事儿邪门的事儿,他们是宁可信其有,能避则避,不会主动去触霉头,谁也不想新年刚开头就给自己添堵。于是众人呵呵笑着,不再起哄让秦日爰上赌桌了。
秦三与赌坊东家笑着闲聊了几句,得知他还是没打听到散播谣言的人是谁后,便告辞去姑娘那里找他的未婚妻绿蝶。
听到秦三被柴玉媛抓了,绿蝶就想暴走。秦三拦住她道,“你别着急,这一道其实也是我自找的,也算一劳永逸,免去不少麻烦。”
看他自鸣得意的样子,绿蝶就来气,捏住他没受伤的半边脸恶狠狠道,“不就是需要人挠一道子,干嘛找她?让我来!要多长多深,包君满意!”
秦三嘿嘿笑了,“你舍得?”
“你说呢?”绿蝶手上一用力,秦三便夸张地嗷嗷叫起来,“舍得,舍得!某不是想这也算个恶名声,让柴玉媛担着最合适嘛。姑娘来了,你快放手……”
绿蝶见姑娘果真要进来了,才放开秦三,退到姑娘身旁。秦三给小暖行礼后,把事情讲了一遍,小暖听完夸奖道,“你的脑子是越来越好用了。”
秦三咧嘴憨厚地笑,“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就是熏,某也该熏出点儿味儿了。”
这比喻用的……小暖失笑摇头,将三师兄会制面具的事儿讲了,“所以,此事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切且让他们去查,他们便是查出来了,又能奈我何?”
秦三一拍大腿,“妙啊!姑娘,这样妙极了!”
小暖点头,“你脸上这一道儿别白挨了,出去继续转吧,也好让人知道你这张脸是真的。另外,初七店铺就要开门买布了,在此之前,你们须得……”
小暖将店铺里重要的事儿一一叮嘱秦三和绿蝶,让他们心里有谱后,才放了秦三出去。
待秦三走后,绿蝶才问,“姑娘,展福那边可要派人跟着?”
“没必要,还是主要分派人手保护展柜和蓝紫晨为主,现在店铺有你和秦三,我很放心。”小暖安然地拿起茶杯饮茶。对展福、展柜、蓝紫晨、展聪和仲韧等这些她手把手教出来的第一批的掌柜们,小暖还是很有信心的,“去把邸报拿取来,趁着孩子们练习记账的功夫,我教你看邸报。”
被姑娘寄予厚望的绿蝶,立刻取了邸报来,潜心跟姑娘学本事,帮她分担身上的担子。
秦三从小暖府里出来,到了街上溜溜达达地四处走,他的伤口没有遮掩,就这么大方地让人看。有人问怎么回事,秦三便老老实实地讲一遍……
你说气人不气人!
陈祖谟派来跟梢的小厮跑回府给他家老爷送信儿。已经起床在书房里写字练气凝神的陈祖谟,手下的毛笔不停,洋洋洒洒地默了一遍《蜀道难》出来后,才收笔看着自己写得无懈可击的字,满意点头。柴玉媛现在确实有些嚣张了,让她吃些苦头也好。
在旁边伺候的汀兰递上茶水,“老爷,您写的字真好。”
“好在何处?”陈祖谟平静问道。
只粗粗识得几个字的汀兰老老实实地回话,“奴婢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老爷写的字看着就舒服,从里往外地舒服,处处舒服。”
她这憨实的评价,讨好了陈祖谟,他冷了两天的脸终于有了丝笑容,“夫人和三姑娘呢?”
“夫人说府里闷,带着三姑娘出门了。老夫人见您没事儿了,就带着青柳回村了。”汀兰回话。
陈祖谟点头,“你腰间的伤可好些了?”
第八八二章 陈祖谟的诡计
昨日被夫人重重踹了一脚,又磕在桌子腿上,腰间青紫一片还得忍痛干活的汀兰,瞬间噙着泪花,“奴婢无事。”
陈祖谟洗完笔,将其挂回案头挂着各色毛笔的笔架上,才转头温和地问跪在地上的汀兰,“既然无事,又因何垂泪?”
“是因为没想到老爷会记挂奴婢的伤……”汀兰的眼泪刷刷落了下来。
陈祖谟叹息一声,“起来说话。你可知这两年府里送走了一大半的下人,老爷我为何独独留下你?”
还不是因为自己年纪小、力气大、好使唤、好欺负么!不过汀兰知道老爷不会闲着没事儿跟她废话,便老老实实地道,“奴婢不知,请老爷指点迷津。”
“因为府中众多丫鬟中,你是最忠心也最有心眼的一个。”陈祖谟言道。他留下汀兰,一方面是想用她做纽带连着小暖那黑了心肝的死丫头,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因为这丫鬟聪明,做事有分寸,凡事都看破不说破,以她的年纪能做到这样,已是难得了。
曾出卖老爷投靠郡主,被郡主赶出来的汀兰听了这话,丝毫不觉得惭愧,“汀兰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担不起您的夸奖。”
“你今年多大了?”陈祖谟很满意她的知趣。
“十四。”
“只要你尽心做事,再过两年,老爷我便将你许给贺王府有头有脸的管事,让你过上体面日子。”陈祖谟许诺道。
汀兰激动不已,她在陈家忍着夫人的苛责,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过上好日子么!“只要是老爷吩咐的事,汀兰一定尽一百二的心做好!”
陈祖谟含笑,“你可记得绫罗坊原本的大掌柜,展柜?”
汀兰立刻点头,“奴婢记得,他曾到府里给夫人送过布料,曾是秦日爰最器重的人。”
提到秦日爰,陈祖谟又是一阵糟心,“秦日爰出现在济县后,入绫罗坊做事,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展柜。若是秦日爰一开始是小暖假扮的,那么展柜便是最有可能的知情人。他如今在扬州的霓裳分号做事,你去趟扬州,务必将小暖假扮秦日爰之事摸清楚,最好能拿到物证。”
汀兰,她是谁,她有什么本事,老爷觉得她能干这么大的事儿?
陈祖谟继续道,“展鹤被杀后,展柜也受了重创,被秦日爰赶到扬州做事,还是屈居店铺的二把手,他心里定压着怨气,你去了小意温柔再许以实利,定能哄了他开口。就说如果他招出秦日爰的真实身份,老爷我许他和他孙儿一个前程。”
汀兰反问,“老爷,展柜的孙子如今跟在展宏图身边伺候,入县学能跟着宁山长读书,出县学就跟着秦日爰和姑娘学本事,老爷许给他们的前程,能比这个更好?”
陈祖谟儒雅俊秀的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有些事直接说破不如雾里看花,你只说前程,具体是什么,他自会考量,老爷给不了他,但贺王能给。你要离间他与秦日爰的关系,让他明白因为展鹤的事,秦日爰定不会重用其孙展潜。”
当然不会重用,就算现在的秦日爰是傻子,陈小暖也不是。陈小暖小心眼又记仇的性子,在陈府做事的汀兰深有体会。听老爷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有那么一点可能了,“是奴婢一人前往么?”
千里南下扬州,汀兰想着就激动又害怕,就算做不好差事,出去玩一圈也成啊。
“你独自在外老爷我也不放心,这样吧,让马得银陪你去。你们收拾收拾,过了初七便启程,早去早回。”陈祖谟选了一圈,圈定了合适的人。
汀兰眼睛一转,低声道,“老爷,马得银在族学做事,过几日族学就要开门了,离了他怕是不行吧?”
马得银现在管着几个人,负责族学的门户安全和日常杂事,确实不太适合离开,可陈祖谟身边可用之人也没几个,他想了想才道,“那让马得铜随你去,他虽不及马得银心细,但保护你的安全还是成的。”
正中下怀的汀兰俯身行礼,满意退了出去。让马得铜跟自己一起出门,若是能想办法使得马得铜厌弃了青柳,那是最好不过;就算不能,分开这对狗男女一段时日,汀兰也觉得痛快。凭啥自己在老爷身边受苦,青柳就能在村里过舒坦日子!
马得铜若跟着汀兰去扬州,秦家村老宅里就剩一个做饭的婆子和青柳伺候老母了,陈祖谟便想着不如请母亲搬到城里住,这里起码还有两个看门的下人。
自从陈老爷子去了后,皮氏就很少踏入那个院子,因为进去后就她觉得心里发毛,怎么待怎么不得劲儿。听儿子让她搬去住,皮氏当然不同意,“娘还是在村里住着安生,也习惯了。儿不必担心为娘,就算家里没人守门,晟王府的侍卫驻守在南山坳里,家里有事儿娘大吼几声,他们准能跑过来。有小暖在,他们不敢不管为娘。再说,实在不行,娘也养条好狗看门!”
陈祖谟……
不是有没有人给老娘守门的事儿,而是他派走了马得铜,还把老娘丢在村里,会让人说闲话的。虽然他的名声已被污,但也不能就此破罐子破摔啊。陈祖谟又道,“那便让陈巳回村,为您守门吧。”
陈巳是县城陈府的守门人,若是他再走了,陈府就真的只剩一个扫院子的了。皮氏建议道,“儿啊,西街菜市口那院子,你回来也不住,咱们留着也没用,不如将它卖了吧?换回银子买个南山坳的铺子也好啊。”
陈祖谟如今多在京城,就算回了济县,不是回村跟老娘住,就是进城跟柴玉媛母女住,陈府确实是空着的。陈祖谟也曾想卖了,可那是他买来娶妻的,是他城里的落脚地。若是卖了,陈祖谟总觉得他最后一份体面也就没了,这才一直撑着。
皮氏哪会不晓得儿子在想什么,便接着劝道,“我找人看过风水,人家说那院子散气不聚财,留着也是败家,咱还是卖了省心。”
陈祖谟皱眉,“您莫听江湖术士的诓人,买那院子时儿寻大师看过,分明说那院子风水极好。”
“若是风水极好,那怎么咱们买了那院子后,就事事不顺心,你爹还死在里头了?”皮氏才不信,分明儿子找的才是骗子!
第八八三章 陈家卖宅子
小暖听到陈家要卖西街的四进大院子时,一点也不意外。那院子一直空着,不卖也是留着长蜘蛛网,但她好奇陈家能卖什么价钱。
那处大院子,展家老夫人是五千两出手给陈祖谟的。当初陈祖谟中状元衣锦还乡,怀揣巨资的他要按照岳父的意思,大肆操办婚礼,所以陈祖谟买下院子后,又花了不少心思修缮。他花重金买了符合文人趣味的假山石置景小暖见了那石头,只觉得不舒坦,没看出来啥品味,还修了满是精致的书房等等。那书房小暖也见过,修得的确不错,所以陈家父子经常待在里边,陈老爷子也是在那里摔倒,一病不起的。
修宅子,怎么也得用了几百两银子,再加上买宅子的五千两,这几年维护宅子用的花销等,现在粗略一算,那处院子如果卖不到六千两以上,肯定是亏本的。
虽说济县这两年发展势头良好,宅院也在涨钱,但小暖估计陈家那院子绝卖不回本。因为当初展老夫人卖给陈祖谟时,就是抱了替小暖出口气的意思,价钱是往上抬了一截的。现在陈家这样的境况,卖宅子更是会被人压价。
果然,陈忠到买卖房屋的牙行说出要六千五百两卖院子的意向后,两家牙行都不肯,最高给出四千两的报价。按照那院子的行情,四千两绝对低估了,但是牙行说得很明白,“那院子,便是四千两也不见得能出手。”
陈忠质问原由,牙行的人阵阵有词,“一是那院子已一年多没人住,散了人气,不吉;二是建那院子的展家败了,买那院子的陈家……买宅子是为了住,住就要图个舒心。咱们牙行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就算咱们瞒着出高价给您卖给外地人,回头人家扫听清楚了,还不得回来砸了小老儿的招牌?”
陈祖谟听了牙行的话,恨得咬牙切齿。宅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陈小暖!济县人人知他与小暖不对付,哪个愿意接手他的院子得罪小暖!这死丫头,处处压制着他!
“不卖了!这院子且留着,等我儿光宗耀祖之后,再出手绝不是这个价!”陈祖谟气哼哼地道。
陈忠默不作声,少爷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等他光宗耀祖,少说也得二三十年。这院子就这么空几十年,岂不是成了鬼宅?到时候有人买院子,房屋还得推倒重建,更卖不上价了。除非少爷以后能中状元。
可就夫人那样,指望少爷考状元,还不如指望二姑娘来得实在……
陈祖谟说的是气话,他刚要开口说四千两就四千两时,皮氏叹了口气道,“儿啊,小草她娘花了多少钱在京城置了处院子?”
见儿子不吭声,皮氏拿三角眼盯着陈忠。陈忠只得回话,“一万八千两。”
“几进的?”
“三进,但那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那处宅院宽敞方正,里边还带个小花园,才值得上这个家。若是咱们的院子也在京城,少说得三万两。”陈忠极力为老爷挽回颜面,济县的宅院再大,能比得过京城的?
皮氏又叹了口气,“儿啊,当初娘就找人算过,秦氏命里带福,旺家旺财。你看她现在,一万八千两的院子说买也就买了,这不是旺财是啥。自她出了咱们家,咱们就没顺当过。”
陈祖谟最烦的就是秦氏,“当初是母亲极力劝说要儿休了她的,您怎又说起这等话来!”
皮氏笑呵呵的,“娘那会儿也是听了别人的闲话,说玉媛带着皇家贵气,命更好不是?哪知这话是唬人的,她进了咱家的门,咱们家就一天不如一天!你看她进门两年了,只给你生了个丫头,娘到现在还没抱上孙子呢。”
听到老夫人说这种话,陈忠只觉得后背阵阵发疼,生怕夫人听了去拿鞭子抽他。
“母亲慎言,这话若让她听了去,如何作想?”陈祖谟皱眉,在他眼里,柴玉媛纵有千万般不好,也比秦氏强上数倍,“娘若无事,便多带带小棉,这孩子被她娘带的太骄纵了。”
小棉若是不教好了,长大怕又是一个柴玉媛,陈祖谟本想自己教的,但他听小棉一哭闹,就觉得烦得不行。
皮氏用鼻子出气,“还带呢,娘连见她都见不到几回!谁生的闺女谁教!小暖和小草两个都是秦氏自己带。都是陈家的种,为啥小草她娘就能把孩子带的太后和圣上都待见,她柴玉媛就把闺女教的连她亲奶奶都不认呢!”
母亲最近的对这俩丫头的态度,越来越奇怪了,陈祖谟的眉头越皱越紧,“小棉是年纪小不懂事儿,小暖和小草亦是如此?她们肯认您,肯孝敬您?”
皮氏心平气和地道,“她们纵使有错,这错也一大半在咱们身上,凭良心讲,这三年咱们确实没做让这俩孩子好过的事儿,尤其是你这个当爹的。再说以咱们两家目前的情况,咱们不与小暖和小草和好,就显得太傻了。儿啊,她们是你的骨血,父女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怨?只要咱拿真心待她们,她们早晚会回来的。”
那俩丫头恨死了他,怎么可能回来。再说贺王与晟王不是同道中人,晟王也从未将他这个岳父放在眼里,他与陈小暖最好也就是个老死不相往来,怎么可能有其他的结果。
陈祖谟打量着母亲,他娘向来无利不起早,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若说她无企图,陈祖谟绝对不信,“是不是谁跟您说了什么?或者许您以利,所以您才这样?”
皮氏立刻一脸严肃,“娘是那样的人吗?”
您不是,谁还是?若非如此,父亲怎会看您样样不顺眼,早早与您分房而居。陈祖谟站起来,“您与她们怎样都可,只别牵扯上儿,儿绝不会在她们面前卑躬屈膝!”
见儿子的态度有所缓和,皮氏笑成了一朵花,“成啊。咱卖了城里的宅子,在南山坳买地方建个啥赚钱的作坊吧?那宅子放放,可就真废了。”
南山坳里建作坊?陈祖谟皱眉,他不谙庶务,建了作坊也是赔钱,而从这两年来看,柴玉媛也没学到这方面的本事。陈祖谟道,“生计之事,儿自有打算,母亲只管安心养老,莫让儿担忧分心才是。”
夫死从子,皮氏乐呵呵地应了,没再动这个算盘。反正以后南山坳都是她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陈祖谟忍气挂了四千两卖宅子,竟还无人问津,只得将价格一降再降,当落到三千五百两时,才有人打听。而这打听的人,居然是济县知县卢奇渊的夫人。
第八八四章 第一名、第四名和第八名
这消息不只惊讶了陈家,更震惊了整个济县。谁人不知文昌郡主与他爹不对付,知县卢奇渊买下陈祖谟的宅院,岂不是跟小暖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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