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一场春雨过后,棉花籽带着农人的希望种入了田中。这些田使足了底肥,又被耕牛拉着犁杖深耕过,站在田边的大伙看着还未出芽的田,目光里都是期盼。
拄着拐杖的韩二爷笑眯眯的,“若是老天爷赏脸,明年咱们村的破房子都能翻新,光棍们都能娶上媳妇了。”
秦德也是一脸欣慰,“过几年,族学也得盖房子,先生也得多请几个。”
光棍娶了媳妇,各家日子好过了,生的娃娃就多,娃娃多了入学堂的就多,现在那几间学舍就不够用了。
陈四爷抽抽嘴角,“这事儿可不能只让陈家出钱,我们族里没这么多钱。”
“三族出工、凑料和出钱也成,但这之后,三族的孩子入学都不用交束。”韩二爷很是精明。
陈四爷抿抿嘴,“这事儿,我得跟祖谟商量。”
“应该的,你给他写封信。会写字不?让我家二孙儿帮你代笔?”韩二爷说得那叫一个得意。早前走三年,村里识字的人都没几个,自从有了族学,现在这一波孩子,不识字的没几个,怎不由得他高兴。
陈四爷哼了一声,“用不着,我三孙儿也会写。”
秦德问道,“你哪来的三孙儿?”
陈四爷恨恨道,“按族里辈分排,莫说三个孙子,十三个老子都有!”
秦德坏笑,“老子有的是儿子,爷有的是孙子。”
陈四爷急了,“找吵架是不?你也比老子强不到哪去?瞧瞧那儿,那儿!”
秦德顺着陈四爷的手指看过去,也觉得糟心。别人家的田都翻耕种上了棉花,更显得秦正埔家还竖着枯草的十几亩良田扎眼了。去年秦正埔家也种了棉花,可张氏那个懒婆娘懒得除草捉虫,大郎死后他们只顾着大郎的后事,连田都顾不上了。
若非秦正田两口子帮着,去年秦正埔家的棉花怕是一点都收不回来。秦德可知道,秦正田今年春就给了他哥足够种十亩地的棉花籽,可这两口子竟让田秃着,他们等着他老子、他二弟看不过眼,给他们种呢?!
秦三好两口子能倒腾,家里有二十几亩田,在村里算富户,否则陈祖谟也不会娶秦氏过门。他给两个儿子分家时,只给了老二九亩田,剩下的都给了老大,这是因为老大要给老两口养老,没啥说的。
可现在老俩都跟着二儿子过日子去了,田没重新分不说,老大两口子不给老人家拿粮食过去也就算了,老二给他们棉花籽是看在亲兄弟的情分上,都帮到这份上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身为族长的秦德,也没工夫跟陈四斗嘴了,跑去秦正埔家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正埔出去给人扛活了,睡懒觉的张氏打着哈欠回话,“德叔,我们借不到耕牛,怎么翻耕下种?哼,他二叔有人帮着,咱没那点儿脸面,没人搭理!”
秦正田家的地,是第一庄的管事带牛过来帮着耕的,都到这时候了,张氏还在挑这个理,莫不是等着小草她娘看不过后,主动派人过来帮他们翻地下种?
她真是好大的脸!
秦德连骂她都觉得没劲,只警告道,“按大周法令,家中有劳力却让良田荒废不耕的,衙门有权将良田收归公有,派人耕作。十天后你们家的田还没下种,我就请里正报到衙门去!”
张氏一听就急了,“凭啥,那是我家的!”
“你还有脸说是你家的?我再告诉你,小草她娘昨晚启程去了外州的第二十几庄种棉花,四郎他爹去扬州进货,他们没十天可回不来!”秦德说完,气冲冲地去找秦三好,他自己的儿子不管,指望着谁替管教!
到了秦正田家一问,秦德差点气了个仰倒,“你说他们干啥去了?”
“老俩说带着三郎进城赶集,谁知他们竟在渡口等着正田,非要跟他下扬州,正田没法子,只得带着他们去了,送信儿的人刚走……”若不是四郎拉肚子,他们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带走了,李氏拉着儿子的小手,一阵阵地后怕。
“胡闹!小暖咋说的?”秦德气得跺脚,正田是去做生意,他们跟去算什么!
“小暖也出门了,家中只有小草在。小草说他们爱跟就跟,不过他们的花用不能走铺子的账,因为他们不是铺子里的人。”李氏低着头,不走公账,就是得花正田的银子了。李氏心里不满也不能说啥,那是她的公婆!
秦德长出一口气,“快入土的人了,还没一个八岁的孩子懂事儿!八岁啊,别家的娃儿还在玩儿泥巴,小草就能管事儿了。”
“爷爷,小草九岁了。”
脆生生的童音在背后响起,秦德回头见小草带着大黄和她的丫鬟们站在自己身后了。秦德的目光落在小草那根比她还高的棍子上,胆战心惊地问道,“小草啊,你这是干啥去?”
小草笑弯了眼睛,“过来看看四郎好点儿没,再去跟里正爷爷谈点儿事儿。”
谈啥事儿?秦德吞了吞口水,“小草啊,你不读书画画了?”
“先把正事儿做完了,再去读。”小草笑得甜甜的,“虽说小草是村里读书最好的,但先生说比我厉害的孩子还有很多,不能懈怠。”
秦德纳闷着,“小草又不考状元,能读书写字算账就好了,干嘛要那么厉害啊?”
小草的小脑袋一扬,“因为,最厉害才够爽啊。” .
第一一零四章 小暖的生财之路
莱州境内,离着州城不远的农庄内,秦氏带着王函昊查看完庄子里的长工种棉花的情况,又向庄子的管事叮嘱棉花籽发芽后间苗、补苗的事儿。
说完后,秦氏又觉得自己唠叨了,笑道,“你已经种了三年棉花,这些比我都懂,我就不多唠叨了。”
“东家提到的都是紧要的事儿,庄子里好些人不清楚,您说一遍,比小人说十遍都管用。您叮嘱的事小人等一定会记在心里,落在田里,您放心。”管事恭敬弯腰。
这庄子的管事是秦氏和小暖去年冬天派过来的,他原是第一庄的长工,去年被登州方家田庄借过去帮着管了一年的田庄,将方家棉田打理得井井有条,小暖觉得他是个人才,便提拔他当了这庄子的大管事。
小暖买的良田越来越多,原本在第一庄干活的长工们但凡有点真本事的,没在各处的田庄当上大小管事,也混成了棉匠。长工之中最有出息的是华池,最没出息的是李千耳。
华池去年才去荒凉的漠北种棉花,今年摇身一变就成了漠北六百亩良田的管事,而且他手下耕作棉田的都是漠北官兵!听说他还在漠北军中挂了个啥“典农”差事,专管军田,老受官兵们尊敬了,说出去就给他们这帮人长脸。
李千耳那家伙好吃懒做,若非夫人看他可怜,去年底就被第一庄的管事赶出庄子要饭去了。也就他脸皮厚,换个二人绝不好意思留下!
秦氏对这管事很放心,“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淄州的二十二庄看看那边种的咋样了。”
管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秦氏身后的翠巧提醒道,“夫人,这就是二十二庄,咱们要去的是二十三庄。”
秦氏抬手拍了一下脑袋,“庄子太多,我都记混了。”想当初,小暖买下第一庄时,问她这庄子该起个啥名。秦氏觉得凭着闺女的本事,怎么也能再添几个庄子,挨个叫省事儿又好记。前四个庄子的确挺好记,但她哪料到闺女这么有本事,给她弄出来二十几个庄子呢。
听着东家的烦恼,二十二庄的管事和长工们羡慕翻了。
从莱州本地雇的二管事给东家出点子,“这可不怪您,挨数叫谁都记不住,您老不如直接叫‘莱州的庄子’、‘淄州的庄子’。”
秦氏摇头,“不成,淄州有两个庄子。”
二管事真翻了……他服!
“报”
一骑飞驰而来,侍卫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呈给秦氏一封信,“郡主书信到。”
秦氏立刻将书信取出来读过,面带喜色地道,“小暖又在徐州买了两个庄子!”
翠巧也高兴,“恭喜夫人,再添二十六、二十七庄!”
二管事倒下起不来了,文昌郡主真有钱,他一定要抱住这条大腿不撒手!
上了马车后,秦氏开心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小暖出门的时候不是说去登州置办嫁妆么,咋跑到徐州买田去了?她拿着银子置办了田产,哪还能买来中意的物件。”
翠巧递上半杯温茶,“夫人莫急,您若觉得嫁妆不够,可以把姑娘新置办的几个庄子添进去。”
这样也成,不过……秦氏还是愁眉不展,“小暖这回出去说是买给三爷能用的东西,田庄他哪儿用得上啊。”
“夫人宽心,三爷能用上什么,没人有比姑娘清楚了。姑娘向来说到做到,她一定会选到能让三爷中意的陪嫁的。”禾风笑着。
她们心里都明白,只要是姑娘选的,哪怕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三爷也会让人凿得方方正正的摆在府里。
谁让姑娘是三爷放在心尖上的人呢。
“阿嚏!”
刚订下第二十六庄的管事,让他尽快组织人力春耕的小暖,揉了揉自己的小鼻子,这是谁在念叨她?
绿蝶给姑娘披了件斗篷,“姑娘,该起来舒展一下筋骨了。”
在徐州分号的铺子里坐了快两个时辰的小暖,的确觉得手脚有些发凉,她放下毛笔站起来,走到院内的太阳地里舒展四肢活血。
“二十五庄那边怎么样了?”
“管事已经带着人将田地翻耕,运到的棉花籽已经派人送了过去,现在该开始种了。”田守一答道。
想出城看看的小暖吩咐道,“守一留下继续核账,绿蝶随我去种会儿棉花。”
待她走了,霓裳徐州分号的管事才低声问,“道长,郡主乃千金之躯,怎还亲自下田耕作?”
一般农家的姑娘长大十五六岁后,都要在家养得细皮嫩肉,这样才好说婆家,郡主不是要成亲了么也不怕让泥土把肉皮儿磨厚了?
田守一笑道,“小师姑行事由心,有何不可。劳您把去年十月到现在的进货账册取来。”
“去年十月的?”管事吞了吞口水,这是要干啥?
田守一依旧笑着,“嗯,您说咱们分号从去年十月开始从徐州宁家买进一品细麻,贫道想看看咱们这几个月从宁家进货的进价和货量,然后再去库房看看宁家的货物品质,有劳。”
管事应诺,忐忑而去,心里则嘀咕着郡主下田,道士管账,东家家里果然都是怪人。
下马车时,小暖的脚磕绊了一下,绿蝶和玄舞立刻将她扶住,“姑娘当心。”
小暖跳下马车,抬头看着自己新置办的肥沃农田,方才花光银子的心虚一扫而光,卷起衣袖兴致勃勃地道,“走,过去看看!”
新从济县第三庄调来的管事见少东家来了,连忙从田中跑了过来,向少东家汇报这里的情况。
“昨天棉籽到了后,小人带着人将棉籽用药水浸泡一夜再晒干,今早去农市上招来二十壮工,仔细教了他们种棉的注意事项后刚开始种,今明两天就能种好。”
用杀虫去病的药水浸泡棉籽,是王函昊去年想出的法子,今年已经在各田庄推广应用了。二十五庄田庄买进没几日,还未来得及挑选可靠的长工,从附近村庄的集市上找打短工的农人过来种棉花,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小暖弯腰用手拔开泥土查看了几处,发现棉花籽种的深浅和间距都符合要求,才站起身道,“这些人手艺不错。”
“小人挑的都是庄稼把式,种棉跟种黄豆差不多,他们都能干得。”
小暖点头,向散在田中耕作的农人看去。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这真是正瞌睡着就有人上门送枕头,送银子的来啦! .
第一一零五章 添做嫁妆的鱼
小暖嘴角噙笑,“这些人是从哪个村中的集市上找来的?”
管事以为郡主对这些干活的满意,想着再雇些来,马上回道,“这庄子往南五里的常家沟。您别看常家沟靠山地又少,他们村的壮工常年在外边扛长活,都会种地。”
山村啊……小暖点头,“我四处转转,你且忙着。”
未免打草惊蛇,小暖很快上马车出了庄子,低声吩咐玄舞,“东南边的田里从东边数第三个、从西边数第二个,这俩人都盯好了,等他们领了工钱出庄后就扣住。再派人去常家沟转转,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至于为啥要等他们出庄,当然是因为他们领了工钱来干活,怎么也得把活干完了再说。
玄舞立刻看过去,寻到目标,低声道,“他们半蹲而不是弯腰做活,一看就不是农夫。”
弯腰头朝下做农活,不只视野受限,对来自身后攻击的反应也慢,在练武的人看来这是极危险的姿势,所以他们更习惯采用蹲式。徐州偏僻小村,哪来的练家子?
玄舞沸腾了,“姑娘?”
小暖轻轻点头,方才虽然一闪而过,但她看清了这两人看似朴实的脸上隐藏的戾气。这感觉她太熟悉了,“别让他们跑了,拿他们去换银子。”
有了这笔银子,就能给三爷选份见不错的礼品了,免得回去后让娘亲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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