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受了一肚子气的陈祖谟怒冲冲地走后,绿蝶带着大黄回到内院,就见夫人正在姑娘面前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地转悠着,“小暖刚才没见你爹那阴阳怪气地样儿,娘觉得他这次不是为了要钱,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小暖扶着她坐下,问道,“娘怎么跟他说的?”
“娘没承认也没否认,就说咱家的事儿跟他没关系,让他以后少来咱们这儿。”秦氏忐忑问道,“这样成不,没留下什么话柄吧?”
“成,娘应对得非常好。咱们的事儿,他没有关系,他也无权过问。”小暖肯定娘亲的做法,明年她成亲后在家的时间就少了,到时娘越沉得住气,家里就越安稳。
秦氏握住女儿的小手,“这事儿该咋办?”
小暖低声道,“娘放心,以秦日爰的身份出现,是我和三爷商量的。正月里有人爆出这件事儿,一方面是为了给咱们添堵,另一方面就是引人怀疑我的面具来源。因为圣上他们以为这种以假乱真的面具,只有柴严亭的人才做得出来。让人疑心暗中调查,不如让他们闹到圣上面前,给我机会说明白,洗了这个嫌疑。”
秦氏恍然,“那到时候就说,是你三师兄给的?”
小暖点头,“不错。”
三爷要借三师兄的手洗脱小暖身上的嫌疑,小暖也借此事让人知道三师兄有多么的“多才多艺”不靠谱,好让三师兄借机脱身。
右相的反应在预计当中,可陈祖谟这一出,小暖却有些看不懂了。
第九五八章 陈祖谟的烦恼
依照小暖的推测,陈祖谟发现她假扮秦日爰后,要么气得跳脚,跑去跟贺王合计怎么坑三爷一把;要么跑到第四庄威逼利诱,从她这里讨好处。
但是他两样都没选,而是跑过来假惺惺地在娘亲面前关心起自己来。他这次想要什么?小暖皱着眉头,想不明白。
莫说她想不明白,气呼呼赶回家的陈祖谟也想不明白,他居然跑到第四庄去让秦氏讥讽他,真是脑袋让驴踢了!
进门就听到小棉撕心裂肺地哭着要找娘,陈祖谟没好气地指着抱着小棉的早莺和一旁的张婆子骂道,“连个孩子都哄不住,要你们何用,滚,都给我滚!”
小棉见到爹爹吓人的模样,哭得更大声了,早莺平静地抱着三姑娘向大门口走去。陈祖谟见了,又怒道,“你带三姑娘去哪儿?”
早莺回道,“您不是让奴婢滚么?”
山下见了小暖,小暖不把他放在眼里,晟王更是不拿正眼看他;去了第四庄,秦氏那蠢妇寒掺他;回了自己家里,丫鬟居然还敢拿话堵他!
陈祖谟憋了几天的火烧上大脑,他大步冲过去,抬手狠狠地抽了早莺一巴掌。这一下他用了全力,手掌都打疼了。
武婢早莺一动不动地受了,吭都没吭一声。她怀里的陈小棉哭得更大声了,张婆子吓得退到一边不敢吭气。
看着早莺红起来的脸,陈祖谟觉得想打人就打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痛快了,难怪柴玉媛会屡教不改。他把手背到背后,指着内院厉声道,“带三姑娘回房,教不通规矩,不许吃饭!”
“是。”早莺顶着巴掌印,抱着哭闹的陈小棉回房,关上房门后,小棉的哭声也被压住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的皮氏见儿子走进来,连忙问道,“秦东家真是小暖假扮的?”
陈祖谟在青柳端来的铜盘里洗净脸,露出尚未消退的巴掌印,疲累地坐在椅子上,才道,“儿亲眼所见,还能作假?”
虽然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但皮氏听了儿子的话,心里的怒气还是不住地翻腾着。这死丫头为了赚钱,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且给老身等着,等你们再回了陈家,看老身怎么收拾你!
“儿去第一庄了没,小草他娘怎么说?”皮氏继续问道,青柳也抬起盈盈双目看过来。
提起这个,陈祖谟就气不打一处来,“狗咬吕洞宾,不可理喻!”
母亲还说秦氏那蠢妇对他还有情,陈祖谟方才在她那里只看到了厌恶,一点也没看出情来!
皮氏见儿子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我儿还是不懂女人。女人都是口不应心的,她说什么都步用管,关键是看她怎么做。儿啊,秦氏待你的两个女儿如何?”
陈祖谟皱眉,“那是她亲生的!”
“但她们身上流的是你的血、跟的是你的姓。若是秦氏真恨极了你,她根本就容下不你的女儿在她身边转悠。”皮氏道。
陈祖谟觉得老娘这样说是不对的,但他累了,懒得跟她争辩。
“女人只有嫁了人,才算过上正经日子。秦氏刚过三十,模样不差,家底又殷实,若不是她还念着旧情,为啥合离三年多了还不改嫁?”皮氏劝说儿子,让他不要松劲儿,“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对你有多少怨气,心底就对你有多少情分。你让她把怨气撒出来,剩下的就是情了。”
“我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你之前对她冷鼻子冷脸的,她都死心塌地跟着你,你现在给她几个好脸,她还不乖乖跟你回来?就算不为了她自己,她也会为了小草和小暖考虑,跟着谁能比跟着亲爹强?”
“小暖咱就不说了,你没看见小草看你那直巴巴地眼神儿?她心里还是念着你的……”
尴陈祖谟实在听不下去了,甩袖进书房把门一关,躺在榻上闭目歇息。
不一会儿,门被轻轻叩响。这样温柔的敲门声,一听便是青柳了,陈祖谟睁开眼起身,疲惫地道,“进来。”
青柳端着茶进门,又把门关上,给陈祖谟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中。陈祖谟这才发觉自己口渴得厉害,接过温茶一饮而尽后,陈祖谟拉住青柳的手让她坐在榻上。
青柳抬手帮他按压额头,陈祖谟顺势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善解人意的青柳没开口烦人,陈祖谟舒服地叹了口气,想着该怎么将小暖就是秦日爰的事告诉贺王,贺王知道了又会有什么打算。
陈祖谟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里非常明白,他能在贺王府立足,除了贺王看中他的真才实学外,还因小暖的缘故。
所以,小暖若毁了前程,他在贺王府也就没了立足之地。陈祖谟微微皱起眉头,该怎么说又献什么策,才既让贺王满意,又不会真折了小暖,还让秦氏领他的情呢?
青柳抬手指,轻轻将陈祖谟眉心的竖纹展开。陈祖谟张开眼,对上青柳真诚的目光,心中叹道,为何待他这么好的不是柴玉媛或秦氏,而是这小小的歌女呢!
待歇息够了,陈祖谟去见贺王讲了事情经过后,还不等他献策,柴梓里便道,“蒋如晦已在追查此事,我等先静观其变。圆通的事你查得如何?”
陈祖谟惭愧低头,“祖谟这几日在家中养伤,此事尚无进展。”
贺王柴梓里看了看侄女婿雪白的脸,劝道,“夫妻没有隔夜仇,玉媛已受了训斥知道错了,你去把她接回家吧,小棉不能离了娘。”
贺王这话,也算是给了他台阶。陈祖谟应了,出贺王府便赶往皮场街找着柴玉媛。不过他到了皮场街,看了会儿岳父家紧闭的大门,转身就往回走。
晃悠悠回来的柴智岁,假装没见到陈祖谟过家门而不入的决然模样,,而是乐呵呵地上前搂住他的肩膀道,“妹夫,来接三妹了?”
陈祖谟摇头,声音带着冰渣子,“家母气未消,不许祖谟接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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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五九章 漠北正是好风景
这件事上,虽然老娘也有错,但柴玉媛顶撞婆婆、殴打丈夫的错更大。岳母将她领回来后,一点表示歉意的举动也没有,让陈祖谟觉得很没面子,索性再冷柴玉媛一段时间。反正听贺王的意思,柴玉媛是不会与他合离的,陈祖谟一点也不怕。
挨了两次揍后,维持夫唱妇随的好名声的事儿,陈祖谟已经不抱希望了。
柴智岁同仇敌忾,“就是,等婶娘气消了再让她回去,咱不惯着她!望春楼里新来了几个能歌善舞的胡姬,妹夫跟我去瞧瞧?”
陈祖谟皱眉,哪有大舅子引着妹夫去逛青楼的!他不怕柴玉媛知道了抽他?
“走吧,小六他们几个都到了!”柴智岁不由分说,拉着陈祖谟就走。
陈祖谟拗不过他,便想着去望春楼跟柴智岁这些人打听关于圆通的消息,下次也好向贺王交差。
赏了胡姬别具风味的舞姿,随着众人向台上扔了银子,被歌姬们夹坐的陈祖谟便向他们打听起清王府里的事儿。
常与柴智岁来往的这批人虽都没正行,但消息却是极为灵通的。不过讨论清王府乃是一件极为忌讳的事,若非喝多了又在这样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开口。
酒过三巡,户部员外郎汪大人家的三公子汪英堂才提起一件事儿,“爷我听说啊,清王妃入棺时身上是带着血的。”
“清王妃是病亡,带着血有啥大惊小怪的!”柴智岁往嘴里塞了块果脯。
“清王妃一尸两命,听说那血滴滴答答的,都流到棺材外了。这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心有不甘呐!没出出就成了厉鬼,这要是被心术不正的道士捉去炼化……”汪远堂越说越邪乎。
陈祖谟问道,“清王妃死时,怀胎几月?”
清王府出事儿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孩子,清王妃又深居简出,他们哪知道她的肚子多大,也不可能关心这事儿。
柴智岁吃了一杯酒,哈哈道,“说这个,还不如赌一赌四皇子什么时候才能剿净了柴严亭的老巢回京呢!”
同不想讨论清王府的程小六立刻道,“小爷赌六月,十两银子!”
“我赌七月!听说四皇子带着人去了漠北,那地方去了就不好回来。”
柴严亭,圆通,清王妃肚里的孩子……陈祖谟觉得自己抓住了方向,不禁喜上眉梢。若真是如此,他就要立大功了!
清王余孽的分量在圣上心中应该不轻吧?
“四皇子去了漠北?莫不是柴严亭就在漠北吧?”陈祖谟借机打听道。
“管他在哪儿,等他被抓行刑时,老子要去刑场边吃酒!”程小六怒哼哼地道。
他在程家,知道的事情比别人多。柴严亭勾结封江兆和袁天成,炼丹药赚钱并图谋颠覆朝廷的事儿,程小六也听了点儿风声。
那丹药不只害了郑笃初,还将程夫人折腾得不轻。程夫人不舒坦,就折腾得府里的人,程小六已经烦透了。
兵部侍郎家的外甥徐成蹊打了个酒嗝,胳膊搭在身边美娇娥的身上,又爆出大消息,“漠北怕是要有大动作。这几天漠北来的折子都不需经过天章阁,就能直接递给圣上,进宫不过一个时辰就会批复,随之便是兵马、饷银出京……嗝……且等着吧,又有人要倒霉了……”
有人倒霉就有人乘势而起,柴智岁满脸羡慕,“估计这次回来,昙郡王就要变成二子王了,真是前无古人……”
程小六大笑,“三皇子十七岁称王,二十岁入天章阁,那才叫前无古人!二哥莫不是喝醉酒,又忘了身上的刀疤疼吧?”
柴智岁醉酒调戏三皇子,被人家追砍一条街的事,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是他们这帮人吃酒必提的事儿,提起来便是一场大笑。
笑话完柴智岁,徐成蹊又转头问陈祖谟,“陈兄与晟王近来可有往来?”
陈祖谟就知道话题会扯到自己这里,儒雅笑道,“今日陈某去登山,还与王爷山下偶遇,聊了几句。”
“哦——”众人拉长音应了,然后又哈哈大笑,陈祖谟听得头皮发麻,他说的本就是事实,他们笑什么!
“能与晟王偶遇闲聊,陈兄才是这世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吧?”晟王哪是会与人闲聊的人!
“年不满四十的白衣秀才,却有了亲王女婿,当然是空前绝后!”
“……”
一众陪酒的歌姬好奇地看着脸色白如雪的陈祖谟,她们来自关外,尚不知这迷人的俊俏覆粉的男子是谁,明明和这些人看起来很不一样,为何会与他们厮混。
柴智岁一巴掌拍在程小六的背上,险些将他的酒给拍出来。程小六连忙咳嗽几声,低声说起别的新鲜事儿岔开话题。
坐得笔直的陈祖谟拳头握得紧紧的,被这帮酒囊饭袋嘲笑,他心里憋屈!
这帮废物只是投了个好胎,成年后却能荫承不错的官职,人前道貌岸然、人后潇洒自在地活着。
他出身卑微,寒窗苦读二十载,满腹诗书一腔热血,却要被这等废物们嘲笑!出身,人的出身比什么都重要,他娶郡主,为儿挣出身,有何错?
既然天待我不公,我便要与天争!卓尔不群的陈祖谟饮下一杯热酒,热血澎湃下决定投笔从戎,去漠北拼出一片天地,好教世人刮目相看!
可第二日酒醒了,陈祖谟便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跑到贺王府报信了。
漠北的确实局势紧张起来了。大周境内动荡,境外的匈奴虎视眈眈,只待冰雪消融,就会再战黑山口!
驻守漠北的大将军藤虎夜不能寐,起来后第一句话便问,“乌羽那死小子呢?”
右金吾卫副将高冲依旧是那句老话,“乌将军出营狩猎,尚未归来。”
“他娘的!这都啥时候了他还敢出去狩猎,一去便是半个多月!”藤虎爆了粗口,“若这时匈奴攻进来,老子砍了他的脑袋当石弹用!乌锥呢?”
“乌锥回济县大将军府迎亲,归期未到。”高冲依旧是老话。
镇守漠北的大军依旧是三派,本地的漠北军、左金吾卫、右金吾卫各成一系,乌羽和乌锥是右金吾卫公认的首领,他们俩一个都不在!
他娘的,一个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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