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还可以这样?秦氏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小暖扶着娘亲问道,“娘,今年第一庄的空地,您说种什么来着?等过了十五,长工们该回来了。”
“种豆子和荞麦。”秦氏立刻有事了,“牛管事呢,咱们去年秋天放在瓮里的豆子,还能用不?”
待娘亲带着人急匆匆走了,小暖才长出了一口气。
绿蝶看着姑娘得意的小模样,低声道,“姑娘好坏。”
“我怎么坏了?”小暖眉毛一挑,笑得很是张扬。许是扮男子扮得多了,小暖这笑容颇有几分风流倜傥,将春花看迷了。
绿蝶看着两个干劲冲天的嬷嬷,低声道,“您把两位嬷嬷指派去办嫁妆,就没人盯着您学这学那了。”
小暖捏起绿蝶的小下巴,“没白跟本姑娘混这么久,小脑瓜变聪明了。”
被夸奖了的绿蝶,笑得傻傻的。玄舞不忍看傻师妹那没出息的模样,而是期待着姑娘的嫁妆抬入王府后,王大管家见到他从库房里清出来的物件又被塞了回去,会是怎么个表情。
初十这日,王鹿鸣辞别云清先生,准备启程。
虽没能带走珠绿,王鹿鸣却不见愠色。他很和气地带着珠绿给小暖行了礼,才与赵书彦上车离去。
马车转过路口时,赵书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大黄与小草跑没影了,小暖还站在路边目送他们。赵书彦很想向她挥挥手告别,但他抬起的手却及时抓住车框,假装整理了一番车帘,又收了回来
赵书彦见了车内王鹿鸣明了的眼神,坦荡地笑笑,“先生,来一局?”
待看不到马车了,小暖收回目光,却正对上珠绿盈盈若水的美眸。小暖顿了顿,竟让她看得忘记想说什么,干脆与云清先生告辞,带着人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韩二胖就跟了上来,冲着小暖露出二十四颗牙,“以前二伯就觉得你厉害,没想到你能厉害成这样。这世上有一个算一个,二伯不服别人,就服你!”
小暖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假扮秦日爰的事儿。虽然没有证据,但村里人几乎都认定了起初的秦日爰是小暖假扮的,大伙儿现在闲着没事儿,就坐在一块掰扯哪天的秦日爰是小暖假扮的,哪天不是。
越说,大伙就越激动,捶胸顿足地比划一阵子,韩二胖就是乐此不疲者之一。
小暖不解释也不承认,只是笑道,“二胖伯,丰园的马管事看上大壮了,想收他当徒弟,想问问你的意思。”
马管事是三爷从京里挑来的马师,在他的静心照料下,马场内的十几匹马个个膘肥体壮,今年春天就能下小马驹添丁了。马管事想收大壮当徒弟,把真本事传给他,这是好事儿。
韩二胖在村里当了半辈子的混混,最知道有真本事的用处,立刻就跳了起来。
“成啊,咱求之不得啊!我这就去跟马管事,不,大壮他师傅说。小暖啊,等大壮拜师那天咱在村里摆流水席,你可得来啊!”
听到韩大壮居然摊上了这样的好事,小暖的大舅母张氏心里酸得厉害。丰园里养的都是御马,随便拉一匹出来都值上千两银子。有了好事儿小暖就想着外人,问都不问她家大郎一声!
看着大郎在镇清寺扫地,她就一点也不觉得没面子?大郎可是她亲表哥啊!
第**二章 不忿的秦家人
想到穿着僧袍在寺里扫地的儿子,张氏就更生气了。她大步去了镇清寺,要把儿子带回来,白氏脑袋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活蹦乱跳地四处骂人了,凭啥她儿子还要在镇清寺受罪。
镇清寺和尚少,连个守门的没有。张氏推推开寺门,径直奔向二院,竟见她儿子在劈柴,他用斧头的架势还有模有样的。张氏鼻子都气歪了,“咋是你干这个,圆通那小秃驴呢?”
秦大郎脸色平和不少,语气也少了些尖酸,“圆通跟着小草一起去林里砍柴了。”
“屁!他们分明就是去玩,人家拿你当傻子耍,你还当人家是真菩萨了!”张氏气得跳脚,镇清寺里五个和尚,智真啥也不干,度通四处捞钱,圆通挑水砍柴,那俩徒孙做饭干杂活,但自大郎来了后,圆通、行正和行止的活大部分都压在了大郎肩膀上,她儿子是来庙里消灾去晦的,不是来干活的!
秦大郎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娘,这里是佛门清净地!”
“咋滴?佛门清净地就能随便使唤人了?他们给你钱了不?你在家里时娘都没让你干过这些!”张氏真想把度通拉出来揍一顿,这一定是他让儿子干的,“度通呢?”
秦大郎把柴抱到柴堆上放好,才道,“度通大师出门了,是我自己要干的,没人欺负我。”
张氏气得直喘,“你这是要气死娘啊!你知不知道,比你还小五岁的韩大壮都被丰园管事收了徒弟,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秦大郎冷哼一声,“我秦意满就是砍一辈子柴,也才不会去做个伺候马的马夫。”
轻松提着两桶水从寺外走进来的行正将水桶放下,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秦施主又忘了主持的教导了?”
智真开导他众生平等,百业无贵贱之分,被批评了的秦大郎瞪了娘亲一眼,“都怪娘!”
“阿弥陀佛,施主又忘了。”在厨房里泡豆子的行止也走了出来。
好吧,智真教导他要有慈悲孝敬之心,不可不孝父母,不可心生嗔念。秦大郎心里不耐烦,但为了不回去听他娘叨叨,为了能吃上镇清寺好吃的饭菜,他忍,“意满知错,请母亲宽恕。”
大郎居然会认错?张氏像见了鬼一样,“你这是干啥,跟娘回家,走!”
“我不走!”大郎抱住斧头不肯走。
“走!”张氏上来拉扯儿子,秦大郎虽是十八岁的小伙子,但他真没他娘劲儿大,硬是被他娘抢了斧头,一路拖着回了秦家村。
见行止和行正看着劈了一半的柴,同时叹了口气。秦大郎虽说不讨喜,但他话少、吃得少、干活还凑合,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待回到家里后,被人当猴看了一路的秦大郎立刻回了自己的屋子,但这十天没人住的屋子,冷得像冰窖一样,大郎实在受不了,只得搓着胳膊跑到堂屋,见白氏和大妮儿都在,便叫了声,“奶奶,我回来了。”
虽然额头上的口子还在,有时候还会闹脑袋疼,但白氏见到大孙子,还是高兴的,“大郎回来了,这几天觉得好点没?”
白氏也对张氏说的话深信不疑,她大孙子一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
大郎依旧是那一脸面无表情的高深样,“孙儿没事儿,奶奶好点没?”
见孙子关心她,白氏立刻笑开了,“就是破了点皮,奶奶好着呢。去庙里住着就是有用,我大孙子懂事儿了。”
“还胖了呢!”一旁搓绳的大妮儿酸了一声,镇清寺的斋饭好吃,村里没一个不知道的。
白氏更高兴了,“你妹妹说的对,可不是胖了么。镇清寺不愧是皇上赐的,风水好有福气,我大孙子去了这才十天,就沾上福气了。”
“福气?我看一点没沾着!”去了趟茅厕的张氏进屋,巴拉巴拉地把大郎在庙里受的苦都说了一遍,然后等着婆婆跟她一起骂人。
秦大妮儿听到大郎在庙里干粗活,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大郎瞪了她一眼。现在大郎一事无成,大妮儿才不像以前那样让着他,冲他翻白眼做了个鬼脸。大郎气得咬牙,觉得在庙里学的那些平心静气的功夫,回到家就全白费了。
白氏没骂人,还乐呵呵地道,“在庙里干活就是积福,大郎都会劈柴了,好,好。”
这可不行,张氏哼哼道,“积福?您知道不,小暖刚把二胖家的大壮塞给丰园的胖管事当徒弟了!那胖管事是晟王亲自选的能人,小暖每个月开给他的工钱就几十贯。这样的好事儿,轮到咱们大郎了没?还福气!”
白氏皱眉,“一个月几十贯,你听说谁的?”
张氏脖子一梗,“少说也得这个数!娘啊,小暖眼看着把好差事都交给别人了,咱们大郎怎么办?”
“你还能指望那个狠心的丫头照顾大郎,她不祸祸大郎就是好的。”经过这一出出的事儿,白氏已渐渐对小暖死心了。
张氏可不干,“咱们家这样是谁害的,还不是小暖?您仔细想想,咱们第一回 去秦府见秦日爰时,大妹在那儿,小暖居然她身边,您说小暖干啥去了?”
白氏皱眉,秦大妮儿立刻道,“这还用问嘛,那天的秦日爰一定是她假扮的,我早就说秦日爰女里女气的,不像个好人。”
“那天秦日爰说话的口气,跟小暖一样一样的,咱就是没往这边想,才让她害成了这样!这死丫头忒狠了,凭啥她能过上好日子,咱们就得受罪?她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张氏狠狠地道。
当年,秦日爰上门找秦氏当第一庄管事的时候,秦家人眼红,跑过去说秦氏的八字是假的,张氏的八字比秦氏的还好,让秦日爰请张氏当管事。结果不巧得很,正撞上秦氏在秦日爰府里说事儿,被当面揭穿了。秦日爰一怒之下把他们押回秦家村,里正开了祠堂,让他们在全村人面前栽了面子。
自那次之后,秦三好和白氏的腰在村里就再也没挺起来,日子没一天顺当过。
白氏想到是小暖假扮秦日爰骗她们,就一阵阵地钻心疼,恨不得将她咬死,“行了,你不义还能咋滴?人家现在拔跟汗毛都比你的腰粗,碾死你跟碾死个苍蝇一样!”
这可不见到,张氏凑到婆婆耳朵边,“娘啊,我听说了这么个事儿,如果是真的,小暖就当不成晟王妃了。她既然不让咱们好,咱就谁也别想好!”
第**三章 小暖与清王石墓
过了正月十五,秦二郎和展宏图几个要回族学和县学读书,小暖的理账短期培训班也就完美收官了。不过,小草和田守一还是在小暖有空的时候就吃吃加餐,除了他们两个外,这个不定时的加餐班还加了四个人:绿蝶、细雨、秋月和友鱼。
翠巧和黄子厚不忙时,也会跟来学。不过黄子厚要兼顾第一庄和南山坳,身子渐渐笨重的翠巧,还要理着家里的事儿,俩人能来的时候不多,所以更珍惜机会,听得无比认真。
这日,小暖拿着清水和绫罗坊的月账,教他们几个怎么分析上边的数据后,留下田守一,跟他讲这一段时间的安排,“该懂的你也懂的差不多了,从明日起,你白天跟着张三有在铺子里做事,有什么不懂的先自己琢磨,琢磨不明白了问张三有,如果还不明白,再问我。不要怕问问题,把不懂的都弄懂了,才能越来越好。”
田守一激动地应了,他跟小师姑学的东西,跟以前他会的那些大有不同,小师姑的法子简单又有效,特别是心算的本事,田守一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只看账上一溜溜的数字,不用算盘就能准确得出个总数来,这真是太方便了。
安排好了田守一,小暖回到房里,见娘亲和妹妹正头碰头看什么东西,便凑了过去,“咋啦?”
两人同时抬起头,小暖看到桌上是一张纸,上边稀稀落落地写着她方才讲的东西,“这是谁写的,字还不错。”
秦氏道,“黄子厚,他每天也挺忙的。”
小草也道,“姐,他比你学字还晚呢。”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小暖,一时不知该说啥了。秦氏又道,“不过,他的手还是硬,你就这横和勾,提笔、顿笔都不够火候。”
小草仔细看了看,“还有这个‘右’字的撇太短了,没有做到左右呼应……”
娘亲和小草,居然已经能巴拉巴拉地评价别人的书法好坏了,小暖无语望天,深深觉得自己被落下了。
被落下,就得奋起直追!
于是乎第二天早上,跟着贺风露练完每日必修的吐纳功夫后,小暖破天荒地拿出三爷送给她的字帖,凝心静气开始练字,秦氏和小草也开心地一起练。这段日子一直跟着玄其到处疯的大黄也没出门,蹲在书房里严肃地看着这个,又看看那个,像是在检查课业的教书夫子。
还没写了一张大字,禾风便在门口冒了冒头,犹豫着该不该进来。小暖见了,便放下笔,“进来吧。”
禾风立刻快步走了进来,言说管家有事要报。黄子厚进来后,看小草也在,稍稍犹豫。
小草非常严肃地按着小桌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姐姐,我八岁了。”
“汪!”
“大黄也大了。”
小暖点头道,“子厚,说吧。”
黄子厚这才道,“秦家村里起了闲话,说十一年前姑娘曾入山玩迷了路,待找到您时,发现您站在一块石头上,下边围着两头狼。若不是那石头够高,您就被狼叼走了。”
秦氏放下笔,“是有这么回事儿,娘带着你去地里干活,一个眼儿没瞅见,你就不见了。等娘找着你时,差点没把娘吓死。”
小暖依稀也记得村里人提过这件事儿,又问黄子厚,“村里人说了什么闲话?”
黄子厚如实道,“他们说您当时爬上去的那块大石头,其实就是清王的墓碑,是清王保佑了您,所以您才没事儿。”
秦氏不干了,“他们这是睁着眼儿说瞎话,清王哪来的墓碑!”
“那女儿爬上去的那块石头,是不是在清王墓那个山坡上?”小暖觉察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秦氏摇头,“那石头跟别的又没什么两样,都这么多年的事儿,娘也记不清楚。当时跟着娘一块去找你的还有你大舅,不知道你大舅记不记得。”
大舅秦正埔?怎么偏偏是他呢,小暖微微皱眉。
黄子厚又道,“这闲话,小的追了追根源,就是从秦家大舅夫人口里传出来的。闲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那块石头光秃秃的有一人多高,如果不是地底下的清王保佑,姑娘怎么能爬得上去……”
秦氏嘀咕道,“那时候娘就说是菩萨显灵了,那石头你自己真爬不上去。”
玄舞有不同见解,“夫人,那石头四面都是光滑的,一点着脚的地方也没有?”
秦氏摇头,“那倒不是,不过小暖那会儿腿短。”
“人在紧要关头,行动比平时要灵活许多。许是那日姑娘被狼追,跑得快了,一下冲到石头上也不无可能。”玄舞是练武之人,觉得这是完全可能的事儿。
是这么回事儿,秦氏心里放下一些,让菩萨保佑是一回事儿,让清王保佑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小草却觉得不是,“十一年前姐姐五岁,比小草还矮呢。如果姐姐着急了都能窜上去的石头,为啥狼窜不上去?狼跳得可高了,大黄,跳上来!”
大黄一蹿就跳到了小草的书桌上,只是不巧,它的一只脚踩进砚台里,墨汁四溅。见小草脸上也落了几滴,大黄立刻给她舔了,然后一人一狗同时转头,冲着秦氏和小暖讨好地笑。
秦氏把大黄从桌上抱下来,又让禾风带小草出去洗脸换衣裳,才道,“小草说得有道理,大黄都能跳得上去,狼就更能了。”
“汪!”大黄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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