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眉梢点花灯 第122章

作者:沉筱之 标签: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程昶这话已有责难之意,褚梁二人听了,心中俱是一骇,这才忆起三公子在管风纪的御史台当差,足有资格问罪他二人,连忙赔了罪,径自离开。

  田泽本就要赶往宫外办差,耽搁这许久,已有些晚了,与程昶拜见过,匆匆辞去。

  这会儿午时将近,绥宫门口往来官员不多,十分清静。

  程昶显见得是从宫外来的,孙海平与张大虎就候在不远处。

  云浠问:“我记得三公子近几日都休沐,今日来宫里,是陛下传召吗?”

  “我?”程昶闲闲往宫墙一倚,悠然道,“我跟那两人一样,知道你今日从西山营回来,是来这儿等你的。”

  他这日一身云色长衫,腰间系了一条月白衔环丝绦,单这么站着,就如一抹玉色入了画,明明很清雅,或许是眼底含着笑,又风流至极。

  “听说我这一年不在,有不少人上门跟你提亲?”

  云浠犹豫了一下,应道:“是。”

  “但我一个也没答应,都托阿嫂帮我辞了。”

  “怎么辞的?”

  云浠想了想:“说我无心婚嫁,然后找个理由应付过去。”

  “你这么个辞法,怎么辞得过来?”程昶道,“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吧。”

  “一劳永逸的办法?”

  程昶淡淡“嗯”了声,说:“手给我。”

  云浠伸出手。

  她的手一看就是习武人的手,指腹与虎口都有很厚的茧,但很好看,手指纤长,手背的肌肤与她脖颈处的一样白。

  程昶从袖囊里取出一枚指环,握住她的手,轻轻推入她的指间。

  “我们那儿呢,有个规矩,订婚结婚都要送戒指,大概是个一生一世,只此一人的意思。”

  指环很好看。

  却是云浠从未见过的式样。

  环身是用银铸的,上头有个精致的戒托,里头镶着一枚泛着月白冷光,半透明的石头。

  “这是……月长石?”云浠道。

  程昶“嗯”了声,笑着道:“本来想找人做一枚钻戒给你的,但你们这儿钻石太稀有,王府的库房里倒是有两枚,都不太好,还让人切废了,我已经命人去找了,等找到好的,我就送你。”

  云浠问:“钻石是什么?”

  “你们这儿,好像叫金刚石,也有人称夜明珠。”

  “那个我知道。”云浠道,“三公子不必费心去找,如果这是三公子家乡的规矩,便是用王府库房里也可。”

  “不行。”程昶道,“我第一回 送钻戒给姑娘,没有十克拉以上,怎么拿得出手?”

  又问她,“今天有空吗?”

  云浠道:“要去兵部一趟,待会儿还要去跟陛下复命,可能要等申时过后才得闲。”

  她这头说着话,那头掌笔内侍官吴峁已然带着一名小太监往这里来了,大约是奉了昭元帝的意,过来请云浠的。

  程昶分明看见了,却浑不在意,牵过云浠的手,把她拉来身前,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见此情形,吴峁尚且稳得住,一旁的小太监吓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昭元帝对三公子的亲事是个什么意思,他们这些常伴君侧的内侍官哪能不知道?

  而眼下三公子这么做,分明就是把自己的态度挑明了给昭元帝看。

  小太监半晌站稳了身,虾着腰跟在吴峁身后,只当自己是个耳聋眼瞎的,跟着他师父一并拜道:“世子殿下,明威将军。”然后对云浠道,“明威将军,陛下得知您今日从西山营归来,传您去文德殿议事。”

  云浠尚未从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中回过神来,应道:“多谢吴公公,我这就随你们过去。”

  随即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程昶牵着,指间的月长石华光泠泠,耳根子才渐渐红了。

  程昶松开她的手,笑道:“去吧,我正好也去一趟皇城司,要是赶得及,待会儿过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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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一八章

  程昶目送云浠走远, 掉头便往皇城司去。

  皇城司在绥宫西侧,从正门这里过去, 有条夹道。

  程昶步入夹道中, 问跟上来的孙海平:“临安的云锦班是什么?”

  方才程昶与太傅府那位小公子说话,孙海平与张大虎就候在不远处, 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回小王爷的话,就是临安府一个很出名的戏班子, 近日来了金陵,在秦淮水上搭戏台子唱戏,听说一坐难求。”

  程昶“嗯”了声,“那游湖听曲,也是听他们唱曲?”

  “这个不是。”孙海平道, “桐子巷的岳明坊有个伶人, 唱的一手维扬戏, 听说近日谱了新曲,要在秦淮水上献唱,宗正寺少卿家的五公子说的游湖听曲, 应该是听那伶人唱曲。”

  他说着,看了一眼程昶的脸色, 立刻献计:“小王爷, 您是何等身份?岂是方才那两个低贱东西能相比的?您要是想听曲,咱们有只画舫,把岳明坊的伶人叫上来唱即可;您要是想看戏, 咱们在城东不是有个庄子么,只管让云锦班来庄子上搭台子就行。”

  程昶听了这话,顿住脚步,他有个画舫他知道,“我还有个庄子?”

  “不止呢,小王爷,您名下有好几处庄子。但城东的那个大一点,新一点,是您两年多前置的,您连这都忘了?”

  程昶无言,想起有一回他约云浠商量“贵人”的事,孙海平出主意把她约去文殊菩萨庙里,差点让她名声受损。

  早知有个庄子,约去庄子里不好?

  程昶问:“你之前怎么不提?”

  孙海平听出他家小王爷语气中的责备之意,觉得委屈。

  那庄子是小王爷修来藏美人的,那会儿小王爷刚落水不久,他哪知道他家小王爷落水后性情大变,能对云家的小姐有那意思啊?

  孙海平不敢顶撞程昶,拐弯抹角地解释:“小王爷,您忘啦?那会儿您被秦淮的芊芊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说想修个庄子,把她藏起来,城东的庄子就是为这事置的。但您有点怕脏,修庄子时请了个医婆,说日后凡有美人进庄,务必让医婆给她们验过身子。结果这庄子刚修好,那医婆回头就把这事捅给了王爷,加上您之后夜会芊芊姑娘,满金陵城的撒酒疯,王爷差点气得背过气去,这才将您毒打一通,关在府中。小的们当时也跟着您受了一通板子,后来哪敢再跟您提庄子的事?”

  程昶:“……”

  敢情这庄子原来不是庄子,是个没来得及放人的后宫。

  二人说话间,已快到皇城司了。

  孙海平看了一眼他家小王爷的脸色,殷切道:“小王爷,您近日刚回金陵,正是将养身子的时候,小的这几日已命人把您名下几处庄子都收拾好了,您要想过去,随时都行。”

  程昶意外地看他一眼:“钥匙你也随身带着?”

  “带着哩。”

  “行。”程昶点头,往皇城司里走去。

  卫玠一早就知道程昶要来,已在值房里等了他半日了,一见到他,问:“你怎么才来,那老狐狸派人给你使绊子了?”

  “没有,刚才有点私事。”

  卫玠点了点头:“算这老狐狸还有点良知,知道是他老家老三害的你,你回宫后,没怎么为难你。”

  程昶问:“你已知道是陵王做的了?”

  “这有什么难知道的?”卫玠抱着臂,往椅背上一靠,“皇城司起火那日,你最后让我查的就是陵王和方家的关系。且你出事当日,我就觉得柴屏不对劲,这个人从来不来我皇城司,怎么刚巧那日来了?”

  他左右一看,候在两侧的武卫会意,纷纷退出值房,把门掩上。

  卫玠又凑近,压低声音问:“我听人说,柴屏受刑了?是你命人下的手?”

  程昶没否认,“嗯”了一声。

  卫玠愣了愣,大绥立朝之初就有“刑不上大夫”的规矩,柴屏堂堂御史中丞,便是犯下再大的罪过,当斩便斩,但照规矩,不能受刑。昨天有人和他说琮亲王府的小王爷下令对柴屏动了私刑,他还不信,觉得程昶不是这样的人,没成想竟是真的。

  卫玠抬目细看了程昶一眼。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他的眉宇间隐有一丝森然的、冷凛的戾气。

  他与程昶相识不算久,却也知清楚他是个少情寡欲的脾气,这样的戾气,从前在他身上从未有过。

  卫玠不由问:“那日在皇城司,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然而程昶听了这话,只是沉默。

  卫玠于是道:“行,你不愿说,我不问了就是。”他想了想,劝道,“但柴屏这个人,既然肯听陵王的授意追杀你,想必是陵王多年亲信,你就是命人动刑,不能说的他照样不会说,还不如让人把刑给停了,省得老狐狸那里不高兴。”

  “我知道。”程昶淡淡道,“我从未想过要从柴屏嘴里审出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他好好活着。”

  卫玠又愣了下,直觉程昶有些不对劲,他张了张口,想要再劝,可转念一想,皇城司走水当日,被追杀的人不是他,被锁在一片火海里的人也不是他,既然不能感同身受,又何必慷他人之慨?

  “行吧,那我帮你查下柴屏的底,看看他为什么要效忠陵王。”

  “不必了,这事我已交给宿台去查了。”程昶道,“你要是得闲,帮我去查一下当年忠勇侯的案子?”

  “忠勇侯的案子?”卫玠一愣,忠勇侯的案子不是早已结了么?还是程昶亲自结的。

  他问:“你怀疑老忠勇侯的死,和陵王也有关系?”

  程昶一时没答。

  他之前查到老忠勇侯之所以御敌而亡,是因为郓王挪用了发去塞北的兵粮。

  可陵王是个有本事的人,那阵子陵王执掌户部,郓王挪用兵粮的事,凭他的才干,只要一查账册即知。

  他既知道,为何不立刻把这事捅到昭元帝跟前?为何任由郓王投毒去害故太子?

  当时故太子的身子已经撑不住了,他若挑个适当的时机,把账册的事告知昭元帝,非但算是救了故太子一命,还能得昭元帝青睐。

  但他没有这么做。

  这是不是说明,陵王也有把柄握在故太子手中?

  他任由郓王投毒,是不是因为他也盼着故太子能立刻死?

  程昶想到故太子在最后的半年里,曾一直命人追查忠勇侯的死因,直到临终前的一刻,还说自己对不起忠勇侯,还有要事想禀给昭元帝。

  据明隐寺的两个证人所说,故太子临终时已原谅了郓王,那么他致死都未能说出口的要事,会不会其实与郓王无关,而是……与陵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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