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静月流云
他瞥向床内侧,身旁空空如也,妙云呢?
他四下张望,没发现妻子的踪影,连个婢女都没有,却意外的见白紫苏居然正趴在桌上安安稳稳的睡着。她为何会在他房中睡着?
一瞬间他有些懵,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他凝神细想,却觉得有些头痛,屋内弥漫着一股草药味,床头的矮几上还放着一只碗,这一切都告知他这是病了。
他终于渐渐回过神来,这不是在京畿家中,这是青峰县衙。
他只不过做了一个很长很甜的梦,甜的跟真的似的,好像妻子从未离开过他,甜的让他不想醒来。
梦里的他还在太子詹事位上,那年暑热入了夜还一片闷热,他在书房处理公文,听得廊下一阵环佩叮当,他就知道是她来了,她很喜欢一些叮当响的饰物,嫁了他也没变,俏皮十足。
他装作没看见她,埋头看书。她走了进来,却见里头安安静静的,许是怕打扰到他,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掩着书偷偷看她,知道她性子急一些,看看她能忍耐到何时。
果然等了一会儿,她就有些不耐烦,时不时地朝他那边看看,却见他始终埋首书间,又等了片刻,终于耐不下性子,径自走到他身边,扯开他的书。
他抬起头,故作惊讶:“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半靠在书案前,半嗔半怨:“三郎当真专注,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发现。”
“是为夫的错,”他笑着拉住她的手,“来。”
他朝她使了个眼色,她高兴的往他腿上一坐,两只玉手勾住他脖子。她穿了一件蜜合色的真丝褙子,里面是胭脂红的抹胸,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天气本就燥热,直勾的他心猿意马。
她道:“夫君何时回房?”
他挑挑眉,不怀好意地笑:“想?”
她拍开他不安分的手,说:“你听到外头远远传来的轰隆声了吗,很快就要下雷雨了。”
“你怕打雷闪电?”原来她江妙云也有怕的时候,他决心戏戏她。
见他一副玩味的表情,她就有些来气,美目微怒,“是又怎么样,你打算嘲笑我吗?”
“可不敢!”他笑道,“那不正好落了司徒轩的口舌,被他说石膏白药也枉然。”
“哼!”她撒开手,怒的从他腿上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他连忙拉住她的手,“干什么去?”
她气鼓鼓,“你今晚别想回房了!”
玩火自焚可不能过火,他忙将她抱回腿上,柔声细语安慰:“好了为夫错了,这就回房把我那小娘子蒙在被窝里藏起来。”
“瞎说什么呢!”她噗嗤笑出来,软绵绵的拳头落在他胸口。
他一把包住她的拳头,紧搂细腰亲吻住她傲娇的小嘴。半晌,她俏脸飞红,一双翦水秋瞳似要将他溺死在里头。
“真甜。”他凝望着她,不想错过她每一个羞怯的表情。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我刚才吃了糖梨条。”
“是小娘子甜。”他将她打横抱起,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回房再细细品尝。”
她的耳根子都红了,乖乖把头埋在他胸膛里,根本不敢抬起来。
梦里几番巫山云雨,如胶似漆,可现实却残酷的让人恨不得永远不要醒来。
***
他默默叹了口气,想要起身,只是稍稍一用力,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痛的他暗自抽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终于想起自己是遭人突袭了,那人就是岳楠。一想到这里他几乎要立刻窜起身,岳楠借机刺杀他,恐怕那批川朴也有问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恨不得立刻去办公,将他捉拿归案,奈何有心无力,手脚并不听他使唤。
“白姑娘,白姑娘!”
他用力喊着,江妙云终于在迷糊中醒来,意外发现顾珩居然醒了,她顾不得揉一揉发麻的手脚,欣喜万分:“大人,您总算醒了!”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说:“帮我倒杯水,扶我一把。”
“好好好,稍等。”
她立刻将他轻轻扶起,拿枕头垫靠着,又转身倒了杯茶水过来,服侍他喝下。
他似乎很渴,喝了好几大口,她看着他喝水的样子,脑子里莫名又想起喂药的画面,瞬间觉得有些不自在。偏偏他还抬眸看了她一眼,两人的距离又近,她瞬间觉得脸上热烫。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红?”
“啊,没事,可能见您醒来太激动,”她尴尬的笑笑,摸了摸热烫的脸,忙岔开话题:“您被刺伤了,还中了百日醉的毒,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除了没什么力气倒还好,”他说:“富商岳楠不是好人,就是他刺杀我。”
“果然是他。”江妙云将他中毒昏迷之后的事情说与他听。
顾珩虽虚弱,头脑却清晰,一下抓住了关键点,说:“既然四处搜寻不到他的踪迹,恐怕得往乔装改扮易容术方向去突破。”
不愧是当官的料,说话就是一语中的,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方面。
江妙云说:“您先好好休息,我去通知方医官他们您醒了。”
***
众人听闻喜讯立刻赶了过来,孟义给他检查了一番,发现毒素已解。方医官不放心,也搭脉看诊,这才点了点头,摸着胡须说:“除了外伤未愈,其他皆无碍了。”
听得此话,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孟义道:“我没骗你们吧,可别忘了把赏金兑现。”
这样一来,众人心里又有了个大大的疑问,探究似的齐齐看向江妙云。
郭通痛心疾首,拧着眉:“白姑娘,你真的和他……”
“没有没有!”江妙云连忙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她怕在顾珩面前揭穿难堪。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疑问。
未等江妙云开口,顾珩便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方医官将药引之事说与他听,顾珩越听越不可思议,看向江妙云。
被他瞅了一眼,她心中一震,都不敢看他的眼,活像个偷偷做错事的孩子。
她赶紧说:“你们千万别误会,我仔细研究了那药引的玄妙之处,情人泪,那就是泪水,泪水是咸的我就用了盐代替,至于爱人吻嘛,”她悄悄看一眼一脸懵的顾珩,咬咬唇说:“我就用口水代替了……”
“咦——”众人皱眉。
郭通在一旁用手帕掩着嘴偷笑,口水哈哈哈,他真的很想笑。
“大人,您千万不要怪罪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江妙云看顾珩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又说:“总之大人解毒了就一切都好,其他小节不必太在意,你们说是不是啊?”她不自在的尬笑着。
众人表示有些难以置信,一脸错愕,这一夜究竟发生了点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众人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只有孟义不屑的切了一声,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若这药引这么容易替代,还算得了什么十大难解毒药,岂不是啪啪打南玥国的脸。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事,他俩居然就是真爱,可有好戏瞧喽,八卦之心涌动,他莫名很期待他俩的后续发展。
***
孟义高高兴兴的领了赏金,兴奋的亲了那锭金元宝一口。
方医官看着他如今的样子,自知对不起他,心存愧疚,便嘱咐他:“有了这笔钱可以保你下半生无忧了,别再四处乞讨为生了,置宅娶个媳妇,你医术好还可以开个医馆。”
这是他为他想到的最好的生活,其实能忘记从前那些不快之事也挺好的,至少没有秘密压心的沉重感。
孟义轻哼了声,“你倒是帮我想的周到,不过我更想游历山川,四海为家。”
人和人的性格果然都是不同的,他想到的是安稳度日,而他却追求自由恣意人生。
方医官说:“反正钱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都成,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去京畿。”
“为何?”孟义不解。
“你若想有命花钱,就听我这句劝。”说罢,也不给他反问的机会,兀自转身离开。
孟义瞧着他的背影,只是一笑而过,他肯定是觉得自己医术比他强,怕抢了他的饭碗。
***
岳楠一直没有露面,任凭官府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一点消息。
顾珩想了个引蛇出洞的办法,让人四处散播他已解毒痊愈的消息,岳楠想杀他必定会再次出现确认。这个办法其实很冒险,稍有不慎又会落入险境。
张席孔毅几人立刻表示要守护在他身旁,顾珩却摆摆手,说:“有你们一步不离的守着我,岳楠有防备心是不会出现的。”
张席说:“大人,这样做太冒险了,若是再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其他几名下属也纷纷表示孤身一人没有守卫太冒险,但是顾珩却打定了主意,目光坚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擒住他,就得有胆量。”
江妙云本刚给他换完伤口的药,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道:“不如由我来守在大人身边,以防万一。”
她这样一说,众人都看向她。
孔毅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白姑娘会武功。”
其他几人也表示,可以让江妙云假扮婢女守在顾珩身边,这样不会起疑心。
张席却有些隐隐担忧,说:“我们还得埋伏在隐蔽处,万一白姑娘不敌他,我们也好立刻冲进去。”
众人都觉得这比较可行,纷纷看向顾珩。
“大人,您觉得这样可以吗?”江妙云道,“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把事情搞砸。”
顾珩见她眼神笃定,终于拍板决定,“就这么办吧,凡事小心。”
***
入夜以后,江妙云便扮作婢女守在顾珩房里,只是连等了两夜,岳楠一直没有出现。
江妙云不禁有些心急,反观顾珩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甚至悠然自得的抚起了琴。
只见他冠玉宝带,广袖悠悠,眼眸微闭,如玉般的纤长手指优雅地抚着一架古琴,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仿佛就是佛前的一朵净莲,叫人不忍打断。
不过江妙云此刻无心欣赏这美男如玉,也无心欣赏这行云流水般的曲子,一心只想擒住那贼人。
她竖着耳朵警惕万分,又时不时地看看窗外:“大人,您说他今晚会不会来?”
他轻轻笑着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她,只顾专心抚琴。
江妙云偷偷翻了个白眼,暗暗哼了一声:故弄玄虚。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已是三更时分,江妙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来又是白费力气的一夜,躲在外面草堆里的张席他们肯定也不好受吧。
其实她现在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办法,贼人在暗处,他若不出现,难道要夜夜这样守着吗,人也吃不消啊。但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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