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小暖一一解疑,然后大伙儿一起制定详尽的合作文书,现在到了选择合格的,愿意合作布商的阶段。
小暖订的第一家加盟商所在地,是京城不远的商州。商州繁花,离着京城不远便于巡查,及时发现问题修改完善。待商州的加盟店成功后,再向其他州县推广。
展福带着人去商州转了一大圈后,才按着他们初步拟定的标准拉出了可合作布商的名录,请小暖和秦东家过目,做最后的决定。
今日初选了三家布商,约他们过几日到济县详谈后,小暖留下绿蝶和秦三筹备细节,自己则带着玄舞出了议事厅。
因为玄舞已几次示意她有话要说了。
“姑娘,蓝紫晨那边保护的人送了消息来,登州通判张永驻的亲信接近蓝紫晨,探听姑娘是否是秦日爰。蓝紫晨挡了回去,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几次三番登门。”玄舞低声道。
张永驻与小暖因其家人偷棉花的事儿结了怨,他想捉小暖的错处也算正常。小暖道,“不必理他,他的通判也快做到头了。”
前两天坻报上,兵部已经在考虑替换一批厢军官员,登州也在其中。
“登州方家的方芸玲请蓝紫晨传话,她想求见姑娘一面。”
因偷棉案,登州方家的大少爷方人俊被流放,现在方家主事的是未出阁的方芸玲。小暖去年曾出手与她做了一笔生意,帮她度过难关,她应是尝到了甜头,又想与自己做生意了。这个小姑娘还算有些手段,小暖点头,“让她来。”
玄舞应了后,又低声道,“方才,卢知县到城外送三爷,三爷马车没停,只撩开车帘道了声请起就走了。”
三爷是皇子,与地方官本就不该有瓜葛。卢知县知道上官来了,依礼相送,三爷也依礼相还,这没有什么好报的,小暖便问道,“然后呢。”
“然后,有不少百姓看到三爷怀里抱着一条大黄狗。”玄舞说的自己都不大相信,要知道三爷对干净整洁有着超乎寻常的要求,他居然会抱着大黄!
许是大黄闹得厉害,所以三爷才会如此,也有可能是因为三爷想让人知道大黄是受他保护的,才会如此行事,不管是哪一个,小暖对三爷都充满浓浓的感激。
该怎么答谢他呢?小暖想了想,也只有尽快忙完这里的事,进京与他团聚了。
第九零九章 草色遥看近却无
小暖又见了两个赶过来的织布作坊的管事,回第一庄,从镇清寺回来的玄正等着向她报事。
“智真给圆通喝的葫芦里的药水,是祛湿瘴之气的药。清王陪葬品久存阴暗处,智真怕圆通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所以才给他服了些。”
这初听起来是很合理的解释,小暖继续问道,“这种药能在药铺里买到,还是特制的?”
玄答道,“属下已给华郎中看过,华郎中说这种药寻常郎中都会开,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咱们这边用得少了些。”
“为何智真大师会提前准备这种药?”小暖又问。
“智真大师说是因为镇清寺建在墓地之上,所以度通就提前备了些备。属下派人去追查济县的药铺和医馆,开过这种药的有一家,就是两月前卖给度通的。因为度通给他们念了净心经抵了药费,所以药铺的伙计印象很深。至于山洞内那些人的药来自哪何处,一时不好定论。”
度通果然很会利用他的专长,小暖转着手里的葫芦,眉头仍没有展开。按说这药没什么问题了,但小暖还是觉得不对劲儿。
她又拿着药葫芦去找她七师兄张玄清,“师兄,你看这个是否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守着陪葬品等抓贼的张玄清摇头,“我于此道并不精通,你等师傅来了或者进京后给三师兄看看。还有一事,关于前一阵子的讹传,我给师傅送了信,师傅说让你将那块石头的形状画给他瞧瞧。当初修镇清寺时,工匠们将石头移去了何处,还能否找到那块石头?”
虽然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找那块石头,但就像圆通会毫不怀疑地喝下他师父给的药水一样,小暖立刻应了,“好。师傅要来了?”
张玄清笑得欢愉,“现在已出正月,师傅应迫不及待地下山了,只是不知他去了何处,又何时来看你。”
小暖也真的想师傅了。在她心里,师傅比陈祖谟更像个爹,不过她觉得师傅去找他师傅的可能性,比来找她的可能性更大。
叮嘱助守归阳观的侍卫小心防范后,小暖吩咐木刑去问找秦大舅,让他把十一年前小暖入山被救下的那块石头画出来。
然后小暖也回了第一庄,也请娘亲画一画。
听到要画东西,正在悲伤画大黄的小草立刻拿了一张纸,“娘说,小草画。”
以小草忽高忽低、忽抽象忽具体的画技,小暖还是有点犹豫的不过小草正因为大黄离开而伤心着,有事做也好,小暖便点了头,“娘说,小草画。”
秦氏仔细回想比划着,“那石头大概有这么高,这么大。”
才这么高,那得是多小多弱的狼,才没能把陈小暖薅下去啊,小暖默默庆幸着。
“形状的话,娘就记得是个圆滚滚没尖没棱的石头,灰突突的,似乎还泛点红?”
心焦后怕的秦氏,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闺女身上,哪还会多看下边的石头。南山坳没开荒之前,镇清寺所在的地方算是林子深处,秦氏砍柴、打猪草都走不到那里,又因知道那处有狼出没,所以后来再没进去看过。
“娘,是这样吗?”小草把画给娘亲看。
秦氏摇头,“不是个鸡蛋,顶上一块是平的。”
“是这样吗?”小草又画了一张。
秦氏看着小闺女画的一截圆柱子,又摇头,“粗细没这么均匀。”
“是这样吗?”
秦氏看着小草新画的这张,立刻称赞道,“许就是这样吧,小草真厉害,这都能画出来。”
小暖也凑过来看,总觉得这形状有点熟悉……
小草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姐姐,很是同情地小声嘀咕,“姐姐好可怜,坐在牛粪一样的石头上。”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秦氏笑了。
小暖……
待到木刑把秦大舅说的石头画像拿过来,小暖看了一眼更笑不出来了。因为这分明就是那啥,撅着的……臀部,还是比较胖的那种。
木刑也不大好意思,“就是因为石头是这个形状,所以姑娘的大舅才对这件事、这块石头印象深刻。”
秦大舅比划的大小,与娘亲说的差不多,所以相对来说,秦大舅这个比小草那个更靠谱。
但比起坐在那啥上,小暖觉得还是牛粪上更好一些,毕竟牛粪还是勉强能和鲜花连在一起的。她让木刑照着这两个形状和大小,带人去堆放废石的地方查找,类似形状的一块没找到。
小暖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师兄,张玄清忍着笑,又将情形写信告知了师傅,两张图也一并送了过去。
小暖觉得,师傅见了画像,一定会笑趴在地上,只希望师傅不是躺在树杈上休息时看到师兄的信……
小暖经过云开书舍时,一身青衣的珠绿正在打扫庭院。她这衣裳的颜色与刚刚返青的“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景致相似,让人见了便觉得心旷神怡,小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珠绿发现小暖看她,螓首微垂停住扫帚,这样一个寻常的动作,放在她身上便是万千风情,小暖立刻回神,打了个招呼快步走了。
书舍内的珠绿抬眸望着小暖远去的背影,这佳人远眺的侧影,迷得书舍内几个别有心思的读书人将将神魂失守。
秦三奶奶又跟几个村里的老人家在村口掉光了叶子的大槐树下晒太阳闲聊,见小暖出来了正要打招呼,又见一身白色书生袍的陈祖谟从村外走了进来。
以前吧,村里人都觉得陈祖谟长得好,可自从见了晟王后,大伙才知道什么叫真的长得好。比起晟王,陈祖谟实在是没看头。
“小暖啊,这是打哪儿转了一圈?”秦三奶奶怕他们父女俩面对面尴尬,便扬声与小暖说话,好叫陈祖谟知道他闺女要出来了,他最好快走几步避开。
陈祖谟听了果然是一顿,不过他没快走,反而是停了下来村口的众人一见,就知道要有戏了。
“去归阳观了。”小暖含笑答道,三奶奶在村口的功夫绝对比她在家的功夫长得多,她几乎成了秦家村的一景。
“你七师兄观里,咋那么多侍卫,出啥事儿了?”秦三奶奶打听闲事。
小暖绕过南山坳口的界石,刚要答话,却见她爹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听消息。
第九一零章 左相出京
清王的陪葬品,是在秦家村南翻三个山头的山洞内发现的,那里鲜有人至,所以玄其和玄耑带着侍卫清山抓人,运出陪葬品放进南山坳归阳观内,也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是这两天归阳观不许香客进去烧香了,大伙才发觉不对劲儿。
陈祖谟当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在这里,他根本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秦家村和南山坳是他那不孝女的天下!
不过,陈祖谟还是给贺贺王去了封信,详报了他看到的情形以及晟王带着大黄回京的事儿。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啥晟王带走的不是那不孝女,而是大黄。
现在听到秦三婶儿向小暖打听消息,本来就打算刺探小暖几句的陈祖谟,当然不会错过。
高仓颉的密旨和三爷都在路上了,再过几日建隆帝的钦差就会到南山坳,小暖也没必要瞒得太死,“观里有些紧要物件怕被人偷了,所以我安排了人帮忙守着。”
什么物件?
秦三奶奶虽然好事,却也不是那没眼力的。她虽好奇,但小暖这么说就是不想多透漏的意思,秦三奶奶也没再多打听。陈祖谟却忍不住了,“放在归阳观里的东西,是因为与道家有关还是需要祛除邪气?”
他倒挺会猜,不过小暖怎么可能告诉他,“我不能说。”
陈祖谟……忍了!
“如今已进二月,你们何时归京?”
归京?她的家在这里,归什么归。小暖随口答道,“该去的时候,自然就去了。”
陈祖谟……不能忍了!
“你这……”
还不等他说完,秦三奶奶就打岔了,“小暖啊,你先去忙,我有几话要跟你爹说。”
小暖点头,挨个叫了人,才慢悠悠地带着她的一堆人走了,看得陈祖谟直肝儿疼。
秦三奶奶放下膝盖上装绿豆的小簸箩,拍了拍身边石头上的空地,“祖谟,坐。”
陈祖谟才不想与这些只会嚼舌头的老妇为伍,勉强笑道,“三婶儿训话祖谟怎能坐呢,您讲,祖谟听着。”
“要我老婆子说,咱们村里这老些人,也就你们家最懂礼数。”秦三奶奶夸完,就说起正题,“不过,你为啥老跟小暖拧巴着来呢?”
“不是祖谟与她过不去,而是她不懂尊敬长辈……”
还不等陈祖谟说完,旁边的韩三奶奶不爱听了,“小暖不是不尊长辈,她尊的是值得尊的长辈!你做下的那些事儿我都不稀罕说,你不占理儿,见了她还张嘴闭嘴地挑刺,她凭啥尊着你?”
“我是她的父亲!”陈祖谟想走,与这帮愚妇理论他觉得有失身份,但被人这样骂,向来要面子的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你是她爹,可你跟她娘和离了,你最风光的时候嫌她们娘仨碍事儿,把人家赶出来了。人家凭啥尊你这亲爹?”韩三奶奶轻易不说话,但只要开口就能把人噎死。
“他三婶儿,你这嘴几十年了咋还跟刀子似的!”秦三奶奶紧给韩三奶奶使颜色让她少说几句,韩三奶奶哼了一声,继续上鞋帮,麻绳抽得“嘶嘶”直响,陈祖谟听得头疼。
秦三奶奶拉住陈祖谟的衣袖一把将他压在身边的位子上,语重心长地劝着,“祖谟啊,咱们这些老婆子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性子咱们还不清楚?你是咱们村你这一辈里最有能耐的一个,这十里八村的以前提起你,哪儿不得竖起大拇指?你脑袋好使又好面儿,当了状元娶了郡主,全大周都是头一份的!”
“可你后来不惜福,把状元和官位折腾没了……”
“三婶儿,我还有……”他的得失岂是一个连字都不认得的老婆子能评说的,陈祖谟无意再听下去。
秦三奶奶用力握住他的胳膊,接着道,“我也没几句话,你耐心听完。我老婆子虽然话多,但这种掏心窝子的话轻易也不说。你好面儿,可这面儿得你自己挣,不能靠着别人给不是?你自己在别的地方丢了面儿,就想在小暖身上找补回来,让她尊着你敬着你,好叫人知道你有个孝顺郡主闺女和王爷女婿,让人不要小瞧了你,是不?”
陈祖谟没吭声。
“你韩三婶儿说的对,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是个人就得往前看,连你娘都琢磨过味儿来了,你这么灵光的脑袋,咋会想不明白?”秦三奶奶叹了口气。“你跟小暖横着来,有啥好处?”
陈祖谟眉头皱得死紧。
“你把她们娘仨赶回家又追回时,小暖那会儿啥都没有,都敢指着鼻子骂你,你当她现在不敢?她是不想掉了她自己的身份。你再折腾啥幺蛾子惹急了小暖,她伸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把你按到粪堆里出不来,你信不?”秦三奶奶叹了口气。
“你现在有媳妇有孩子,在京里有体面事儿干还有宅子,咱们村除了小暖,可不是就数着你过得好了,你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够了!”陈祖谟再也听不下去了,挣脱秦三奶奶椿树皮一样的老手,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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