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满枝
魏宝亭轻手轻脚的进去,将放在桌子上的包袱打开, 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装好的糕点。
她拿出一包来,又从旁边拿了几块蜜饯放进去。
从前在听雨轩的时候就发现谢之州爱吃甜,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每次有糕点吃的时候嘴角都是翘起来的。
......也亏得她观察仔细。
窗外有浅淡的月光照进来, 魏宝亭垂着的眼睛里仿佛也因此泄出些柔和的光点来, 想起从前跟在自己身边的小谢, 她嘴角都止不住的扬起。
魏宝亭一出门就看见男人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便走了过去将东西往他身边举了举, 道:“晚上吃多了不好消化,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等明早上再吃饭。”
谢之州嗯了声, 从她手里接过来, 目光垂下看着手里的纸包, 却并没有打开吃。
今天一整天,不, 从得知皇上要他接朝华公主回宫时,他就一直睡不着觉。尤其是今夜,她就跟自己住在一间客栈里,三年来他的呼吸里终于又有了她,心头激动的厉害。
都道近乡情却, 可他的故土早已经成为别人的天下,唯有一点惦念便是她,可偏偏因为此,让他从来不敢往前踏出一步去。
他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不敢,却在今夜悉数化作心间的滚烫。
明明初春夜还冷的厉害,可是他的身体却滚烫,就连手里捏着的纸包都好似在热水里滚过一遍。
目光不可遏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前在她身边当值的时候就知道殿下生的好看,无论是眉眼还是鼻子亦或是嘴巴,都是他最喜欢的样子。现在殿下也已经二八年华了,是个大姑娘了,他看一眼就觉得心头燥热的很。
连忙将目光移开,脸颊已经烧红,就连喉咙也痒得厉害,他拼命的想要掩盖住自己的异样,却忘了这是黑夜,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变化。
连忙将纸包打开,拿起糕点来就放进嘴里。
魏宝亭笑了一声:“这么饿?”
“......嗯?”他愣愣的不敢抬头,嘴巴里放进了一整块糕点去,噎的他想要咳一咳,念及面前的人又硬生生的忍了下去,憋的眼圈都红了。
“饿了也不许在这里吃,回屋里去。”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深夜的院子里还是透着股凉气,更何况还有风,站在这里吃东西肚子非得难受不可。
“......”他不想。
谢之州站在原处,眉头轻皱。虽然魏宝亭话里带着关心,可是他现在敏感的厉害,听在他的耳朵里,只以为是她不想跟自己站在一处,所以才会催着自己回屋。
可是他都许多年没有见到过殿下了,如今好不容易才能站在她的身边。他不想回去,离开她一刻钟他都忍受不了。
心底里虽然是这样想的,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外面冷,殿下也快回屋里吧,若是实在睡不着觉,”他顿了顿,想说我陪您说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生出了些落寞来,将语气放的低低:“......店里还有热水,殿下泡一泡,身子松泛了就有睡意了。”
魏宝亭嗯了一声,转身往店内走去。
“谢大人?你们看到谢大人了吗?怎么没在房间里呢?”申原一脸迷茫的走出来。
“大人并没有出来过。”
“可是他也没在屋里啊?今夜大人也不值夜,去了哪里呢?”
申原一想:“你们快去找找谢大人,别是有了危险,哎呀!别被人给抓了去,大人这几年风头太盛,不少人嫉妒他想要害他,你们快去找找!”
值夜的侍卫上前:“谢大人吩咐我们守着客栈的,要是都走了,朝华公主怎么办?”
申原踹了他一脚:“是大人重要,还是那个突然从寺庙里冒出来的公主重要?”
“自然是大人!”
申原这才骂骂咧咧的往院子里走来,边走还边小心的唤着谢大人。
黑夜寂寂,树叶繁密遮挡住月光,耳边一时之间嘈杂了起来,周围有隐隐约约的火光冒出。
树干粗大,后面隐隐有急促的呼吸声,仔细听,却又沉寂了下来。
谢之州被魏宝亭拽到了旁边粗壮的树后面,他被抵在了树干上。嘴巴上还覆盖着一只手,软软的香香的,鼻息间她的香气浓烈的厉害,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心跳一声快过一声,他无法控制,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尤其的显耳,更何况还有一声急促过一声的呼吸。
“......嘘。”魏宝亭眯起眼睛,身子往前倾了倾,掌心直接贴在了他的唇上,企图盖住他呼出的热气。
谢之州比她高了不少,她起初还要踮起脚来才行,后来身子放松了下来,便懒懒的靠在他的身上,掌心依旧覆盖在他的嘴上。
等周围的脚步声走远后,她确定不会有人发现她们,这才将手松开。
“......我,”她顿住。
想要解释一下自己方才那一番动作的,可是她发现脑袋空空的。明明两个人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听见声音的时候下意识的是要藏起来,不能被别人看见。
魏宝亭烦躁的扯扯头发,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正好照进那双灿灿的双眸里,此时正藏着一团雾气,迷迷蒙蒙,加之她身上隐约的香气,像个勾人却不自知的妖精。
“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你等我走了之后再出去。”她说完,便小跑着离开。
留下谢之州紧紧的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眼底,他整个人才脱力一般顺着树干滑落,而后蹲坐在地上。
也顾不得会不会脏了衣服,他现下双腿无力,绵软的厉害。若是现在有人来刺杀他,谢之州觉得,他一定没有力气反抗。
等天明,一行人启程回京。
魏宝亭因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弄得她心里也慌张的不行,是以在路上的这几日都是坐在马车里的,有事情也是吩咐玉嬷嬷或者吉祥出去。
她与皇上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父女情,更别说宫里其他的人了,身边亲近之人也就只有跟着去普陀寺的这些人。
只在回宫的时候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为大魏祈福的话,而后就回到了听雨轩。
因着她此去普陀寺也是为了皇上解决了一大愁绪,是以他很大方的要赐魏宝亭更大更好的宫殿。
宫殿大了下人自然就多了,人多容易惹是非,她也不愿意一个人住在大宫殿里,显得太冷清了,而且听雨轩都住了许久了,也习惯了,便拒绝了皇上。
玉嬷嬷正在指挥着宫人打扫宫殿:“都打扫干净些,这里都三年没住人了,殿下爱干净,一点灰尘都不许有。”
小全子走到魏宝亭的跟前:“奴才见院里有一处空地,在寺里殿下就喜欢秋千,奴才想着在院里再给您搭一架?”
魏宝亭一喜,点点头。
吉祥将空了的茶盏倒满,而后道:“没成想殿里保持的还挺干净的,本以为有的忙活呢,这下子省下了不少的事情。”
“是呢,该好好的赏赏。”魏宝亭也没想到殿里会保持的这么干净。几乎与她走的时候没有多少的差距,人随时都可以住进来,只稍微打扫打扫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徐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绿莺过来了,她一进来就笑道:“殿下万安,娘娘知道您回宫来了,开心的很呢,知晓您刚回宫,忙的厉害,便没有来打扰您,只让奴婢带人来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绿莺话落,后面的宫人们便将两箱子放到了殿内。
“这些绸缎都是娘娘喜欢的,有些是皇上赏赐的,有些是庄子里出的,瞧着喜欢便买下来的,都是适合您穿的颜色。”
绸缎都是极好的,颜色也鲜亮,她这个年纪的姑娘穿上最是朝气蓬勃了。
箱子一打开的时候,魏宝亭的眼睛就亮了,她道:“替我谢谢娘娘了,等这里忙完了,定要去好好谢谢娘娘。”
绿莺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不得不说,徐妃娘娘想的很是周到。魏宝亭这些年一直住在普陀寺里,虽然是公主之尊,可是寺里向来崇尚节俭朴素,她便没有多少衣裳可以穿,再加之这些年身量长了不少,曾经的肯定是穿不上了。
她心里其实并没有讨厌过徐妃娘娘,只是曾经心里猜测谢之州跟她的关系时,有过轻微的难受,虽然她也说不清楚为何会难受,但后来知晓了他的身份后,那份难受感便消失了。
不过说起来,不论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她确实帮了自己不少,这份情是一定牢记在心里的。
魏宝亭吩咐宫人将绸缎都抬了下去,而后坐在椅子上看着忙忙碌碌的宫人们,目光放空发起了呆。
过了有一会儿,玉嬷嬷进来,小声的将她唤醒,“殿下,涟漪宫里来人了,贵妃召您过去呢。”
“父皇不是说过,这几日让我在宫里好好休息休息,谁都不许打扰的吗?”她有些烦。
要是自己喜欢的人还好,去了叙叙旧也没什么,可偏偏是贵妃,她见一眼就觉得压的喘不过气来,说句话还要仔细掂量着,太累了。
她现在只想在自己的床榻上好好的睡一觉,等休息过来再说。
玉嬷嬷无奈的笑道:“贵妃现在手里有风印,管着整个后宫,殿下再不喜,面子上还是要过一过的。”
贵妃虽说不如徐妃在皇上跟前得宠,但是她是柳家的嫡女,柳家在朝堂上是有些分量的。
贵妃的父亲本来就是朝堂上的重臣,柳家又出了个小将军,前年刚刚镇压了江南地区的叛乱,此时风头正盛,贵妃也跟着水涨船高,就连许多年都不曾去她殿里的皇上,隔几天也会去瞧瞧她。
如今宫里没有皇后,唯她的份位最高,又重新执掌凤印,自然是想要立一立威的。
贵妃侧躺在美人榻上,虽然是初春,但是早已经换上了薄薄的春衫,水红色的大袖穿在身上,平添了几分妩媚。
她端起茶盏,轻抿了口,并没有去看还站在面前的魏宝亭,而是问道旁边的宫女:“紫安现下去了宴乐宫?”
宫女应道:“自从皇上给七公主找了大魏最好的舞师,公主便越发的勤奋,每日天不亮就去宴乐宫跳舞,前年及笄礼上一舞,更是得了个大魏第一美人的称号。”
贵妃抿唇笑笑:“小七也真是的,偏缠着皇上将宴乐宫给她跳舞,也就皇上宠着她,我可不让。”
“是呢,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就是七殿下了。”
贵妃不动声色的看了魏宝亭一眼。
“......”她又不稀罕。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再如何说,面前这人是贵妃,她就算心里再不喜,也不好主动顶撞她。
反正方才在听雨轩里也坐久了,正巧站着放松放松。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头上亦是只簪了根玉簪,乌发垂下,将脸蛋衬的如雪般嫩白,又透着股红润。
绸缎交给宫人拿去做了,现下只能穿以前的,可绕是如此,也没有掩盖半分属于少女的光华。
反倒是一股出尘之气扑面而来,又因着她唇上的朱红透出股妖媚来。明明极矛盾的,却在她身上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她眼底是澄澈的,唇角却微微翘起,水嫩嫩的惹人眼红。
贵妃暗自咬了咬唇。
她早就听到了消息,普陀寺那群没用的,不过一个毛都没张全的小丫头,竟然都对付不了她。竟然还被她给压制住了,让她心里怎能不气愤?
自三年前被皇上训斥了一顿后,魏照天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加之贵妃曾经不知一次的在他耳边说要登上皇位,一下子得知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了,大受打击,如今算是废了。
她扯出么笑来:“朝华来了,还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吧。如今宫里没有皇后,我便暂掌着凤印,虽说不如皇后身份尊贵,但是该有的请安还是要有的,你如今刚从普陀寺里回来,便松快几天,往后可要多来宫里与我说说话呀。”
魏宝亭坐在旁边的小椅上,闻言抬眸看过去。她弯了双眼,还如往常般,一派天真娇憨之气,“自然是应该的,往后宝亭若是常来,娘娘可不要嫌弃才好。”
贵妃依然是笑着:“自然是应该的,安贵嫔不在了,她好歹也曾经是我的丫鬟,往后若是有事直接来找我便是。”
她拿起茶盏,接机掩起唇边的冷笑。
往日,魏宝亭最是听不得贵嫔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只是轻轻的一提,就惹得面前的人炸毛。她相信,这次也是一样的。
毕竟,她如今还恨着安贵嫔跟魏宝亭,她们肯定也是一样的。
魏宝亭听到她的话,却是笑了。唇角的笑意一点点的蔓延,直至整张脸上都带了笑。
贵妃住的涟漪宫是极奢华的,她躺着的美人榻上都镶嵌着珠玉宝石,身上穿的大袖衣料更是不菲。更何况她本家就是朝中大臣,富裕的很,魏紫安又得皇上宠爱,虽然宫里崇尚节俭,但是对贵妃母女来说,却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既然娘娘这么说,那宝亭先谢过娘娘了,不过眼下确实是有事情要麻烦娘娘呢。”
“哦?何事?”不知为何,贵妃看着面前带笑的人,眼皮子不停的跳着。
魏宝亭:“您也知道我刚从寺庙里回来,宫里有好些东西都没有呢,曾经的物件早就不适合我了,听说娘娘如今管着后宫的事宜,那就劳烦娘娘拨些银两给我,我也好给宫里置办些东西。”
贵妃放下茶盏,“朝华,这些事情你不必劳心,自然有人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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