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口红清单
没想到小小的少女居然是“铁饭碗”的持有者,下一刻,陈春花眼珠一转,瞬间想通了范晴雪不自己去黑市亲自卖香皂的原因。
经常去国营百货的人肯定能在黑市上认出范晴雪,只要有人到国营百货的革委会举报,她的稳定工作立马会被撸下来,甚至还会因此被下放,得不偿失。
所以找个所谓的“代理商”势在必行。
想通之后,陈春花轻轻舒了一口气,用衣角擦了擦手心微沁的汗水,好奇地走近范晴雪,看向她手中正在写的合同。
纤纤玉指握住漆黑的钢笔,黑白交映,有种极度的视觉冲击感,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字体娟秀干净,字如其人。
范晴雪敏锐地感觉到了在她自报家门之后陈春花态度的变化,了然一笑,手下不停笔,勾着唇角继续将合同写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看今天三点能不能码完下一章,最晚不超过5点,么么我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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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合同书不过是一纸保障, 所以范晴雪只写了几行关于双方的权利与义务,和违约后如何赔偿的问题, 写完一份后又抄了一份,陈春花仔细阅读完条款后,像在做梦一样轻飘飘地签了字。
合同里面对陈春花的约束只有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范晴雪的信息,也不允许她私自探查货物来源, 一旦违约就要赔付范晴雪所有的经济损失,并且范晴雪有权直接终止合约。
对范晴雪的约束项是每个月都要提供1000块香皂货源, 如果供货不足或者在临景市又找了其他代理商,则需要赔偿陈春花100-300的违约金。
同时, 合同里面对香皂的价格和付款方式做了注释,陈春花从范晴雪这里的拿货价格是4角5分钱一块, 无论增加多少货源,价格不变,至于售价陈春花可以自己决定, 范晴雪无权做出干涉。
陈春花卖出货物后每月中旬统一付款, 如果未按时付款,可以酌情延后一到两天, 但是最晚不能超过三天, 否则合约作废。
看到陈春花签了字, 范晴雪也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想了想,她又掏出一盒红色胭脂让陈春花蘸上按了手印,自己同样按上手印。
原本范晴雪想一人一份各自保存合同书, 但是担心发生意外,所以她直接把两份合同都收了起来。
陈春花第一次签合同,根本不知道要自己保留一份,所以没有质疑她。
其实范晴雪的空间里可以售卖的利润更高的东西不少,但是在目前不方便拿出来,只能选择原材料简单易得且不打眼的香皂卖。
香皂受众广,需求量大,陈春花每天卖出去四五十块不成问题,而且范晴雪也不担心市场饱和的问题,临景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十万的人口,香皂再多也能卖出去。
再说明年范晴雪参加高考后就会主动和陈春花终止合同,香皂卖个一年多完全没问题。
等上了大学,赶上改革开放的潮流,她就可以放手大干,不至于畏手畏脚的了。
卖香皂,不过是她积累资金的第一步。如果和陈春花合作愉快,她甚至可以考虑让陈春花做她未来公司在临景市的负责人。
陈春花激动地搓搓手,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怎么也想不到天上居然真的可以掉馅饼。
从范晴雪手里以4角5分钱的价格进货,她转手只需要卖5角钱就行,一块香皂纯利润就是五分钱,一天卖个四五十块,至少能赚2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60块朝上,天啊,这可比正式工们赚得多多了。
往常陈春花需要起早贪晚偷偷摸摸地跑去乡下收鸡蛋,三四天也就收上来30多个鸡蛋,除去自己家吃和被婆婆、小叔子分别要走几个,剩下的20个鸡蛋卖不了多少钱。
粗粗一算账,陈春花就被能赚到的钱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看向范晴雪的眼神宛如在看财神爷。
陈春花激动的嗓子有些沙哑,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连忙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丫头,不,是范同志,咱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履行你的那个合同?”
香皂不到手,她有一种落不到实处的空茫感,觉得和做梦似的。
范晴雪尖巧的下巴微微扬了扬,“你家有没有大一点的结实筐子?我把东西放到筐子里,约定一个安全的地点,你把东西搬回家。”
顿了顿,她深黑的瞳孔看向略显兴奋的陈春花,“你家里有能藏香皂的地方吗?不要被家里人发现。”
“大的筐子倒是有,不过不太结实。”陈春花苦思冥想地把家里的东西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符合要求的篮筐。关于藏香皂的地点,她家的院子里倒是有一个小的地窖,不过肯定是不够安全的。
紧锁着眉头,片刻后她猛地一拍脑门,“黑市里有个卖编筐的手艺人,他编的筐子又细密又结实,一会儿我去买两个。”
偷偷凑近范晴雪,陈春花把手挡在嘴侧悄悄说:“你知道离百货商场不远的地方原来有一家地主坏分子不?他们家里人都被斗的死绝了,现在那特别荒凉,据说晚上还闹鬼,没人敢去那里。我妈曾经给那家人当过丫鬟,知道有个秘密的地窖,把东西藏在那儿绝对安全。”
这个地窖陈春花连自家的家人都没跟说过,她的妈妈也只和她提过一嘴,是个绝对私密的场所。现在范晴雪和自己是同一条绳上的蚱蜢,利益攸关,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范晴雪听完,眼睛一亮,“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个地窖只有大地主家里人知道,我妈还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如今那家人都没了,肯定安全。我一会儿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位置很隐蔽,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陈春花信誓旦旦地说完,麻溜地拎起放在地上的篮子,顾不得去黑市卖鸡蛋了,兴致勃勃地要带范晴雪去看看。
范晴雪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她相信科学,信奉唯物论,根本不相信闹鬼的传言,不过利用闹鬼来隐藏地窖的秘密正好,省的被人发现她和陈春花私下的交易。
走小路转了两圈来到陈春花说的那个大地主家,屋舍坍塌,满目断壁残垣,找不出一个完整的建筑。院子里杂草丛生,足足有半人高。
陈春花扒拉几下杂草,顺着石子路走到牛棚边,精准的步子没有踩到一丛野草,放下竹篮,她推动木制的牛槽子,拉开下面的木板,下一瞬就露出一个不大的约三四个立方米的地窖。
范晴雪微微蹲下身,双手撑着膝盖,探着身子往下看,地窖的周边被大块的石头砌好,里面凌乱的摆放着几个小的空箱子,可见主人取东西离开时的匆忙。
地窖不反潮也没有老鼠洞,用来存放香皂正好。
“这里原来是地主家藏钱和金条的地方,建国前他们一家把钱和金条都带走了,准备跑到海外避难,结果被饱受虐待的长工们告发,全部给关押了起来,钱财也没收了。建国后接受了广大人民的审判,没多久就先后死了。”
叹了一口气,陈春花咬咬牙:“我妈就是在他们家干活时,被抽聋了一只耳朵,现在被那只坏耳朵影响得说话都有点问题了。”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小心地把木板和牛槽子恢复原位,转身和范晴雪商量:“以后你把香皂就放到这里,注意放完后把一切恢复原位,我每天都会趁没人的时候取一些到黑市卖。有事的话,可以在这里留张纸条。”
范晴雪满意她的反侦查意识,直起身,垂眸拨弄修长的手指。“行,如果你有十分情急的特殊情况,也可以到国营百货找我,不过咱俩明面上最好装作不认识。”
彼此对视一眼,用眼神下达了合作愉快的意愿。出了地主家,没走出几步陈春花便把自己手上的竹篮递给她,“这些鸡蛋送给你,就当是我跟你表达一下诚意。”
想到以后慢慢会好过起来的日子,她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她们苏家,瞧不起她陈春花的女儿!
对给予她改变的范晴雪,陈春花饱含感激,不顾她的意愿,二话不说愣是把篮子塞到了范晴雪的手里,然后迈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赶往黑市。
她还要去买新的竹筐和竹篮,等凑够钱买一个大一点的帆布袋,装香皂更方便一些。
陈春花内心滚烫,恨不得下一秒直接飞到黑市上开始卖香皂赚钱。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违约,务必保护好范晴雪的相关信息,不透露出去半分。
“呦,这不是陈阿花吗?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现在可没有你摆摊的地方喽。”四个年龄不一的妇女见到陈春花过来,一致对外的开始挤兑她。她们总是轻蔑地喊她陈阿花,不叫她正式的名字。
虽然她们来黑市卖东西多少会做一些伪装,不过临景市就那么大,经常来这里的人还是能认出彼此的。加上纠察队管的没有以前那么严了,好多人索性不做伪装直接过来。
“咦,阿花姐今天没带鸡蛋来啊?是不是总往村里跑被人给举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挽着自己的竹篮“噗嗤”一笑,眼里的不怀好意明晃晃的。
陈春花不耐烦地瞪了那个女人一眼,她说之前怎么收鸡蛋的时候越来越难了,大家都不敢把鸡蛋卖给她,原来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啊。
眼睛一转,她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嘴:“我不卖鸡蛋改卖别的了,以后你也不要来我这里买东西,老娘懒得卖给你。”
女人气的鼻子一歪,指着她的脑袋大骂道:“死婆娘,我将来就是死也不买你家的东西,就凭你那穷酸相能卖什么好东西?大丫、二丫、三丫的婆家哪个看得起你,哪个真正把你当亲戚看?赶紧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那德行,呸!”
要不是陈春花,她们几个的鸡蛋也不至于卖不上价,本来商量好了一个鸡蛋卖8分钱,结果只有陈春花一个人卖6分钱,她们怀疑她纯粹是跟她们过不去,故意压价出售,想把她们挤出市场。
因此四个人对陈春花没有一点好脸色,碰了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故意找茬吵架。
四个人中又属韩丽榕叫嚣得最凶,因为她们俩的娘家在同一个村,收鸡蛋的时候都在那个村里收。村子养鸡的人家并不多,每只鸡一天只能下一枚蛋,攒够要卖的数额不容易。
两个人同时收鸡蛋,陈春花给出的价格又比她多出两厘钱,所以村里人自然愿意把鸡蛋卖给陈春花。这件事让韩丽榕恨得咬牙切齿,带头在黑市排挤她。
“这是你自己说的,死也不买我的东西,希望你记住这句话。”她似笑非笑,懒得搭理韩丽榕的污言秽语,提炼出自己想听的内容,重点提醒她。
“大家给我作证,我韩丽榕以后要是买你陈春花的东西,我就蹲在墙角学狗叫!”
作者有话要说: 韩丽榕:……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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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韩丽榕话音刚落, 一声距离极尽的嗤笑就传入耳朵,侧目看向身旁面容平静的陈春花, 她狠狠皱起了眉头。
陈春花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韩丽榕,眼神有点轻嘲,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转身走向手艺不错的篾匠购买篮筐。
自己不拿出实际的东西摆在她面前,说的再多都没用, 因为韩丽榕根本就不相信她竟然能弄到紧俏的香皂,根本就打心眼里看不起她。
与这种人争论, 纯粹是多此一举。
周围的人见陈春花哑火了,摇摇头觉得没意思后慢慢散开了各自干各自的事。
韩丽榕虽然在嘴上赢得了暂时的胜利, 可是细细看清陈春花的眼神后总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她双手抱臂,一直瞪着她, 等待机会再战一场。
结果陈春花从头到尾没有再看过她一眼, 花了6分钱买了两个竹筐和一个竹篮,扭过头潇洒地走了。
就这么……走了?
彻底被无视的韩丽榕瞬间炸毛, 差点撇下脚边的篮子要追上去跟陈春花再吵几嘴, 被另外三个盟友及时拉住了。
“消消火, 既然那个陈阿花夸下海口, 那咱们就等着看她笑话好了,我就不信了,一个死穷鬼能卖什么好东西。”
“是啊, 跟她这种人置气不值当的,既然她不在,咱们不如重新商量一下鸡蛋的价格,最近天热,鸡蛋不赶紧卖出去容易放坏了。”
“是啊,前几天我家搁了一阵子的鸡蛋都被苍蝇叮坏了,打开全是臭的,根本没法吃。”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转移话题,韩丽榕的关注点立刻被吸引走,加入讨论。
*
范晴雪回家之后把那一篮子鸡蛋直接送给了何诗曼。
自从丁慧回娘家之后,范卫华懒得做饭,也把粮油关系转到了厂里,天天跟范卫东一起吃了饭再回家,所以家里不再开火,鸡蛋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让何诗曼带去娘家算了。
何诗曼找范卫东商量了一下,把鸡蛋留在家里,明天准备把小深接回家住,鸡蛋以后煮给小深和范晴雪吃。
近期何诗曼的身体好了不少,用了小妹送的海盐青柠香膏后吐的没有以前那么勤了,也可以匀出精力照顾范深,所以立刻想把儿子接回来。
小深今年刚好三岁,去上托儿所正当龄,上班的时候把他送过去让老师带,下班的时候再把他接回家,每个月交给托儿所8块钱和12斤粮票,托儿所包一日三餐,非常合算。
再说,她实在受不了纪敏的贪得无厌了,大哥根本管不住纪敏,一个大老爷们被治的死死的,真叫窝囊。
范深即使有姥姥姥爷照顾,也免不了受纪敏的气,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范晴雪趁着晚上清点了一下空间里的成品香皂和正在去碱性的半成品冷制皂,碍于原材料有限,只做了最不起眼的普通香皂。
为了扩大生产量,迎合市场,她今天决定做一批即做即用的热制皂。冷制皂用料更精细,成皂的时间太长,所以她准备单独推出来售卖,价格至少要卖到6角钱一块。
市面上的香皂大多都是热制皂,她们跟随市场卖热制皂也是为了避免引发有心人的窥探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意识沉在空间里,范晴雪用三个小时熟练地做了500块热制皂,加上以前做的冷制皂一共1500多块,她存的用来制皂的油脂和氢氧化钠几乎全部用罄,之后还要想办法弄一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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