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蓝
华淑抬头看到跪在殿中的程无介,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淡定地对儿子道,“待会儿你一句话都不必讲,华家与程无介的仇,由我华淑亲手解决。”
三爷微愣,便听母妃又道,“放心,我定能准时出宫,给两个孩子洗三。”
三爷见了母妃的目光,第一次理解了小草之花的精华:光芒万丈的双眸,虽不知母妃有何底牌,但三爷想由着她去报仇。
若母妃的底牌不够用,自己再添就是。
华淑进入殿中正要跪拜之时,熙宁帝已经起身,抬手,“贵母妃免礼,赐坐。”
“谢万岁。”华淑也没客气,端端正正地殿旁坐下,垂眸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程无介。
程无介面色灰黄,双眸却锃亮,就像已走入穷途末路的疯子,想要挣个鱼死网破。
他抬头看了一眼华淑,也是微微一愣。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女人不止没老,还比当年更美了几分!难怪建隆帝一直将她藏在深宫,不让她见人。
现在程无介就是要赌在柴严易心里,帮他登位的柴严晟重要,还是传位给他的建隆帝重要!
若是死了的建隆帝比不过活着的柴严晟,再加上李太后对华淑入骨的恨意和嫉妒,应该够了!他就不信,身为建隆帝的儿子,柴严易就一点也不担心柴严晟功高盖主!
只要他心里有一点火苗,程无介今天就要将它催成熊熊烈火!以目前的局势,只有烧死了柴严晟母子,他程无介才有一线生机。
便是求不来这线生机,程无介也要拉着华淑给他陪葬!压着这样的美人入地府,说不得他还能用她讨好地府阎罗,在地府内谋个一官半职。
程无介低头,舔了舔干裂的双唇,咧嘴缓缓笑了。
熙宁帝的心里,并不似表面上这边平静。他看着只安静坐在殿下便将众人的目光牢牢吸引住的贵太妃,尽量温和地讲道,“方才,程爱卿呈上一纸婚书,说贵母妃您在入宫之前已与家乡一男子定亲。可有此事?”
跟随贵太妃一起回来的德喜听了这话,立刻明白程无介在打什么算盘,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熙宁帝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将程无介方才呈上的婚书送到贵太妃面前。
华淑一看这份婚书,便知这是真的。她静静点头,“程大人所言不虚。”
她这话一出口,殿外偷听的一品大员们忍不住起了喧哗声。三爷静静站在母妃身侧,双手握成了拳头。
德喜无声叹息。贵太妃认了这一点,便是欺君。她令先帝背负夺人妻的恶名,令晟王蒙羞。便是华淑以死谢罪,晟王此生也必遭人耻笑。
可事实并非如此,德喜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站出来。可就算他站出来,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熙宁帝没想到她认得如此干脆,接下来的话,竟问不出了。
华淑抬眸,看着坐在龙椅上不满而立之年的天子。他是建隆帝和李太后的好儿子,在他心里对建隆帝充满父子之情。他能如此隐忍地没有对自己露出厌恶,已是难得了。
“万岁,程大人还说了什么?”
熙宁帝不想再看见华淑的脸,他垂下眼眸,盯着桌上的朱砂,“程卿。”
“是。”程无介拱手,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才道,“符观六年春,先帝巡南部十州。华家得知此事,慕皇权富贵,想经坪溪知县献女华淑讨帝欢心。华家未免后患,派人暗杀与华氏定亲的男子杨润青,毁婚书,献美人。臣于三年前翻查潮州旧案,偶得婚书,暗查方知此事。”
“臣心惶恐,知此事若暴露,必将令先帝千秋圣名蒙垢,便私下与晟王商量。晟王大惊,以旁事要挟,欲夺臣手中的婚书。”程无介说到此处,言语甚是惶恐,“臣不敢不交,只得令人照着婚书制一赝品呈交晟王。赝品落入晟王手中后,此事便石沉大海,再无音信。臣惶恐,亦不敢言。”
说到这里,程无介竟伏地痛哭。殿外喧哗声渐高,三爷垂眸,华淑平静地看着程无介,想听他还能说出什么鬼话。
“先帝崩,臣更不欲提起此事。只是昨夜,臣在家中得梦先帝,先帝与臣道,他临终口述遗诏,令美人陪葬,为何臣却送了臣的侄女郑春凤下去?”
“臣万分惭愧,再问圣上所指美人是谁?圣上怒目而视:‘朕之美人,还能是谁?’臣惊醒,思虑一夜,才知圣上所指乃是……贵太妃。万岁,为人臣者,当忠君之事。先帝托梦与臣,臣岂敢不尊先帝之令。”
程无介再咳,再拜,“臣知晟王孝顺,若空口言梦,必不能圆先帝遗愿,这才自家中翻出此书,呈送万岁,请万岁明察当年杨家灭门惨案。令……先帝得偿所愿。”
第1325章 自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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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无介的声音极大,殿外的朝臣、侍卫、太监等听得一清二楚,无不惊骇。
谁能想到,华淑当然入宫,竟有此等前情。若真如程无介所言,华淑百死难恕其罪,便是十个晟王,也护不住她!
建王一把拉住要往里冲的御史大夫荆正,不让他进去跟着添乱,荆正用力甩脱,却有被杨书毅拉住。杨书毅低声道,“荆大人,那位是晟王的生母。再说谁又能保证程相所言,句句是真?”
“不管是否杀了人,华氏入宫之前已有婚约是真!”荆正怒发冲冠,甩掉杨书毅,却有被安国公压住了。
安国公好言好语地哄道,“某知道您老铮铮铁骨,恨不得立刻把脑袋挂在南宫门上!可也得给贵太妃个辩解的机会吧?再听会儿,听会儿!”
兵部尚书陈莫也道,“西北战事不等人,此事最忌朝中生乱,就算为国为民,也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
卢正岐沉声道,“此事可大可小,是非曲直自有圣上和晟王论断,由不得众位大人在殿外议论。”
殿内的熙宁帝的手也渐渐握成了拳。程无介所言父皇托梦之事,姑且听之。但父皇临终确实说了让美人陪葬,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父皇口中的美人就是华淑。
他为了自己的母后,违背父皇的遗愿,令郑美人陪葬。父皇当时的愤怒,熙宁帝历历在目。父皇传位给他,立严景为太子,也是为了磨砺他,他却在父皇临终之时,让父皇气得吐血。
母后陪葬了,郑美人殉葬了,父皇最想要的美人,还好好地坐在这里……
熙宁帝抬头看三弟,“三弟,程卿说他将婚书交于了你,可有此事?”
还是让三弟来拿主意吧。他是华淑的儿子,更是父皇的骨血,他当明白自己的的苦处,父皇母后都去了,熙宁帝不想再与三弟离心。
还不待三爷说话,华淑便开口了,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殿内殿外却都能听得清楚。
“回万岁,确有此事。晟王得了婚书,便进宫交到我的手中,是我让他不必再过问此事。”
“哗——”殿外的声音更大了。听见没,华淑认了!
母妃都这样说了,三爷也跟着点头,“确实如此。”接下来,便是亮出证据了,三爷目光冰寒。
程无介是觉得涉案的人都死了,所以无人能查出当年胁迫母妃之事与他有关,所以才敢满口胡言么!
程无介敢将此事曝光,令母妃陷入尴尬境地,三爷就要程家万劫不复。看日后哪个敢在母妃面前胡言乱语,有话也得给他憋着!
华淑站起来,“空口无凭,当年之事岂能任由程无介胡乱攀咬!坪溪华氏想自证清白,请万岁应允。”
若能证明当年之事并非如此不堪,熙宁帝当然应允,“准。”
她要如何自证?程无介冷笑,是想拖延时间吧。这正合他意,当年之事本就是笔糊涂账,只要拖延下去,不管能不能结案,他都能缓过这口气,想办法起死回生。
华淑转头,温和地对严晟道,“你亲自回趟王府,将母妃交给小暖的锦囊取来,要快些,莫耽搁时间。”
三爷抬头看二哥,“请二哥派人随臣弟回府取锦囊。”
熙宁帝点了殿前侍卫地良与三弟同往,地良本是易王府的侍卫,随着柴严易入宫后,被升为殿前带刀侍卫,四品武将。
门口众朝臣见晟王走出来,都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敢看晟王,荆正被安国公捂住嘴按在后头,生怕这老东西触怒晟王,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三爷回首,“二哥,让诸位大人进殿等候吧。此案是非曲直,请他们做个见证。也好还我母妃清白。”
见晟王居然翘起嘴角,露出笑容。众臣毛骨悚然,虽不知他要如何扭转乾坤,但是谁都明白程无介惹怒了晟王,死定了。户部尚书方简荣从杨书毅身后转到建王身后,又从建王身后转到卢正岐身后,想找个可靠的人带他顺利度过这一劫。
需要拼死一搏的是程无介,可不是他方简荣!
事关先帝的清誉,熙宁帝也想把外边这群叽叽喳喳的大臣叫进来警告一番,便让婉华请贵太妃入侧殿等候,宣了大臣们进殿训话。
德喜到了侧殿时,只见华玉和青信站在贵太妃身后,三人脸上无丝毫地慌乱,平静一如这过去的二十多年。
德喜上前给贵太妃行礼,“当年之事,老奴虽知道的不详,但也知杨家人并非华家所伤,只是老奴手中并无凭证。待会儿万岁问案,您摆出锦囊内的物证后不能令众人信服,只要您说的不损先帝清誉,老奴都可为太妃娘娘做人证。”
华淑缓缓抬头,“公公本可置身事外,为何要牵扯其中?”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德喜苦笑,“娘娘这些年您活得不易,老奴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您已走到这一步,老奴愿为垫脚石赎罪,送您出皇宫。”
德喜是建隆帝的亲信。他听从建隆帝的命令,乃是他的本分。这些年自己在宫内,他身为大内太监总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考虑,从未暗中给自己使绊子,华淑已领这份情了。
她起身行福礼,“您能有此心,本宫已感激不尽。本宫为先帝妃,为晟王母,辱先帝便是辱自己辱晟王,本宫不屑为之。”
她不论真假,只说不屑为之。德喜苦笑,退到殿外。
晟王回来的比任何人意料的都快,熙宁帝还没训完话他就去而复返,还真的就是回府取了件东西而已。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锦囊上,尤其是程无介,恨不得自己生了双能洞穿万物的慧眼,看清楚里边藏了什么。
东西取回来了,熙宁帝请贵太妃入殿。三爷将锦囊送到母妃手中时,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婚书。
华淑心领神会,接过锦囊后缓缓转身,看向程无介,目凌冰雪,傲压寒梅。
原来美人不仅美,还能有如此凌厉的气势,原来晟王那一身冰寒,是承自其母。众人被华淑的气场镇住,安静下来。
依旧跪在地上的程无介,看了一眼华淑,便伏在地上悲咽,喃喃道他到对不起先帝。
第1326章 真假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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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无介这么一闹,立刻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华淑给他们带来的震撼,转到她以待嫁之身入宫为妃令先帝蒙羞之事上。华淑扫了程无介一眼,冷冷地道,“你确实该死。”
程无介……
众臣……
熙宁帝……
华淑转身面向熙宁帝,“二十六年前,先帝南巡,程无介随驾。潮州官员遍寻潮州容貌姝丽者,欲向先帝献美。妾身当年虽已与杨家子定亲,却因容貌之故被他们选中。时任潮州坪溪知县的周升登我家门,逼我父母悔婚献女。我父虽屈屈小吏,但也知礼义廉耻,不肯从之。”
众人点头。二十六年前,华淑正值豆蔻之年,以容貌之丽被当地官员选中确有可能。
“二十六年前,程无介是什么官职?”兵部尚书低声问身边的荆正。
荆正哼道,“二十七年前才中状元,你说他是什么官职!”
安国公拉了拉陈莫的衣袖,“别搭理他,这老东西当年只中了榜眼。”
卢正岐补充道,“编修,当年先帝南巡,程大人任扈从。”
“原来如此。”陈莫点头。当帝王巡幸京城内外时,翰林院应派人为帝王随从,记录帝王出巡诸事,以便将此行录入史书。
华淑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程无介,“周升无法,将此事告知潮州刺史高淮。高淮与程无介设下毒计,残杀杨家几十口栽赃嫁祸华家,并指使人诬告我父贪墨,将我父投入坪溪大牢……”
程无介急了,“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太妃娘娘平白冤枉下官,是何居心?”
华淑反问,“方才程大人平白冤枉妾身时,妾身可曾截断程大人的话?”
安国公帮腔,“就是!程大人急什么,听贵太妃说完不成么?”
程无介……
三爷扫了一眼安国公,安国公立刻老老实实地躲到卢正岐身后,卢正岐顶着压力道,“太妃娘娘,您接着讲。”
华淑颔首,继续道,“我父被关押后,周升等人再次登门以我父的性命和家兄的前途威胁家母,家母肝肠寸断。妾身为救父兄只得随周升出华家入帝宫,陪王伴驾。”
“臣妾伴驾一年,得幸被封为修仪,他们才肯放家父出牢狱。家父缠绵病榻两年逝去,家母于半载后追随家父而去。与家兄定亲的人家,见华家衰败,悔婚不嫁。华家只剩家兄一人,苦苦支撑……”华淑回想起当年的苦难,声音里的恨意无以复加,“我华家家破人亡,程无介、高淮、周升却因献美有功,加官进爵!”
殿上的熙宁帝、殿下的群臣皆沉默不能言或不敢言。群臣追忆往事,周升他们不知道,但高淮确实是在二十几年前被提拔为安抚使的,程无介也是在建隆帝南巡之后得了赏识,平步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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